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走出大山許春梅至今記得那個改變她命運的清晨。十六歲的她蹲在灶臺前，
借著爐火的光亮背誦英語單詞。木柴燃燒的噼啪聲與阿爹的咳嗽聲此起彼伏，
像一首永不停歇的苦難二重奏"春梅，別念了。
"阿娘掀開打著補丁的門簾手里端著半碗黑糊糊的中藥，"你表姐在縣城紡織廠找了工，
一個月能掙一千二。你也去吧，
家里實在..."春梅的鉛筆停在"university"這個單詞上，
墨水在紙上暈開一個小黑點。灶火映著她瘦削的側臉，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
"阿娘我想考大學。"她的聲音很輕，卻像山里的竹子般柔韌難折。"大學？
"阿娘把藥碗重重放在木桌上，"你知道大學要多少錢嗎？你阿爹的病...""讓她考。
"阿爹佝僂著腰從里屋走出來，手指關節腫得像樹瘤，"我就是賣血，也供我閨女上大學。
"春梅的眼淚砸在英語書上。那本二手教材是鄉里老師送的，
書頁上還有前任主人用紅筆做的筆記。她抹了把臉，
把"university"這個單詞又抄了十遍。高考那天，春梅發著高燒走進考場。
她嚼著阿媽塞給她的退燒藥片，汗水浸透了洗得發白的藍布衫。
當最后一科結束的鈴聲響起時，她眼前發黑，差點暈倒在課桌上。一個月后，
村支書騎著摩托車沖進她家院子，車把上拴著的紅綢帶在風中獵獵作響。"老許！
你閨女考上省師范大學了！全縣第三名！"阿爹顫抖著接過錄取通知書，
布滿老繭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撫過上面的燙金大字。
春梅看見有兩滴混濁的液體落在那張單薄的紙上——她長這么大，第一次看見阿爹哭。
離家的前一天，阿娘熬夜給她縫制新被褥，阿爹則消失了一整天。傍晚時分，
他滿身塵土回來，把一疊用舊報紙包著的鈔票塞進春梅的行囊。"阿爹哪來的錢？
"春梅數了數，足足有八千塊。"把咱家那頭黃牛賣了。"阿爹咳嗽著，嘴角卻掛著笑，
"到了省城，別虧待自己。
"春梅的行李很簡單：一床新棉被、兩套換洗衣服、一塑料袋曬干的山野菜，
還有她高中所有的筆記本。阿娘堅持要給她帶上一罐自家釀的辣椒醬："省城的東西貴，
這個下飯，還有面粉炒熟的，到時候用開水燙一下吃，這個不易壞，還能省錢。
清晨的霧氣籠罩著整個山村，春梅背著行囊跟在阿爹身后，
沿著蜿蜒的山路走向鄉里的汽車站。路過村口的老槐樹時，阿爹突然停下腳步。"閨女，
記住。"他指著遠處層巒疊嶂的群山，"山那邊有光，你得走出去看看。
"第二章 城市荊棘省城的天空比山里灰暗許多。春梅站在師范大學氣派的校門前，
緊緊攥著錄取通知書。周圍都是拖著拉桿箱、穿著時髦衣服的新生，
他們的父母正忙著拍照留念。春梅把磨破邊的布鞋往褲腿下藏了藏。入學手續辦完后，
她發現阿爹給的錢交完學費就所剩無幾。輔導員了解她的情況后，
幫她申請了助學金和勤工儉學崗位。"圖書館助理，一個月三百；食堂幫廚，
管兩頓飯；周末家教，一次五十。"春梅在日記本上仔細計算著，"這樣每月能剩六百塊，
夠生活費了。"大學四年，春梅每天五點半起床，
趕在圖書館開門前打掃衛生；中午在食堂幫忙能蹭頓飽飯；晚上做完家教回來，
室友們早已入睡。她穿著室友淘汰的衣服，用著圖書館的公共電腦，
卻保持著全系前五的成績。畢業季來臨，春梅穿著借來的西裝穿梭在招聘會上。
她的簡歷很漂亮：優秀畢業生、國家獎學金獲得者、學生會學習部部長。
但每當面試官看到"家庭住址"一欄時，眉頭就會微妙地皺起。"許同學，你是農村戶口？
"某重點中學的招聘主任推了推眼鏡，"我們更傾向招收本地生源，穩定性強。
""我在省城生活了四年，完全適應...""抱歉，這個崗位已經招滿了。
"對方合上了她的簡歷。類似的場景重復了十七次。春梅開始學著隱瞞自己的農村背景，
把簡歷上的家庭住址改成學校宿舍。終于，
一家名為"啟航教育"的私立培訓機構給了她面試機會。"底薪兩千，課時費另算，
包住不包吃。"滿臉油光的張老板打量著春梅，"試用期三個月，轉正后交社保。
"春梅在心里快速計算：這個工資在省城勉強夠活。她感激地簽了合同，
并按要求交了二百元"工裝押金"。工作第一天，
