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家族百年藥堂被毀，父親被逼當眾自盡的噩耗，我與母親匆忙趕回滬城。
卻在路上雙雙被山寇擄走。三十幾個山寇當著母親的面，輪流凌辱了我三天三夜。
還叫來畫師，把我折成各種屈辱的姿勢，畫成春宮話本，在滬城街頭逢人便發。
我從大家閨秀淪為人人口中的娼婦，未來婆家收回聘禮，為撇清關系連夜搬去京市。
母親含恨咬舌自盡，尸體還被喂了野狗。奄奄一息時，沈鈞儒帶人打退山寇救出了我。
還向我求婚，許我一生一世，給了我活下去的希望?；楹笠荒?，
我捏著孕檢單偷偷跑到沈氏商行想給他個驚喜。卻聽到他與小姑子的談話：“哥，
就算要為方疏桐打響名聲，讓她能嫁給心愛之人一生有依靠，
你也實在沒必要對嫂子這么心狠！”“雇人擄走她們母女，害死她母親不說，
還讓那種東西在滬城大肆流傳，讓她出門買個東西都被流氓扯碎旗袍領子。
嫂子什么都沒了還沒這么侮辱，你是她丈夫，難道真的無動于衷嗎？！
”“你太偏心周辛夷了。她現在是沈少奶奶，好吃好喝。
疏桐不過想在滬城拼個‘女神醫’的名號，又一心想嫁給傅北卿。我得不到她，
就盡力給她想要的，有什么錯？！”1“我同學說，
警察局昨天抓住了個分發話本的地痞頭子。我這就去跟他說，嚴懲他以儆效尤！”“不，
”沈鈞儒的聲音陰詭得不真實，“疏桐還沒嫁進傅家。她情況穩定下來前，
只能再委屈一下辛夷?！彼m然極力克制，但說出的每個字都裹著濃濃的愛意。盛夏天，
我卻冷得蜷起了身子。把孕檢單胡亂塞回手包，我踉蹌著往外走。
卻在樓梯間聽到兩個伙計聊天。“那話本你看幾遍了吧？沒想到少奶奶看著端莊，
背地里玩這么花。真不知道少東家是怎么想的！少奶奶身子都被人看光了，他也忍得下去。
要是我，給我洗腳都嫌臟！”“可不是，女人遇到這種事就該一頭撞死。她倒好，
不自盡還腆著臉嫁給少東家！以后要真有孩子了，真不知道那孩子有什么臉活下去！
”“可惜啊，那話本最精彩的幾頁沒了！你別說，少奶奶的料是真足啊，那腰那腿嘖嘖嘖，
比煙柳巷子那個窯姐還辣……”他們的話像一擊擊重拳捶在我心口。又化成千萬根針，
細密地扎進心尖，讓我眼前陣陣發黑?！霸僬f一個字，本少爺就拔了你們的牙。
”我下意識一抖。往日讓我安心無比的聲音，此刻響在耳畔，卻像魔鬼的低吟。“辛夷？
”沈鈞儒這才發現我，忙上來摟住我，“你怎么來了？也沒跟我說一聲?！彼娢夷樕珣K白，
眼刀狠狠刮過兩個伙計：“馬上滾，別讓我在滬城再看見你倆?！被镉嫲字樧吡?。
小姑子也聽見動靜跑出來：“嫂子，我送你回家！”沈鈞儒卻垂眸柔聲說：“你臉色不太好，
是不是不舒服？我開車送你回家休息吧。”“你身體不好總不出門，
下次可要先給我打個電話?！蔽衣犞@些體貼入微的話，只想冷笑。他對方疏桐的愛，
竟然深到愿意為她草菅人命、毀人一生的程度。方疏桐的婚姻和事業他視若珍寶，那我的呢？
與他的肌膚相觸讓我胃里翻滾起來，我拼盡全力才忍住。
沈鈞儒心疼地握住我的手：“是我這個做丈夫的無能，都一年了還讓你聽到這些臟話。
”“我帶你回家休息，明天我們去岳老先生的店里去定件法國天鵝絨旗袍好不好？”我沒答，
他也不再說話，帶著我和小姑子回了家。確定我呼吸平穩了，他才悄悄退出臥室?！吧蜮x儒，
你真虛偽。難道不是你知道嫂子不常出門，所以吩咐下人和伙計議論她嗎？
否則那兩個小伙計，怎么敢在商行的樓梯間肆意議論少奶奶？！”“沈明瑩你夠了！
