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青銅契約序章·青銅契約暴雨夜的火光總帶著血色。剛退伍的周隱在整理父親遺物時,
那盞老銅燈突然淌出了銹淚。燈座底部露出半片龜甲,
上面刻著連考古學家都未必能辨的圖文——九鼎傾覆處,十巫骨血涼,
是《歸墟志異·殘卷七》。翻著父親的筆記,
周隱看到有一頁記載著:囚店:起源于大禹劈開龍門那日,歸墟深處傳來第一聲鎖鏈響。
治不住的兇獸在青銅鼎里撞出裂痕,被斬首的相柳血肉腐化成黑霧,
共工撞倒不周山時濺起的星辰碎片里裹著癲狂神念——這些不該存于人世的孽障,
被十指滴血的巫彭族用自身骨血鑄成"囚店",壓在歸墟與現實之間的裂隙上。
每一甲子輪回需要三樣活祭:一個封靈人當"鎖",其心臟會化作青銅釘。
一個巫彭族當"封印",其右眼會變成懷表齒輪。一個自愿者當"鑰匙扣",
其骨架將重組為門禁系統。所謂囚店,實則是活的消化系統。
它吸引那些命帶貪嗔癡的典當者,用他們心淵里的七情六欲來腌漬歸墟滲出的戾氣。
當典當者在極致痛苦中死去,被馴服的惡念便隨魂魄沉入歸墟,
而殘余的執念則繼續滋養囚店——就像此刻貼在21層窗玻璃上的那些焦黑人臉,
它們曾是民國當鋪的掌柜、唐朝酒肆的胡商,現在不過是囚店磚縫里的苔蘚。
你走過的大廈21層,或許正發出青銅器摩擦的嗡鳴。囚店如今寄生在寰宇國際酒店,
上一任宿主是青霄婦產醫院。它的核心規則刻在十巫的恥骨上,共十一條,
最后一條尚未有完整流出,只有傳言說:"當鎖與鑰匙同歸時......"他沒能念完。
2 21層按鈕電梯里的香氛系統仍在機械地噴灑著祖馬龍的青檸羅勒,
甜膩的柑橘調混合著一絲尖銳的草本氣息,像是刻意掩蓋某種更隱秘的腐壞。
但周隱的嗅覺向來敏銳得近乎病態——他聞到了另一種味道,潮濕的、帶著硫磺味的腐朽,
像是整盒受潮的火柴被塞進通風管道,又像是被雨水浸泡過的舊報紙緩緩燃燒。
他第三次按下21層的按鈕,這次指尖傳來一陣細微卻清晰的刺痛,
仿佛被一張浸過毒液的紙劃開皮膚,痛感像電流般順著指骨竄進手腕。"見鬼了。
"他低聲咒罵,聲音像是從齒縫間碾碎的冰渣。他低頭審視按鈕邊緣那道新鮮的劃痕,
黃銅涂層剝落的地方露出暗紅色的底漆,像是干涸的血跡,又像是某種銹蝕的金屬。
這讓他突然想起上周整理父親遺物時,
那個卡死的抽屜鎖孔里殘留的暗紅碎屑——當時他的指甲縫里嵌進了那些粉末,
搓揉時竟帶著詭異的黏膩感,像是碾碎了一只昆蟲的內臟。"老周你行不行???
