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在刑場外的泥濘里，咬碎的唇血染紅了懷中的糖葫蘆。劊子手的鬼頭刀映著春陽，
父親的頭顱滾落時，血濺上了我藏在袖中的魚腸劍。"小丫頭眼神不錯。
"玄色衣擺拂過眼前，繡金睚眥的紋樣刺得眼眶生疼。九王爺的劍尖挑起我下巴，
卻在我摸向斷刃時嗤笑："這把劍要刺進天靈蓋三寸，才殺得死傀儡。"十二年后，
我赤足踏上椒房殿的孔雀金磚。慶隆帝的指尖撫過臂間新紋的牡丹，
那里藏著當年刑場撿回的半枚斷刃："卿卿可知，
孤等你這杯毒酒......"他病態嫣紅的眼尾掃向暗處，"等了整整十三世？
"玄鐵劍風破窗而入的剎那，我腕間蠱紋驟然發燙。九王爺的劍刃映出我眉心血痣，
與十六年前火場里他頸側的朱砂印分毫不差。"沈知意，"他劍尖挑開我鳳冠上的東珠簾，
"這是你第十二次把毒下在合巹酒里。"慶隆帝忽然癡笑著扯斷我腰封，
金絲軟甲下赫然是敵國圖騰："皇叔不如猜猜，
這次她給我種的是噬心蠱......"染血的犬齒咬破我耳垂，"還是續命蠱？
"檐角銅鈴驟響，我盯著他們交錯的劍影輕笑。前世今生的血色在眼前重疊，這一次，
我要這傀儡絲纏住的——是整座人間。1 血染鳳冠我跪在椒房殿的孔雀金磚上，
鎏金博山爐騰起的龍涎香霧，像極了十三年前刑場上飄散的骨灰。"陛下，該飲合巹酒了。
"殷紅蔻丹劃過鎏金酒壺，鶴頂紅的粉末在琥珀色酒液中消融。
鏡中倒映著鳳冠上九十九顆東珠，每一顆都裹著沈家一百三十八條冤魂的血。
明黃衣擺掃過滿地合歡花瓣，慶隆帝蒼白的手指捏住我下頜。他眼尾泛著病態嫣紅，
青灰唇色像是吸食人精氣的艷鬼："卿卿今日格外香......"我順勢跌進他懷里，
金絲鸞鳳嫁衣的廣袖遮住顫抖的指尖。只要再近一寸，
就能將淬毒金簪扎進他頸間跳動的血脈。"陛下可要仔細嘗嘗？"殿外忽起罡風，
玄鐵劍刃劈開描金殿門。合巹杯被挑飛的剎那，
我腕間紅痣正對著九王爺冷峻的眉眼——那是三年前他親手烙下的囚印。
"三年前平江府滅門案，"劍尖抵住我咽喉，他玄色蟒袍上金線繡的睚眥似要破衣而出，
"是你做的局。"慶隆帝突然癡笑起來，沾著酒液的唇蹭過我耳垂："皇叔也想分一杯羹？
"他枯枝般的手指探進我衣襟，冰涼的玉扳指貼著心口游走："可惜朕的卿卿，
只肯為朕吐信子呢。"我盯著九王爺握劍的手，虎口處那道疤與我記憶中的劍傷分毫不差。
前世他就是用這雙手剖開我胸膛，取走了藏有毒誓的鮫人淚。"王爺說笑了。
"我勾起纏金絲的合歡腰帶，任其滑落在劍刃上斷成兩截，
"臣妾不過是陛下養的一只雀兒......"尾音化作一聲嬌呼，
慶隆帝突然將我按在龍鳳喜榻上。他瞳孔泛著詭異的青金色，
犬齒擦過我頸間動脈："雀兒就該啄食主人掌心血。"鑲著東珠的護甲刺破他掌心，
暗紅血液滴進我微張的唇間。九王爺的劍風掃落十二重鮫綃帳，
寒光映出我腕間突然浮現的蠱紋。他瞳孔驟縮，
劍柄重重擊在慶隆帝后頸："你給她種了同命蠱？""噓——"帝王歪倒在滿地珠翠間，
指尖還勾著我一縷青絲，
這是朕與卿卿的......咳咳......生死契......"我趁機摸向枕下匕首，
卻見九王爺突然扯開帝王龍袍。蒼白的胸膛上盤踞著青銅色的傀儡符，
正中心臟的位置插著半截斷刃——那是我父親生前最愛的魚腸劍。"你以為弒君就能報仇？
"他掐住我手腕的力道幾乎捏碎骨節，聲音卻帶著砂礫摩挲的暗啞，"他不過是具提線木偶。
"殿外突然傳來整齊的甲胄碰撞聲，混著敵國使臣特有的銅鈴響。慶隆帝猛地抽搐起來，
