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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軍的重炮轟擊,并沒有就此結束,劇烈的爆炸聲一浪接著一浪。

陳峰只覺眼前一黑,甚至來不及反應,耳邊便瞬間充斥著尖銳的鳴響,一切聲音都像是被壓進了水中,變得模糊不清。

他隱隱約約感覺,整個半地下指揮部,都已經如山崩地裂般坍塌,無數人被狂暴的沖擊波掀翻,甚至撕裂。

很快,陳峰的耳朵就“嗡”的一聲,像是被震聾了一般,什么也聽不見了。

他的嘴里、鼻子里,滿是塵土和血的味道,呼吸就像是被塞住了,只能靠意志本能地掙扎著。

“150毫米榴彈炮,是150毫米榴彈炮……”他無意識地喃喃道。

大腦盡管昏沉,卻還殘留著戰場的本能判斷。

他知道,自己這是被150毫米口徑的重型榴彈炮沖擊波震到了。

要知道,這種重型火炮,單發炮彈的重量超過40公斤,爆炸當量堪比輕型航空炸彈。

它的沖擊半徑超過三十米,殺傷半徑則足足有五十米以上。

用來對付建筑物和防御工事,往往一發就擊穿兩層樓的混凝土結構,更不用說這座僅為“半地下”的掩體了。

哪怕是最堅固的半地下機槍碉堡,也承受不住這種榴彈炮,連續三五發的持續命中。

等到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陳峰不知道已經過了多久。

“咳……咳咳……”

空氣中滿是炸藥的刺鼻焦味和飛揚的塵土。

他艱難地睜開雙眼,模模糊糊間,只看到塌方的半邊房頂、斷裂的鋼筋、橫飛的木梁,還有不斷傳出的慘叫聲……

不一會,陳峰就努力地撐起身體,掙扎著站起。

他的腿還在發抖,耳邊的“嗡嗡”聲未散。

但他知道,沒有時間了,每多耽擱一秒,突圍的希望就渺茫一分。

“蕭旅長!蕭旅長!”

他踉蹌幾步,穿過塌方留下的一個缺口,在一堆斷木和石板中,發現了露出半個身子,身上還有兩個警衛尸體的蕭鐵山。

他整個人被一根橫梁壓著,鮮血從額角淌下,眼鼻鮮血直流,嘴唇因失血過多,已經變得蒼白。

陳峰撲上去,想搬開那根橫梁,卻被蕭鐵山虛弱地制止了。

“別……搬不動……你……聽著……”

蕭鐵山的聲音極其微弱,話語幾乎只能靠唇形去辨別。

但他的眼神卻還清醒,望向陳峰時,滿是囑托與懇求。

“你……現在……帶他們……突……”

蕭鐵山哽住了,嘴角涌出血沫,喉嚨發出低低的嗚咽,但卻始終說不出完整的話。

“殺......殺......鬼......子......”

最后,他的手微微抬起,在虛空中一點,隨后又軟軟垂落。

陳峰見狀,心驟然一沉。

“我明白。”他低聲說道,像是對蕭鐵山,也是對自己。

而等他起身環顧四周,這才發現,整個指揮部內,到處都是凄厲的呻吟和呼喊。

那些還活著的通信兵、參謀和士兵,正奮力救援,許多人臉上全是血和塵土,眼神中帶著惶恐和茫然。

指揮部塌了一半,電話,電臺幾乎都壞了,眾軍官和參謀們,也大多不知所蹤……

陳峰看著這些不知所措的幸存者,腦子迅速冷靜了下來,而后高速運轉。

他知道,自己必須有所作為。

而且,也只有他這個——擁有俯瞰視野的指揮官,才最有可能帶領部隊突圍。

‘我必須立刻接手指揮,把大家帶出去。’

陳峰想罷,沒有絲毫遲疑,面朝不知所措的眾人,高聲喊道:

“所有人聽令,蕭旅長已經將指揮權交給我了,他最后下令讓我暫代旅長之職,組織突圍!”

此話一出,幾名幸存下來的迷茫軍官,都下意識望向他,神色復雜。

很快,一個臉色蠟白的年輕參謀猶豫了一會,隨即問道:

“你,你是……哪個師的?”

“我是三九七團的團長陳峰,剛從南面陣地殺回來!你們要是還有人想活著,就聽我的指揮!”

陳峰提高聲音,眼神如刀,掃視四周。

他明知道自己沒有正式任命,但這時候,哪怕只是一絲希望,也要牢牢握住。

否則,他們就真的只能在這一堆石頭下等死。

指揮部內,沉默了一瞬。

而后,另外一個幸存的年輕參謀,也低聲說道:

“副旅長……剛才確實跟你說話了?!?/p>

“我也看到了,副旅長……確實指了這個長官?!?/p>

蕭鐵山和身邊那些作戰經驗豐富的老參謀,團長們,都已經被埋在了廢墟中,其他人根本沒有領導的能力。

“你們聽他放屁!”

但這個時候,一個渾厚的聲音突然響起,緊接著一個中年軍官走了出來。

他臉上劃了幾道傷口,肩章模糊,但依稀可見是一個團長。

“狗日的,你又不是我們旅的,憑什么接管?”

“這是蕭旅長的命令,你要抗命嗎?“陳峰猛地站起,緊盯著對方。

“我……”中年軍官一時語塞,剛想說什么,但陳峰絲毫沒有給他機會,

陳峰猛地拔出腰間的南部十四式手槍,槍口直接抵在了對方的眉心。

“你敢抗命,我就用這把繳獲的鬼子手槍,執行軍法!”

