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夏老師!”聽見有人在叫她,夏怡君停下腳步回過身來。夏怡君長著一張鵝蛋臉,
不大的臉上鑲嵌著一雙微垂的深黑色大眼睛,這雙眼睛很有神,只是被粗框眼鏡遮擋住了,
反而顯得有些呆滯。她的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并不是許多人追求著的那種過度白皙。
她那有著修剪適中的指甲的手里正捧著教案,剛剛上完課回到辦公室附近,便被人叫住了。
“老師,這道題我不會,您現在有空嗎?”叫住她的人是鄒思琪,
是她擔任班主任的那個班級里最好學的孩子,
這個孩子常常會來問她語文試卷錯題或者課堂上還沒有完全聽明白的地方。
夏怡君對于所有來問問題的學生都是很溫和有耐心的,她說:“現在有空,你快進來吧,
我給你講題?!彼墓の缓芎?,不會直接被太陽照到,窗外面是一棵參天大樹,
枝葉舒展得正茂盛,據說已經有了近百年的歷史,比這所學校的歷史還要久。
現在是晴朗的夏天,窗外明媚的陽光穿過被風吹得沙沙作響的重重綠葉,
一縷縷地照了進辦公室里,在桌面、課本和教案上留下了點點擺動的光斑。辦公室里,
夏老師正在給她最喜歡的學生講著知識點。她循循善誘,引導重于直接傳授,
兩人一個說一個聽,學生偶爾提問幾句,氣氛特別好。差不多到上課的時間了,
夏怡君看了看手表,說∶“思琪啊,快上課了,先回去上課吧!
有什么不懂的可以下課了再來問我?!迸⑹帐昂昧俗约旱臇|西,笑著說:“好,謝謝老師!
我先回去了。”目送鄒思琪出了門,夏怡君便打開教案,檢查下節課的備課。
她修改了一下教學內容,因為今天講的快了些,
所以下節課的教案就更換了一些已經講過的內容。因為她熱愛著這份工作,
所以她工作中的時間過得很快,眨眼就到中午吃飯時間了。
同個辦公室的老師們陸陸續續地回來,她笑著跟他們打了招呼。“夏老師,
中午要不要一起去飯堂吃飯?”辦公室里玩得熟的兩個老師正準備去吃飯,
看夏怡君還沒有去飯堂,便邀請她一起去。夏怡君正從保溫袋里拿出飯盒,
里面裝著的正是早上出門前她做好的午餐,她微笑著說道:“不啦,我帶了飯盒,
等下吃完之后早點午睡?!彼蜷_了飯盒,今天她做的也很少,
滿滿的飯菜裝填進的是一個較小的飯盒——她專門買來減肥用的。
夏怡君從抽屜里拿出了一個相框,里面的照片是一個男人。那個男人的眉眼極其深邃有神,
一眼看過去便能讓人沉浸在那雙眼睛里,來不及看他的臉,雖然他的臉也不差,
是十分俊朗的。將相框擺在桌面上,她一邊面無表情地緊盯著相框,一邊吃飯。
如果有人見到這個場景,一定會覺得毛骨悚然。-----------------蹦跳,
搖擺!這家夜店的人們跟著現場震耳欲聾的音樂沉淪在自己的世界里。
迷幻而又閃爍的燈光橫劃過去又豎劃回來,將舞池里沉醉的年輕人們的表情照亮一刻又隱去。
人頭攢動,一些人先在舞池里熱吻了起來。他們不在乎眼前的這個人是什么身份,
不在乎明天幾點到來,有些人甚至不在乎男女,只在乎眼前的快樂。“Jessica!
