禤羽從床上醒來,胡亂地抓了抓頭發。一股煙酒味撲面而來,
連身上的衣服也是昨晚蹦迪那套。昨晚是禤羽的十八歲生日,
和朋友狂歡到凌晨四五點才回的家。所幸禤羽父母經常外出旅游不在家,她才能這么自由。
禤羽打開冰箱,拿了瓶冷水一飲而盡,感覺涌上喉間的惡心感,隨著水流一同又咽下了。
冰箱里還有一個陌生的白色盒子,盒子上的快遞標簽已經被撕去。她從腦海零碎的畫面里,
回憶著盒子的來歷。好像是一個陌生的男人給她,她自然地以為那是生日禮物。
就連同其它禮物一同帶走了,這個盒子也不知怎的就被她塞進了冰箱。
禤羽抱著盒子走去客廳,隨手拿起剪刀就開了。里面是一本書,
書的封面是一個很美的古代女人。而女人身旁是一個黑色的影子,
禤羽沒有細看就翻開了那本書 。書里的內容和頁面都不多,十分鐘左右禤羽就快看完了。
她還納悶是誰這么無聊,送她一本書?書的內容也很奇怪......背景是東涼國,
一個禤羽沒有印象的朝代。歷史她自認為學得不錯,但這個國家好像沒有聽過。
封面的女人應該就是這本書里的女主角。 她叫洛梵,是東涼國的御用畫師。
原本憑借自身的畫技應該衣食無憂,卻因一次陷害,畫被換走,太后大怒將她斬殺。
看到最后一頁,上面寫的一段話更奇怪...... 禤羽小姐你好,
請在三十天內找到陷害洛梵的幕后黑手。無論成功與否,將回到現實中開啟第二次任務。
超時或失敗一次,你將會加速老去十年。你只有兩次復原的機會,望重視!
時空囊一旦被打開,只有三十分鐘時間了解任務以及準備。最后一行字尤為醒目。
注意:收到時空囊超過十二小時,將會自動打開。她看得一頭霧水,
罵罵咧咧地說道“哪個小可愛這么欠,送這么個玩意給我?我上哪找黑手?神經?。?/p>
”那本書被禤羽丟回盒子,她順便看了一下時間。是中午十二點半。她打開手機,
躺在沙發上看吃什么外賣。還沒選上就暈乎乎的,眼前忽現一道刺眼的強光。
她頓覺更加頭暈目眩,宿醉后的惡心感又涌了上來。原本躺著的沙發,
變成了一個超大的黑洞,她從黑洞墜落,失重感讓她尖叫起來。不過幾秒的時間,
她就落在了平地,而且還毫發無傷,四周空曠一片還異常刺眼。
還沒來得及平復死而復生的心情,就被一聲叫喚拉回現實。 “姑娘,姑娘醒醒!
”一道清亮的女聲在禤羽耳邊響起。她睜眼之時,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庭院之中。
想必那個女聲,應該就是面前的嬌俏小丫頭?!拔翌^有些痛......”禤羽故作不適。
“定是你作畫太久了,讓姑娘不適 。 ”那丫頭向作畫之人嬌嗔,稍顯責備,
隨后又拉著禤羽的手繼續說道。“姑娘,您就別教萱舒,她手笨,
幾年了都沒有姑娘的一半畫技 。 白白浪費了姑娘時間,還是讓芠舒帶姑娘出去走走吧。
萱舒都畫姑娘一個時辰了,得舒展一番 。 ”說罷作勢要扶起禤羽 。
那個被喚作萱舒的丫頭也放下畫筆快步起身,準備從另一邊扶起禤羽。
兩個丫頭樣貌有些相似,娟秀端莊?!耙埠谩!倍P羽還不清楚怎么一回事,
還是決定少說為妙?!疤笙轮甲尮媚锩魅杖雽m作畫了,姑娘今夜可要好好休息。
上次太后訓話您一個走神,已經惹得太后有些不快了。
”芠舒嘆了口氣又關切地說道“您與小侯大人的事,還請姑娘思慮周祥。
”一旁的萱舒似乎也知道些內情,低頭不語。禤羽還處于發懵的狀態,
聽著這個貌似自己丫頭的字字句句,忽然思路清晰起來,她慢慢走向萱舒的畫作那里。
禤羽可以肯定,萱舒畫中閉目休憩的女子正是那本書的封面。而自己很有可能,
就是書中的女主角——洛梵。 除非進宮作畫的女畫師還有第二人,
不然她禤羽就是這里的洛梵?!坝戌R子嗎?”禤羽問道?!霸趺戳斯媚铮?/p>
”萱舒以為是自己作畫弄臟了她,著急地問道?!澳妹骁R子給我?!倍P羽看向萱舒說道,
萱舒應聲后向內院走去。芠舒還一頭霧水地看著她。
很快萱舒就拿著一面古色古香的手持小銅鏡走了出來?!斑€是我呀!”禤羽看著鏡中的自己,
這不正是她的本貌嗎?那張微微有肉的鵝蛋臉就是十八歲的她呀!
雖然比畫里的洛梵相差甚遠,但也是個標致的小美人。禤羽還是不死心,
又向萱舒問道“你方才畫的是我嗎?”“是的姑娘,萱舒也知道畫得不好。但姑娘放心,
閑時萱舒一定勤加練習!”萱舒放下豪言道。芠舒在一旁聽著,也輕聲笑了?!昂谩?/p>
你們和我出去走走吧?!倍P羽想著,難道在其他人眼中,她就是洛梵的樣子,
只有自己照鏡子才看得到本貌?那要怎么套取更多的信息呢?
畢竟連洛梵的情況也一無所知......禤羽看向話癆的芠舒問道“你們跟了我多久?
”“十年有余了,姑娘,您該不會想放我們嫁人吧?使不得,我們二人自小侍奉姑娘,
實在舍不得您啊!”芠舒誤解了禤羽的意思,急忙表態道?!肮媚铮?/p>
我與芠舒決定伺候您終老。您與小侯大人的事,我們會保守秘密的?!陛媸嬉哺o張起來,
她還想再跟洛梵好好學習作畫?!袄蠣斉c夫人遠在順京,吩咐我等要好生照料姑娘。
姑娘就留著我二人吧!”芠舒說著眼圈泛紅起來?!半S口一問,你們還較真了呢!
上次太后訓話說了什么?我不記得了。”禤羽還想從她們口中套更多的話。
“太后想著過些時日下旨賜婚,宣告您與侯大人的婚事。讓您收收性子,
切莫與小侯大人過從甚密了。畢竟侯大人惜弟如命,傳出去不好。但我們知道姑娘的心意,
唉......”芠舒說著忍不住偷瞄一下禤羽。禤羽不再說話,默默想著目前知道的線索。
出去溜達一圈后,就把自己鎖進了房間。她在床上靠著,
整理了一下從兩個丫頭那得到的信息。一是洛梵的父母尚在,但不在身邊,
最親近的可能就是這兩個丫鬟了,而那個叫萱舒的想跟洛梵學作畫。二是目前來看,
這個權力較高的太后,應該是喜歡洛梵的,不然不會勸誡她。
三是洛梵與小侯大人應該有點意思,只是不確定是單相思還是雙向奔赴。
還有那位侯大人對即將賜婚的洛梵,是怎樣的心態?沒等禤羽整理好這些零零碎碎的事,
第二日宮里就來話了。讓洛梵進宮為禮興公主作畫,用于和親。
芠舒與萱舒簡單幫禤羽收拾一番,就將她交到了幾位公公手中。禤羽可愁壞了,
她不會畫畫呀?等下怎么跟別人解釋?萬一沒有等到換畫陷害那天,
就提早因為不會畫畫被斬了,那好冤枉?。《P羽走著走著,就被公公們領到了皇家花苑。
面前的亭子中坐著一位衣著華貴的年輕女子,她對著禤羽微微一笑。身邊的公公向她行禮,
禤羽還緊張著不知如何的時候,身子不受控地動起來,得體地行禮問安。畫具宮里早已備好,
禤羽落座后有些心安。連行禮這個身體都有自主記憶,那作畫應該不難吧?禤羽閉目兩秒后,
手果然執筆而動。她裝作認真的樣子,一會看看禮興公主,一會兒又專注在畫上。
她多想用手機拍下自己這個迷人的瞬間!看著原本屬于洛梵的妙筆生花,
她不禁惋惜洛梵的命運。人美年輕又有賺錢的技能,老板還給自己分配老公,
看似美好的一生,可惜呀可惜......“畫師果然名不虛傳,
只是比起太后的畫像稍遜一些。也罷,和親一事勢在必行,這畫像也是走個形式。
”禮興公主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了禤羽身后,看著畫好像不太滿意的樣子。
“公主若是不喜歡,可以再為您修改?!倍P羽提議道?!安槐亓?。彩和,裝好送去太后那吧。
”禮興公主招來宮婢,又折返對禤羽說道“畫師,聽說你跟侯大人好事將近?
