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水晶吊燈的光芒將祁家宴會廳照得如同白晝。我站在二樓的樓梯口,
手指死死攥住裙擺,絲綢面料在掌心皺成一團。樓下傳來陣陣談笑聲,觥籌交錯間,
無數目光有意無意地掃向樓梯方向——他們在等我,等了十八年的祁家真千金。"小姐,
該下去了。"身后的管家輕聲提醒,語氣里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耐煩。
這已經是他第三次催促了。我深吸一口氣,試圖挺直腰桿。
身上這件香奈兒高定禮服是臨時改小的,卻依然不合身,胸口處空蕩蕩的,
仿佛在嘲笑我這具營養不良的身體。一個月前,
我還是西南山區一個面黃肌瘦的鄉村教師養女,今天卻要扮演豪門千金。樓梯很長,
我小心翼翼地邁步,生怕摔倒。耳邊嗡嗡作響,分不清是心跳聲還是賓客的竊竊私語。
"這就是祁家失蹤的女兒?怎么瘦得像竹竿一樣?""聽說在山里長大的,你看她那皮膚,
粗糙得跟農婦似的。
祁玥小姐真是天壤之別..."我的視線不由自主地尋找那個與我命運交織的女孩——祁玥,
占據了我身份十八年的假千金。她站在大廳中央,一襲銀白色魚尾裙勾勒出完美身材,
栗色卷發垂落在雪白的肩頭,正微笑著與幾位貴婦交談,舉手投足間盡顯優雅。
似乎感受到我的目光,祁玥抬頭望來,紅唇勾起一抹完美的弧度。她輕輕舉杯示意,
眼神卻冷得像冰。終于走到樓下,
父親——我還不太習慣這個稱呼——祁氏集團董事長祁志遠向我走來,
身邊是雍容華貴的母親林雅。他們一左一右挽住我的手臂,將我帶到一位白發老人面前。
"媽,這就是暖暖。"父親的聲音有些哽咽,"我們找到她了。
"祁老夫人銳利的目光將我上下打量,那眼神讓我想起山村集市上買牲口的商人。
我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模樣是有些像雅兒年輕時候,"老夫人最終開口,
聲音不大卻讓整個大廳安靜下來,"但祁家的血脈不容有誤。李醫生,取樣吧。
"一位西裝筆挺的中年男子走上前,從隨身攜帶的箱子里取出采血工具。我默默伸出手臂,
針頭刺入皮膚的疼痛遠不及四周投來的探究目光令人難堪。采血結束,
老夫人拍拍手:"各位請繼續享用晚宴,一小時后我們就會知道結果。"人群散開,
我卻仍站在原處,像個局外人般看著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侍者端著托盤經過,
我隨手取了一杯香檳,學著別人的樣子抿了一口,氣泡嗆得我直咳嗽。"第一次喝香檳?
"一個溫柔的聲音在身旁響起。祁玥不知何時來到我身邊,她拿走我手中的杯子,
換上一杯果汁,"慢慢來,這些都可以學。"我怔怔地看著她,不知該說什么。
祁玥的笑容完美無缺,可她的眼睛——那里面沒有一絲溫度。"謝謝..."我小聲說,
手指不小心碰到托盤邊緣,一杯紅酒應聲而倒,深紅色的液體潑灑在祁玥的裙擺上。
周圍響起幾聲驚呼。祁玥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我慌亂地抓起餐巾想要幫她擦拭:"對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沒關系。"祁玥很快恢復了優雅笑容,接過餐巾輕輕按在裙子上,
"只是件衣服而已。"她轉向圍觀的賓客,"請大家別在意,我妹妹剛回來,
還有很多不熟悉的地方。"人群發出善意的笑聲,有人稱贊祁玥的大度。我站在原地,
羞愧得恨不得鉆入地縫。祁玥湊近我耳邊,
用只有我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連基本禮儀都不懂的山野村姑,也配做祁家小姐?