”幾天前有過春宵一度之后,念念不忘卻聯系不上她的謝爍烽,
在她家樓下等了幾天都不見人影,回到夜店之后卻立刻找到了她。
夏怡君正左手摟著一個男人,右手摟著一個女人,親完這個親那個,情迷意亂,好不快活,
像是已經拋卻所有的煩惱。她賞賜般抬眸看了一眼面前這個有些急迫的男人。
她戴著美瞳的眼睛熠熠生輝,微垂的眼睫慵懶而又優雅,她畫了濃妝,
那深色的眼影將眼睛襯得愈發幽深,暗紅的唇色更是增添了成熟魅力。今晚的她也很好看,
身材火爆、前凸后翹的她穿了兔女郎裝、漁網襪和恨天高,
這一身花哨的服裝她卻能穿出女王的感覺,謝爍烽相信很多人都會愿意跪在她面前,
祈求她的垂憐,因為他自己就是這樣想的。夏怡君側著頭往后靠在身旁較高的英俊男人身上,
她沒有說話,正在等著謝爍烽講。謝爍烽有些激動,又有些委屈地講:“Jessica,
你這幾天去哪里了?我去你家等你都等不到人,電話也不接,
微信也不回復……”他敵意滿滿地瞪了一眼夏怡君身側的“新寵”,可憐兮兮地湊上前去,
結果被夏怡君抬手捏住了下巴。她捏住他下巴,讓他低頭,親了他一口,
謝爍烽的心砰砰地跳著,那一瞬間他完全拜倒在她無與倫比的魅力下,
他的心仿佛要從口中跳出來,他自己好像都能聽得見了。夏怡君的口紅印留在了他的嘴上,
然后被她抹出界,她看著眼前這個有些狼狽又臉紅彤彤的男人,輕佻地笑了一聲,放開了手,
又落到他衣襟上,勾住他衣襟往下扯,將他襯衫的第一個紐扣扯崩了?!敖裢砀易摺?/p>
”夏怡君在他耳邊吐氣如蘭地說道。-----------------撕扯,糾纏,
欲拒還迎。夏怡君家里的門剛剛關上,謝爍烽就迫不及待地將她摟住,按壓在門上親吻。
他沉醉在她身上那一股莫名的香味,這不是他從前在別的女人身上聞到過的香水味,
這應該是她自身獨有的味道。謝爍烽只覺得這股味道是馥郁而又濃烈的,
這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像誘惑蒼蠅的捕蠅草一樣,帶有死亡氣息的美。
夏怡君直接勾住他的領口,像蜘蛛女王勾住了獵物一樣,拖進了主臥,關上了門。
昏暗空蕩的客廳里吹過了一陣涼爽的風,屋里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
謝爍烽以為只有他們兩個聽得見這場雨,其實不是,還有其他“人”能聽得到。
謝爍烽滿身大汗地躺在床上,深情地看向夏怡君,問道:“今晚我可以留下來嗎?
”夏怡君衣衫整齊地靠坐在床頭,正按著手機,誰也不會想到她正在記錄一些上課的靈感。
聽到謝爍烽說話,她低頭看向他,微笑著說:“不行。”過了一會兒,
謝爍烽一步三回頭地從她家離開了,夏怡君還在刷著手機,一點也沒有要去送送他的意思,
其實她根本沒記住這個人叫什么名字??蛷d忽然傳來了“沙沙”聲,
像是有塑料袋掉在了地上?!袄瞎俊毕拟蛑蛷d輕輕叫了一聲,不過沒有人回話。
她從床上起來,打開門走進客廳??蛷d很大,沒有開燈,
主臥里昏黃的燈光流水一般泄在客廳的地面上,只能照亮很少部分的客廳,
大部分都還掩藏在黑暗里??蛷d的窗戶大開著,她看見窗邊的地面上有一個塑料袋,
應該是剛剛被風吹到了地上。夏怡君走到窗邊,看著那個塑料袋,靜立了一會兒,
被黑暗籠罩住的她臉上的表情朦朦朧朧的,沒人能看清。她撿起了塑料袋,折疊好,
放到了桌面上那個專門用來放塑料袋的盒子里。她平時很節約,
買東西時候的塑料袋會攢著用。在她的身側,有一束冷冷的目光正在盯著她。夏怡君看過去,
發現那只是窗外的燈光透進來,打在了老公的遺照上,剛好照亮了那雙滿是深邃神韻的眼睛。
第二章靈堂里偶爾有幾聲啜泣,夾雜著竊竊私語。夏怡君的面前擺著一個棺材,
她坐在了離棺材最近的地方。她現在還不能回過神來,
她的時間好像還停留在幾天前剛剛收到電話的時候。她從那時起的記憶都變得模糊起來,
只是隱隱約約地記得電話里的人說:“夏女士,
你的老公出了車禍……”她從學校趕過去的時候,
見到的就是一個黑色裹尸袋被工人從太平間的冰柜中,像貨物一樣取出。他被裝在裹尸袋里。
夏怡君的腦海里都是這個念頭,她的手有些顫抖,想要觸碰那個黑色的、人體大小的袋子。
“……夏……女士……夏女士!”站在旁邊的醫生很大聲叫她,她才能聽進去,
“賀先生被送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他的樣子不太好看,你確定要看嗎?