”“太后一時興起的玩笑話,洛梵不敢當真?!倍P羽連連否認。她覺得未得到證實的事情,
還是不要公開的好。“怕是不止玩笑話吧?有趣得很,彩和我們走吧。
”禮興公主看了禤羽一眼后,就帶著身邊宮婢和禤羽的畫作離開了。
禤羽不確定禮興公主對她,究竟是出于好奇還是帶著惡意。她按著原路走,
打算自己出皇宮順便熟悉一下環境。畢竟自己的身份是御用畫師,肯定是要經常出入的。
好巧不巧,走了一段路就遇到兩個長相極為相似的男人。他們一身朝服,
但又與剛才的公公們穿的不太像。 稍高些的男人叫住了她,
身旁的俊俏男子也跟著他走了過來。他對禤羽說道“畫師怎會獨自在此?引路的公公呢?
”“路不遠,我想自己走就讓他們忙去了。”禤羽沒有想到會撞見洛梵的熟人,
而且也不知道他們是誰?!拔覀円彩莿傁鲁方洿说亍!鄙愿叩哪凶诱f道。“這樣啊。
”禤羽尷尬不失禮貌地笑笑,再尬聊下去她可不知道再說什么才好......“兄長,
不如我先送畫師回去吧。你不是還有公務要辦嗎?”那位弟弟看著跟洛梵年紀相仿,
也隨和一些。“好。那我先告辭了。”稍高的男子說完終于走了。他走后這位弟弟立馬變臉,
一副癡漢的模樣對禤羽說道“梵兒,你近日如何?那日之后你都沒有再找我了。
”說著還想上手摸禤羽的手,她瞬間對這位弟弟的好感全無了?!拌髢?,
你可是惱我沒有與爹娘說我們的事?還有,
宮里都傳太后要賜婚你跟兄長......你說話呀梵兒?我候笙今生非你不娶了!
”候笙向禤羽步步逼近?!斑€是你在意,我那日與馮大人千金對弈一事?梵兒,我對她無意。
”候笙解釋的樣子讓禤羽反感到極點。她懂了,這個小侯大人就是個渣男!
想在洛梵與那位千金之間周旋,又不打算給別人未來。洛梵可能也看清了他的真面目,
才對他避之不及的?!靶『畲笕耍覀冎g本來就沒有什么。想必日后更不會有何牽扯,
告辭了。”禤羽放下狠話就要離開?!拌髢耗銊e走,你就是氣我!”眼看候笙就要抱上來,
禤羽忍無可忍了。“滾開,男女大防你不懂嗎?”禤羽對他大吼一聲,他一下被震懾住了。
估計從來沒有見過‘洛梵’發狠的樣子,愣在原地任由禤羽離去。從宮里出來之后,
禤羽還是好氣。 早知道就補他兩腳,讓這個渣男清醒清醒!回到府里,
禤羽讓兩個丫頭給她更衣。芠舒見到禤羽,順便提醒她是時候要到洛續齋查賬。
禤羽沒有細問,次日一早就獨自出去。邊逛邊留意洛續齋。 走到一間類似畫廊的地方,
她停下了腳步。因為這個離皇宮不遠的地方,掛著洛梵的畫像。禤羽抬頭一看,
招牌赫然寫著‘洛續齋’三個大字。店里的小哥兒見到禤羽就快步走出來迎接“姑娘,
您來了?喝口茶不?”“喝?!倍P羽穿不慣這些古代衣服,層層疊疊的,
走幾步路就口干舌燥了。小哥兒聽后麻利到內堂準備。禤羽四處看看,
發現這個雅致的洛續齋掛著兩幅畫。一幅是洛梵的畫像,一幅是她跟一對中年男女的畫像。
那對男女挨得很近,應是洛梵父母。小哥捧著一個托盤,放下了茶問道“對了姑娘,
今日是月頭您要看賬嗎?上月的賬您還沒看?!薄昂谩?/p>
”禤羽本來就是應芠舒約定出來看賬的。小哥兒拿來了一沓厚厚的賬本,
都詳細地記錄著店里的賬。禤羽細數了一下,洛續齋加起來竟然有四十七家! 好家伙,
洛梵家竟然這么有錢......“我改日再來吧,今日有些乏了?!倍P羽放下賬本,
優雅地打了一個哈欠。“姑娘慢走?!毙「鐑核椭P羽到門口才進去繼續忙活。
禤羽想著這具身體的主人家那么有錢,可以去看看這個地方有什么享樂的項目。
反正時間那么充足,渣男的事也暫時拋之腦后?!奥彖竽阏咀。愫托『畲笕苏f了什么了?
”又有一個麻煩找上門......女子堵住了洛梵去路,她身后還跟著兩個小廝。
三人把洛梵圍了起來,原本進店的小哥又出來了。禤羽跟小哥兒笑道“她爹可是馮大人,
我又是宮中的御用畫師。沒事的,你先忙去?!薄翱墒枪媚铩毙「鐑哼M退兩難。
“聽我的,去吧?!倍P羽堅持道。小哥兒聽后真的進店了,不過他還是不放心遠遠地盯著。
“找我何事?”禤羽莫名其妙地向她問道?!拔胰フ倚『畲笕肆?,他說要與我保持距離。
”那千金的氣焰很是囂張?!澳凶优c女子本就授受不親,此話有何不妥?
況且那是你們之間的事,不必與我匯報?!倍P羽直接請了那千金吃癟。
“洛梵你看到我這副氣急敗壞的模樣,是不是很舒心???我警告你,你別招惹他。
”千金說話的聲音很大,擺明是故意的。惹得過路的人放慢腳步聽戲?!昂?。
”禤羽一口答應?!澳阏f什么?”那千金見禤羽這般爽快,反而覺得她有鬼?!拔艺f,好。
”禤羽平靜地回答道?!澳牵??!鼻Ы鹨幌虏恢撛趺凑f下去了,
準備一套應對禤羽的說辭都沒有用上。她只好帶著隨從走,結果其中一個提醒她道“那邊。
”千金瞪了隨從,但還是按他指的方向走了。 他們散去后,禤羽終于憋不住大笑起來。
此時一輛馬車也停在禤羽身邊,馬車里的人撩起簾子對她說道“畫師,請上來一敘。
”禤羽抬頭看去,發現是候大人。她回頭看去,小哥兒也注意到這輛馬車。
候大人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對著小哥兒點頭微笑。
禤羽確定有人注意到馬車上的人就放心了,起碼小哥兒知道帶走她的人是誰。
候大人伸手把禤羽扶上了馬車,兩人沉默了一陣。 這是禤羽第三次坐馬車,
除了比現代的汽車慢一些,顛簸一些,也沒有別的不好?!胺讲拍邱T家千金沒有為難你吧?
”候大人看著外面隨口問道?!盀殡y?我們相談甚歡?!倍P羽說完意識到不對,這么說就是,
這個候大人早就在看戲,卻不出來幫她解圍?“畫師,你不必瞞我。她馮知書什么性格,
全峟寧的人都知曉。只有我那傻弟弟,才會為了她爹而向她示好。
”候大人不相信禤羽的鬼話。禤羽又多了三個有用信息,把她當情敵的人叫馮知書,
身處的地方叫峟寧,還有馮知書的爹很有勢力?!榜T知書叫我離你弟弟遠點,
我答應了她就沒有糾纏我了。”禤羽說了剛才的事實出來。“為何輕易答應了?
你們不是……”候大人還沒說完,禤羽就打斷了他。“絕無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樣。
反正我現在不喜歡候笙了。”禤羽實在不想跟那個渣男扯上什么關系?!澳请y道你喜歡我?
雖說我侯漱一表人才,可你也不能三心二意啊?!焙蚴訔壍卣f著,
仿佛禤羽真的是個見異思遷的女人。禤羽真想一拳過去,
真不愧是兄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拔抑皇窍雽P难芯慨嫾?,更上一層樓。
”禤羽假裝認真地說起謊,十分誠懇。“那你對太后的意思有何想法?”候漱終于饒進正題。
“你呢?”禤羽試探地問道。馬車內再次陷入沉默,禤羽也不著急,輕靠在一側,
等著候漱作答?!拔也幌肱c你成婚?!焙蚴苯亓水斦f道?!澳悄阆胗晌蚁乳_口,推托太后?