口中涌出的黑血染透我嫁衣下擺。他染血的唇貼上我耳廓，
...孤在地獄......等你......"九王爺的玄鐵劍突然貫穿我們交疊的身影，
劇痛襲來的瞬間，我看到他眼角墜下一滴血淚。腕間蠱紋綻放出妖異的紅光，
將滿殿血色都吞進漩渦。再睜眼時，海棠花影正落在玉梨院的雕花銅鏡里。
2 煙花重燃海棠花影在銅鏡里碎成斑駁的血點，
我怔怔盯著鏡中十六歲的自己——玉梨院的清倌娘子云裳，尚未被九王爺贖身，
更未遇見微服私訪的慶隆帝。"姑娘，前日那位貴客又遞了拜帖。
"小丫鬟捧著鎏金帖子進來時，我正將鶴頂紅混進胭脂盒。
拜帖上龍飛鳳舞的"蕭"字刺得眼眶生疼，前世也是這樣暮春時節，
九王爺蕭沉舟用一斛南海珠買下我的初夜。銅鏡突然映出窗外玄色衣角，
我猛地將發間銀簪抵在咽喉。雕花木窗吱呀作響，
來人卻只是放下個青玉藥瓶："平江府的傷，該換藥了。"我望著案頭新折的海棠嗤笑出聲。
前世這時我以為他是救命恩人，卻不知三日后他就會把我送給敵國使臣當玩物。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我故意讓輕紗外袍滑落肩頭："恩公不如親自為奴家上藥？
"窗外傳來佩劍撞擊聲，玄衣人卻已不見蹤影。我撫過鎖骨下那道猙獰刀疤，
這是半月前為救個被追殺的鹽商留下的——那鹽商腰間掛著御賜雙魚符，
正是皇后母族林家的信物。暮色初臨時，玉梨院燃起八百盞琉璃燈。我抱著琵琶穿過回廊，
裙裾掃過之處皆染上海棠香。前世今夜，我會在獻藝時被醉酒的兵部尚書撕破衣裳，
是蕭沉舟用劍挑斷那人手腕。"云裳姑娘，李大人候您多時了。"龜奴諂媚的笑讓我惡心。
推開門剎那，濃烈酒氣混著脂粉味撲面而來。兵部尚書李崇山醉眼猩紅，
腰間玉帶扣刻著熟悉的雙頭蛇紋——正是三年前抄斬沈家的劊子手。"小娘子這雙手，
剝人皮時定是極美的。"他肥厚的手掌覆上我手背，我強忍著反胃彈出《十面埋伏》。
琵琶聲越來越急，他忽然抽搐著栽倒在地，
口鼻涌出黑血——那盞敬酒時沾了我指尖的鶴頂紅，終于發作了。尖叫聲劃破夜空時，
我踉蹌著撞進個冰冷懷抱。玄鐵劍鞘抵住后腰，
蕭沉舟身上沉水香混著血腥氣："殺人該用快劍。"他握著我的手將劍尖送進李崇山心口，
"這樣他們才來不及咬斷舌頭。"我轉身時唇瓣堪堪擦過他喉結，
感覺到他瞬間繃緊的肌肉："王爺教我殺人，是想讓云裳殺誰？"他忽然掐住我下巴，
拇指重重碾過唇上胭脂："比如三日前，在城郊破廟......"我渾身血液凝固。
那日我分明蒙著面紗，割斷追殺鹽商的刺客喉嚨時，連月光都避著我的刀鋒。樓外忽起喧囂，
林家侍衛舉著火把包圍玉梨院。我趁機將沾血的指尖按在他唇上："王爺現在該想的，
是如何帶您的藥引脫身。"他瞳孔猛地收縮。前世直到被剜心取蠱那日，
我才知自己是他練《焚天訣》的藥引。但此刻我笑得比海棠還艷，
因為那鹽商此刻正躺在林丞相榻上——他懷里的密信，足夠讓皇后一族活不過端午。
蕭沉舟攬著我躍上屋頂時，我故意讓衣帶纏住他劍穗。夜風掀起面紗，
我貼著他耳邊呢喃："王爺可知，傀儡線要挑斷天靈蓋第三根骨？"他身形微滯，
這是我前世從敵國巫師口中撬出的秘密。瓦片下傳來林家侍衛的吼叫："搜！
那賤人定有同黨！"我們在鼓樓飛檐停下時，滿城燈火恰如前世大婚那夜的燭龍。
蕭沉舟突然撕開我右衽，指尖按在心口朱砂痣上："你究竟是誰？
"我咬破舌尖將血抹在他唇間："是王爺十六年前，從火場抱出來的小新娘啊。
"他如遭雷擊的模樣取悅了我。前世他書房暗格里有幅畫像，少女心口的痣與我分毫不差。
