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有三種性別,男性、女性和雙兒。雙兒外表和男人差不多,但眉心有孕痣,
有春潮期。雙兒數量很少,但大多長相艷麗,體格嬌小。而我不一樣。我孕痣暗淡,
形容枯槁,老公已經很久不愿意碰我了??晌荫R上就要到春潮期了。1雨小了很多,
我撐著一把黑色的傘在公司樓下等我的丈夫。我的丈夫付辛寒是個很漂亮的人。
他長了一張冷清又秀美的臉,個性也如長相一般冷淡疏離。很少有人能入他的眼,
我也不例外?!缸l`安!你到底想做什么!」我不想看到付辛寒眼中的厭惡,急迫地想解釋,
「你好久沒回家了……我……快到春潮期了?!埂改悴粫运巻??」眼見聚集的人越來越多,
付辛寒不耐煩地皺緊了眉頭,「回家再說?!刮倚⌒囊硪淼匦α诵?,緊緊跟在他身后。
一回到家,付辛寒就扔給我一粒藥片,「吃了?!刮毅读讼拢拖骂^不看他的眼睛,
「可是……這個藥會讓我懷孕艱難……」付辛寒嗤笑,「不吃這個藥,你就能懷孕了嗎?」
「吃了!」他盯著我吃完,才放心地回了房間,“嘭”的一聲把門關上,還反鎖了兩道。
我站在原地,手指不停搓著衣角,心里有種麻木的鈍痛感。我知道,付辛寒一直不喜歡我。
我們是在父母安排下結的婚,結婚前也只見過一面。他心里有喜歡的人,我雖然沒見過,
但我知道那個人一定比我強千倍百倍。我只是付辛寒用來應付父母催婚的擋箭牌。
我擦干凈滑落到臉頰的淚,鉆進廚房。也許我多做一點,他就能看到我的好。過了好一會,
付辛寒才從房間里出來。我特意挑了他愛吃的菜夾給他,他厭煩地挪開了碗,
菜沒夾穩掉到桌上。我拿筷子的手頓了下,聽見付辛寒說:「不用給我夾?!埂负谩玫?。
」付辛寒愈加煩躁,為了應付父母和我這樣一個人結婚,讓他倍感憋屈。
他又想起來今天早上的事,突然放下筷子,「我說過很多次了,不讓你去我公司,
你怎么偏不聽!」我咬了咬嘴唇,也想起今天早上的難堪,「……我想你了?!埂搁]嘴!」
付辛寒扒了幾口飯,不愿意再看我,頭也不回地又進了房間,「別再來煩我!」
留下我一個人在桌前坐到天黑。2「辛寒,辛寒!求求你把門打開!」我用力拍打房門,
勉強支撐著靠在門上,難受得渾身顫抖。可我的丈夫從來都不會對我心軟,
任由我喊的喉嚨都嘶啞了,也不見房門敞開一絲縫隙。
散落一地的抑制藥似乎在嘲笑我的癡心妄想。自從我的孕痣越來越黯淡,
付辛寒知道我懷孕艱難后,就沒再碰過我了。我靠吃抑制藥捱過了一次又一次,
這些藥已經對我沒用了。冰涼的水兜頭澆下,除了帶來絲絲涼氣,沒有任何作用。
我曾幻想過我的丈夫會是一個溫柔的人,他會給足我安全感,
會耐心地撫慰我幫我度過艱難時期。但現在完全成了我的奢望。我勉強走進臥室,
摸索到被子把自己裹起來,放任自己陷入昏睡?!岸b忊?,叮鈴鈴……”不知昏睡了多久,
等我醒來時,家里竟來了客人。「你到底什么時候解決他呀?」我隔著門縫往外看,
是一個嬌滴滴的漂亮雙兒正攬著我丈夫的脖子撒嬌。他和我完全不一樣,皮膚比我白皙,
身材比我豐滿,就連嗓音也比我嬌柔……付辛寒向來冷漠的臉上難得帶上了溫柔的笑,
他對漂亮雙兒極致耐心地安撫著,不曾擁抱過我的雙臂,正纏綿地攬別人入懷。
我從來沒見過的這樣的付辛寒??粗袄锇谆ɑǖ乃幫?,
眼淚突然從眼眶里不爭氣地涌出來。我知道付辛寒不愛我。我知道他心里一直愛著別人。
可我不知道原來他早就和他愛的人在一起了。「再等等,過年前他懷不上孩子,
我爸媽就不會再逼我和他在一起了?!蛊岭p兒似乎有些不高興,
嘟起紅唇嬌嗔地靠近付辛寒。「那你得補償我,今晚去我家?」「好?!垢缎梁畬櫮绲匦χ?。
漂亮雙兒眼眸瀲滟,余光掃向我,猖狂又得意。3我不知道自己為何坐在這里。
喝光第四杯檸檬水,我緊張地把手機屏幕按亮又按滅。約好的那個人還沒來。
昨晚我接了兩個電話。一個是付辛寒媽媽打來的。
她還是一如既往喋喋不休地問同樣的事:「你們都結婚快一年了,怎么還不要孩子?」
我深深吸了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正常,「媽……我們現在還不想要……」「不想要?
