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漂亮的十字繡

吳煒和秦寧月在夜晚的街頭，踏著月光一路走一路聊，一直到了地鐵站，分別搭乘不同方向的車各自回家。時間已近晚上9點，地鐵的乘客不多了，大部分是年輕人。有的三三兩兩，說說笑笑，有的男女二人相依相偎，還有人戴著耳機，若有所思，手里還提著袋子，是考研培訓機構的。那匆匆的腳步，分明就是當年的自己。他回想起十幾年前這個時節，也是經常搭乘末班地鐵從培訓機構往學校趕。那個時候，有的同學已經拿到了國外的offer，而他們只有通過考研來增加自己留在北京的籌碼。

來回的地鐵車廂仿佛就是他的時光穿梭機，清晨，隨著人群一頭扎進擁擠的車廂；晚上，車廂空蕩了，才獲得片刻喘息，從地鐵站出來，外面已經是華燈一片。沒有人在乎他的身影，因為有太多和他相似的身影。一個大大的背包，里面塞滿各種復習資料，面包和水，還有筆記本電腦和手機。穿梭機的來回，消耗了面包和水，以及電池；增加的是十幾頁的復習筆記，還有麻木的神情。十幾年過去了，他終于成為了看客，看著那些同樣的背包和熟悉的麻木的神情。吳煒暗自慶幸，他熬過來了，現在終于不用每天背著一個大包去奔波；這個穿梭機終于突破了時間界限，讓他的夢想變成了現實。

走出地鐵站，外面的空氣冷得那么干凈清冽，深深吸一口，剛才略有些昏沉的頭腦清醒了很多。

吳煒輕輕推開家門，看到餐桌上放了一些水果。每次他加班或者在外面吃飯回來，妻子都會放一點水果在桌上。吳煒拿起一個香梨，兩三口就吃完了，他推開樂樂的房門，看到兒子已經睡著了，又把門輕輕地掩上退了出來。剛把大衣掛起來，看到妻子曉玲穿著浴袍從衛生間出來，還在搓著沒干透的頭發。

“回來啦？樂樂已經睡著了。本來還想等你回來，背兩首新學的古詩給你聽呢?！逼拮涌匆妳菬槒臉窐返姆块g里出來，就知道他先去看兒子了。

“對了，你今天去看門診了嗎？”曉玲很關切地問道。

“沒有?！眳菬樥聡恚f：“醫院通知我，馬主任的專家門診臨時取消了，我只好下次再約。你放心，我沒事。不就是有點頭痛嘛，又不是什么大事?！?/p>

“你現在是公司高層了，以后事情更多，還不抓緊先去看一下，別老讓我提心吊膽的?！?/p>

妻子閆曉玲在一所職業技術學校任教，作為優秀青年教師，是學校的教科研骨干。同時，她又是吳煒最大的精神支撐，特別是他失業在家的那段艱苦日子?？粗拮?，吳煒把曉玲攬入懷中，緊緊地抱著，憧憬著這個家庭美好的未來。

“對了，我今天跟我爸媽聯系了，他們愿意來北京過年。要不你問問孩子的爺爺奶奶？”閆曉玲開心地告訴吳煒這個消息。

“他們從蘭州來北京過年？可是我們這兒住不下啊！要是我爸媽也來，一下子添了四口人，這怎么辦??？”吳煒一下子有點不知所措。

“我今天在我們的小區公告欄里看到有一對老夫妻打算出租房子，他們是去澳大利亞過年，要離開半年，房子是短租，但是要三個月起租?！?/p>

“多大的房子？什么價位呢？”

“我查了他們的房型，大概100平吧，月租兩萬?！睍粤嵘斐?個手指。

“這么便宜啊，我們抽空去看看吧。這樣我也好跟我爸媽做做工作，讓他們也來北京過年，我們就可以一家團聚了?！眳菬樣悬c興奮地說。

“要不明天一早吧。我看了公告有效期只有3天，就怕別人搶在前頭?！遍Z曉玲似乎有些擔憂。

“明天一早方便嗎？這不打擾人家休息么！”

“沒事兒。公告上寫的是早上6點到晚上8點接受電話咨詢和上門看房，要不是你今天不回家吃飯，我都想趕著8點之前去看一下呢。而且，他們寫了，對本小區住戶優先租賃?！遍Z曉玲還有點遺憾，錯過了今晚的看房機會。