”沈鈞儒忍無可忍地低吼，“你以為我心里就好過嗎？辛夷畢竟是我妻子！
”“可婚姻和事業對疏桐來說都是人生大事，辛夷只是現在難過一下，
很快就沒事了……”山寇骯臟丑惡的臉一張張在眼前閃過，
猥瑣刺耳的調笑聲在腦力不斷回蕩?？謶执掏疵恳桓窠?，
我捂著耳朵在黑暗里無聲尖叫——這場毀了我人生的浩劫，卻是我丈夫獻給心愛之人的厚禮！
我流了一夜的淚。第二天，我蒙臉出了門，去了父親以前一個病人的家。他有路子，
能幫我聯系隨軍的兄嫂。2才回家，卻撞上神色匆匆的沈鈞儒。他沒來得及問我去了哪里，
說今天是二叔父壽宴，要帶我過去。他從不帶我出席家族聚會，我正奇怪，
就門口遇到了方疏桐。她一把挽住沈鈞儒的手：“鈞儒，看我今天的禮盒好看嗎？
”是個極精致的紅木盒子。沈鈞儒軟了眉眼：“我才在至寶齋給你定制的，怎么就拿出來了？
”“你叔父的壽宴，我怎么能輕慢？”她好像才看見我，“沈夫人也來啦？
可小心今天別又被扯壞領子哦！”沈鈞儒神色微僵正要解釋，就見我已抽出手走開了。
壽宴上，沈鈞儒領著我向二叔父獻禮。二叔父看見我，笑意就淡了：“鈞儒可是長房長孫啊，
你可要恪守婦道，不要給他丟臉！”沈鈞儒牽著我的手僵了下，但終究沒說什么，退下了。
“沈二叔！”方疏桐甜甜叫了聲，把盒子遞了過去：“聽說您喜歡古玩字畫，
這是我特地托人在京市找的古書，可是孤本呢?！辈恢罏槭裁矗?/p>
她說這話時眼光卻看向了我。二叔父高興得當場打開，才翻了幾頁就臉色猝變。
他快步走到我面前，把書帶盒子劈頭砸在我臉上，厲聲吼道：“傷風敗俗，
沈家娶了你真是有辱門楣！”大家圍過來看，都抽了口冷氣。沈鈞儒親自定制的盒子里，
裝著春宮話本罪“精彩”的那幾頁。五個男人分別抓著我的頭和四肢，張開到最大的角度。
男人意亂神迷的表情，凌亂的床榻、狼藉的房間……都活靈活現。賓客們圍著我，
罵聲像聲聲驚雷炸響：“哎喲，真是丟死人了！沈家可是名門望族啊，
怎么就讓這蕩婦進了門！”“我以前沒看這臟東西，以為她是被逼的還有點同情。
可看這圖……說不定就是她不檢點才被山寇擄走的！”“周氏藥堂可是百年藥堂，
周老先生救了這么多人堪稱活華佗！你作為他女兒，居然這么放蕩！
他就算在九泉也不會瞑目！”“女人沒了清白就該自盡，還恬不知恥地參加宴會！滾出去，
你這樣的女人活著都是臟了空氣……”我腦中轟的炸響。
連額頭上被砸得鮮血淋漓都渾然不覺。不知誰猛地推了我一把，我跌在地上。
方疏桐睜著濕潤的鹿眼，癱坐在邊上：“你們別罵了！”“對不起，都是我粗心弄錯了！
”極力撥開人群，想來護著我的沈鈞儒見狀，猛地拐彎摟住了她：“不哭不哭，這事不怪你。
”被幾十根手指指著鼻尖罵的我，看著人群外緊緊相擁的兩人。只覺得一切都荒誕又無稽。
失去意識迎面栽倒前一刻，聽見沈鈞儒失聲叫的那聲“辛夷——”我不合時宜地笑了。
3家庭醫生給我看了病，就退出了房間。方疏桐輕聲問：“周小姐沒事吧？
都是我不好……”“醫生都說了她睡一覺就行。”沈鈞儒看著她，滿眼繾綣，
“今天你也看到了，她的名聲已經臭了。之前你擔心她家室背景蓋過你，
還有周氏藥堂影響你未來的事業，現在盡可以放心了?！薄爸x謝你，鈞儒?！彼次?，
滿足地輕嘆，“我要是有周小姐的出身就好了。滬城萬人傾慕，傅北卿甚至為了她，
不顧家里反對也要繼續議親。我實在沒辦法才找你幫忙……你做得很好，我應該獎勵你一下。
”方疏桐踮起腳，在他唇上蜻蜓點水地一口。沈鈞儒眼里蓄起濃郁的欲色，