"林阿四整個人歪在電梯鏡面上,昂貴的Brioni西裝被他壓得皺皺巴巴,
后背蹭滿了油膩的指紋,袖口還沾著威士忌的琥珀色污漬。
他左手攥著半杯化得差不多的威士忌,冰塊早已融成一層薄霧,凝結在杯壁上,
水珠沿著他的手腕滑進袖口,浸濕了內襯的真絲面料。"我就說該去寶格麗,"他嗤笑一聲,
露出那顆烤瓷過度的門牙,牙面上還黏著午餐牛排的黑胡椒碎,
"這破地方連電梯都是上個世紀的產物,跟殯儀館的升降機似的。
"蘇白正用濕巾神經質地擦拭手機屏幕,指尖用力到發白,仿佛要擦掉的不是指紋,
而是某種看不見的污穢。她抬頭瞥了眼樓層顯示屏,
耳垂上的寶格麗Serpenti耳環隨著動作輕輕晃動,
蛇眼鑲嵌的紅寶石在冷光下閃爍著捕食者的寒芒。
她今天涂的是CT的walk of shame,啞光的豆沙色在她薄唇上顯得格外冷峻,
抿嘴時法令紋如刀刻般鋒利。"有趣。"她突然將手機轉向他們,
指甲上的裸色甲油在屏幕反光下像十片冰冷的鏡面,"我五分鐘前拍的電梯照片,
當時最高樓層只到20。"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手術刀劃開皮膚的精準。
周隱湊近時聞到她香水的尾調——苦橙的酸澀混著雪松的冷冽,
底下藏著一絲幾不可聞的消毒水味,像是醫院走廊里飄散的死亡氣息。照片里,
20層以上的按鈕面板確實是一片空白,仿佛被某種力量刻意抹除,干凈得令人毛骨悚然。
他的太陽穴突突跳動,偏頭痛如細密的針尖扎進神經。電梯突然劇烈震動,
林阿四的酒杯脫手而出。周隱條件反射地伸手去接,常年握槍的指節繃得發白,
指腹的薄繭在空氣中劃過一道凌厲的弧線。然而,酒杯在落地前詭異地懸停了半秒,
琥珀色的酒液在空氣中拉出蛛絲般粘稠的絲線,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操控著。等回過神來,
酒杯已經穩穩立在轎廂角落,一滴未灑,杯壁上凝結的水珠緩緩滑落,如同無聲的淚痕。
"?!?電梯門打開的瞬間,現實像是被撕開一道裂縫。暗紅色的波斯地毯鋪滿走廊,
金線繡出的藤蔓圖案在昏黃的壁燈下泛著病態的光澤,卻在某些節點突然扭曲成鎖鏈的形狀,
仿佛某種隱秘的束縛。原本該安裝消防栓的位置立著一盞青銅人形燈,
燈俑的五官隨著火光忽明忽暗地蠕動,嘴角以一種非人的弧度咧開,
露出里面細密的、如同鯊魚般的尖齒。
最令人不適的是走廊兩側的房門——每一扇門上的貓眼都在滲出黑色黏液,
像是疲倦的眼睛在流淚,那些粘稠的液體順著門板緩緩下滑,
在地毯上暈開一個個深色的圓斑,散發著淡淡的腥銹味。
"這他媽……"林阿四的領帶突然自行收緊了一寸,真絲面料勒進他多層的下巴里,
脂肪被擠壓出泛紅的褶皺。他狼狽地扯開領帶時,
周隱看見他上周在澳門輸錢后燙的煙疤正在滲血,焦黑的皮膚邊緣翻卷,
像一條丑陋的寄生蟲正往皮肉深處鉆。蘇白的高跟鞋陷進地毯,
鞋跟沾上了某種反光的黑色物質,像是融化的瀝青,又像是凝固的血漿。她彎腰檢查時,
卡地亞手鐲突然變得滾燙,金屬表面浮現出鎖鏈狀的紅色紋路,那些紋路如同活物般蔓延,
像是要把她的手腕勒出血痕。她倒吸一口冷氣的聲音在死寂的走廊里被放大,
如同鋒利的刀片劃過玻璃。"歡迎光臨囚店。"聲音從走廊盡頭傳來。
穿燕尾服的男人站在2121號房門口,漿洗得筆挺的領結下,
喉結突出得像塊刻滿咒文的墓碑。
他手里托著的銀盤上放著三把鑰匙:第一把纏著亞麻色的長發,
發絲如活物般蠕動;第二把在滴血,
血珠落在銀盤上卻詭異地消失無蹤;第三把則在不斷變換形狀,時而如手術刀般鋒利,
時而如斷指般扭曲。他胸口的懷表鏈子突然如蛇般昂起頭,表盤玻璃下,
一顆布滿血絲的眼球緩緩轉動,瞳孔對準周隱的方向,收縮如針尖。
窗外傳來指甲刮擦玻璃的聲音,尖銳得令人牙酸。周隱轉頭時,本該是城市夜景的落地窗上,
密密麻麻貼滿了人臉形狀的霧氣。最近的那張臉——焦黑的眼皮顫抖著,
燒灼的皮膚龜裂成蛛網狀——和他燒死在倉庫里的父親一模一樣。
3 心淵的倒影林阿四的煙頭第三次熄滅時,他終于從牙縫里擠出一聲低沉的咒罵。
他的嗓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嘴角叼著的煙卷早已被咬得變形,
煙絲散亂地黏在干裂的嘴唇上。他暴躁地甩著那只Zippo打火機,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金屬外殼上爬滿蛛網般的銹跡,暗紅色的蝕痕如同活物般蠕動,
每一次呼吸間都在吞噬更多的光亮表面。周隱的視線死死盯住那些蔓延的銹斑,
后頸的汗毛一根根豎起。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摸向口袋里的老式打火機——那是父親留下的唯一遺物。