"說完,她優雅轉身,對趕來的傭人冷聲道:"把這裙子扔了,沾了窮酸氣,穿著惡心。
"我僵在原地,心臟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就在這時,
我注意到大廳角落有一道銳利的目光正注視著我們——一個身材高大的年輕男子,西裝革履,
輪廓分明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我們的視線在空中短暫相接,他微微挑眉,
然后轉身消失在人群中。一小時后,
李醫生當眾宣布DNA檢測結果:我確實是祁志遠和林雅的親生女兒。掌聲響起,
母親緊緊抱住我泣不成聲,父親也紅了眼眶。我機械地接受著祝賀,
余光卻看到祁玥站在老夫人身邊,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手指卻死死掐進了掌心。
宴會持續到深夜。趁無人注意,我溜出大廳,來到后花園。五月的夜風還帶著涼意,
我抱緊雙臂,終于讓忍了一晚上的淚水決堤。十八年前,
保姆帶著三個月大的我去醫院體檢時,我被人口販子偷走。輾轉多地后,
被賣給了一對無法生育的農村夫婦。養父早逝,養母含辛茹苦把我拉扯大,直到三個月前,
她臨終前才告訴我身世真相,并給了我一條繡著祁字的嬰兒手帕。
祁家通過這條手帕找到了我。從破舊瓦房到豪華別墅,
從一日三餐難以為繼到山珍海味應有盡有,這本該是美夢成真,
可為什么我只感到無盡的孤獨與恐懼?"用這個吧。"一個低沉的男聲突然響起,
一方深藍色手帕遞到我面前。我猛地抬頭,是晚宴上那個角落里的男人。月光下,
他的五官更加立體分明,濃眉下一雙眼睛深邃如潭。"程越。"他簡短地自我介紹,
"祁氏科技CEO。"我遲疑地接過手帕,上面有淡淡的龍涎香。"祁暖。"我小聲說,
然后意識到他當然知道我是誰。"歡迎回家,祁小姐。"他的語氣平靜,
聽不出是真誠還是諷刺,"不過建議你下次哭的時候選個更隱蔽的地方,
祁家的花園經常有人散步。"我還來不及回應,他已經轉身離開,
挺拔的背影很快被夜色吞沒。我低頭看著手中的帕子,不知為何,
這短暫的相遇讓我冰冷的心泛起一絲微弱的暖意。第二章清晨六點,
鬧鐘還沒響我就睜開了眼睛。天花板上精致的浮雕在晨光中若隱若現,
我數到第一百個玫瑰花圖案時,終于放棄繼續入睡的嘗試。輕手輕腳地起床,
生怕驚動隔壁房間的祁玥——自從DNA檢測結果公布后,她堅持要我搬到她隔壁的臥室,
美其名曰"培養姐妹感情"。鏡子里的人影讓我動作一頓。一個月來精心調養,
我的臉頰總算有了些血色,但眼底的青黑卻越發明顯。昨晚又在書房熬到凌晨,
學習那些本該在少女時代就掌握的名媛禮儀。"祁小姐,您醒了?"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是管家周叔。我匆忙套上睡袍開門。周叔端著早餐托盤,
臉上帶著程式化的微笑:"夫人吩咐,您今天第一天上班,需要補充足夠能量。
"托盤上是精致的西式早餐:煎蛋、培根、牛油果沙拉和一杯冒著熱氣的拿鐵。
我下意識地皺眉——在山村,早餐通常是一碗稀粥配咸菜。"謝謝,
但我更習慣喝粥...""祁暖,這么早就醒了?"祁玥的聲音從走廊另一端傳來。
她穿著一身香檳色真絲睡袍,頭發松散地挽起,慵懶又優雅,"媽媽又給你特殊待遇了?
