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轉學生的秘密九月的蟬鳴黏膩地趴在崇德高中的梧桐樹上，
林夏的白球鞋碾過磚縫里未干的晨露。
校服領口的標簽磨得她脖頸發疼——這是從二手市場淘來的舊校服，
袖口還留著前主人繡的"陳"字，被她用修正液涂成了斑駁的云團。
鐵藝柵欄外的奶茶店飄來烤珍珠的焦香，林夏摸了摸口袋里皺巴巴的公交卡。
距離母親再婚那天摔碎她的鋼筆，已經過去整整三十七天，而她的新繼父，
此刻正躺在市立醫院的ICU里，身上插滿管子。"讓讓！
"黑色山地車的車鈴在耳畔炸響時，林夏的書包帶已經被車把勾住。
她踉蹌著撞進路邊的冬青叢，膝蓋磕在水泥地上。騎車男生剎住車，
逆著光的身影在晨霧里像幅未干的水彩畫："新來的？"他跳下車，蹲下身幫她解書包帶，
指尖蹭到她手腕內側的薄荷紋身——那是三年前和蘇小冉在夜市偷偷紋的，
當時她們笑著說要做"永遠的薄荷黨"。男生突然抬頭，
桃花眼里映著她發間的冬青葉："我叫顧言，高二（3）班。"他扯下腕上的銀鏈，
熟練地挑開纏繞的尼龍線，金屬搭扣上的藍色漆片簌簌掉落，"你的書包帶該換了。
"漆片落在她掌心，藍得像那年市一中天臺的天空。教導主任辦公室的吊扇吱呀作響，
林夏盯著桌上褪色的臺歷。2025年9月1日，這個本該屬于市一中開學禮的日子，
她卻攥著單親家庭特困生的轉學證明，聽著教導主任念叨："你母親說你擅長寫作？正好，
我們文學社缺人。"牛皮紙袋里裝著她的獲獎證書，
封面上"新概念作文獎"的燙金字已經剝落。教室門被推開時，粉筆灰在陽光里浮沉。
林夏數著地磚走到最后一排，路過第三組第二桌時，聽見有人用圓規敲桌面："看，
就是那個一中退學的。"聲音混著翻書聲，像塊扔進湖中的碎玻璃。
說話的女生留著齊耳短發，校服領口別著枚銀色飛機徽章——后來她知道，
那是美術社的標志。課桌抽屜里卡著半張泛黃的?？?，標題是《少年與藍漆》。林夏剛翻開，
前排的顧言突然轉身，校服領口滑下寸許，露出鎖骨下方淡青色的飛機紋身："別看了，
那是沈星野高一寫的爛俗散文。"他指尖敲了敲她抓著?？氖?，指腹有淡淡的松節油味道，
"不過你昨天在便利店寫的片段，比他強多了。"林夏的筆芯在筆記本上暈開墨點。
原來昨天在便利店里，她蹲在冷柜前寫《逆光》新章節時，被這個男生撞見了。
那時她正在寫女主角在天臺上發現藍色紙飛機的場景，而顧言就靠在貨架旁，
叼著根棒棒糖看她足足十分鐘。顧言忽然從抽屜里摸出顆薄荷糖，
金屬糖紙在陽光下折出彩虹："給你，治手抖。
"糖紙上印著褪色的"星空便利店"logo，和三年前蘇小冉常買的那款一模一樣。
2 文學社的暗涌午休鈴響時，陳雨欣的雙馬尾辮掃過林夏的課本。
這個總把?；談e在胸口第二顆紐扣的女生，
正舉著手機展示文學社公眾號："上周沈社長發的詩，閱讀量破三千了！
"屏幕上是首題為《天臺未干的藍漆》的現代詩，配圖里的墻繪缺了道彩虹的尾巴，
右下角標注著"美術：顧言"。舊實驗樓的木樓梯踩上去會發出抗議般的吱呀聲，
走廊盡頭的玻璃窗貼著褪色的爬山虎墻貼。文學社活動室的門把手上纏著藍絲帶，推門瞬間，
油墨香混著松節油的味道撲面而來。墻壁上貼滿歷屆校刊封面，
最顯眼的位置掛著幅未完成的油畫：藍色飛機掠過云海，機翼末端是團模糊的白。
"歡迎新成員。"坐在窗邊調色的男生抬頭，亞麻色頭發被陽光曬成金棕色。
他手里的調色盤上，鈷藍色顏料正在向白色蔓延，像極了那年市一中天臺的天空。
林夏認出他校服左胸的燙金?；铡鞘侵挥心昙壡笆拍芘宕鞯臉s譽徽章。"沈星野，
高三（1）班，文學社社長。"他放下畫筆，袖口沾著星星點點的藍漆，
"陳雨欣說你在市一中拿過新概念作文獎？"林夏的指甲掐進掌心。
新概念作文獎頒獎典禮那天，她穿著蘇小冉借的連衣裙，卻在后臺收到匿名信："小偷，
你配拿獎嗎？"信里夾著半張撕碎的作文稿，正是她和蘇小冉共同創作的《逆光》片段。
"我們這期校刊主題是'逆光'。"沈星野翻開厚重的皮質筆記本，
里面貼滿各種顏色的便簽，"顧言負責美術，你負責文字——如何？"他忽然抽出張照片，
邊角泛著潮氣，"這是去年的創意墻繪，可惜缺了點什么。"照片里，