指腹觸碰到金屬外殼的瞬間,他察覺到無數細小的凸起,
像是無數微縮的鎖眼正在皮膚下翕張,每一個孔洞深處都傳來低不可聞的嗚咽。
蘇白的手指突然扣緊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掐進肉里。她的美甲不知何時崩裂了一角,
露出下面青灰色的甲床,像是久泡在福爾馬林里的尸體。她的呼吸很輕,幾乎屏住,
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絲幾不可察的顫抖:“別動?!彼従徧鹆硪恢皇?,指尖指向地面,
“看地毯。”暗紅色的金線地毯上,那些繁復的藤蔓與鎖鏈紋飾正在緩緩蠕動。
本應是死物的裝飾此刻泛著詭異的金屬光澤,金線如同活蛇般蜿蜒爬行,
鏈環一節節收緊又舒展,發出細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它們悄無聲息地在三人腳邊盤繞,
最終圍成一個完美的圓,仿佛某種古老的獻祭陣法。
燕尾服男人的微笑依舊精準得像個機械玩偶,嘴角的弧度又上揚了2毫米,露出森白的牙齒。
他的懷表鏈突然絞緊,金屬擠壓的咯吱聲在死寂的房間里格外刺耳。
表盤玻璃下的眼球瘋狂轉動,渾濁的瞳孔收縮成針尖大小,眼白上布滿細密的血絲,
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勒緊。“紀念品選好了嗎?”他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每一個音節都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回響,“天亮前必須做出選擇。”周隱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口腔里彌漫著鐵銹般的血腥味。他的目光落在銀盤中央那把不斷變換形狀的鑰匙上,
鑰匙的輪廓時而如荊棘,時而如蛇骨,仿佛在呼吸?!拔乙@個?!彼犚娮约旱穆曇?,
干澀而陌生。鑰匙入手的瞬間,
他的視野驟然分裂———現實中的電梯間突然被腥咸的海水灌滿,
渾濁的暗流裹挾著腐爛的海藻,林阿四像溺水者般劇烈掙扎,青紫色的手指抓撓著喉嚨,
指甲縫里滲出黑紅的血絲;———燃燒的倉庫里,父親跪在血泊中,火焰舔舐著他的背影,
他手中的鑰匙緩緩刺入嬰兒的胸口,嬰兒的啼哭聲與火焰的爆裂聲交織,
鑰匙柄上的花紋扭曲成一張哭泣的人臉?;孟笏榱训膭x那,周隱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看到蘇白正將銀簪狠狠刺向自己的手腕。那支雕著并蒂蓮的發簪沾血的瞬間,
竟在空中劃出一道燃燒的軌跡,火星組成的符咒照亮她慘白的臉,
映出她眼底近乎瘋狂的決絕。在她身后,2121號房門上的貓眼突然爆裂,
黑色黏液噴濺而出,在墻紙上蜿蜒爬行,最終凝固成一個歪斜的“囚”字,
筆畫的末端仍在緩緩滴落,像是未干的血跡。林阿四的慘叫聲撕裂了凝滯的空氣。
他撕開襯衫的動作近乎癲狂,紐扣崩飛,露出心口處浮現的鎖鏈紋身——那些鏈條并非靜止,
而是在他的皮膚下蠕動,如同無數細小的寄生蟲,將他的血肉頂起蚯蚓般的凸起。
更駭人的是他吐出的煙霧,灰白的煙絲在空中凝結不散,漸漸扭曲成一張模糊的人臉,
嬰兒般圓潤的輪廓上,裂開一道與周隱父親如出一轍的薄唇。燕尾服男人的皮膚開始融化,
蠟油般的皮肉順著骨骼滴落,露出內里青銅材質的骨架。每一根骨頭上都刻滿滲血的符咒,
關節轉動時發出生銹齒輪般的咔嗒聲。“恭喜,”他的下頜骨開合,
聲音像是從深淵里擠出來的,“你們正式成為囚店的……”話音未落,
窗外驟然傳來玻璃碎裂的巨響。所有人如同被無形的絲線牽引,齊齊轉頭——落地窗外,
數百只蒼白的手從21層高的夜色中探出。那些手指修長而枯瘦,
青紫色的指甲在玻璃上刮擦出尖利的聲響,指節彎曲的節奏帶著某種古老的韻律,
宛如在演奏一支失傳已久的安魂曲。月光穿透它們半透明的手掌,
在地毯上投下蛛網般的血管陰影,每一根血管都在緩慢蠕動,如同活物。
4 青銅骨蘇白的簪尖在空氣中劃出第四道血線時,那抹猩紅如毒蛇吐信,
在昏暗的光線下凝成一道妖異的弧。她的手腕纖細卻穩如鐵鑄,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指甲縫里還殘留著上一次廝殺時干涸的血痂。周隱的瞳孔驟然收縮,
那些燃燒的符咒在他眼前扭曲、重組,突然化作一個熟悉的形狀——甲骨文的“囚”字。
記憶如潮水般翻涌,大學課堂里泛黃的拓片、父親日記里潦草卻執著的筆跡,
那些鎖鏈般的筆畫此刻竟活了過來,在他腦海里瘋狂蔓延。“別看窗戶!
