導語清明未至,倒春寒的雨已經下了整夜。我蜷縮在沙發里聽著雨打窗欞,
父母臥室傳來的對話聲在凌晨三點戛然而止??諝饫锿蝗粡浡鹨还设F銹味,
像是有人打翻了陳年的銅錢匣子。推開門時,檀香灰從銅爐里溢出,
在地板上蜿蜒成詭異的蛇形。父母并排躺在床上,面容安詳得近乎詭異,
嘴角凝固著相同的弧度。兩人右腳踝那道紅痕分外刺眼——暗紫色淤青中央裂開細縫,
滲出的血珠在雪白床單上洇出梅花狀痕跡。"東北艮位,怨氣沖煞。
"道士用桃木劍挑起染血的床單,香爐里的三根線香齊齊攔腰折斷,"這債欠了三十年,
該回陳家坳了。"黃紙在燭火上蜷曲成灰,露出燒不化的"陳"字。紙灰落進茶碗的剎那,
......怕是壓不住了......"第一章:歸途驚魂雨刮器在擋風玻璃上瘋狂擺動,
卻怎么也掃不盡傾瀉而下的雨水。我看了眼手機導航,
代表自己的藍色箭頭正在地圖虛線上不停打轉。后視鏡里,盤山公路像一條濕漉漉的黑蛇,
在鉛灰色雨幕中若隱若現。轉過第七個發卡彎時,車前突然掠過一抹猩紅。我猛踩剎車,
輪胎在青苔斑駁的路面打滑,車頭堪堪擦過崖邊護欄。冷汗順著脊椎往下淌,我搖下車窗,
雨絲裹著腐葉的氣息撲面而來。那是個穿紅襖的少女,赤腳站在三米外的山崖邊。
雨水順著她烏黑的長發往下淌,青白的面孔像是剛從古墓里挖出來的陶俑。
最詭異的是她腳踝上系著的銅鈴,在暴雨中竟不發出半點聲響。"去陳家坳怎么走?
"我強壓著心悸問道。后座紙錢被雨水打濕的霉味在車廂里彌漫。少女抬起胳膊,
寬大的袖管滑落,露出布滿青紫色淤痕的小臂。她指向山坳深處,
我看見一盞昏黃的燈籠在雨幕中明滅,像是引路的磷火。再回頭時,
崖邊只剩幾片被雨水打濕的紙錢,在風中翻卷如白蝶。"陳家祖墳的八卦陣,乾位缺了鎮物。
"雖不見人,但少女的聲音混著雨聲傳來,"戌時三刻前不到祠堂,
你父母的魂魄就永遠困在槐樹根里了。"雨刮器落下的瞬間,
車窗上的水霧被描成一個八卦圖案,西南側缺了一個角。
第二章:古村異象跟著燈籠飄忽的光暈,我在申時末刻摸到了村口。
百年古槐的枝干在雨中扭曲成怪異的形狀,樹皮上密密麻麻刻滿符咒,
新刻的朱砂被雨水沖成道道血痕。根系刺破祠堂地基,在青磚地上隆起猙獰的脈絡。
樹皮裂縫里滲出的紅色樹膠已經凝固成血珀,每塊血珀中都封著一只死去的蜈蚣。
一個老人跪在樹前燒紙錢,火苗在雨里仍然一竄一竄,舔舐著他左手的青銅戒指。
我是一名文物修復師,但他這枚戒指上刻的紋路卻毫無章法,離奇得聞所未聞,
而且這個村也到處彌漫著詭異的氣息。來到這里后,我的手機時間不斷重置,最后直接關機。
一開始以為是信號不好,便直接向村里的路人詢問,但是每個人關于時間全部答非所問。
懷著這種隱匿的不安,我繼續向前,想查明父母的死因。樹根處堆著三牲祭品,
牛頭正對著進村的小徑,空洞的眼窩里積著雨水。"小默?"沙啞的嗓音驚得我渾身一抖。