我都沒有早餐送到房間的殊榮呢。"周叔的手幾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不是的,
我只是..."我慌亂地想解釋。祁玥輕笑一聲,伸手捏了捏我的臉頰:"開玩笑的,
瞧你緊張的。今天是你第一天上班,多吃點才有力氣應付那些難纏的同事。"她轉向周叔,
"給我也準備一份同樣的早餐,送到我房間。"等祁玥的房門關上,我才長舒一口氣。
周叔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祁小姐,您該學會分辨什么是客套話,什么是真心話。
"我低頭盯著腳尖,突然無比想念養母粗糙卻溫暖的手掌。
祁氏科技大廈矗立在城市最繁華的商務區,玻璃幕墻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我站在大廳里,
緊攥著人事部剛發的工牌,上面印著"行政部文員 祁暖"幾個字。"你就是新來的?
"一個染著栗色短發的女孩走過來,上下打量我,"我是行政部的李雯,跟我來吧。
"電梯里擠滿了上班族,我被擠到最角落。李雯和幾個同事交換著眼色,不時瞥向我。
"聽說你是總部特批進來的?"一個戴眼鏡的男生問道,語氣里帶著明顯的探究。
我點點頭:"是的,我——""人家可是祁家大小姐,"李雯打斷我,
"空降到我們這小破部門體驗生活呢。"她故意把"體驗生活"幾個字咬得很重,
引來幾聲輕笑。電梯停在28樓,我被帶到行政部最角落的一個工位。
電腦顯示器看起來比我在山村學校見過的還要老舊。"這是你的位置,
"李雯指了指桌面上厚厚一疊文件,"這些需要錄入系統,今天下班前完成。
"她又指向辦公室另一端的咖啡機,"還有,新人負責煮咖啡,記得每個人喜歡的口味。
"我茫然地看著那臺復雜的咖啡機,上面至少有二十個按鈕。"怎么,
祁家大小姐不會用咖啡機?"李雯夸張地挑眉,"要不要我教你?按這里,
然后——"她突然抓住我的手按向一個紅色按鈕,滾燙的蒸汽瞬間噴出,我本能地縮回手,
卻還是被燙到了指尖。"哎呀,不小心按錯了。"李雯毫無歉意地笑著,"你自己研究吧,
反正很簡單的。"我咬著嘴唇沒出聲,看著他們回到各自的工位。
辦公室里此起彼伏的鍵盤聲像是一種無聲的嘲笑。深吸一口氣,
我翻開第一份文件——是一疊采購訂單,需要錄入財務系統。打開電腦,
我盯著陌生的界面發呆。在山村學校,我們只有幾臺捐贈的二手電腦,
系統還是Windows XP的。"需要幫忙嗎?"我抬頭,
看到一個圓臉女孩站在我桌前。她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幾歲,眼睛彎彎的像月牙。
"我是技術部的張彤,"她壓低聲音,"別理李雯那幫人,她們就愛欺負新人。""謝謝,
我...我不太會用這個系統。"我老實承認。張彤快速教我基本操作,
臨走時塞給我一張便利貼:"這是我的分機號,有問題隨時找我。對了,"她湊近我耳朵,
"程總最討厭辦公室霸凌,如果她們太過分,你可以直接發郵件給他。""程總?
""程越啊,我們公司CEO,"張彤驚訝地看著我,"你不是祁家的人嗎?