而那年護國寺大火，正是沈家與蕭氏定親的第三日。更鼓響起時，他將我扔回繡樓。
我倚著窗欞看他玄衣沒入夜色，腕間突然浮現淡紅紋路——同命蠱竟然跟著重生了。
妝奩最底層，染血的魚腸劍正在月光下泛起幽藍光澤，
劍柄處新刻的蛇紋與李崇山玉帶扣一模一樣。3 步步生蓮我赤足踏上三十六盞蓮花燈時，
九王爺的劍穗正在三丈外的屏風后輕顫。"此女當冠絕京城。
"林丞相的贊嘆混著琉璃盞碰撞聲傳來，我踩著《霓裳羽衣曲》的鼓點旋身，
腰肢軟得能盛住滿殿燭火。綴滿銀鈴的腳踝掠過燈焰，
驚起一片噼啪炸響的火星子——那里面摻了西域幻香，
足夠讓滿朝文武看見心中最渴求的幻影。慶隆帝的明黃衣擺忽然掃落珠簾。
他蒼白的手指捏著酒盞，眼尾比三日前更嫣紅，青灰唇色被葡萄釀染得妖冶："過來。
"我裝作被裙裾絆倒，整個人跌進他懷里。指尖拂過他腰間蟠龍佩時，
果然摸到那道熟悉的裂痕——前世我就是用這支金簪，順著這道裂痕捅穿了他的腎臟。
"陛下當心燙。"我含著酒液去哺他，余光瞥見蕭沉舟捏碎了白玉杯。鮮血順著指縫滴落，
在他玄色衣袍上暈開暗色花紋。三日前被我咬破的喉結還在滲血，此刻隨吞咽動作上下滾動，
像柄飲血的刃。慶隆帝突然掐住我后頸，犬齒刺破舌尖："愛妃的血，比酒還醉人。
"血腥味在唇齒間彌漫的剎那，我腕間同命蠱突然發燙。屏風后傳來長劍出鞘的錚鳴，
蕭沉舟的劍風掃落我臂間鮫綃，
露出小臂內側的蛇形烙印——那是昨夜我故意讓林家暗衛烙下的，
與兵部尚書尸身上的印記一模一樣。"陛下！"林丞相突然踉蹌起身，
"此女臂上......"我將酒盞摔碎在地，
瓷片飛濺中露出泣血般的笑："丞相大人可看清了？這分明是您府上死士的徽記。
"滿殿燭火應聲而滅，
藏在梁間的暗衛朝林丞相射出淬毒弩箭——那是我用三筐金葉子買通的，
他腰間還別著我偽造的密信。驚呼聲中，我被人攔腰抱起。
蕭沉舟的沉水香混著血腥氣籠罩下來，他在我耳畔咬牙："你算計我？
"我撫過他胸前滲血的繃帶，那是昨夜為我擋箭留下的："王爺不是早將計就計，
用妾身釣出林家暗樁？"他掌心突然貼上我后心，內力震碎了我貼身藏著的火藥囊。
紛紛揚揚的硝石粉落進燈油，轟然炸開的火光里，我看見慶隆帝瞳孔泛起傀儡特有的青金色。
"皇叔要帶朕的愛妃去哪？"慶隆帝鬼魅般出現在飛檐上，玉冠歪斜，
指尖還勾著我遺落的銀鏈。鏈子上串著七顆人牙，
正是當年監斬沈家的劊子手的——昨夜我剛從他們尸首嘴里撬下來。
蕭沉舟的劍抵住帝王咽喉，卻突然轉向挑開我衣襟。冰涼的劍尖劃過心口朱砂痣，
帶起一串血珠："陛下不妨看看，這是不是您要找的藥引？"慶隆帝突然癲狂大笑，
胸腔震動間，我瞧見他鎖骨下埋著的青銅釘正在滲血。那是操控傀儡的命門，
前世我花了十年才查明位置。"原來卿卿在這里。"他張開雙臂從檐角仰倒，
像只折翼的金色蝴蝶。我掙脫蕭沉舟的懷抱縱身躍下，發間金釵準確扎進青銅釘縫隙。
我們在漫天星斗中急速墜落，
慶隆帝染血的唇貼上我耳垂："卿卿可知......"他手指突然插進自己心口，
掏出血淋淋的蠱蟲塞進我嘴里，"同命蠱要這樣種才牢......"劇痛襲來的瞬間，
蕭沉舟的劍光劈開夜幕。蠱蟲在喉間炸開腥甜時，
我看見摘星樓頂亮起敵國圖騰——那是用九百九十九盞人皮燈籠拼出的雙頭蛇，
正對著皇宮的祭天臺。4 椒房之寵我跪在椒房殿的暖玉磚上，
看著蕭沉舟用劍尖挑起我昨夜寫的血書。羊皮卷上"林家通敵"四個字正在滲血，
那是用兵部尚書心頭血混著朱砂寫的。"你以為換個字體，