”禤羽暗暗鄙視這個候漱。“我們父子三人皆在朝為官,若是逆太后的意恐怕日后仕途不順。
”候漱也毫不掩飾心中想法?!懊靼琢?,我只是一個小畫師所以微不足道。我可以答應你,
但是于我而言,有什么好處?”禤羽可不想白白給他當槍使,便宜了這個男人。
“我可以應允你一個要求。”候漱見禤羽暫時沒有拒絕的意思,便大方說道。“好,
那我馬上要你兌現 。 實不相瞞,前些時日,有個神秘人襲擊了我 。 我受了傷,
如今記憶有些混亂,很多事記不清了,我需要有一個局外人告訴我峟寧的現況 。
包括關于我外界知曉的一切,我要從旁枝末節里揪出那個神秘人 。
” 禤羽借著這個機會,可以從他口中知道自己的局勢 。而她對候漱說的這段話,
正是前不久看的一出電視劇的臺詞。說的是那女主角失憶了,想找到害她的人。
于是就問她的心腹。雖然禤羽跟候漱不熟,但是他想合作肯定會稍微了解一下她。
如果禤羽像那電視劇里的女主角一樣問那兩個丫頭,肯定是不行的。
她們幾乎大部分時間跟禤羽在一起,怎么裝受傷?行不通的??墒菑暮蚴@里了解,正好。
“好,那你聽著……”候漱把他知道的都告訴了禤羽。跟禤羽猜的差不多。
洛續齋都是洛梵家的,他們家只有洛梵一位嫡女。洛梵的爹叫洛鈺軒,
是個癡情種只愛洛梵的娘。而洛夫人叫方犁,是個美人還十分懂經營。洛續齋在她的打理下,
生意非常好。他們一家本來都在順京扎根,但洛梵的畫技超凡,十五歲就被宮里請去作畫,
太后賞識封了她御用畫師留在峟寧。太后非常喜歡洛梵,
覺得她世代書香出身好畫技也是極佳。而宮里除了太后,最不能得罪的就是那禮興公主。
她是太后心尖上的孫女,只可惜將要遠嫁和親了?;屎笫莻€比較和善的女人,
一般不是太過分的事她都不會計較。后宮的其他嬪妃也聽她的,不敢造次。
皇帝皇子們與禤羽的接觸較少,可以排除在外。最難搞的馮知書,也被禤羽暫時化解了。
她爹是個二品官,在朝中算是較大的官需要注意。還有侯家三父子,候大人的爹是三品官,
候漱是四品官,侯笙是六品官。但他們家還有晉升的空間。禤羽聽完冷笑一聲,
難怪侯笙要去巴結那馮知書。渣男!“你笑什么?”候漱臉當即就冷下來?!拔覜]笑啊。你,
這輛馬車去何處的?”禤羽扯開話題問道。“木蘭圍場。哦,我還是把你先送回洛府吧。
”候漱正準備告知車夫,怎料禤羽把他拉回去?!皠e呀,帶我吧。要是你怕我妨礙你,
我們二人就各玩各的。”禤羽說完才發現,候漱的衣領被她扯出來了。她尷尬地笑笑,
騰出的手無處安放?!澳阌信d趣?我以為你們畫師都是喜靜?!焙蚴砗米约旱囊路?/p>
慶幸剛才失禮的一幕沒有被旁人看到?!拔也幌??!倍P羽在現代是個十分好動的女生。
騎馬、射箭、飛鏢、保齡球、羽毛球、桌球、卡丁車她都非常喜歡。
放假都會拉著同學陪自己去玩,古代的狩獵她也很感興趣。 難得有機會嘗試,
禤羽很樂意跟著候漱。到了圍場,幾個高大的公子哥早就在那等著候漱。
他們見到禤羽都調侃起候漱,其中一兩個眼尖的認出了禤羽的身份。禤羽也不怕生,
很快與他們打成一片。候漱也不禁佩服她的社交能力。閑聊片刻后,
禤羽跟著大隊去挑選馬匹。她一眼就相中一匹品相極好的褐色寶馬,她利索翻身上馬。
只見禤羽雙手持韁,上身挺直,騎著寶馬絕塵而去,一旁的公子哥紛紛贊嘆。
連候漱目睹后也大為吃驚,騎上黑馬就追了過去。禤羽雖然第一次在馬上射箭,
手法略微生疏,開始發出的幾箭有些偏差,但她幾次下來掌握了技巧。在第五次發箭時,
偏差已經縮小了很多?!跋氩坏疆嫀熂ㄟ€不錯,女子中你算厲害了。練過嗎?
”候漱追上禤羽問道?!爸霸陧樉┚氝^?!倍P羽含糊過去?!爱嫀熡信d趣與侯某打個賭嗎?
十箭一輪,要是畫師能射中三箭活物算你贏。要是侯某失了三箭,算侯某輸。
輸的一方任憑對方差遣如何?”候漱突然玩心起了?!澳信降?,為何讓我?
要賭就應當對等公平?!倍P羽生平最討厭這種假惺惺的人了。嘴上說著讓對方,
心里肯定是瞧不起人才這樣設定對賭模式的。輸又何妨?起碼要輸得起,光明磊落?!昂?,
射中活物多者得勝。”候漱見她這樣說,也好奇起她的實力。“請吧?!倍P羽策馬離去。
兩人分頭行動,各自鎖定了獵物。侯漱數箭齊發,一一命中了獵物。 禤羽也不甘示弱,
接連射出三箭,只有一箭失了,其余兩箭皆中活物。她的水平超出侯漱預估,
導致他后面的幾箭心急了,失了兩箭。禤羽看見后對他無情嘲笑,想著也不過如此。
幾箭下來,禤羽只剩下最后一箭,卻中了七只活物。而夸下??诘暮蚴恢辛肆?,
也是剩下最后一支。兩人齊齊射出最后一支箭,禤羽又中一活物。
而候漱一箭射中了三只蝴蝶,共九活物,比禤羽多一,候漱勝?!半y怪你說的是射中活物,
佩服!我愿賭服輸。”禤羽倒也輸得心服?!澳莿跓┊嫀煄臀蚁磧赳R車外部即可。
”候漱指著剛才乘坐的馬車說道?!盀楹??”禤羽不解地擰緊雙眉。
“侯某想看畫師作畫的手做粗活,是否更靈巧一些?”候漱有些幸災樂禍道,
這也是看到禤羽騎馬的時候即興想到的。“你是變態嗎?”禤羽氣瘋了。“變態是何物?
”候漱觸及到自己的知識盲區了。“你回府照鏡子即可?!倍P羽接過車夫遞來的一堆用品,
擼起袖子開始干活。那些公子哥看著憋笑,有幾個忍不住走過去想幫忙。
“幾位好意洛梵心領了,愿賭服輸?!倍P羽聽著車夫教她怎么清潔,一邊試著下手。
其實沒有禤羽想象中難,還挺好玩的??赡苁切愿駟栴},禤羽熱衷于嘗試任何一種新鮮的事,
并樂此不疲,候漱看著她掛在臉上的笑卻不解。在侯漱眼中,
本以為她會跟其它閨閣女子一般無二??稍囍佑|下來,又覺她與她們不同。
禤羽洗凈馬車之后,已經日落了。別人都接連離開,只余候漱在一旁茶舍歇息等她。
禤羽把衣袖放下,坐到候漱那桌喝起茶來。她原本那身淺綠的衣裙上,
留下了斑斑點點的污跡。連姣好的容顏,也變成了小花臉貓。
她自言自語道“怎么鼻頭這么癢呢?”說著就伸手揉搓鼻子,經小臟手一弄鼻子就更黑了。
候漱忍不住幫她“別動。”他正想用衣袖給禤羽擦去,可禤羽更快“別。
”她意識到對方想干嘛,先一步就給自己擦了?!澳銥楹尾幌肱c我成婚?我想知道你的原因。
”禤羽是想替原來的洛梵求解?!拔抑扒撇黄鹉?,不是因為你家無官家背景。
而是......”候漱不知怎么解釋?!岸怯X得我就是一個只會畫畫的普通女子,
充其量就是空有一副姣好的皮囊對不對?”禤羽一眼看破眼前的臭男人。
“畫師......”候漱還想辯解什么。“你沒錯,我洛梵確實是那樣。
我現在要回府用我洗馬車的手作畫了,告辭?!倍P羽作揖告別。剛踏出圍場她就后悔了,
除了她剛剛清洗的馬車,圍場外空空如也,她一下子忘了那些公子哥都走光了。
圍場位處偏遠,禤羽徒步是走不回去了。而且入夜摸黑,一個女子也不安全。 她沒有辦法,
又折了回去。候漱也不多說,一個眼神給車夫遞去。車夫立馬會意,扶著禤羽上馬車了。
行駛了一段路之后,禤羽撩開門簾問道“小哥,你家公子不與我們一同歸去嗎?
”“公子今夜在圍場歇息了,圍場是侯家產業。自有公子的落腳處,姑娘請放心。
把姑娘送回府后,小人明日再回圍場接公子?!避嚪蛱袅艘粭l較為平穩的路,
駕車的技術也相當不錯。上次進宮的馬車開得太快,顛得禤羽有些想吐。
可候漱的馬上不一樣,她坐得很舒適。車上也有一股淡淡的香味,聞著讓禤羽很放松,
說不上是什么味道,可就是很好聞。禤羽像一個變態一樣閉上眼聞著,
突然她被自己的行為嚇到了。幸虧馬車內沒有監控,不然她就丟人了?;馗螅?/p>
禤羽才覺得餓,讓芠舒去準備吃食,又讓萱舒在庭院準備畫具。禤羽靜坐在庭院之中,
想借著洛梵的手為自己畫一幅肖像。當是洛梵,送給自己的十八歲禮物。她下筆之時,
回憶著自己現代的樣子。洛梵的手很穩,每個細微之處,在她的畫筆勾勒下展現極致,
看得禤羽由衷折服。難怪太后對洛梵如此喜愛......芠舒端來幾碟吃食,
都是按禤羽要求準備的。她為了方便作畫時進食,特意讓芠舒不要做湯汁類的,
都是些干身小巧的食物,能一口一個?!肮媚铮@是哪家千金?為何服飾如此怪異?