」對面的人聲音突然尖利起來,「祝靈安,你不要忘了你們結婚前你答應過我什么!」
我當然沒忘。一年前我父母送貨途中發生車禍,賠完受害者我連給他們下葬的錢都沒有。
而那時付辛寒的父母正在網站上替他相親。我貪圖彩禮,主動報了名。當時報名的人很多,
個個比我漂亮比我嬌媚,而我卻因為父母去世身形消瘦,形容枯槁。我沒抱希望。
想著也許和父母一起死去更好,說不定會有好心人給我們一卷涼席,不讓我們曝尸荒野。
可偏偏,付辛寒選了我。是他主動選定我的呀!所以,我愿意喜歡他。我愿意珍惜他。
是他把我從絕望的深淵中拉出來,給了我往后活下去的期待。
但……為什么現在一切都變了呢……「祝靈安,你該明白,要是一年之內你沒懷孕,
我就讓辛寒和你離婚!」「到時候,你連彩禮都得還回來!」這些我記得清清楚楚,
不用誰來提醒我。掛斷付辛寒媽媽的電話,我身心俱疲。這么長時間,
我其實一直在自欺欺人,我以為我和付辛寒是一見鐘情,先婚后愛,
實際上確是徹頭徹尾的一場交易。稀奇的是,我接到的第二個電話,
竟然是那個漂亮雙兒打來的。也就是我今天要見的主人公。「對不起,我遲到了?!?/p>
我看著面前姍姍來遲的人,他比上次見到的還要明媚動人。還沒等我說話,他接著又開了口,
「直接開門見山吧,我叫緹莘,是辛寒的真愛。」像是為了證明他們的相愛,
他拿出一沓照片,全都是他和付辛寒的合影。在游樂場的,在商場鏡子前的,
更多是在他家床上的……「辛寒對我很好,他說過只愛我一個人,對你根本沒有感情?!?/p>
「可是,他從來沒和我說過?!刮译y堪地避開緹莘的眼神,只能干巴巴地說出這句話。
緹莘漲紅了小臉,仿佛被我的冥頑不靈給氣到了,「辛寒善良,他怕傷害到你!」忽然,
他惡意滿滿地笑了,「你要知道,在感情里,不被愛的才是小三?!乖谒谥校?/p>
他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好像我才是插足他們感情的第三者。感情不講先來后到,
只講偏愛。更何況,緹莘是付辛寒的白月光,我才是后來者。周圍的人似乎都在看我,
我狼狽地拿起早就被喝光了的杯子,裝模作樣地抿了一口杯沿。呆呆地坐在原地,一言不發。
「簡直像根木頭一樣,難怪辛寒不喜歡你!」緹莘沒得到我的回應,氣呼呼地拎起包走了。
臨走前落下一句話,「辛寒今晚陪我!」可明明我和付辛寒才是合法夫妻呀,
領證、辦婚禮……都是付辛寒本人親自去的,
怎么到頭來好像是我逼的一樣……4我垂著眼看著滴落在吧臺上的一滴淚水,就一滴,
頃刻變干了,一點痕跡也沒留下。這應該是我第一次喝酒吧。喝得有點多了,走路都打晃,
但意識還算清醒。勉強按開電梯,卻眼花手抖,按不到樓層。「幾樓?」我下意識回答,
「十、十四樓。」一側伸過來一根纖長的手指點在按鈕上,
毛絨絨的袖口帶起一股熱氣撲到我臉上,熏得我直發暈。我后知后覺的想跟對方道謝,
不防一回頭,額頭撞上了對方的下巴?!杆弧刮椅嬷~頭慌張地后退幾步,
這個人好高呀,下巴好硬?!改銢]事吧?」他似乎靠近了幾步,離我越來越近。
我甩甩發昏的腦袋,看著眼前熟悉的眉眼,「緹莘?」怒火和委屈瞬間卷走了我的理智,