怎么會不認識他?"我搖搖頭。除了那晚花園里的短暫相遇,我對這位程總一無所知。中午,
我婉拒了張彤一起吃飯的邀請,躲在樓梯間練習電腦操作。下午三點,
當我終于錄完一半文件時,李雯突然出現在我桌前。"祁暖,程總要見你。
"她臉色不太好看,"現在就去30樓。"---程越的辦公室寬敞明亮,
一整面落地窗將城市景觀盡收眼底。他站在窗前打電話,背對著我,
西裝勾勒出寬闊的肩膀線條。"...我說過這個項目必須本周完成,沒有借口。
"他的聲音冷靜而不容置疑,"要么周五前看到成果,要么換人來做。"掛斷電話,
他轉過身來。陽光從他背后照射過來,我不得不瞇起眼睛。"祁小姐。"他微微頷首,
示意我坐下。我僵硬地坐在真皮沙發上,雙手規矩地放在膝蓋上。程越在我對面坐下,
從抽屜里取出一個文件夾。"這是你上午錄入的數據,"他翻開文件,"其中有37處錯誤。
"我的臉瞬間燒了起來:"對不起,我不太熟悉系統...""我注意到你手工計算的部分,
"程越打斷我,抽出一張紙,"這些賬目核算完全正確,
甚至找出了系統自動計算中的兩個小數點錯誤。"我驚訝地抬頭,對上他探究的目光。
那是一雙極黑的眼睛,像深潭般看不出情緒。"你在哪里學的會計?""我沒學過,
"我老實回答,"但我養母是村里小學的數學老師,從小教我心算。
"程越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擊,似乎在思考什么。突然,他站起身走到窗前。
"知道我為什么同意你空降到我的公司嗎?"他沒等我回答,"祁玥親自給我打電話,
說希望她'親愛的妹妹'能從基層學起。多么感人的姐妹情。
"他的語氣讓我不確定這是贊美還是諷刺。"我不需要特殊待遇,"我鼓起勇氣說,
"我會努力學習,不拖大家后腿。"程越轉過身,
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特殊待遇?祁小姐,在我的公司,
每個人都要證明自己的價值。"他拿起辦公桌上的內線電話,"周秘書,
把倉儲部的年度盤點表拿來。"幾分鐘后,一疊厚厚的表格放在我面前。
"這些是手工盤點記錄,需要與系統數據核對,"程越說,"既然你擅長心算,
明天上班前我要看到差異報告。"我粗略翻看,至少有三百頁數據。這意味著今晚又要熬夜。
"有問題嗎?""沒有,程總。"我站起身,突然想起什么,"請問...為什么是我?
公司應該有專業的財務人員..."程越已經回到辦公桌前開始批閱文件,
頭也不抬地說:"因為這是你的家族企業,祁小姐。如果你連基礎數據都不了解,
將來怎么參與管理?"離開辦公室時,我隱約聽到他補充了一句:"還有,
明天開始直接向我匯報。"回到祁家已是深夜十一點。整棟別墅靜悄悄的,
只有書房還亮著燈。我輕手輕腳地推開門,意外地發現祁老夫人坐在里面。"奶奶?
您還沒休息?"老夫人放下手中的茶杯:"等你回來。"她示意我坐下,"第一天上班,
感覺如何?"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被同事排擠、被布置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這算好還是不好?"程越...程總讓我核對倉庫數據。"我最終選擇實話實說。
老夫人銳利的目光掃過我疲憊的臉:"他是在測試你。"她從抽屜里取出一份文件,
"看看這個。"文件標題是《祁氏集團繼承人考核方案》。我快速瀏覽內容,
心跳逐漸加速——半年后,祁家將對我和祁玥進行全方位考核,
包括企業管理能力、社交能力、創新思維等,表現優異者將獲得更多繼承權。
"這...""祁家不養閑人,"老夫人語氣平靜,"玥兒從小接受精英教育,
已經在市場部獨當一面。而你,"她意味深長地看著我,"需要證明你的價值。
"我握緊拳頭,指甲陷入掌心。那份考核方案像一塊巨石壓在我心頭。"我會努力的。
"老夫人點點頭,起身準備離開,在門口停頓了一下:"對了,