”林阿四的吼聲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沙啞粗糲,帶著濃重的煙酒氣。
他壯碩的身軀繃緊,脖頸上的青筋如蚯蚓般暴起,可警告終究遲了一秒。
周隱的余光已經捕捉到窗外那只手——蒼白、修長,腕上戴著一只勞力士,表盤泛著冷光。
那表他再熟悉不過,父親下葬時,它曾安靜地躺在棺木里,卻在蓋土前離奇消失。此刻,
表盤玻璃上倒映的不是數字,而是一個正在融化的燕尾服男人——他的皮膚如蠟般剝落,
露出內里青綠色的骨架。男人的血肉徹底消融,只剩一副青銅骨架,
每一根骨頭上都刻滿流動的符咒,像是無數細小的蟲子在爬行。那些符文扭曲、重組,
漸漸拼湊成《歸墟志異》殘頁上的鎖鏈紋樣。周隱的褲袋突然灼燒般滾燙,
銅質打火機燙穿布料,在他大腿上烙下一個鎖眼狀的焦痕。
皮肉燒焦的氣味混著金屬銹蝕的腥氣,讓他太陽穴突突直跳?!耙巹t三。
”青銅骨架的下頜機械地開合,聲音像是從生銹的齒輪間擠出來的,帶著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紀念品會帶你們去該去的地方?!碧K白的發簪“咔嚓”一聲折斷。
半截簪身落在旅館猩紅的地毯上,瞬間被那些活過來的金線鎖鏈纏住、吞噬。
她低頭盯著自己流血的手腕,向來冷若冰霜的臉上第一次浮現出驚惶——那些血珠并未墜落,
而是詭異地懸浮在空中,每一滴都映出她驟然緊縮的瞳孔,
最終組成了與青銅骨架上完全一致的符咒。林阿四的情況更糟。他粗壯的脖頸上,
鎖鏈紋身如活物般蠕動,從心口一路蔓延至喉結,像一條正在絞殺獵物的黑蟒。每一次喘息,
都有帶著硫磺味的黑煙從他鼻腔噴出,在空氣中凝結成細小的鎖鏈形狀。
他抓起桌上的威士忌,猛地潑向青銅骨架,可琥珀色的酒液在半空中就扭曲變形,
化作無數蠕動的鐵線蟲,發出金屬摩擦的刺耳聲響。周隱終于掏出了那枚銅質打火機。
火光不是尋常的橙紅,而是一種介于青銅銹與凝固血液之間的暗赭色,照得他指節發青。
火苗搖曳的瞬間,電梯按鈕上那道鑰匙劃痕突然閃爍了一下,緊接著,
整條走廊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猛然傾斜四十五度。墻紙剝落的裂縫里滲出黏稠的黑液,
像無數細小的手指,瘋狂抓撓著他們的衣角。他們不受控制地滑向2121號房門。
門上的貓眼此刻已化作一個漩渦,周圍的門板呈現出腐爛血肉般的紋理,
正貪婪地吞噬著窗外伸來的蒼白手臂。周隱在墜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瞥,
是燕尾服男人徹底散架的青銅骨——每一塊骨頭都精準地飛向林阿四身上的鎖鏈紋身,
如同磁鐵吸附鐵屑,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嗒”聲。黑暗中有滴水聲。當視線重新聚焦,
周隱發現自己站在童年老宅的客廳里。腐朽的松木地板在他腳下發出低沉的呻吟,
墻上的老式掛鐘停在三點十七分,鐘擺上結滿蛛網,仿佛時間在此凝固。父親的書房門縫下,
黑煙如活物般蠕動,在地板上蜿蜒爬行。黃銅門把手上,
懸掛著一把不斷變換形狀的鑰匙——時而如生銹的手術刀,時而似折斷的肋骨。
窗外暴雨如注。豆大的雨點砸在玻璃上,像是無數細小的拳頭在瘋狂捶打。