“你……”

“我剛從南面殺回來,突圍了三次,帶著八個兄弟,其中還有一個是護士,殺了幾十個鬼子?!?/p>

陳峰死死盯著那個不服氣的中年軍官,而后環視眾人,擲地有聲道:

“我知道哪里有鬼子,知道從哪里突圍。你們若是還想留著這條命,繼續打鬼子,就執行蕭旅長的命令。”

中年軍官呼吸急促,額頭青筋跳動。

但陳峰的戰績讓他無話可說,最終還是咬牙后退了一步。

而就在氣氛僵持之際,一個滿身污垢的傳令兵,跌跌撞撞地跑進來,上氣不接下氣道:

“報告——蔡,蔡旅長……重傷犧牲了……他指定蕭副旅長代領職務……要立刻突圍!”

這一刻,空氣仿佛凝固了。

剛剛還心有不甘的那個團長,嘴巴張了張,但卻說不出話。

而另一邊還清醒的兩個年輕參謀,相視一眼,當即朝著陳峰道:

“陳旅長,我們都聽你的?!?/p>

陳峰聞言,當即收起手中的槍,神色冷峻,目光如炬道:

“從現在起,我暫代指揮,組織突圍!”

他環視一圈,最后目光停留在了那個此時正低頭的團長身上,道:

“現在,局勢危急,我們已無退路。外面是鬼子的重炮、坦克,天一亮,我們全得死在這里。

因此,為了確保突圍行動能夠完全落實,任何人,膽敢違抗軍令者,就地正法!”

“是!“

陳峰很清楚,特殊時候,就得用特殊手段。

他現在做的每一個決定、發出的每一道命令,都是為了爭奪絕對主動權,絕對的突圍效率。

這是戰場,戰場之上,從來沒有人會等你準備好。

要么贏,要么死!

這個時候,炮聲已經完全停下,陳峰立刻開始了部署,以盡快恢復指揮部的職能。

特別是,他現在居然只能獲得指揮部內這部分軍官和士兵們的視野,無法獲得外圍部隊的視野。

那是突圍的關鍵,他必須立刻重新掌握部隊。

“你們兩個?!彼ь^對兩名作戰參謀喊道:

“現在即刻出發,帶著警衛營的弟兄,去聯絡周圍的部隊。

我需要知道還能行動的實際兵力,尤其是中下級軍官的傷亡情況,能集結多少人就集結多少人!

傳令他們,立刻向指揮部這邊集結,不得有誤!”

“是!”

兩個作戰參謀得令,拔腿沖出倒塌了一半的指揮部,很快就消失在了戰火彌漫的夜幕中。

陳峰又轉頭看向了那個中年團長,問道:

“你的部隊呢?“

“打沒了,最后撤下來的一百多弟兄,都在外面的地堡休整?!?/p>

“那旅部的后勤呢?彈藥、輜重、醫療部隊還在嗎?”

這時,陳峰身旁的一名警衛低聲回答道:

“報告……后勤各部隊,在昨天夜里,已經從西北方向撤出,咱們這邊,現在就剩下幾個醫療兵了?!?/p>

陳峰點點頭,反倒松了口氣,隨即又道:

“好,撤了就好,這樣我們突圍能輕松些…..”

說罷,他又扭頭看向了那個中年團長,下令道:

“出去集結你的部隊,先往東面去,收攏前線撤下來的潰兵,能收攏多少算多少,全歸你指揮?!?/p>

陳峰看得出,這是個有主見的軍官。

這個時候,對方若是顧全大局,自然能做好這件事。

若是依舊心有不甘,不服氣,派出去了也好。

而那個中年軍官出乎預料的,直接挺身敬禮道:

“是!“

緊接著,陳峰就帶著幾個警衛營的士兵,快步走出指揮部,沿著戰壕奔向了附近的地堡。

沿途,他看見了數以百計剛剛從地堡出來,抱槍戒備的士兵,有人受傷包扎,有人凄厲慘叫,也有人在檢查彈藥……

很快,他的面前,李勝強和孔升等人,迎面跑來。

他們看到陳峰,驚喜道:

“團長,您沒事太好了!”

陳峰大步上前,語速極快卻異常沉穩道:

“從現在起,你們兩個暫領警衛營,任正副營長,立刻帶兵去收攏警衛營的弟兄。

另外,李勝強,你負責收攏周圍陣地的部隊;孔升,你負責收集彈藥,以最快速度行動。

誰若是敢不聽令,就按戰時軍法處置!”

李勝強和孔升雖然還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但還是立即點頭道:

“明白!”

陳峰點了點頭,而后拍了拍他們的肩膀道:

“記住,以最快速度,把所有活著的弟兄,全集結起來,我們馬上突圍?!?/p>

在安排完這些之后,陳峰沒有任何停留。

而是轉身帶著突然跟上了的江雪和替換了警衛營士兵的幾個老部下,風風火火奔向了不遠處,那棟磚石結構的三層樓房。

他知道,要想贏得這些部隊的指揮權,光靠嘴還不夠,他要讓所有人看見——他在最前線。

“長官,我們要上去?”江雪緊跟在后,語氣里有一絲不安。

“對?!标惙搴啙嵜髁说溃?/p>

“我要看看鬼子在哪個方向進攻!”

很快,他們穿過一片倒塌的墻體,從樓道沖上三樓。

陳峰立在斷墻邊,借著天際不斷閃過的爆炸火光,從一處破碎的木窗往外看去。

與此同時,隨著他派出去的兩個參謀,一個團長,兩個暫時任命的營長迅速收攏部隊,系統的俯瞰視野,迅速擴展。

更新時間:2025-05-02 15:5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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