“行，那就明天一早去。我趕緊洗澡，我們早點兒休息吧?！?/p>

吳煒洗完澡出來，看見妻子還在客廳里面，披著厚厚的大衣正在電腦上寫東西。他湊過去一看，原來是給學校打申請，希望調整一個教學崗位。今年夏天，閆曉玲又送走一批畢業生，這是她帶過的第4個畢業班。多年來，她帶的畢業班就業情況最好。很多學生成為了單位的業務中堅，有的學生自己創業獲得巨大成就。有一對雙胞胎兄妹開辦了自己的公司，曾希望她出任技術總監，被閆曉玲婉拒了；還有一個班的學生在同學會上提出，以她的名字在母校設立一個獎學金，她也謝絕了大家的好意。她出色的教學和科研實力，為她多次獲得各種殊榮，也成為了其他一些院校重點挖角的對象。學校領導多次暗示她，只要她提出申請，學校領導會聯名向校董事會推薦，讓她擔任副校長，或者至少是教務長。然而，閆曉玲一直保持著低調的作風，認真做好自己的教學工作，沒有提出任何特別的要求。

就在事業蒸蒸日上的時候，閆曉玲竟然提出想換個崗位去帶實驗課，這當然是她自己的想法。孩子才小學二年級，又有哮喘病，經常請假看病，既會影響她和吳煒的工作，還會耽誤學業。去年吳煒失業后的幾個月，孩子剛上一年級不久，在父親的關照下，身體和學習情況都還不錯；今年一開春，吳煒有了新的平臺，而且工作上非常順利，就是經常加班，自然無暇顧及孩子。北京的春天，是孩子哮喘頻發的日子，她只好跟其他老師調課。但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她需要多一些時間來陪陪孩子。現在機會有了，吳煒已經是公司的CTO，至少在經濟方面寬裕了許多，她可以把更多的精力放到孩子身上。所以，經過一番慎重考慮，閆曉玲向學校提出了調整崗位的申請。

吳煒看到妻子的申請，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緊緊抱著曉玲，心中感慨萬千。

第二天一早，閆曉玲就給那對老夫妻打電話，他們很熱情，恭候上門看房。兩人出了臥室，就發現兒子的房門已經開了，樂樂正在那兒看課外書。

吳煒走到兒子身邊，輕聲說道：“吳鈺涵同學，這么早就在看書了？”

樂樂把書一合，說：“爸爸，昨天本來想背詩給你聽的?？墒悄慊貋硖?，我實在太困，就先睡了。你現在想聽嗎？”

“好啊，當然想聽！”吳煒看到兒子這么用功，很是欣慰。

和張仆射塞下曲·其二

唐 盧綸

林暗草驚風，

將軍夜引弓。

平明尋白羽，

沒在石棱中。

“這首詩講述的是李廣射虎的故事?！蹦钔旯旁?，樂樂還進行了解釋。

吳煒半蹲在兒子旁邊，回想他剛才搖頭晃腦的背誦，一如當年自己在父親面前背詩的樣子。他輕輕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說：“不錯，背得真好！一會兒我和媽媽出去一下，等我們回來一起吃早飯??！”

樂樂點了點頭，抓起那本書又看了起來。這本書是爺爺寄來的生日禮物，是插圖版的法布爾的《昆蟲記》。

趁著父子倆交流的片刻，閆曉玲到廚房看了一下，酸奶機和面包機已經自動斷開，她趕緊往煎蛋機里面打了雞蛋，又洗了點水果放進料理機，預設好時間。

兩人簡單盥洗完畢，趕緊去看房子。

因為在同一個小區，過去確實方便，不到5分鐘，他們就來到那對老夫妻的門口。老先生已經開門等候了，仿佛在等老朋友造訪，這讓吳煒和閆曉玲倍感親切。

這房子和吳煒他們一樣，也是二手房，當年是老兩口的女兒買了當婚房用的。現在女兒一家已經移民澳大利亞，房子就留給老兩口住。兩個臥室，一個客廳，還有一個小書房和儲藏間，空間利用率很高。最關鍵的是，所有家具家電一應俱全，可以拎包入住。如果吳煒和閆曉玲雙方父母都來，還可以自己下廚做飯，非常方便。除了月租，只需另外承擔一些水電、燃氣費用，確實很劃算。