程越是我親自挑選培養的人才,他的意見在考核中占很大比重。好好表現。"她離開后,
我立刻打開電腦開始工作。凌晨三點,當我終于完成最后一張表格時,
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某些高價電子元件的實際庫存與系統記錄存在規律性差異,
而且差異總是出現在每月25號之后。這個發現讓我睡意全無。我翻出之前錄入的采購訂單,
開始手工核對。天蒙蒙亮時,我確定了一個事實:有人在做假賬。第二天清晨,
我頂著黑眼圈提前一小時到達公司,將報告放在程越辦公室門口。整個上午,我都心不在焉,
等待著他的召見。下午兩點,程越的內線電話終于響起。"報告我看完了,
"他的聲音通過電話傳來,聽不出喜怒,"今晚加班,重新核對Q2的所有采購單。
"就這樣,連續一周,我每晚都工作到深夜,仔細核查每一張單據。程越再沒親自見我,
只是每天通過郵件布置新任務。同事們看我的眼神越發怪異,
李雯甚至開始在茶水間公開嘲笑我是"程總的小寵物"。周五晚上十點,
整層樓只剩下我一個人。我正在整理最后的證據,突然聽到腳步聲。程越站在我桌前,
西裝外套搭在手臂上,領帶微微松開。"找到什么了?"他直接問道。我猶豫了一下,
還是將筆記推過去:"過去六個月,采購部的王主管每月都會虛報一批高端芯片的采購量,
實際進貨與發票不符,差價大約在..."我快速心算,"兩百四十萬左右。
"程越的表情終于有了變化,眉毛微微挑起:"你確定?""我核對了三遍,
"我指向自己設計的對比表格,"這里是出入庫記錄與采購發票的差異點,
還有銀行流水顯示王主管妻子賬戶每月26號都會收到一筆來自離岸賬戶的轉賬。
"程越拿起我的筆記仔細閱讀,眉頭越皺越緊。最后他放下筆記,
直視我的眼睛:"這件事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祁家人。""什么?但這是貪污?。?/p>
"我忍不住提高聲音,"應該立即報告審計部門——""你不了解情況。"程越打斷我,
聲音冰冷,"王主管是祁玥一手提拔的人,動他會打草驚蛇。我們在調查更大的事情。
""更大的事情?"程越似乎意識到說漏了嘴,
表情重新變得深不可測:"這不是你該關心的。記住,保持沉默,繼續你的日常工作。
"他轉身要走,我猛地站起來:"等等!如果我不答應呢?"程越停下腳步,緩緩回頭。
那一刻,他的眼神讓我不寒而栗:"那么明天你就會因為'工作能力不足'被調離這個部門,
再也接觸不到任何實質性的工作。"他微微傾身,"你想在繼承人考核中輸給祁玥嗎?
"我僵在原地,看著他大步離開。幾分鐘后,我才發現自己的手在微微發抖。
收拾東西準備離開時,我注意到天花板角落的監控攝像頭正閃著紅光。不知為何,
我有種奇怪的感覺——程越此刻正在某個屏幕前,注視著我的一舉一動。第三章"全員團建?
"我盯著行政部公告欄上的通知,手指無意識地捏緊了文件夾邊緣。
通知上寫著明天全體員工前往郊外森林公園進行野外拓展訓練,
要求七點準時在公司門口集合。李雯從我身后走過,
故意提高聲音:"某些人最好多帶幾雙鞋,別又把限量版弄臟了。
周我不小心把咖啡灑在她新鞋上的事——雖然那杯咖啡本是她準備"不小心"潑到我身上的。
"祁暖,"張彤悄悄湊過來,"明天我們一組吧?聽說這次活動會計入季度考核呢。
"我感激地點點頭,心里卻七上八下。在山村生活十八年,我連真正的電影院都沒去過,
更別說這種所謂的"團隊建設活動"了?;氐焦の唬彝低涤檬謾C搜索"野外拓展訓練",
跳出來的圖片讓我更加不安:人們在高空繩索上行走,在泥地里爬行,
還有各種我看不懂的團隊游戲。"擔心明天的活動?"低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我手忙腳亂地鎖上手機屏幕。程越不知何時站在我桌前,手里拿著一疊文件。
自從那天他發現賬目問題后,這是我們第一次單獨說話。"程總,我..."我站起身,