”夏怡君的視線不知何時開始模糊起來了,她艱難地從裹尸袋上移開視線,直直地看向醫生,
這個醫生被她無神的淚眼看得背后有些發涼?!拔乙矗易约捍蜷_吧。
”她輕輕地說了一句話。她的手是顫抖的,卻一點也沒有遲疑,
直接將拉鏈一把拉到胸部的位置。這場車禍是很恐怖的,直接壓碎了賀青云的半個腦袋,
所以夏怡君一眼看過去,他就只剩下半張臉了。那人深邃的雙眼已經不見了,
碎裂的骨骼和冰凍后開始褪色的血肉占據了她的視線。
正常人見到的時候會感到恐懼的這個畫面,對她來說根本沒有影響,她甚至伸出手來,
愛憐地撫摸著斷面,不小心還碰掉了一片碎肉。在旁邊的醫生那仿佛在看變態的視線下,
她流著淚給那殘破的唇最后一個吻,然后親手將裹尸袋拉上?!跋呐??!甭犚娐曇艉螅?/p>
她投向虛空的目光回到了面前這個人的臉上,眼前的這個人是她雇來哭靈的那些人的帶頭人。
賀青云的家里已經沒有親戚了,他是他們家族的最后一個天師,不過現在,
賀家已經徹底沒落了。賀青云和她之間是沒有秘密的,她曾經見過幾次他抓鬼的過程,
還有抓到鬼之后是如何處理的,所以她知道這個世界上有鬼。夏怡君拿出手機給帶頭人轉賬,
她雇傭他們來哭靈只是為了熱鬧點,畢竟他家里除了她之外已經沒有人了。
靈堂里的人相繼離開,他們到點了。送走了最后一個人之后,
夏怡君便讓殯儀館的人將棺材運去火化,她正準備拿走賀青云的遺照時,
發現角落里坐著一個人。她走到那個人的身后,那人便若有所覺地回頭,對她笑了笑,
說道:“節哀。”“您是先夫的朋友?”夏怡君看著面前這個穿著洗到發白的舊衣服,
面容憔悴、雙目無神的老人?!八闶前?,青云從前幫過我,我本想來報答他,
可是卻算出他已經不在了?!崩先诉駠u不已,看著她說道,
“不過報答在夫人身上也算了卻遺憾,夫人有什么事盡管開口,能幫得上的我一定會幫。
”夏怡君眼睛一亮,問道:“老人家是天師?”老人點了點頭說:“是。夫人想我幫什么忙?
捉鬼占卜我都在行?!背聊艘粫海抗舛ǘǖ乜粗先?,說道:“我想再見他一面。
”-----------------那是一個靜謐的夜晚,夏怡君正坐在沙發上,
側頭看著老人在窗前的桌上擺弄著什么,老人帶來的東西堆滿了整張桌子。
老人從下午來到她家里開始,到現在已經準備了幾個小時。期間物品不夠用或是忘帶了,
他就又跑了出去,不知道在哪里買了回來。她等了好久,
不過作為老師的耐心讓她能夠繼續等下去。她想:反正今晚就能見到了,那就再等一等吧。
夏怡君的視線移到了身旁的遺照上,這個男人平時也不多笑一笑,這下好了,
更新時間:2025-05-02 22:05: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