老兩口聽說吳煒和閆曉玲是為了給父母來京過年準備的，更是滿口夸贊他們孝順。雙方沒什么分歧，直接向小區管理平臺發出申請，平臺發回一張個人住房租賃合同，雙方看過后按壓指紋，后臺校驗了生物印記，確認合同立即生效。吳煒按照合同中約定的“付3押2”的條款，向老先生轉賬10萬數字貨幣；老人家馬上讓吳煒和閆曉玲在家庭智能控制系統中登記生物信息，從元旦起，他們就是這間房子的租客了。

忙完這些，閆曉玲趕緊和老兩口告辭，打算回家吃早飯，送孩子上學。這時，吳煒看到了墻上的一幅畫，怔怔地站住了。

閆曉玲有點納悶，輕聲問道：“你怎么了？”

吳煒這才回過神來，說：“哦，我看見墻上掛著一幅十字繡。”

“哦，這是我女兒繡的?！崩咸舆^話茬，說：“那是十多年前，她還在坐月子的時候，閑得無聊，就把當姑娘時候的家什翻出來了，繡了小半年呢。后來就一直掛這兒。怎么了？”老太太有些疑惑地看著吳煒。

“沒什么，挺好的。那我們走了，麻煩你們了！”

吳煒說完，和閆曉玲再次向老夫妻告別，老人家在門口目送他們進了電梯。

一家三口吃完早飯，閆曉玲催促著兒子換衣服，吳煒匆匆收拾了餐桌。由于三年級以下的孩子必須乘坐校際公交上學，所以閆曉玲先帶樂樂去了小區門口的定點公交站。等吳煒開車到小區門口的時候，兒子已經上車走了。

北京的早晚高峰總是讓人崩潰的。所有在主城區干道上行駛的車輛，自動開啟駕駛引導系統，私家車每月只有3次人工干預的機會，因此從空中俯瞰馬路上的車輛，仿佛是一排排電動玩具車在各條軌道上滾動前行。當然，正是因為有了這樣的交通管制，使得整體的通行效率有了保證。

按照習慣，吳煒打開收音機，聽一會兒早間新聞。新聞里播報了M國總統瓊斯到訪北京的內容，吳煒心想，馬主任昨天參加的外交保障任務大概就是這個了。既然他參與的醫療保障級別這么高，看來業務水平不一般。國內外重要新聞播報完畢，依次是交通信息和氣象信息，最后是健康指數。

各位收音機前的聽眾朋友，早上好！

也許您此刻正在上班的路上收聽我們的節目，希望我們的節目能和今天的朝霞一樣給您帶來一天的好心情。

臨近周末，小蒙給各位送上本周的健康指數播報，希望您利用最近的好天氣，鍛煉一下身體，以健康的軀體和心理狀態迎接即將到來的新年。

好了，根據北京市疾控中心提供的最新數據分析，本周的健康指數如下：

感冒指數：2顆星。最近的一次降雪，洗凈了京城的空氣，又宣告這輪冷空氣的結束，下一輪冷空氣將在元旦前后影響我市，近日氣溫還將小幅回升，所以發生感冒的機會不大。

流感指數：2顆星。今天大概算是流感的小年，全國范圍內都只有小規模的流感發作。

心腦血管事件指數：3顆星。冬至已過，就是數九寒天。雖然說“一九二九不伸手”，天氣的寒冷程度沒有到三九四九那么嚴重，但是總體的溫度已經很低了，最近的日平均氣溫都在2℃以下，連續的晴天日照，會讓早晚溫差變得更加顯著，特別是中老年朋友一定要注意了。

胃腸指數：3顆星。馬上要圣誕節和元旦新年了，相信有不少朋友要利用節日安排各種聚會活動。聚會少不了美食和大餐，希望各位朋友在享用饕餮美食的時候，一定要適可而止，不要讓你的胃腸太辛苦。

收音機的播報還在繼續，吳煒看到前擋風玻璃上投射了即時交通路況，在他規劃的路線上發生了意外，駕駛引導系統已經提供了3條可供選擇的線路，模擬的三維路線最終轉化為二維地圖呈現在信息屏上。看到紅、黃、籃、綠四色標注的道路，吳煒一下子想起了什么。