不知該如何回答。程越的目光掃過我屏幕上還沒關閉的搜索頁面,
嘴角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帶上適合運動的衣服和防滑鞋。"他放下文件,
"這是明天活動的流程,提前熟悉一下。"他轉身要走,又停頓了一下:"你分在B組,
我是帶隊主管。"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電梯里,我才回過神,翻開那疊文件。
除了常規流程外,最后一頁是手寫的注意事項:森林公園地形復雜,
有信號;B組任務區域包括溪谷和松林;建議攜帶指南針和簡易急救包...字跡工整有力,
像是軍人的筆跡。我盯著那行字看了許久,不明白他為什么要特意給我這個。
---第二天清晨,我穿著簡單的T恤、牛仔褲和唯一一雙運動鞋來到集合點。
大巴前已經聚集了不少人,按照分組舉著牌子。我走向B組的隊伍,
立刻注意到幾個行政部的同事——包括李雯在內——都穿著專業登山服,
腳上是锃亮的登山靴。"祁小姐,"程越從人群中走來,今天他難得地穿著深灰色休閑裝,
看起來比辦公室里年輕許多,"這是你的組徽。"他遞給我一個藍色腕帶,
上面印著B組字樣。當我們手指相觸時,我注意到他掌心有一層薄繭,
完全不像養尊處優的CEO該有的手。"謝謝。"我低頭戴上腕帶,再抬頭時,
發現程越正盯著我的鞋子皺眉。"你就穿這個?"我點點頭,不明所以。
這已經是我最好的運動鞋了。程越沒說什么,轉身去招呼其他組員。
李雯趁機湊過來:"哎呀,祁小姐穿這雙鞋去溪谷?真是勇氣可嘉。"她壓低聲音,
"知道嗎?去年團建有人穿這種鞋在溪谷滑倒,摔斷了尾椎骨呢。"我握緊背包帶,
里面裝著我連夜準備的簡易指南針和從祁家藥箱里"借"來的創可貼、消毒水。
大巴行駛兩小時后,我們到達森林公園。下車時,
程越遞給每人一個背包:"里面有基本物資和水,GPS定位器和急救哨。
活動規則很簡單:B組需要在天黑前到達位于松林深處的目標點,完成團隊任務并返回。
第一名有獎勵,最后一名..."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有懲罰。"分組出發后,
我們沿著標記向森林深處行進。起初路還算平坦,李雯和幾個同事走在前面有說有笑,
不時回頭看我一眼。程越走在隊伍最末端,似乎刻意與所有人保持距離。"前面就是溪谷了,
"李雯突然提高聲音,"大家小心,這里特別滑——"她話音未落,
走在最前面的一個男同事突然腳下一滑,整個人摔進溪水里,濺起一片水花。"沒事吧?
"幾個人趕緊上前攙扶。男同事狼狽地爬起來,右腿褲子全濕了:"沒事,
就是扭了一下腳踝。"我站在溪邊觀察。這條小溪約三米寬,水流湍急,水底石頭長滿青苔,
確實很滑。但溪水很淺,只到腳踝位置。"我們可以手拉手形成人鏈,"我忍不住建議,
"重心放低,橫著走,這樣不容易滑倒。"所有人都轉頭看我,仿佛我頭上突然長出了角。
"祁小姐有經驗?"程越的聲音從隊伍后方傳來,聽不出情緒。
我咬了咬下唇:"我...我以前經常要過類似的小溪。"事實上,
山村學校和我家之間就有一條這樣的小溪,雨季時水流更急。養母教我的方法從沒讓我摔過。
"那就按祁暖說的做。"程越一錘定音。最終,我們成功渡過溪谷,
只有兩個人輕微打濕了鞋。過溪后,李雯看我的眼神多了幾分詫異,少了些嘲諷。
繼續前行一小時后,我們到達一片茂密的松林。這里樹木高大,遮天蔽日,
地上鋪著厚厚的松針。"根據地圖,目標點應該在這附近,"一個同事舉著指南針說,
"但GPS信號時有時無。"我們分散開來尋找標記。
我注意到松林里的植物分布有些奇怪——某些區域的灌木明顯比其他地方稀疏,
像是經常有人走過的痕跡。"這邊,"我指向一條隱約的小徑,"這種松林里,
動物常走的路往往是最安全的路線。"幾個同事將信將疑地跟上來。果然,
沿著這條小徑走了約十分鐘,我們發現了系在樹上的藍色標記布條。"找到了!