”芠舒從未見過有哪個女子是這種穿著?!笆俏覊衾锏呐樱弥浀镁彤嬒聛砹?。
”禤羽拿起自畫像愛不惜手。“夢中?難怪從未見過。是天上的仙人吧。
”芠舒忽然對畫中的禤羽心生敬佩。禤羽覺得芠舒有趣。果然古人就是迷信,
什么都能跟神仙鬼怪掛鉤。她隨口答道“或許吧?!?說著禤羽又執起畫筆,
畫了一幅穿著古代衣裙的肖像。她拿出第一幅對比,各有千秋。原來自己那張稚嫩的娃娃臉,
襯上古裝還算一個小美人。禤羽正陶醉在兩張畫作中,萱舒忽然請教她。“姑娘,
您上次說的萱舒不太懂。您能再詳細給萱舒說說嗎?”萱舒走上前問道。“我今夜有些乏了,
改日吧。”禤羽也想教她,可她對畫畫一竅不通。說多了肯定要露餡的,
手把手用洛梵的手教也不現實。她們在一起生活這么多年,要教肯定都教過了。
萱舒想聽的一定是,洛梵經驗之下的見解。芠舒在一旁收拾,
聽到禤羽說乏便對萱舒說道“姑娘在外一天了,等她休息夠了自然會與你講。
你快些隨我收好東西,一同伺候姑娘梳洗吧?!陛媸鏄O不情愿地走向芠舒,
眼神中有些不耐煩。一個時辰后,禤羽躺在了那張軟硬適中的床上。一天的疲憊才漸漸襲來,
兩小腿開始有些酸痛感。一覺睡去,又是一天。好吃好睡了幾天,禤羽感覺神清氣爽的。
一開門芠舒就在門口等她,她迷迷糊糊地跟芠舒打招呼 “早啊芠舒,萱舒呢?
”“姑娘您終于起來了,萱舒在前廳接待侯大人。芠舒伺候您梳洗吧,
侯大人在前廳等了您許久。您看要留大人一同午膳,還是讓萱舒請大人離開?
”芠舒一口氣說了好長一段話?!昂畲笕??他找我何事?”禤羽腦袋有些嗡嗡地。
“大人帶了好些綢緞,都是上好的料子。大人是獨自到訪,連車夫也被大人叫回去了。
”芠舒扶著禤羽走著。“我有些事情要跟侯大人談,等會你們不用跟著。
我與侯大人到外面頭用膳吧?!倍P羽稍微醒了一些,想來候漱是帶著禮物登門道歉呢!“是。
”芠舒回答道。今日的天氣很清爽,很適合出去附近走走。梳洗過后,
禤羽換上了一身輕便的裝束?!爱嫀?,你來了?”“侯大人要與我一同去附近用膳嗎?
”“好?!焙蚴B忙起身,腿坐久了有些發麻。她按著昨日閑逛時的路線走著,
路經的那家牛肉面館讓她念念不忘。 就在不到洛續齋的兩百米,沿路的一個小攤。
禤羽指著前方的小面館說道“等會兒吃完你結賬,我今日的所有開銷皆由你出。
那綢緞太沒誠意,可不能便宜了你?!薄昂茫钅辰袢詹挥眠M宮。正好隨畫師四處走走,
當為昨日賠個不是?!甭牰P羽這么說,反而讓候漱自在些?!澳蔷椭x謝侯大人了。
”禤羽雖然嘴上說著謝謝,可眼睛卻沒有離開過那檔面館。她帶著候漱選了一處桌坐下,
點了兩碗招牌牛肉面。又點了幾份小吃。 可能過了午膳時間,面館的食客并不多。
老板也很快做好他們要的食物,陸陸續續送了上來。禤羽看著那滿滿當當的牛肉面,
頓時食欲就上來了。牛肉切得很厚,看起來也像腌得很入味。橘色的醬料還掛在上頭,
都搭配著黃色的小脆塊。蔥花也毫不吝嗇地灑滿面湯上,面條是那種寬寬的扁平白面。
面湯有著一股濃郁的牛骨湯味,應該放了些藥材熬制。果然與現代的牛肉面不能相提并論。
看著吃得一臉幸福的禤羽,候漱也動起了筷子。 禤羽吃得很干凈,
連最后一滴面湯也不放過。老板過來結賬的時候,都看得不好意思了??赡芩氩坏?,
一個女子竟能如此欣賞自己的面。午飯過后,禤羽和候漱接著去了洛續齋。
禤羽挑選了一套全新的畫具,讓小哥兒送到洛府。 “光顧一下自家產業,侯老板請結賬。
”禤羽半靠在柜臺上,監督著小哥兒算賬。禤羽又分別帶候漱去了胭脂鋪、首飾鋪、成衣鋪,
但她都不過分,每間只是選了幾件,且價格尚可。候漱都是跟在身后結賬,然后又到下家。
一路上他都很耐心地陪著禤羽,只要禤羽說買的他馬上掏錢。經過一家古琴鋪,
禤羽又走了進去。她看著候漱贊嘆道“侯大人雙手白皙修長,不彈琴可惜了。大人可會此道?
”“略懂。畫師呢?也好此道?”候漱反問道。“不懂?!倍P羽微笑答道。
隨后她又走去柜臺前對看店的男子吩咐道“店家,你這最好的一把琴,勞煩替我包起,
送去侯府。錢去洛府找芠舒姑娘取,說是她家洛梵要的。”“畫師?”“送侯大人的,
下次回要是得空,就給我彈一曲吧,我不會但喜歡聽?!倍P羽想著候漱雖是道歉,
但也陪自己逛了一天。也不好不回禮,于是就想到送琴。“那就謝過畫師?!焙蚴膊煌茀s,
欣然接受了。他們又來到一處燈會,那里有許多擺在邊上的小攤。禤羽兩眼放光,
硬是拉著候漱進去。 可里面有個不速之客等著他們?!靶珠L,梵兒!你們怎會在此?
”候笙手里提著一盞精致的燈籠問道。禤羽直勾勾地看著那燈籠,
那定是送給下一位心上人的?!拔遗c畫師偶然遇到,你呢?
”候漱也注意到候笙手里的小兔燈籠。“我聽說這附近有燈會,就來看看。
沒想到也遇到友人?!焙蝮涎壑卸际嵌P羽。“笙哥哥!
”一位嬌俏的女子提著同款的小兔燈籠快步走來,親近地挽著候笙胳膊。候笙此時收回目光,
轉而投向那女子。“怕是約好的吧,那我們不妨礙小侯大人會見佳人了。侯大人,走吧。
”禤羽淡淡地掃了女子一眼,竟不是馮知書。她心內對候笙更是輕看,
這女子肯定又是哪家權貴的千金?!鞍Ⅲ希阋矂e逛太晚。明日還要進宮。
”候笙正要跟著禤羽離去?!靶珠L,我們一起吧。梵...畫師不介意吧?
”候笙還想跟著他們,那女子一派天真看著三人,似乎不知道候笙與禤羽之間發生過什么。
“介意。走吧,侯大人?!倍P羽說完拉起候漱衣袖急忙離開?!澳銥楹稳绱私閼眩?/p>
難道你還喜歡阿笙?”走遠后候漱問道。“侯大人,我與小侯大人清清白白。
我洛梵家世相貌俱佳,說句得罪的,小侯大人,配得上我嗎?你倒是與他不同。
”禤羽正經地說道?!坝泻尾煌??”候笙的好奇心一下子被提了上來?!熬褪遣煌?/p>
”禤羽狡猾一笑。“是因為我變態嗎?我昨日回去照鏡子了,
想來畫師是想夸贊我長得玉樹臨風?!焙蚴f著靦腆起來。
“是...是呀......”禤羽憋著笑,就當是了。兩人走在燈會上談笑著,和諧至極。
他們在一處燈籠鋪前停下,候漱拿起一盞跟候笙相似的小兔燈籠。
禤羽卻看上了另一盞蝴蝶的,她把燈籠提起近距離觀看。 那微黃的燈光都打在禤羽臉上,
映得她好看極了?!澳阆矚g?”候漱放下手里的燈籠,他還以為禤羽喜歡兔子?!跋矚g啊,
你送我吧?!倍P羽提著那盞蝴蝶燈籠笑著轉身,就是不放下。那一幕很美,
不知道是不是周圍的燈會襯托得氛圍正好。那應該是候漱這一世見過,最美的一個瞬間。
禤羽卻沒有察覺,只是興奮地提著燈籠就走。候漱卻失神了,
燈籠鋪老板叫他付賬他才緩過神來。他們又去了燈會的幾處小攤,吃了醬烤白面串兒,冰粉,
糖葫蘆,又喝了些釀花酒。這晚是禤羽來到東涼國玩得最盡興的一夜。回去之后,
禤羽又癱倒在床上。她這才知道,原來玩一天跟工作一天一樣累。
后來的日子就沒有那么輕松了,宮里幾乎天天傳召禤羽進宮作畫。有時候是太后要她畫,
有時候是給公主畫。特別是畫禮興公主,她回回都不滿意要禤羽重畫。
禤羽幾次進宮后更奇怪,晾上她半天,才不急不忙地要她作畫,一畫就到了晚膳時間。
接連幾天,每日如此。有一回很早,晨霧重,禤羽吸了些霧氣著涼了,古代醫療條件也差,
她回府就病了,可第二日宮里還是讓她去。也就是那回,她暈倒在了皇家花苑。
半個時辰都沒有人發現,最后還是候漱抱她上自己馬車回洛府。
那天他們就這么穿過皇家花苑,眾目睽睽之下,完全不顧宮人們的目光,
拋下了所謂男女大防。禤羽迷糊之間,又聞到了那股淡淡的香氣。
那一刻她安心地在候漱懷中睡去,頭埋在了那個壯碩的胸膛里。
候漱回去被他爹狠狠地罰了規矩,但好像那天之后,候漱與禤羽之間,發生了些微妙的變化。
禤羽在夢中見到了候漱,夢里的他很高大。天很暗陰沉沉的,還下起了瓢盆大雨。
侯漱矗立前方打著傘,向禤羽招手。他笑得很溫暖,像是黑暗中的一束光。
禤羽不顧大雨向他奔去,本以為能落入候漱的懷抱之中??伤话淹崎_了禤羽,
讓她跌坐在泥濘之中。就在她錯愕之際,候漱手中的傘竟變成了泛著寒光的長刀。
他一襲黑衣被淋得透徹,兩鬢搭下來的濕發都遮擋不住他冷漠狠厲的眼神?!鞍?!