本王就認不出沈家小女兒的簪花楷？"他將血書扔進炭盆，青焰騰起的瞬間，
我聽見自己脊椎繃緊的聲響。我抬手解開束腰錦帶，
石榴裙如血瀑散開："王爺若真認定我是沈氏余孽，
此刻該把劍架在這里——"握著他的手將劍刃貼在頸側，"而不是壓在枕下。
"他腕間力道驀地加重，血珠順著霜刃滾落。我突然傾身咬住他喉結，
舌尖嘗到十六年前火場里熟悉的焦土味："還是說王爺舍不得？
畢竟當年護國寺廢墟里......"劍鞘重重撞上門框，
我被按在還帶著龍涎香味的錦被上。他玄鐵護腕硌得我腕骨生疼，
卻不及他眼底寒光攝人："沈知意，你當真以為重生是上天恩賜？"我瞳孔驟縮，
這個封存在沈家祠堂的名字，此刻像把刀剖開血肉。但我笑得愈發嬌媚，
腿彎纏上他腰間玉帶："王爺終于肯承認，
那夜火場救走的小新娘......""是你自己爬上本王的馬。"他忽然捏住我下頜，
拇指按進我齒關，"咬著半截斷指，眼睛亮得像淬毒的刀。" 墨色瞳孔里終于掀起波瀾，
"和現在一模一樣。"窗外更漏聲突兀響起，
我趁機將淬毒銀針抵住他后頸："那王爺該知道，我這次咬的會是哪里。"針尖挑開他衣領，
露出頸側猙獰的舊疤——正是我前世發瘋時咬的那處。他突然嗤笑出聲，
溫熱氣息拂過我染血的唇："不如試試這里。"他握著我的手將銀針扎進自己心口，
黑血涌出的瞬間，我聞見熟悉的曼陀羅香——是敵國傀儡蠱的味道。"你早就中了蠱毒？
"我猛地抽回手，卻被他反扣住命門。他扯開衣襟露出心口蛛網狀的青紋，
正與我腕間同命蠱共鳴："從你重生那夜開始，我們的命就纏在一起了。
"殿外突然傳來宦官尖利的通傳："陛下駕到——"我迅速將蕭沉舟推進床帳，
打翻的胭脂染紅他半邊鎖骨。慶隆帝裹著玄狐大氅撞進來時，我正跨坐在九王爺腰間，
手里還攥著扯斷的玉帶。"皇叔好雅興。"慶隆帝蒼白的臉在燭火下泛青，
指尖撫摸著腰間白骨鞭，"只是玩朕的獵物，是不是該先問過主人？
"我抓起琉璃盞砸向帝王腳邊，碎片精準割斷他腰間香囊。滾落的金瓜子突然爆開毒霧，
蕭沉舟攬著我破窗而出時，
見慶隆帝在毒霧里癲狂大笑："卿卿又給孤驚喜了......"我們在御花園假山后落地，
蕭沉舟突然將我抵在冷硬的太湖石上。他唇邊還沾著我的口脂，
聲音卻比夜色更冷："你故意讓皇帝看見，究竟想要什么？""要王爺承認啊。
"我撫過他心口跳動的青紋，"承認你留著我，不止因為同命蠱。"指尖順著肌肉紋理下滑，
觸到腹間陳年箭傷時，他呼吸終于亂了——那是為我擋的第三支毒箭。
他忽然擒住我作亂的手，從懷中掏出塊焦黑的玉佩。
月光下勉強能辨出半闕殘詩："明珠浴火終不悔......"我渾身血液凝固。
這是父親臨終前塞給我的及笄禮，前世早該碎在刑場的那塊。"沈家冤案卷宗在觀星閣暗室。
"他忽然將玉佩按進我掌心，"三日后傀儡師進宮，我要你親手斬斷皇帝的天靈骨。
"我握緊玉佩鋒利的邊緣，任由鮮血浸透殘存的"沈"字："條件？""活到真相大白那天。
"他轉身時蟒袍掃過滿地枯葉，"你的命，現在是我的蠱。"我對著他背影輕笑出聲，
袖中滑出剛偷來的青銅密鑰——正是從他方才壓著我的那處暗袋摸來的。
月光照在鑰匙柄的蛇紋上，與慶隆帝心口的傀儡釘如出一轍。
5 傀儡驚魂我攥著青銅密鑰的手正貼在觀星閣第七層暗門上，身后突然傳來骨鈴輕響。
慶隆帝的玄狐大氅掃過滿地星圖，蒼白手指捏著支人骨笛，吹的竟是沈家祖傳的《破陣曲》。
更新時間：2025-05-02 19:53: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