她發現所謂的"包住"是八個人擠在培訓機構地下室改建的宿舍里，
而"工裝"是從舊貨市場淘來的皺巴巴的西服。更糟的是，這家機構根本沒有辦學資質。
"小許啊，你要學會變通。"張老板拍著她的肩膀，"家長問起來，
就說你是重點大學畢業的，帶出過很多高分學生。"春梅硬著頭皮上了兩周課，
直到某天清晨，她發現機構大門緊鎖，張老板的電話已成空號。
二十多個被拖欠工資的老師站在寒風中，
面前是幾十個舉著"退錢"橫幅的家長——"啟航教育"卷款跑路了。警察來做筆錄時，
春梅才知道自己被騙了。不僅兩個月白干，連押金也要不回來。她的積蓄只剩下三百多元，
連地下室也住不起了。她的心情跌到底谷。
第三章 深淵之下春梅在24小時快餐店過了三夜，直到被服務員趕出來。
她拖著行李箱走在寒風凜冽的街頭，她突然看見電線桿上貼著的招聘廣告：“高薪誠聘文員，
包食宿，月薪5000+。"春梅心情非常激動撥通電話后，
一個自稱王姐的女人熱情地約她見面。在嘈雜的小餐館里，王姐描眉畫眼，
脖子上戴著粗大的金項鏈，穿著非常時尚顯著高大上。王姐說他的"公司在開發區，
專做外貿的。"王姐給春梅夾了塊紅燒肉，"看你是個老實孩子，明天就帶你去入職。
"春梅昏昏沉沉地跟著王姐上了長途汽車。車子越開越偏，窗外的樓房逐漸被群山取代。
當她在顛簸中醒來時，發現手機和錢包都不見了。"王姐，這是哪兒？
"春梅的聲音開始發抖。"急什么？"王姐突然變了臉，"先見見你未來老公。
"兩個壯漢架住春梅時，她像受驚的小獸般拼命掙扎，卻被一巴掌打懵。醒來時，
她發現自己被鎖在土坯房里，門外傳來討價還價的聲音。"三萬，不能再多了。
"一個沙啞的男聲說還是個大學生呢，能生聰明娃。""五萬，少一分免談。
"是王姐的聲音。春梅的胃部一陣絞痛。她聽說過這種事——貧困山區的光棍買媳婦，
卻從沒想過會輪到自己。她用力撞門，換來的是更粗暴的對待。買她的男人叫馬老三，
是附近村里的羊倌，四十多歲，老婆跟人跑了。他把春梅鎖在羊圈旁的破屋里，
白天出去放羊，晚上回來"圓房"。第一晚，春梅咬傷了馬老三的肩膀，
被他用皮帶抽得遍體鱗傷。第二天，她的左腳被鐵鏈拴在床腿上，像只待宰的牲口。
"跑一次，打斷你一條腿。"馬老三往地上吐了口痰，"老子花光積蓄買的你，別不識抬舉。
"春梅試過逃跑，但每次都被抓回來毒打。一個月后，她變得沉默寡言，
眼睛里的光漸漸熄滅。有時半夜醒來，她會盯著房梁發呆，
想著如果當初聽阿娘的話去紡織廠，現在會是什么樣子。誰也不知道？
第四章 聽見希望轉機出現在一個雨天。馬老三喝醉了，忘記鎖他的老式收音機。
春梅聽到一則新聞："我省啟動'返鄉創業'計劃，
農村創業者提供最高十萬元無息貸款..."播音員的聲音像一道閃電劈進春梅混沌的大腦。
她突然想起阿爹的話——"山那邊有光"。現在她回來了，但不是作為失敗者，
而是帶著大學四年學到的知識回來了。那天深夜，春梅用磚頭砸開腳鐐，
趁著馬老三醉得不省人事，偷了他的手電筒和五十塊錢，頭也不回地沖進雨夜。
她在山林里躲了三天，靠辨認野果和喝溪水活下來。第四天，她遇到一個采藥的老漢，
用最后的力氣求救。老漢是鄰村的，用驢車把她送到了鄉派出所。當警察聯系上她父母時，
阿爹阿娘連夜走了六十里山路來接她?？吹脚畠菏莸妹撓嗟臉幼?，阿娘哭得幾乎暈厥，
阿爹則一直摸著春梅的頭，像確認她是真實存在的?；氐郊遥好犯邿煌?，
在床上躺了半個月。一天夜里，她聽見阿爹阿娘在隔壁低聲交談。
"閨女這輩子毀了..."阿娘啜泣著。"別胡說。"阿爸的聲音很堅定，
"咱春梅是大學生，有文化，肯定能重新站起來。"春梅的眼淚浸濕了枕頭。第二天，
她強撐著起床，翻出大學時記的筆記。第五章 破土新生"阿爹我想創業。"吃飯時，
春梅突然說。阿娘的筷子停在半空："創業？""咱們山里的野生菌、中藥材，
在城里能賣好價錢。"春梅的眼睛亮了起來，"我查過了，政府有扶持政策，可以申請貸款。
"阿娘擔憂地問："那得多少錢??？咱家...""不用家里出錢。"春梅握住阿娘的手，
"我有知識，咱們有資源，這就夠了。"在鄉政府的幫助下，春梅申請到了五萬元創業貸款。
更新時間：2025-05-02 15:54: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