”禤羽一下驚醒,她感覺有些涼。驚魂未定的她向后背摸去,濕了一大片。
芠舒捧著一碗熱乎的湯藥向禤羽快步走去,放下湯藥后她扶著禤羽問道“姑娘,
可是做噩夢了?”“一些糊涂夢罷了,我怎么在府內?我記得好像,
好像是在宮里為禮興公主作畫的?”禤羽看了看那碗微黃的湯藥,
隔著些距離都能聞得到苦味。“您在宮里暈倒了,是侯大人送您回府的 。
他直接把您抱進來了,嚇得我們連忙關門 。 畢竟您跟侯大人的旨意還沒下來,
萬一有心人用此做文章 。 哎呀,侯大人也是,一向沉穩得體,怎的那日就亂了 。
”芠舒騰出一只手給禤羽抵去湯藥,見她面露難色,又拿起勺子舀了幾下,
再輕輕地吹涼給禤羽喂去 ?!捌[舒,我睡了多久?”禤羽看芠舒送到嘴邊的藥,不好不喝。
她硬生生張嘴被灌下幾口,那甘味從喉間順流而下,舌尖瞬間發苦,讓她眉頭微微皺起。
“三日了。來姑娘,把剩下的幾口喝完吧。明日醒來時就好了,禮興公主派人傳話了,
若您明日還不醒,就命人把您抬進宮。”芠舒輕聲細語地給禤羽喂去剩下的小半碗?!芭丁?/p>
”禤羽也急著找兇手,幾日過去了還是毫無頭緒,但也沒法子,畢竟她沒破案那個頭腦。
“姑娘,您終于醒了!求您給萱舒放回自由身吧,萱舒日后定會十倍回報姑娘的!
”萱舒忽然開門跑進來,把兩人嚇到了?!拜媸?,姑娘才剛醒來。何事明日再說!
”芠舒身子稍微轉過去,擋在禤羽跟前?!皝聿患傲?,還有兩日宮里就到期限了。姑娘,
萱舒求您了!”萱舒瞧禤羽沒有說話,撲通一聲跪在床前,連磕了幾次響頭,眼眶都泛紅了。
在東涼國,主人病了,仆人跪在床前可是很不吉利的,放在標準的古代這樣也是莽撞了。
“何事?”禤羽虛弱地坐直身子問道。此時的芠舒扶著禤羽的手腕,略微厭煩地看著萱舒。
她們從小一起長大,也是一同被送進洛府伺候洛梵。洛府的人都待她們二人很好,
一家子都客客氣氣的,特別是洛梵鮮少發火。所以芠舒一直勤勤懇懇照顧洛梵,
早就當了洛梵是家人,洛梵也待她如妹妹一般好??奢媸娌灰粯樱[舒早就看出來了。
萱舒有些心高氣傲,總覺得自己與別的丫鬟不同。洛梵心善,
被萱舒纏了幾回之后就教她作畫。但萱舒沒有天分,學了幾年只學得皮毛。還終日偷懶,
美其名曰練習作畫。其實累活都給了芠舒做,芠舒對她也日漸不滿。當值時間,
還幾次三番地去纏著洛梵。洛梵每回都與她講解,也是不好當面斥責她,
可萱舒卻愈發地過分?!巴忸^貼了宮里招新畫師的告示,萱舒想去試試。但,
畫師不能是奴籍?!逼[舒怕萱舒纏著禤羽打擾她休養,便簡潔地替萱舒說完。
她希望禤羽不要心軟,快快斷了萱舒念想?!翱赡愕漠嫾?,或許未能達到宮里要求。
”禤羽回憶起她見過的萱舒畫技,確實不怎么樣。那是一次她偶然經過,萱舒正畫作。
那畫技,連洛梵三分之一的水平都沒有。現在回想起來,可能那次也不是偶然。
應該是萱舒知道禤羽進宮會路過自家庭院,故意讓她路過點評的。“就是,萱舒你再等等吧。
”芠舒給萱舒使眼色,讓萱舒快些退下。“那萱舒斗膽請教姑娘,萱舒何處不足?
”萱舒說著哭了出來,那架勢好像禤羽欺負她一樣?!拔矣嗪辞?,身子還未舒坦。
你先下去,改日再請教吧。招畫師的事,暫且不談?!倍P羽第一次那么煩她,
甚至覺得萱舒有些不自量力??梢獙I地指出她的不足,禤羽又自知自己不是洛梵。
“姑娘回回都這般搪塞萱舒,是為何???”萱舒帶著哭腔問道?!昂昧溯媸妫鋈グ?。
姑娘自有主張,快些起來?!逼[舒覺得她沒規矩,也看出了禤羽的煩躁,趕緊拉走萱舒,
可萱舒氣不過,走了幾步就將芠舒的手甩開。萱舒臨走時瞪了一眼禤羽,
禤羽也立馬不爽起來??伤€病著,秉持不氣壞自己的原則才沒有跟萱舒計較。
她躺在床摸著自己胸口,讓自己慢慢平靜下來。不斷給自己灌輸:萱舒只是丫鬟而已,
不要跟她一般見識。第二天睡醒就好了,還要上班,要保持心境開朗,況且自己還有任務呢。
任務?。?禤羽嚇得一個激靈!她算算日子,離三十日的期限不遠了只剩下九天!
這些日子天天進宮加班,忙得禤羽都忘記穿過來的主要任務了! 她在腦海中整理了一番。
剛開始鎖定的情敵馮知書,基本可以排除在外了。這些天都沒有找自己麻煩,
或許她也看清了侯笙濫情的本性。畢竟那日燈會就知道,侯笙是見一個愛一個的。
而且他敢那么明目張膽帶著另一位千金同游,證明那位千金的家里在朝中地位不一般。
侯笙應該也不會因愛生恨報復陷害洛梵,如果真是那樣他也太無恥了。太后也不太可能,
她那么喜歡洛梵,還想給她賜婚年輕才俊的候漱,
說起候漱......禤羽的臉頰熱了起來,
一想起那天他當眾抱起自己......可很快她又憶起那個可怕的夢,
那是禤羽來東涼國第一次做夢,要是那是預知夢的話,那是預示著自己會死在候漱的刀下嗎?
穿越這么離譜的事都讓禤羽遇到,很難不讓她懷疑那個奇怪的噩夢。正所謂無風不起浪,
況且他們此前相處還挺愉快的,突然做不相干的夢著實奇怪。禤羽不經后怕起來。候漱的話?
有什么原因會陷害自己呢?再想想再想想......公主!從一開始的禮興公主問話,
到他們幾次見面后公主頻頻召見她。再到最初的候漱道明不愿與自己成婚,
雖然他給出了解釋,但那不足以說明。
禤羽大膽再猜測下去......禮興公主跟候漱有可能互相喜歡,可公主要遠嫁和親,
候漱也聽到風聲要娶洛梵,于是他先找到洛梵談。原本的洛梵應該是喜歡候漱弟弟,
有沒有拒絕侯笙未知。如果公主的婚事中途變故,而洛梵與侯笙的賜婚旨意下來,
他們就要除掉洛梵,只要她死了或者殘了這場婚事就能作廢。
所以自己接下來就要防范這兩人,特別是要時刻關注公主的動向。
這是禤羽目前為止總結下來的,她只想這九天安全度過。睡醒又是一個天明,
禤羽記著自己還要進宮。她就挑選了一身墨灰色的衣裙,
她發現洛梵的衣服都是偏深色系居多。 特別是墨灰色的衣裙,足足有二十套不同款式的。
想來是方便進宮作畫不易弄臟,而且也不用擔心服飾上沖撞了宮內的貴人們。
可就是人生無常,洛梵這么低調的一個畫師還是被陷害了。禤羽換好衣服走出房間,
被跪在地上的萱舒嚇了一跳。看她憔悴又臉泛油光的樣子,不知道是不是跪了一夜。
禤羽一時間又有一絲心軟了??善[舒不給她這個機會,
徑直越過萱舒來到她身邊“姑娘身子可好些?這丫頭,我拽都拽不動她,硬要跪在此等姑娘,
您不必理會。莫要耽誤了您進宮的時辰?!薄肮媚?,只剩一日了。萱舒求您了!
”萱舒跪著過去就要抱上禤羽的小腿,芠舒快步拉開禤羽。“萱舒,我昨夜就說了,
你若想進宮必先精進自身畫技,若是我放你離開就是對你的不負責。宮里是什么地方你可知?