我努力抓緊他的衣領,濕紅了雙眼?!肝叶家呀涀尣搅耍銥槭裁催€是不放過我?」
「我不喜歡付辛寒了,你們離我遠遠的行嗎?」「明明我什么都沒做錯,
為什么你們都要欺負我?」我用力捶打他的胸口,「為什么呀……」
男人無奈地扶起我靠在他胸膛上的腦袋,聲音里帶著調笑的味道,「你認錯人了?!?/p>
我根本沒聽清他在說什么,狹窄密閉的空間讓我呼吸困難。
空氣中飄浮著一種若有若無的香味,讓我雙腿發軟,頭昏腦漲?!改銢]事吧?」
男人抓起我漸漸滑落的身體,嗅了嗅電梯里的味道,狐疑地問,「你不會到春潮期了吧?」
教科書里說,只有命中注定之人才能聞到對方春潮的氣味。付辛寒從來沒聞到過。
我搞不清自己是清醒的還是糊涂的,腦海里一片混沌,卻偏偏帶著一絲喟嘆。
也許我和付辛寒本身就無緣無分。我順著男人的身體滑落癱倒在地。
兩種不同的味道摻雜在一起在狹窄的電梯里炸開。男人的眉頭間緊皺似乎能夾死蒼蠅,
他的聲音都變煩躁了,「給你丈夫打電話?!埂刚煞颍课覜]有丈夫……」我無力地搖搖頭,
撐起上半身想爬起來,卻又“撲哧”一聲跌坐回去。男人眉頭皺得更深了,
他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我手上的婚戒,「把手機給我?!刮颐悦院匕咽謾C遞過去,
他點開常用聯系人,里面最顯眼的就是標注“老公”的一個號碼。男人遲疑地撥過去,
響了很久,才有人接起來?!缸l`安,你怎么這么不要臉!」「都和你說過了,
辛寒今晚陪我!」「別再打電話來了,他累了已經睡著了!」我掙扎著起來搶過手機掛斷,
慣性太大一下子撞在電梯墻壁上。這一下摔得我好疼,渾身上下沒有一塊不痛的,
痛的我都清醒了。滾燙的臉貼在冰涼的墻壁上,鼻子莫名一酸,眼淚就不聽指揮地淌出來了。
眼淚順著臉頰滴落在手機上,我覺得難過,無論是因為什么。5男人愣了下,攙扶著我站穩,
「你得去醫院?!埂赴。繘]、沒事?!埂肝宜湍氵^去?!刮业纱罅搜劬?,好一會才回過神來,
「不、不用。我自己開車就行?!埂改氵@樣還能開車嗎?」男人輕點一下我的額頭,
我不禁瑟縮了下。男人了然的笑了,轉身按了地下車庫的樓層,「我去開車?!?/p>
車里分明打開了風力循環,我的嗅覺還是極其敏感。存在感極強的香味讓我身體更加不適。
我心里一涼。真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怎么能在外人面前發出奇怪的聲音呢!男人裝作沒聽到,默默調高了風力。
車內的味道越來越濃,男人也逐漸顯露出急躁,他不耐地扯掉自己的領帶,
額角冒出一粒汗珠,又轉瞬隱沒在發絲間。本來就稀薄的可憐的理智,
隨著男人的急剎車崩潰。我哭泣著,「先生……」男人的味道陡然變得強悍。
我痛苦地抓緊男人的胳膊,指尖深深陷進不菲的衣料里。模糊間,我感覺被人掐住了脖頸,
引得我向上伸直,猶如獻祭的天鵝,渴求一擊必殺。還沒準備好,脖子上傳來一陣劇痛,
有一塊細嫩的皮膚被咬破。付辛寒留下的標記撼動了。我掙扎著掀開眼皮,
迎面兜來一件黑色風衣。「再忍一忍。」我透過風衣的縫隙瞄到男人的眼睛,