"張彤歡呼一聲。目標點的任務是團隊協作解開一個復雜的繩結。出乎我意料的是,
程越全程站在一旁觀察,完全沒有參與的意思。最終,在我們共同努力下,
任務完成得比預期快許多。"現在原路返回,"程越看了看表,"我們很有可能是第一組。
"然而就在返回途中,意外發生了。帶路的同事過于依賴GPS,帶錯了方向。
當我們意識到迷路時,天色已經開始變暗,森林里飄起了薄霧。"該死,
GPS完全沒信號了!"那個同事懊惱地捶打設備。人群開始騷動。有人提議分頭找路,
有人主張原地等待救援。我注意到程越表情凝重地觀察四周,手伸進口袋似乎在摸什么。
"不能分頭行動,"我提高聲音,"這種松林一旦起霧,能見度會迅速下降,很容易走散。
"所有人都安靜下來看著我。"你有辦法?"程越問,目光銳利。我點點頭,
指向一棵特別高大的松樹:"我可以爬上去看看地形。這種松樹分支密集,相對安全。
"沒等他們回應,我已經脫下外套開始攀爬。粗糙的樹皮摩擦著我的手掌,但我顧不上疼痛。
爬到約十米高時,霧氣變薄了,我看到遠處有一片開闊地——正是我們早上出發的集合點。
"東南方向,大約八百米!"我朝下面喊道。下來時,我的手掌已經磨出了幾道血痕,
牛仔褲也蹭破了。程越遞給我一瓶水,眼神復雜:"你經常爬樹?""小時候經常。
"我簡短回答,沒有解釋是因為要摘野果充饑。在我的帶領下,團隊很快找到了正確方向。
當我們終于走出森林時,夕陽的余暉正灑在集合點的草地上。我們是最后一組返回的,
但組織者宣布由于B組完成了所有任務且全員安全返回,特別授予"最佳團隊協作獎"。
回程的大巴上,氣氛明顯不同了。幾個之前對我愛答不理的同事主動坐到我旁邊,
詢問我是怎么認路的。李雯雖然還是坐在前排,但再也沒投來那種居高臨下的目光。
程越坐在最前排,全程沒有回頭。但下車時,他經過我身邊,
低聲說了一句:"明天上班前來我辦公室一趟。"---第二天清晨,
我比平時早半小時到達公司。程越的辦公室門虛掩著,我輕輕敲門。"進來。
"程越站在窗前,手里拿著一杯咖啡。陽光透過百葉窗在他臉上投下條紋狀的光影,
讓他本就深邃的輪廓更加立體。"手怎么樣了?"他開門見山。
我下意識地把手往身后藏:"沒事,只是擦破點皮。""讓我看看。"他的語氣不容拒絕。
我只好伸出手,掌心上貼著幾塊創可貼。程越從抽屜里拿出一個小醫藥盒,示意我坐下。
他動作熟練地拆開我的創可貼,用消毒棉清理傷口。他的手指溫暖干燥,觸碰卻很輕,
像是怕弄疼我。"昨天你表現得很出色,"他一邊上藥一邊說,"團隊里需要不同特質的人。
"我不知該如何回應這樣的夸獎,只好盯著他低垂的睫毛看。在這么近的距離下,
我發現他的睫毛意外地長,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謝謝。"我最終只憋出這兩個字。
程越收起醫藥盒,突然問道:"為什么選擇手工核對那些賬目?明明可以交給審計部門。
"我思考了一下,誠實地回答:"因為我不信任系統。在山村學校,我們收到過捐贈的電腦,
有一次系統錯誤差點讓三個孩子失去助學金。養母教我們,重要的東西一定要親手確認。
"程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松動,像是我的話觸動了他某個記憶。
但他很快恢復了職業化的冷靜:"從今天開始,
每天午休來我這里學習一小時辦公軟件和數據分析。"我驚訝地抬頭:"為什么?