稍有不甚就是丟命的呀......”禤羽說的句句發自肺腑,聽不聽得進就看萱舒自己了。
梳洗過后,她帶著芠舒一人進宮。 芠舒也多次隨行洛梵進宮,
一路抱著斗篷默默跟在禤羽身后。芠舒替她披上斗篷后,很快就準備好禤羽要的畫具。
頭幾次禤羽獨自進宮,還真有些手忙腳亂。如今有芠舒在,她就放寬心了。
禮興公主此時帶著一眾婢女到了,她坐下品茶,讓禤羽作畫,
過了一會兒又問她“畫師可好些?”禮興公主每次都穿著艷麗,今日卻一反常態一襲白衣。
看著比大病初愈的禤羽,更嬌弱些?!俺忻晒鲯煨模枚嗔??!倍P羽低眉順目,
生怕又惹公主不快。“你們都下去吧,你也是。”禮興公主對身邊的宮人說道,
接著又看向芠舒。“芠舒,你在外頭等我?!倍P羽會意,對一旁的芠舒說道。芠舒不敢不從,
跟在一眾宮人后面走了。她們走遠后,禮興公主又向禤羽開口道“畫師,你可喜歡候漱?
”“不喜歡?!倍P羽不敢多加思考,直接回答。難得有機會,趕緊撇清自己跟候漱的關系。
“本公主喜歡,可惜呀,再過不久,本公主就要遠嫁了。本來想著日日召見你,
你們就會疏遠些。沒成想你身子這般弱,那候漱還當著我的面帶走你。
”禮興公主左手托著腮,右手拿起一杯酒喝下?!肮?.....”禤羽停下,
卻不敢說下去。“你不必辯解,男女情愛本就隨心。本公主這些天也玩夠了,
你今日好好畫一幅,把候漱也畫進去吧,本公主留著日后作個念想。
這是本公主與你之間的秘密,放心今日會是最后一次召你了。
”禤羽從禮興公主的話里聽不出任何嫉妒,她的話語間更多的是無奈?!笆?。
”禤羽不確定公主說的是真是假,這一刻她只能按照公主說的去做。這日花苑的風不大,
氣候宜人,沒有那日晨霧的涼意,風輕輕吹起公主的裙擺。禤羽把這個畫面精準地捕捉下來,
借著洛梵的手畫下。而畫中的公主身旁,坐著的正是情深款款,滿眼是她的候漱,
畫中人笑著凝視對方。乍眼看兩人十分相配,像一對有情人。畫畢墨干,
禤羽就收好交到公主手里。公主也很滿意,藏好畫就走了。禤羽正欲離去,
太后就讓宮人帶她覲見。 可太后卻不是找禤羽作畫,而是找她訓話?!爱嫀煟?/p>
候漱那日帶走你本宮聽說了。你可知宮里傳得沸沸揚揚,你們二人可在逼本宮下旨?
你可是仗著本宮喜愛你,就肆無忌憚?”太后一反常態,嚴厲地訓斥起禤羽。“洛梵不敢,
請太后息怒。洛梵日后定加倍地謹言慎行,不會再給您添麻煩?!倍P羽跪在下面不敢抬頭。
“好。本宮要你記著自己今日所說,賜婚一事暫且緩后。”太后話音剛落,
連一旁的嬤嬤都替禤羽捏了一把汗。“謝太后教導之恩?!倍P羽也暫時松了一口氣,
她本來以為會因為候漱而罰她?!岸Y興說她很喜愛你的畫,她已經選好了。
你不必再為她作畫,但陛下的壽辰將至,你就替本宮畫一幅祝壽圖,這幾日不必再進宮了。
回府好好準備,給你五日作畫?!痹瓉磉@才是太后傳召禤羽的意圖?!爸x太后,
洛梵定盡己所能。”禤羽想著簡單,專業對口嘛!還可以居家辦公。
回去的路上越想越不對勁!這時間離洛梵砍頭的時間很近,可不能出什么差錯啊!
連公主都暫時消除了嫌疑,那就是本身的畫作有問題??傻煤煤孟朐趺串?,畫什么。
以至于馬車內芠舒跟禤羽說的話,她都沒怎么留心聽。只是滿腦子想畫畫的事,想找點靈感。
可靈感這東西,越去想它就越不來。禤羽只好打發芠舒回府,獨自一人在街上走走找靈感。
忽然,她駐足在了一戶人家前。他們家的大門打開著,
一家人坐在院落里很開心地在吃飯聊天。他們家看著并不富裕,里面甚至可以說得上簡陋,
可他們卻很滿足,每個人臉上都掛著笑 。特別是那個身穿肚兜的小孩,
頭頂扎著一簇沖天小辮,赤著腳丫,手捧著個飯碗圍著桌子跑,笑得可開懷了,
大牙處明顯看到缺了一顆 。禤羽一下子就被他們家的氛圍感染到了,靈感說來就來。
“畫師?”候漱突然地出現,打斷了禤羽的靈感?!昂畲笕耍俊倍P羽一看到他,
就想起禮興公主。“太后今日找我了,你與她說了?還是侯某那日的冒昧之舉嗎?
太后可有遷怒于你?”候漱一連問了禤羽好幾個問題。禤羽聯想起之前種種,
氣不打一處來就陰陽怪氣道 “大人可高興?難怪那日眾目睽睽之下帶走我,
原來是故意激怒太后啊?”“侯某,我...絕無那般齷齪心思!畫師,
你聽我解釋......”候漱不知怎的就緊張了,說話磕磕巴巴起來?!奥彖?!
原來你再此?害我一頓好找!你們給本姑娘打!”那馮知書不知從哪兒冒出來,
帶著一群兇神惡煞的男人沖上來?!澳愕艿苡肿龊问铝??唉,你快跟我走!”禤羽無奈,
又怕這人被他連累遭一頓打。五日之期將近,禤羽不愿多生事端,拽著候漱就飛快逃走,
抱著惹不起躲得起的原則。候漱也不知為何,自己一個四品命官要跟著禤羽逃跑。
但腳步跟不上腦子,他還是被禤羽帶著狂奔。馮知書領著壯漢們窮追不舍,
那架勢嚇壞了途徑的百姓。“侯大人,你會輕功嗎?”禤羽幾次回頭看,他們都緊跟身后。
“?。繒恍??!焙蚴恢螘r牽著禤羽的手,心怦怦跳著,他分不清是因為奔跑的緣故,
還是牽手的緣故?!翱吹角懊鎲??轉角處能帶著我上瓦頂嗎?我們得甩掉他們。
”禤羽抬頭示意。“好?!焙蚴P羽的步伐加速,一到轉角處就抱著禤羽一躍而起。
禤羽第一次感覺幾秒之間起飛,感嘆輕功的神奇。當她再次往下看去,馮知書早就跑遠。
果然沒有發現房頂上方的他們。“候漱,你弟弟到底做了什么壞事?怎么又牽連到我?
那馮知書是怎么回事?”禤羽有些沒緩過來,上氣不接下氣地問道。
“阿笙要與李大人千金成婚了,李大人比馮大人的官階還要大一級 。 阿笙與馮千金說了,
但也許沒說明白 。 有可能馮千金誤會了,以為他要娶的人是你 。 也是我猜的,
回府我再問清楚阿笙 。 若是事實,我綁也要綁他到馮府說清楚 。
”雖然候漱沒有聽懂禤羽問的是什么意思,但還是試著跟她解釋 。“不必了。
再過些時日她應該知道不是我了。今日避過就好了?!倍P羽看著火燒云的落日就地坐下,
手抓著瓦片借力,輕靠在瓦頂欣賞美景?!斑@是你的嗎?方才撿到的。
”候漱掏出一張畫像問道。“是我的,謝謝?!倍P羽接過畫像,橙紅的霞光映在畫紙上,
讓畫里身穿現代服飾的自己顯得靈動不少。“這是?”候漱不記得宥寧有這女子,
服飾也頗為怪異?!拔异`魂深處的一個女子,我覺得她亦是我,便記下她的樣子,
還給她改了一個名字叫禤羽。”說完禤羽也覺得自己好笑,她到底在說什么,候漱能聽懂嗎?
“畫師當真有趣,我第一次聽這種說法。禤羽嗎?”候漱笑得很好看,
也沒有追問禤羽為什么會有這種想法。“衣四雙羽?!倍P羽看著落日說道。“能送我嗎?