借著閃電的慘白光芒,他看見布滿水痕的窗玻璃上,
倒映著的不是自己的臉——而是一個渾身纏滿鎖鏈的嬰兒,那些鐵鏈深深勒進腫脹的皮肉,
嬰兒空洞的眼眶里,沒有瞳孔,只有無盡的黑暗,正直勾勾地盯著他。
5 血鑰之門暴雨如野獸般嘶吼著撞擊書房的玻璃窗,雨滴在窗面上炸開,
像無數細小的手指瘋狂抓撓。窗框在狂風中震顫,木質結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周隱的指尖剛剛觸碰到門把手,
一股刺骨的寒意便順著指骨竄上脊椎——他的手掌正在變得透明,皮膚下的血管扭曲蠕動,
如同被某種無形的鎖鏈纏繞、收緊,青紫色的脈絡在蒼白肌膚下勾勒出詭異的紋路,
像是某種古老的禁錮咒印。"這不是你的記憶。"蘇白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低沉而沙啞,
像是喉嚨里含著碎玻璃。她站在客廳與書房交界的陰影里,半邊身子隱沒在黑暗中,
唯有左眼閃爍著不祥的青銅光澤。那只眼睛已經完全異變,瞳孔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無數細小的符咒,如同活物般在眼球表面游動、重組,時而形成鎖鏈,
時而化作扭曲的文字。她的嘴角繃緊,
平日里總是掛著漫不經心笑意的唇此刻抿成一條蒼白的線,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
順著臉頰滑落,在下巴處懸而未滴。她的手腕上,那道傷口仍在流血,但血液并未滴落,
而是詭異地懸浮在半空,凝成一條筆直的血線,如同引路的絲線,
直指書房門鎖——那是祝由術士的"血引",以自身精血為代價,
強行構筑通往記憶深處的橋梁。周隱能聞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鐵銹味,
混著某種古老的草藥氣息,像是從她骨子里滲出來的。門把手上的鑰匙開始融化。
金屬如同被高溫灼燒般扭曲、軟化,最終化作粘稠的液態,
一滴滴墜落在深褐色的橡木地板上。每一滴金屬液體都在接觸地面的瞬間炸開,
濺射出不同的畫面——第一滴:刺鼻的消毒水氣味撲面而來,產房內慘白的燈光下,
新生兒發出撕心裂肺的啼哭。戴金絲眼鏡的醫生低頭擦拭血跡,袖口上滑,
露出手腕內側的鎖鏈紋身,那紋路如同活物般蠕動,仿佛下一秒就會掙脫皮膚束縛。
第二滴:燃燒的倉庫里,濃煙翻滾,火舌舔舐著堆積如山的古籍。父親站在火光中,
面容模糊,唯有那雙眼睛空洞得可怕,像是被抽走了靈魂。他機械地將打火機塞進襁褓,
火焰映亮嬰兒的臉——那張臉上沒有五官,只有一片平滑的空白。
第三滴:最駭人的一幕——母親躺在手術臺上,腹部被剖開,鮮血順著床沿滴落。
穿著考究燕尾服的男人站在一旁,戴著橡膠手套的手指探入子宮,
緩緩抽出一截泛著青光的青銅骨,骨頭上密密麻麻刻滿符咒,
與蘇白眼中游動的文字如出一轍。"別看!"蘇白突然劇烈咳嗽起來,一口鮮血噴出,
血沫中裹挾著細小的鎖鏈碎片,那些碎片落地后竟如活物般扭動,鉆入地板縫隙,
發出金屬摩擦般的刺耳聲響。"他在修改你的……"話音未落,整面紅木書柜轟然倒塌,
更新時間:2025-05-02 23:09: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