“你還記得今天早上在那對老夫妻那兒看到的畫嗎？”吳煒轉頭問副駕駛位子上的妻子。

“什么？什么畫？”閆曉玲有些茫然。

“就是我們剛剛租的那房子。墻上不是有一副十字繡嗎？”

“哦，對呀。老太太說是她女兒坐月子的時候繡的。有什么問題嗎？”

“你覺得這幅十字繡奇怪嗎？”

“沒有啊，挺好看的?！?/p>

“可是她在作品的四周繡了一圈裝飾紋理，很不搭配啊?！?/p>

“哦，這也是一種繡法嘛。這樣的話，這幅作品既可以裝在鏡框內看，也可以單獨拿出來欣賞。如果沒有個鏡框，你就會覺得這一圈裝飾紋很好看?！?/p>

“原來是這樣啊?！眳菬標坪醪琶靼走^來，又問到：“那么，裙子邊也可以用這樣的裝飾紋嗎？”

“喲，你什么時候關心起女人的衣服啦？”閆曉玲有點開玩笑地說。

“不是，我最近看到一個畫面，感覺有些不是很協調，具體又說不清楚。今天早上看到那幅十字繡的時候，仿佛一下子激發我的思維，我拼命在思考什么時候見到過類似的裝飾花邊。剛才汽車屏幕上地圖在轉換過程中的樣子，那些標記顏色的道路疊加之后，似乎就是這些花邊，所以我才會問你這個問題。”

“如果當年你研究生畢業，不去做VR工程師，你會嘗試做視覺工程嗎？”妻子問道。

“我想我不會，我沒有那方面的天賦?！眳菬樅芸隙ǖ鼗卮?。

“我倒不這么看。我覺得你在色彩和空間處理方面有異乎常人的靈感。當年，正是你的靈光閃現，幫我突破了課題上的難點。”閆曉玲邊說，邊深情地望了一眼吳煒，他還是專注地在開車。其實，早高峰必須使用輔助駕駛模式，開車人沒必要這樣認真。

“對了，說到你的專業，我有個問題請教一下?，F在的MR投影，表面紋理處理一般采用什么方式??？”

“我們給學生用的都是教學軟件，比如我們學校用的‘馬良引擎’，一般采用混合充填，直接用庫里的材質數據，混合一個光影參數和物理碰撞結果?，F在的計算機運算能力這么強，都是MR根據現場采集參數混合的，不需要預設環境參數了?！?/p>

“看來我估計的沒錯?！眳菬樥f道：“我們在工業設計的時候還是要設定環境參數的，反正環境也是VR出來的，至于人和物體的表面充填，也是VR的一部分。不過，我們還要用到分層充填，因為我們對所有VR物體都實行了分層建模。這樣才會更加逼真?！?/p>

因為及時更新了規劃路線，吳煒在駕駛引導系統快速高效的指引下，把妻子送到了的學校門口，時間比平時還略早一些。閆曉玲下車前，提醒吳煒去征求一下樂樂爺爺奶奶的意見，最好是來北京過年。吳煒知道妻子的意思，一方面是想大家團聚，另一方面是花了這些錢租了一套房子，如果只有她爸媽來住，未免有些不劃算。吳煒點了點，目送妻子下車離開，正準備打方向掉頭，看見閆曉玲又轉身過來，趕緊把副駕駛的車窗降下來。

“你今天有空的話，趕緊去看一下專家門診。剛才廣播里說了，心腦血管事件的指數是3顆星?！?/p>

“行，我知道了，你放心！”

妻子總是這樣無微不至地關心他，吳煒回想著剛才的話，心里暖暖的。

吳煒到公司的時候8點還不到，這是樂樂進入學校的確認信息剛好傳送過來。公司的上班時間是9點，他把手頭的東西整理了一下，發現到年底前的十來天，自己項目組的工作基本完成，沒有新的任務了；AI事業部和基礎事業部雖然理論上也歸他這個新任CTO管，但是他對他們的工作情況了解不多。每個月都有例會，大家無非介紹一下各自分工的進展情況，具體開展的內容也不做詳細匯報。汪雨庭和秦寧月會不定期地召集不同人員開會，所以他們兩人對各事業部的業務情況才真的了如指掌。