”候漱看著她手中的畫像問道?!敖o,我還有?!倍P羽也不吝嗇送出,當是交個朋友。
候漱接過禤羽遞過來的畫像,小心收好,珍而重之。兩人的身影,在余暉下被拉長,
他們相依而坐,享受著著片刻的寧靜美好?;馗亩P羽把下午的靈感畫下,又幾度作出修改。
一夜未眠,終于在即將天亮的時候完成了滿意的作品。那畫平鋪在桌上,是一幅家宴圖。
畫上是帝后與一眾妃嬪,還有禮興公主等皇子公主,太后就端坐上方看他們嬉笑,
一家樂也融融。畫中眾人身穿便服,反而更有平民人家的味道。
洛梵的筆下的人物都刻畫地極度細致,連娘娘們頭上釵環擺動的動態都捕捉下了。
原主洛梵放在現代絕對是個出色的畫家。禤羽滿意地收好畫作,提早完成的感覺真好,
代表禤羽又有四天能自由分配了,但當下她想做的只有睡一覺。正當她褪去外衣準備入睡時,
房門外想起敲門聲。那聲音急促地讓禤羽有些煩,不用猜又是萱舒。
因為芠舒總是安靜地在房外等待,從不會擾她清夢,除非是宮里要召見,
逼不得已芠舒才會來。禤羽打開房門一看,果然是萱舒。“你去找芠舒支些銀子,身契在此。
從此你我各不相干,主仆情分已盡?!倍P羽把準備好的契約交到萱舒手中,
關門前又說了句“這幾日盡快離府吧?!陛媸娴谝蝗照f的伺候禤羽終老的話,還言猶在耳。
如今想來,著實可笑。她把身契翻到后面,看到一行娟秀的字寫道:望卿勤加練習,
畫技更上一層樓。契約被她緊緊攥在手中。禤羽醒來已經天黑,
就想外頭吃碗牛肉面犒勞自己。開開心心走在街上的禤羽,
一點都不像還有七日不到就會死的人。其實她心里盤算了一下,
雖說對于將會陷害她的人毫無頭緒。但表面上看,候笙,候漱,馮知書,
禮興公主的嫌疑都一一排除了。唯一要注意的是確保那幅家宴圖要安全交到宮里。
只要熬過了,或許歷史會改寫,洛梵的小命能保住,自己也能全身而退。
禤羽想著想著就來到面檔,又點了上次的牛肉面。老板看看她,又看看禤羽身后。
他記得上次這兩人還一起來,這次怎么就分開坐了?她也注意到了老板,
順著他的目光轉到身后“候漱?”候漱聞聲扭頭,兩人都笑了。他自然地坐到禤羽那桌,
老板也把他們點的面食送到一起。兩人這才發現,點的東西竟是相同的。禤羽又點了些酒,
她喜歡這里的酒,夠純,快走了她想在這個地方大醉一場。“候漱,
你是我在此地結識的第一個朋友。敬你,我的朋友?!倍P羽眼神迷離,搖搖晃晃舉起酒杯。
“你怎么了?”候漱覺得她醉了,但依然舉起與她碰杯?!澳阆攵碉L嗎?
”禤羽直接拿起桌上那半壺酒往嘴里灌去?!帮L?”候漱又不懂她在胡言亂語些什么,
只想搶過她手中那壺酒。“你府上有馬嗎?”禤羽嘟起嘴巴,呆呆地問道?!坝?。
”候漱此時摸不著頭腦了。“牽來吧,我兜你走走。”禤羽猛然起身就拉他。候漱連忙結賬,
禤羽一邊拉著他手一邊問道“哪邊?”候漱無奈地指了一下,帶著禤羽往侯府走去。
走了一段路,候漱的酒勁也上來了。頭暈暈乎乎的,腳步虛浮。他們從侯府的后門偷偷進去,
酒后的候漱也大膽地牽來一匹褐色寶馬。一出侯府禤羽就拉著候漱上馬,
此時醉酒的二人也顧不上男女大防。 同乘一匹,策馬而去。寂靜的深夜長街,
那馬蹄聲格外吵耳。但都不及二人的嬉笑聲,足以蓋過馬蹄聲。“候漱你知道這叫什么嗎?
這在我們那叫醉駕,不好哦,不能醉駕,哈哈哈哈哈!”禤羽放肆地大笑著,策馬飛馳。
“畫師,我后悔了。如若下次進宮,太后再提及你我婚約之事,你就應了她吧,我想娶你。
”候漱借著醉意,把頭靠在了禤羽肩頭上。“好,都依你!”禤羽也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什么,
她已經醉了。之后三日,候漱日日到洛府找禤羽玩。帶她到處尋新鮮的玩意,
變著法哄她開心。連芠舒都看出端倪,禤羽自己卻毫無察覺。 她只覺得奇怪,
那日酒后候漱看自己的眼神就怪怪的。只怪洛梵這個身子實在太弱了,竟然能醉成那樣。
睡醒之后禤羽都忘了發生過什么了,還以為自己干了什么對不起候漱的事。
要說對候漱沒有好感,是假的。放在現代,候漱各方面都是妥妥的出道明星模板。
論外貌就是禤羽的夢中情人,相處下來性格更是無可挑剔。但禤羽始終記著,
候漱當初說的不想與她成婚。所以她早就將候漱放在了朋友的位置,不敢越界。
終于到了交畫的一天,她早早就準備好了進宮。即使公公們說她不必進宮,
禤羽還是堅持親手送到太后手中。臨行前,萱舒還來告別。用一個擁抱答謝禤羽,
禤羽還讓芠舒送送她。她們的主仆之誼真的到此為止了,好聚好散。進宮后,原本很順利。
但途中偶遇了禮興公主,公主順路去找太后。她想幫禤羽順道將畫送去,禤羽連忙婉拒,
但還是與公主同行。交畫給太后前,她還打開看過一眼,確認無誤再呈交給太后的,
可還是百密一疏。畫有問題,太后身邊的公公發現剖開畫卷,里面還藏著一張極薄的畫紙,
上面也是家宴圖。只是那娘娘們的頭都畫成了狐貍頭,
而畫中的陛下變成了一個人頭狗身的怪物。禤羽當場被拿下,因辱沒陛下被判了明日立斬。
太后為了刑期不跟陛下壽誕沖撞,所以提早了時日。更壞的情況是,
她替公主那日畫的留念之作被發現了。太后一口咬定她居心不良,連徹查的機會都不給她。
她在牢中恨啊,自己怎么就相信了那禮興公主呢?她數著日子,明明還有一日時間,
怎么就明日立斬呢?還有自己已經找到幕后陷害洛梵的真兇,怎么還不回去?難道要說出來?
怎么說,在刑場說嗎?又是誰提早告訴太后要剖開那畫的?禤羽靠在墻上昏昏欲睡,
忽然她想到:應該出錯在自己昏倒那幾日,芠舒或許算錯了時間。唉,
不過一切都晚了......“候漱?你怎么來了?”禤羽抓住牢房的門詫異地問道。
“太后讓我來送送你。阿梵,你放心,我求過陛下了,他準你洛家不受牽連。旁的,
我也做不了。陛下說了,你的案子已定,明日斬首,不得私自查?!焙蚴f著放下食盒。
“哦那個,沒事的。爹娘不因我受牽連已經很好了,謝謝你。那,陛下怎會準你來探視?
”禤羽聞到飯菜的香味,才想起行刑前的最后一頓一般都很豐盛。可不知怎的,
她的食欲就是提不上來?!疤笳f你辜負她對你的好,公然挑戰皇權。要我親手斬你,
我用官位換見你最后一夜?!焙蚴胱尪P羽沒那么害怕輕松些,殊不知他這話才是最可怕的。
“候漱,你明日不要手軟。你有你爹,你弟弟還有族人。你保住了我洛府,
我已經很感謝你了。生死天定不必強求?!倍P羽道。夜里的牢房很靜,
能清楚聽見兩人的喘息聲。禤羽控制住情緒,不發出一絲聲音,連呼吸也很輕很輕,
默默地流淚?!爱嫀?,我心悅于你,親手斬你也非我本意。
”候漱突如此來的表白顯得那么不合時宜?!拔乙蚕矚g你。”禤羽立馬回應,
想著反正明天就要死了?!疤热裟阄疫€有下一世,我來尋你?!焙蚴f道。“畫帶了嗎?