天臺上的藍色飛機輪廓旁，歪歪扭扭寫著"未完待續"。林夏認出那是顧言的字跡，
和他塞給她的薄荷糖包裝上的留言一模一樣："故事不該在這里結束。
"傍晚的活動室只剩林夏和沈星野。夕陽把調色盤里的鈷藍染成橙紅，
沈星野忽然說："蘇小冉在瑞士。"筆尖在紙上劃出歪斜的線，"她每周都會給我發郵件，
說很想念國內的梧桐樹。"林夏的筆掉在地上。這個名字像道舊傷疤，被人突然撕開創可貼。
沈星野彎腰撿筆，袖口露出和顧言同款的飛機紋身："她總說，有個叫林夏的女孩，
能把薄荷的味道寫成彩虹。"窗外傳來山地車的剎車聲，
顧言的笑聲混著風聲飄進來："沈星野，你又在欺負新人？
"3 記憶里的藍漆片租住的閣樓漏雨，
鐵皮屋頂的雨聲敲碎了第十三次Attempt的提示音。林夏盯著電腦屏幕，
《逆光》最新章節的評論區炸開了鍋："藍鳥大大停更三年，終于回來了？
""男主的飛機紋身是不是伏筆？"她的筆名"藍鳥"曾在網文平臺小有名氣，
卻在三年前突然消失，直到上周才重新更新。她摸出枕頭下的鐵皮盒，
里面躺著三枚藍色漆片、半支干涸的鋼筆，
還有張泛黃的便利店收據——2022年9月15日，蘇小冉買了兩罐藍莓味汽水，
卻在付賬時把錢撒了一地。那天傍晚，她們在市一中天臺畫下第一架藍色飛機，
蘇小冉說："等我們畢業，就把整面墻涂成彩虹。"變故發生在午休時。
教導主任帶著攝像頭錄像闖進來，后墻上的"賤人"二字還滴著藍漆。
蘇小冉的噴漆罐滾到林夏腳邊，她彎腰撿起時，
看見罐底刻著小小的"Y"——那是蘇小冉暗戀的男生楊洛的名字縮寫。"不是我。
"林夏在辦公室重復第三十七遍，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母親的哭聲從走廊傳來："我們夏夏不會做這種事，
她馬上要參加作文比賽......"但監控錄像里，那個穿著市一中校服的身影，
確實在凌晨兩點溜進了教室。林夏盯著畫面里晃動的馬尾辮，
突然想起蘇小冉上周說的："夏夏，我剪短發了，像不像你喜歡的那個漫畫家？
"退學申請遞上去的那天，蘇小冉在天臺等她。秋風掀起少女的衛衣，
露出腰側新紋的小飛機——和顧言的紋身一模一樣。"夏夏，
對不起......"她的聲音混著遠處的汽笛，
"其實我......"話沒說完就被教導主任的呵斥打斷，
而林夏始終沒聽見那個遲到的真相。閣樓的燈突然熄滅。林夏摸黑打開手機，
鎖屏是2022年的合照：她和蘇小冉舉著未完成的《逆光》手稿，背后是市一中的天臺，
墻面上剛畫好的藍色飛機，翅膀末端留著空白，等著填上彩虹。手機震動，
新郵件提示音響起。發件人：SXR@swiss.edu。"夏夏，我在這邊種了薄荷。
便利店的阿姨說，薄荷開花時，候鳥就會回來。"附件是張照片，金發護士抱著的少女枕邊，
躺著架藍色紙飛機，機翼上寫著小小的"Y"。照片里的蘇小冉瘦得脫形，手腕上纏著紗布，
但嘴角還掛著當年那個調皮的笑。林夏忽然想起顧言掌心的溫度，
想起沈星野調色盤里的鈷藍，想起崇德高中天臺上未完成的彩虹。她摸出鋼筆，
在新章節里寫下："當第十七片梧桐葉落下時，我終于明白，有些秘密不是用來隱藏的，
而是用來——讓光透進來的。
"4 墻繪與未說出口的誓言創意墻繪定在秋分后的第一個周末。
林夏抱著顏料桶推開天臺門時，顧言正單腳站在腳手架上，往墻面噴繪飛機輪廓。
陽光穿過他微卷的發梢，在地面投下晃動的光斑，像撒了把碎鉆。"過來幫個忙。
"他晃了晃手里的藍色噴漆罐，"畫彩虹需要調色，你比我懂顏色。"林夏爬上腳手架，
突然發現顧言的校褲膝蓋處有片淡淡的藍漬——和她鐵皮盒里的漆片顏色一模一樣。
"你初中在哪讀的？"她接過調色板，不經意地問。顧言的動作頓了半秒："十二中。
"他低頭繼續噴漆，聲音輕得像片羽毛，"后來轉學去了市一中，可惜只待了半年。
"調色盤上的紅色突然打翻，在藍色底紋上暈開。林夏想起蘇小冉腰側的紋身，
想起沈星野袖口的飛機圖案，突然意識到：他們都曾是市一中的學生，
更新時間：2025-05-02 18:23: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