他不笑的時候嚴肅得嚇人。像他這樣的人,應該不缺男朋友。我自棄地蜷縮在衣服下,
貪戀地嗅著衣服上殘留的絲絲味道。再醒來時,陌生的房間昏暗,
一縷不刺眼的燈光從床頭照過來。棉被里暖烘烘的,充斥著好聞的味道,四肢熱得發麻,
全身舒服得讓人喟嘆。從未被在乎的春潮期好像被好好安撫過了。我勉強抬起無力的手。
……不痛。也一點痕跡都沒有……「嘶……」這時脖子上傳來的痛感讓我心肝一顫,
不知那個男人用了多大的力氣,連碰都沒碰過都痛得厲害,不用看都知道肯定留下痕跡了。
「你醒了?」男人端著托盤進來,又恢復了初見時玩世不恭、笑意洋洋的樣子。
我抓了抓床單,硬著頭皮抬起頭,「……麻煩你了?!鼓腥说难凵裨谖疑砩蠏咭暳艘蝗Γ?/p>
盯住某個地方眼眸深邃,嘴角卻帶著調笑,「你是在邀請我嗎?」6我后知后覺回過神來,
慌張地攏好衣服,「對、對不起?!鼓腥诵α诵Γ辉僬f什么。清醒了再看,
這個男人除了眼睛和緹莘有些相似外,其他地方大相徑庭。他很高,鼻梁堅挺,
秀美的眉眼在他的臉上顯得有些咄咄逼人的艷麗。他把托盤放在床頭柜,
上面是一杯溫水和幾粒不知名的藥丸?!羔t生開的,溫養身體的藥?!埂傅饶愠酝?,
我們再好好聊聊。」這個男人的臉就像六月的天,時而溫和調笑,時而嚴肅正經。
我有點招架不住。只能應道,「好、好的?!鼓腥俗诖策叾⒅页运?,不知想到什么,
忽然開口,「這幾天你先住在我家?!埂赴?、為什么?」男人避過我的問題,反而問我,
「你不想知道你的春潮期是怎么解決的嗎?」我當然想知道??墒撬麗喝の栋l作,
按住我無名指上的戒圈,「你丈夫不要你了?」我討厭他現在說話的語氣,抽出手指,
「先生,這和你沒關系吧?」「沈愿?!灌??「我的名字?!顾菜朴行┎桓吲d,
「你的春潮期還不穩定,不能離我太遠?!姑ㄖ梢钥课兜腊矒嶙约旱碾p兒。
沈愿給我輸了他的血,才緩解了我的痛苦。而我的身體對他產生了依賴性。
接下來我可能會不定期的多次犯病,需要留在沈愿身邊。我不知道該不該和付辛寒說。
我曾相信只要我用全部的心意去喜歡付辛寒,我們就一定能過得幸福??墒?,
我現在開始懷疑了。把剛拿出來的手機又重新放回去,我最終還是沒撥通付辛寒的電話。
——沈愿出來后猛灌下一大杯涼水,這是第一次有人住進他的臥室。
也是第一次有人牽動他的情緒。腦子里全是剛才聞到的味道,還有那無意間驚鴻一瞥。
沈愿泡進浴缸,拿起緊急下單送來的桃子味沐浴露,滴在手心,
和他在電梯里聞到的氣味很像。他閉上眼睛,腦海里是一片久不見陽光的蒼白。
沈愿忽然睜開眼睛,懊惱地靠在浴缸邊上。他本來可以把雙兒送到醫院的。
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就算聞到命定之人春潮的味道,也不該被誘惑。他不后悔把雙兒帶回來,
但他覺得他和雙兒本該有個更好的相遇。他又想起雙兒無名指上的婚戒,難得罵了句臟話。
7沈愿這幾天暫時住在公司。身體內的喧囂安靜了一段時間。就當我放松警惕時,
更新時間:2025-05-02 21:04: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