老人抬頭蓑衣上水珠成串滴落。
他布滿老年斑的手掌緊緊攥著我的胳膊:"太陽落山前就該到的,
這里晚上會有不干凈的東西…爬出來。"他將我帶入祠堂的一個偏房避雨,
供桌上兩支白蠟燭突然爆出燈花,我這才看清祠堂正中的那個陶俑。
等人高的泥胎彩繪已經斑駁,但那張似笑非笑的臉竟與我有著七分相似。
更詭異的是陶俑脖頸處有一圈裂痕,像是被人砍過頭又仔細粘合過。"那是你爺爺。
"老人往銅盆里扔著紙元寶,火焰騰起時照亮梁上懸著的紅布條,
每根布條都系著一個小鈴鐺,風吹影動卻不發出半點聲響,
我不禁想起了路上遇到的少女腳上的那一串鈴鐺,打了個寒戰。"八十年前也是清明,
有支考古隊進后山..."他的聲音突然哽住,門外傳來瓷器摔碎的聲音。
“快救救他啊——”我沖出祠堂,看見一個壯年男子安詳地躺在地上。雨水沒過了他的半身,
細密地,右腳邊上暈出一片緋紅。很熟悉的樣子。一股不安襲來,我猛地看向他的臉。
安詳地合著眼,嘴角也是那抹詭異的笑。一瞬間,我篤定父母的死與這里絕對有關。
老人緩緩走到我身邊,淡淡地看了一眼?!八懒??!蔽铱謶值鼗仡^,雙手抓住老人的肩,
雙眼布滿血絲,“他到底怎么了?!”“他被邪氣附體了?!崩先碎]眼搖搖頭,
緩緩撥開我的手?!坝质炅?,榕樹下的東西,壓不住嘍。”在觸碰到他戒指的那一刻,
口袋里的刻刀震了一下。八十年前村里來了考古隊,前后有八個專業人員,
大家都以為陳家坳要因為這次古墓開掘而聞名各地的時候,先降臨的是災難。
都說因為考古隊沒有提前勘探,挖墓不按照祖宗的規矩來,放出了不干凈的東西,
八個人無一生還。而當年帶著他們的進去的小伙子因為是陳家坳人,
有祖宗保佑才留住了一條命,但是出來后高燒五天,從此瘸了一條腿。此刻他正站在我面前,
人們叫他瘸爺。那時的他連滾帶爬把墓里的情況帶出來后,這件事在報紙上大肆發酵。
報紙上的照片里,一名小伙興奮地指著老樹,八名考古隊員整裝待發。
但是無人在意的角落里,不知道什么東西被遮擋住了,只留下了一只腳,
用紅繩掛著一個若隱若現的鈴鐺。我看著它,總覺得照片里的樹多了點什么。
第三章:血色黎明暴雨在酉時轉成淅瀝小雨。我蹲在灶臺前添柴,
看著堂弟陳青梧在陶罐里攪動黍米粥?!案绮辉摶貋??!鼻辔嗤蝗婚_口,
火光在他蒼白的臉上跳動,“祠堂陶俑裂了七道縫,老槐樹流血淚那天,
瘸爺在祖墳前跪了整宿?!薄扒辔?,你告訴我,這到底是什么地方?!薄案?,
當年他們放出不干凈的東西后村里就進了邪祟,老是有人突然死掉。就跟今天你看到的那樣,
看起來怪嚇人的?!鼻辔嗍⒘艘煌胧蛎字嘟o我,“瘸爺高燒退了之后去請了一個紅衣道士,
她在祠堂里用陶俑起了個八卦陣暫時壓制邪祟,
每十年獻祭一個人加強陣法直到八十年滿陣成,徹底消滅不干凈的東西。
”他的眸子暗了下來,抿了一口粥,“今年是第八十年,不知道要獻祭誰呢?!薄凹t衣道士?