”此時禤羽臉上淚痕早已抹去?!皫Я?。”候漱急忙翻找?!敖o我。”禤羽說完咬破了手指,
拿起一根干的稻草桿就往血珠點去。候漱將畫小心翼翼遞給禤羽,
只見她又往傷口擠出了幾滴血,那稻草桿迅速寫下兩個字:禤羽?!安皇且椅覇幔拷o。
”禤羽又把畫重新卷好塞進了候漱手中。兩人后半夜就這樣隔著牢門而坐,聊至天明。
禤羽也被獄卒押去刑場,此時的她已經立盹行眠。
禤羽嘴里默默念叨著:是禮興公主要害洛梵,是禮興公主,為什么我還沒回去,
不應該啊......獄卒狠狠地將她按在地上,禤羽雙膝猝不及防撞向地面。
劇烈的疼痛襲來,讓她暫時清醒些。禤羽因困意渙散的雙眼,被烈日照得更睜不開。
候漱這時也慢慢走來,接過劊子手的刀。禤羽明顯感覺到他拿刀的手在顫抖?!昂蚴?,
沒事的?!倍P羽費力擠出最后一絲微笑。此時的禤羽終于看清候漱,還是如那夢一般,
一襲黑衣,高大俊朗。“斬!”前面的話禤羽聽不清了,只覺最后一字異常刺耳。
候漱手起刀落,臉濺上了溫熱的血。禤羽掉在了自家沙發上,一不留神沒抓緊沙發柄,
從上面摔到了地上,她立馬摸了摸脖子。還好,還在!陽臺外的天早已黑透,
她慢慢站起身摸出手機,上面有好幾個未接來電,看完時間后的禤羽直接鎖屏。
手機上顯示的正是凌晨一點。禤羽走在桌子那邊,拿起盒子里那本書翻開。
書的最后無故多出幾頁,上面寫的應該是關于洛梵的。她立馬讀了起來,幾分鐘就看完了。
“原來是萱舒換了我的畫......”禤羽后悔呀,
怎么自己就沒有留意過萱舒這個小角色呢?書上說了,禮興公主與候漱的畫被發現,
完全是意外。因為禤羽被被抓后,經過她手的畫,都被徹查了一遍,
特別是禮興公主送去和親那一批。書的最后一頁還夾著一張很破舊的畫,
上面已經磨損泛黃了。那是禤羽畫的自己,身著古代衣裙那張。她拿著畫走進衛生間,
看到了鏡子里的自己起了變化。原本有些肉肉的娃娃臉褪去青澀,面部消瘦立體起來。
眼下也多了幾條不太明顯的細紋,眼白也沒有往日清澈。真的,
老了十歲......這就是二十八歲的自己嗎?與此同時,
那張畫在禤羽手中慢慢氧化消失。 桌上上的盒子也跟著憑空消失了,就像從未出現過一樣。
禤羽望著雙手空空落的,捂著胸膛坐在地上發呆。那兒好像缺了一塊,是屬于候漱的。
眼淚也跟著掉了下來,落到嘴邊,咸咸的。不知道過去多久,客廳傳來一陣鈴聲。
是禤羽的手機響了。她走出衛生間接起電話“喂......”電話那頭傳來吵雜的音樂聲,
好友用最大的音量向手機里的禤羽喊道“怎么才接電話?出來啊,還是那里!叫了好多帥哥,
快點就等你了!”本來禤羽想掛掉電話,但想想還是決定應約出去大醉一場。一出門,
那個該死的盒子又出現了。上面還沒開封,禤羽不敢打開,抱上盒子就出門,直奔約定地點。
到了之后她放下盒子,自顧自地喝了起來??粗麄円粋€個都笑得很開心,
也不知道是為什么?!岸P羽,干嘛還戴個帽子墨鏡的?你嫌這里還不夠黑???喲,
小臉怎么還瘦了?沒睡好啊~”好友說著就要伸手去摘她的帽子。“別鬧,我心情不好。
”禤羽面無表情得繼續灌自己酒,好友勾勾手叫來一個帥哥,不知道跟他說了什么,
帥哥拉上一群人過來敬酒。一輪下來,在酒精的作用下禤羽的情緒被再次放大。她鼻子一酸,
又想哭又想吐。她起身就沖去了衛生間。 回來的時候,盒子不知被誰打開了。
禤羽腦袋一嗡,立馬抱上盒子又沖了出去。來不及回家了!禤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服務員,
開了一間最小的包房。她在包廂內拿出盒子里的書快速閱讀,看到一半有人進來收錢,
她麻利付了兩天的款,并叮囑道不要給閑人進來打擾。這次要穿的也是一個未知的地方,
叫夏國,不在歷史上。書上說這次的女主叫宦溪溪,一家本該都要被處死。
一個叫九千歲的總管救了她,卻請旨要宦溪溪嫁給他。夏國的皇上還準了。
最后一頁寫著:請禤羽小姐你好,請陪伴九千歲走完最后的時間。
如果九千歲在過程中有一次發怒,將判定為任務失敗。最后無論成功與否,
將回到現實中開啟第三次任務。一旦任務失敗,你將會再次加速老去十年。
你只剩一次復原的機會,望重視!時空囊一旦被打開,只有三十分鐘時間了解任務以及準備。
又是結束處一行醒目的紅色小字。注意:收到時空囊超過十二小時,將會自動打開。
盒子里除了那本書,還有一個小小的盒子,只有拳頭那般大。禤羽打開小盒子,
里面是一張小紙條和一粒藥丸。紙條上寫著:禤羽小姐你好,這是復原丹,
能幫助你修復容貌,回到你十八歲的樣子以及身體。你可以自行選擇時間吃下,
復原丹吃下前不會消失。如若先不吃,請小心保管。禤羽看看時間,
從自己第一次上廁所到現在,過去了二十七八分鐘左右,還剩不到三分鐘。
二十八歲的樣子她還能接受,就先將復原丹揣到了褲袋里頭。片刻后腳下忽然出現黑洞,
禤羽就知道時間到了。她再次從黑洞墜落,這次她選擇閉上了眼?!扒q爺,
新娘子都這樣了還拜堂嗎?”扶著禤羽的女子詢問道。禤羽迷迷糊糊低頭一看,
自己好像被什么東西蓋住了頭。底下全是一雙雙腳,自己則身著紅衣。
這次來之前她吸取上次經驗,認認真真看了一遍內容。估計就是這個身體暈過去的時候,
她就穿過來的。 那位被稱作千歲爺的應該就是九千歲。書上說這里的夏國皇帝體弱,
很多事都信任九千歲交給他去做。這里的九千歲不僅能命令文官,還有兵權,
在軍中地位很高。而宦溪溪的爹在九千歲手下當差,也是閹人。
宦溪溪就是在三歲時被爹娘收養?!鞍??!蹦锹曇袈犞行├滟?,猶如寒冰?!袄^續!
三拜高堂!”女子聞言高聲吆喝道。女子架著禤羽胳膊的手用了些勁,但力道不大。
禤羽出于慣性,順著她的力身體往前微微傾倒。女子又說了一堆吉利話后,才扶著禤羽進房。
等女子走后,過了一陣禤羽也沒有聽到動靜,立馬把蓋頭掀起一角,然后大字型躺在床上。
她苦想著書上說的話,細細咀嚼內容。 可一想到要陪九千歲走完最后的時間,她有些抓狂。
最后是多久?如果在這里的最后是一輩子。那她也太慘了吧......“宦溪溪,
你方才吃了何物?”九千歲推門而入,一把沖過來捏住禤羽下巴,另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
像是給她看脈。她趁九千歲沒注意,趕緊將掖起一角的紅巾蓋回去,裝作無事發生。
禤羽面對眼前高大的男子,毫無還擊之力。跟她原本想的不一樣,
九千歲并非嬌柔無力的娘娘腔。相反,他一套動作下來干凈利落。身上也毫無半分陰柔之氣,
表面與正常男子無異。相貌更是一等一的好,更偏向那種世家公子的感覺。
那雙手與候漱一樣,是那么得修長白皙,隱隱可見手背的血管。想起候漱,
禤羽的眼中又添了一分哀傷??伤芸煺{整好情緒,對九千歲說道“沒,沒呀。九千歲,
你進來為何如此之快?”九千歲也許瞧見了她一閃而過的哀傷,竟遲疑了一下,
才冷哼道“怕你死了,早些進來瞧瞧。宦溪溪,我早就跟你說過你是我的人,要死,
也得先問我?!薄昂冒。删徘q,我不想死,人家還想與你長相廝守。
”禤羽說完就迎上去挽著九千歲的胳膊,可能他被禤羽的意外之舉嚇到了,竟沒有反抗,
反而疑惑地看著她。之所以禤羽這么主動,除了不清楚他們二人之前發生的恩怨外,
還怕九千歲會因為此發怒,更重要的是禤羽篤定,九千歲不能行閨房之事。
況且眼前年輕貌美的九千歲,也不像會做什么變態之舉?!澳阏f什么胡話?
你是被鬼附身了吧......”九千歲反應過來后,立馬推開了她?!鞍『呛?,
九千歲你快揭我的蓋頭,然后我們喝個交杯酒,溪溪就替你寬衣伺候你歇息吧。
快呀~”禤羽說罷便拾起玉如意塞到九千歲手中。
標準的古代一般有兩樣東西可以挑蓋頭:一是玉如意,有錢人家用的。二是小棍,多是秤桿,
平常人家用的。古代挑蓋頭常用玉如意或者喜秤,挑蓋頭的小棍一般是秤桿。
因為秤桿上有秤星,諧音‘稱心’,玉如意則是字面意思。它們寓意著‘稱心如意’。
但大部分情況下就是用秤桿,還需要貼紅花與喜字在上面。蓋頭有稱作蓋巾,又叫作紅蓋頭。
巾以輕紗制成,稀薄不遮視線,或長或方,色用嫣紅,取吉祥意。
蓋巾之用意有兩種解釋:一是遮羞,二是辟邪。新娘蒙蓋巾,一定要在出閣上轎之前,
人花轎內也不能揭去,要到婆家舉行婚禮時,在拜完天地,入了洞房以后,
再由新郎親自挑去,也就是常說的挑蓋頭,又名‘揭頭紗’。而夏國也是進洞房時再掀開的。
九千歲也不知怎的,就真的按禤羽說的做了。被揭開蓋頭的禤羽,直接拉著他坐下。
等她倒上了兩杯喜酒,對他說道“喝呀,九千歲?!彼似鹁票?,禤羽就與他交杯喝下。
接著又倒了一杯又一杯,直到酒壺整個空瓶。禤羽這才跌跌撞撞地走到九千歲跟前,
替他寬衣解帶。九千歲立馬抓住她纖細的雙手呵斥道“宦溪溪,
你莫不是失心瘋了......”九千歲被她灌下不少酒,也有些醉意。
禤羽目光又落在他那雙白皙修長的手上,笑著笑著就趴在九千歲身上哭了起來。
兩人拉扯之際,禤羽跌落在床邊,九千歲也跟著倒下,床上的禤羽漸漸睡去了。他也不生氣,
更新時間:2025-05-02 17:17: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