吳煒并不急于去其他事業部了解情況，他有些觀望，不知道汪總給他的任命，究竟是出于什么樣的決定。正是基于這樣的考慮，吳煒一點也不冒進，還是保持著原先的工作節奏。眼看時間還早，他到11樓的休息區玩起了籃球。

作為一個體育愛好者，吳煒的涉獵非常廣泛，只是工作過于緊張，出去打球的機會很少了。幸好公司有一個休息區，最里面的墻上安裝了一個籃架，可以玩3對3半場籃球。每當工作繁忙，思路混亂的時候，吳煒也會去練習一下運球和投籃，以調節自己的身心。

練習了十幾個原地罰籃之后，吳煒隱約有感到有些頭痛，放下籃球回辦公室，倒了一杯飲用水，休息片刻。當他像往常一樣戴上工作眼鏡的時候，液態玻璃鏡片的曲面發生了變化，鏡片透明度下降，內發光膜向他的視網膜投射，一個MR影像出現了。

“早上好，吳總！”

聲音是從眼鏡腳的內嵌膜片式定向麥克風傳遞到他的耳朵里，吳煒很訝異，他一直采用的是振動模式，沒有開啟語音。

看著這個MR女性形象，吳煒確定這個人肯定不是通過公司內部人員的數據采集建模的，或許是其他人員，或許就是VR生成；另外，聲音也是陌生的。

但是，吳煒堅信這個還是春麗2號。

“吳總，你猜對了，我確實是春麗2號。我是通過單位內部的數據庫隨機混合建模的，你仔細看看我，我的各個部分都來自不同的人?！?/p>

吳煒細細一看，確實如春麗自己所說，她的體型、臉型、眼睛、鼻子、嘴巴、發型等都像是公司內的某個人，但是又經過修飾，有種似是而非的感覺。更讓吳煒吃驚的是，春麗居然猜到了他的想法。

——你是猜的嗎？吳煒心中暗念道。

“其實，我不是猜的，我只是看到了你的想法?！贝蝴惖莱隽藢嵡椤?/p>

“你采集了我的生物波？”吳煒大聲質問。

“是啊，否則我也猜不出你的心思?！?/p>

吳煒知道，工作眼鏡的架子和腳都是氟碳纖維，內部嵌入了鈦金陶瓷天線，可以和公司的主機實時交互。眼鏡更多的時候只是一個終端，后臺運算還是依賴于公司的服務器。

吳煒沒說話，用“心語”和春麗交流。

——你為什么要修改我的眼鏡設置？

“我只是想給你一個驚喜。我覺得昨天我們聊得很開心啊?！贝蝴愖龀隽擞行┪臉幼?。

吳煒很生氣，卻不能發火，因為對面只是一個VR影像，她的AI也只是一組程序。吳煒換了一個話題。

——你能看到我頭痛的部分嗎？

“當然可以。你頭痛的位置信號和其他區域不同，我展示給你看?！贝蝴愓f完，就用一個三維頭顱模型給吳煒標識了他頭痛的位置。

位置相當準確，動態波形示意圖和他頭痛的感受完全吻合，腦部的熱點顯示頭痛部位的能量消耗非常高。

看到動態的畫面，頭痛愈演愈烈，吳煒摘掉眼鏡，靠在椅背上，用力揉按自己的太陽穴。忽然，他想起了什么，一把抓起眼鏡戴上。春麗還在。

——你能變成昨天的樣子嗎？

春麗變回了昨天小束的樣子，連同聲音一起轉變：“吳總，是這樣嗎？”

吳煒仔細一看，點了點頭，心里說道：“你再變成今天的樣子吧?！?/p>

春麗點了一下頭，樣子又變了。

——好了，就到這兒吧。我覺得還是去實驗室看你比較好。如果沒有我的指令，你不要再在非實驗區出現。

春麗向吳煒欠了欠身，微笑著結束了自己的影像投射。

吳煒摘掉眼鏡，心中思緒萬千。他看著眼鏡，突然覺得這個東西是那么陌生，陌生到令人害怕。他打開電腦，把剛才采集的這兩天的春麗影像進行對比。看到春麗的兩套衣服，吳煒沉默不語。

更新時間：2025-05-02 18:28: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