”“是一個女道士,平時沒有見過,只有十年一到法陣削弱的時候,村里又有人邪祟附體,
這時候瘸爺就把她找來起陣作法。不過祭祀儀式在后山,大家覺得晦氣都不會去看,
但是會聽到鬼魂被鎮壓的尖叫聲?!薄扒辔?,明天一早你就跟哥走,那個紅衣道士有問題,
哥帶你離開這里?!边@地方太玄乎了,感覺還沒找到父母的死因我就會葬身于此?!案?,
我們陳家坳在陰陽交界之地,是陰陽調和的守門人。祖先立下魂誓,永生永世不得離開,
大家的血脈就在這里,祖訓規定陳家人不得遠行?!薄瓣庩柦唤??”“對,
這是生死之間的法眼。在這里,生者與逝者共存,沒有時間,只有我們陳家人世代生存,
與外界隔絕?!薄爸熬蜎]有人走出過嗎?”“有,你爸媽?!鼻辔噙€沒說話,
瘸爺就推門進來了?!扒辔?,給我盛碗粥?!比碃斣谶@里德高望重,青梧拿起碗就照做了。
“三十年前要獻祭的本來是你的父親,但是你的父母違背祖訓要離開這里,
甚至不惜和我們斷絕關系。他們是唯一離開陳家坳的人?!比碃敹⒅?,
“是他們讓你回來的嗎?”“他們死了,就在昨天?!比碃斔查g臉色煞白,嘴里喃喃道,
“還是沒逃過嗎……”子時的梆子聲穿透雨幕時,我聽見窗紙被指甲刮擦的聲響。
推開窗戶我卻看到村口的古樹扭曲成一條長街,兩側浮現紙扎鋪子和茶樓,
許多人在街上行走,倒影卻是森森白骨。直到我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忍不住尖叫起來。
是下午剛死去的那名壯漢。而遠遠地,他的妻子抱著孩子向他招手,眼噙熱淚。
但是鋪滿雨水的地面上,他們的影子卻是人形。青梧拍拍我的肩,“哥,
每隔十年清明就是陰陽交際模糊的時候,生死時空的門在這里會弱化,子時后死域的門打開,
大家可以與已故親人相見,直到天亮重新關上。我們陳家人世代耕耘于此,
用陽氣鎮壓來確保沒有幽魂逃逸,也圓了大家親人相見的愿景?!卑殡S著一陣清越的鈴鐺聲,
一道驚雷劈下來。天微亮的時候,打更人靜靜躺在門口。表情甚至沒有一絲驚恐,
只是安詳地笑著。右腳踝處的血早已滲入地板。大家似乎已經對這種詭異的死法見怪不怪了,
一邊熟練地處理尸體一邊擔憂災難是否下一次就降臨在自己身上。
每次十年交際時都會出現這樣的事,但獻祭一個人就又好了。
感覺是樹底下的東西在催促大家舉行新一輪的祭祀一般。
沒有人想活在這樣日復一日的恐慌里,為了保命,大家紛紛懇求瘸爺選擇新一輪的獻祭者。
瘸爺不語,只是跪在樹前重重地磕了兩次頭。
第四章:古怪陶俑在這個時間扭曲、生死共存的陰陽交界地區,到底藏著什么秘密呢。
村口的古樹下到底有著什么樣的怨靈呢,紅衣道士和那個我見到的紅衣女子是一個人嗎?
我在祠堂里轉了轉,百思不得其解。這個村子為什么會有這么多的怪事,
這和我父母的死又冥冥之中有著什么關系。爬上樓透透氣時,往下一看,
突然發現整個祠堂各處分散放著的陶俑,看似雜亂無章,但是從上面往下看,
這些陶俑擺放是一個八卦陣法,專壓邪祟。想起了昨天青梧說的話,
難道他們就是曾經被獻祭的人?我匆匆跑下樓,仔細端詳著每個陶俑的臉。
他們的脖子處都有所粘黏,似乎在這里被打開放進了什么東西過。
以朝向古樹的那一具為陣眼開始算起,前面是好幾個我不認識的人,
直到第三個是我來的第一天見到的那具,瘸爺說那是我的爺爺。按照十年一推,
三十年前的話,原本第五個應該是我的爸爸。但他逃出了這里,這具陶俑顯然不是他的臉。
仔細端詳著它,我突然發現這個無頭陶俑的右手掌心,
赫然印著父親年輕時被火鉗燙傷的月牙形疤痕,但是有著被磨損的痕跡,
似乎是對此做的一個匆忙修改。難道要獻祭誰都是瘸爺提前決定好的,
獻祭之時再揭發謎底嗎。我不禁震顫,脖子不受控制地往后轉,目光落到了第八具陶俑上。
此刻它正安詳地蓋著紅蓋頭。我頭腦空白,一步一步走過去。
更新時間:2025-05-02 23:12: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