按著她的后腦勺加深了這個吻。房間里響起夾雜水聲的親吻聲。我幾乎摳爛了手指的皮膚，
才忍住淚水和陣陣翻涌的作嘔感。纏綿一吻結束，只留下方疏桐與我待在房間。
“我知道你醒著?！狈绞柰┱Z氣輕蔑，“還以為名滿滬城的周家閨秀有多高貴呢，
讓這么多富家少爺心心念念。到了男人身下還不是像個最低賤的娼婦！”“看這幾天的情形，
你是知道山寇和話本的事了吧？可你大概還不知道，周氏藥堂覆滅和你父親的死，
也是沈鈞儒做的吧？”我悚然一驚，睜開猩紅的雙眸死死盯著她！
母親陪我參加京市醫學院的畢業典禮，卻突然收到噩耗，說有人拖著出殯隊伍，
拉著棺材到周氏藥堂哭喪，控訴父親害死了他的獨子，害他家斷了香火。
這件事迅一夜之間傳遍滬城，每天都有人來藥堂門口高聲罵父親醫術不精、草菅人命。
甚至連街頭巷尾都有小孩在天天唱“周藥堂，鬼門旁；抬進去，抬出喪”。
父親最終不堪壓力，在藥堂門口懸梁自盡?！澳侨司褪巧蜮x儒雇的。要不是他，
這事怎會這么快傳遍滬城，怎會有人天天叫罵。就是你父親懸梁，也是他的手筆！
”我如遭雷擊！淚眼中，恍然看見守著得天花的沈鈞儒七天七夜。
我父親……是沈鈞儒的救命恩人??！他居然為了方疏桐，親手策劃謀害了他！
我的怒意再也壓抑不住，猛地扼住她的脖子，死死壓住。父親慈愛的笑臉閃過，
讓我腦中只剩一句話反復回響：殺了她！“辛夷，你瘋了！”沈鈞儒沖進來，把我掀翻在地，
沉聲吼：“你怎么這么狠毒！”方疏桐迅速變了臉，伏在他懷里哀哀哭泣。小腹傳來銳痛，
可我恍若未覺，眼底血紅地盯著這對狗男女。憑什么！他們追尋真愛的路，
要用我父母的性命、周氏藥堂的百年聲譽和我的名聲鋪就！4沈鈞儒這一推，我躺了五天。
沈鈞儒跟我道了幾次歉，可見我完全沒有理他的意思，丟下句“不可理喻”就沒再來過。
沈家沒人來看我，只有沈明瑩每天來送雞湯?！吧┳樱腋绱_實配不上你，
但你別糟蹋自己身子！”我淺笑：“不會糟蹋的。”我還要去過自己的日子呢。
看著她溢于言表的表情，我心下一酸：偌大的沈家，也只有她拿我當個人?！懊鳜摚銇?。
”我與她附耳幾句，她慢慢地睜大了眼睛。我等的日子終于到了。那天，
沈鈞儒早早就帶著大半沈家人出去了。下人從不把我當回事，在樓下躲清閑。沒人注意到，
我陽臺邊上的窗子悄無聲息地打開了……直到沈公館徹底在視野消失，我都沒再回頭看一眼。
車經過市中心，一處喧囂的熱鬧吸引了我的注意。我壓低帽檐，
看向站在嶄新藥堂前的沈鈞儒和方疏桐。一個西裝革履，一個珠光寶氣。
“沈先生和方小姐才是郎才女貌，還不如早點跟那娼婦離了。
”“方小姐可是專門去京市進修了，那醫術肯定沒錯了！”“那是，
至少比那治死人的周氏藥堂強！女子能做出這番事業，真是了不起??！
”我看向他們頭頂上方“方氏藥堂”牌匾發出的刺眼光澤，再把視線移向路對面。
一片破敗荒涼，寫著“周氏藥堂”的招牌大概早被砸爛踩碎。
親親和的問診聲、母親對病人露出的微笑、清香的中藥味、病人的道謝聲……如今都已遠去。
禮炮聲響起，讓我從滿目瘡痍中回過神來。沈鈞儒笑得真開心啊，
望向方疏桐的眼神也是那樣深情繾綣。他幫她完成一件人生大事了，現在一定很高興吧？
司機在后視鏡看我一眼，輕聲說了句“林同志讓我給你帶話，‘往日種種不可追，
更新時間：2025-05-02 20:36: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