""因為繼承人考核中有一項是'現代化管理能力',"他站起身,示意談話結束,
"而你現在連最基本的Excel函數都不會用。"就這樣,
我開始了每天午休時間向程越"拜師學藝"的日子。起初的課程嚴格限于工作技能,
但漸漸地,我們偶爾會聊些題外話。我了解到他曾在國外留學,
喜歡黑咖啡和古典音樂;他也知道我養母是山村教師,最拿手的是腌咸菜。第五天午休,
我提前到達程越辦公室門口,卻聽到里面傳來爭吵聲。"...我警告過你別插手這件事!
"是程越的聲音,比平時更加冷硬。"但你明明答應過我會..."這個聲音我很熟悉,
是祁玥。我后退幾步,故意弄出腳步聲再重新走近。當我敲門時,里面的談話聲立刻停止了。
"進來。"程越的聲音已經恢復平靜。我推門而入,祁玥正站在窗前,背對著我。
她轉過身時,臉上掛著完美的微笑:"妹妹,真巧啊。""姐姐。"我點點頭,
感覺房間里的空氣像凝固了一樣沉重。"程總在教你辦公軟件?"祁玥走向我,
親昵地整理我的衣領,"真是貼心呢。不過..."她壓低聲音,
"你知道他為什么對你這么特別嗎?"我僵在原地。"祁玥。"程越警告地叫她的名字。
祁玥輕笑一聲,拍了拍我的肩:"開個玩笑而已。不打擾你們上課了。"她優雅地轉身離開,
留下一室若有若無的香水味。那天下午的"課程"異常沉默。程越比平時更加嚴厲,
當我第三次弄錯數據透視表時,他直接把筆記本合上了。"今天就到這里。
"我默默收拾東西準備離開,他突然問道:"祁玥對你說了什么?""沒什么,
"我猶豫了一下,"她只是...好奇你為什么愿意花時間教我。
"程越的表情難以捉摸:"那你覺得是為什么?"這個問題像一塊石頭壓在我胸口。
我想起祁玥意味深長的語氣,想起父親曾說程越"背景復雜",
想起那天晚上他在花園遞給我的手帕..."因為繼承人考核,"我最終回答,
"你想確保祁家未來的管理者具備基本能力。"程越靜靜看了我幾秒,突然笑了。
那是我第一次見他真正的笑容,眼角浮現出細小的紋路。"很好的答案,祁小姐。"他說,
"明天同一時間。"---周末,祁家舉辦了一場花園酒會,
邀請了不少商業伙伴和社會名流。這是我第一次以祁家小姐身份正式亮相社交場合,
母親特意請了造型師為我打扮。"放松點,親愛的,"母親替我整理鉆石耳墜,
"只要保持微笑,別人問什么就簡單回答,不懂的話題就點頭。"鏡子里,
一襲淡藍色長裙的女孩陌生得讓我心驚。精致的妝容掩蓋了我的黑眼圈,
昂貴的禮服遮住了我手臂上因攀爬松樹留下的擦傷。只有我自己知道,
藏在Jimmy Choo高跟鞋里的腳趾正緊張地蜷縮著?;▓@里已經聚集了不少賓客。
我亦步亦趨地跟在母親身后,機械地重復著"您好""很高興認識您"之類的客套話。
祁玥如魚得水地在人群中穿梭,不時向我投來意味深長的一瞥。
"這位就是祁家剛找回來的千金?"一位穿著玫紅色禮服的中年女士上下打量我,
"聽說你之前住在...山區?""是的,夫人。"我保持微笑。"天啊,那一定很艱苦吧?
"她夸張地感嘆,"沒有空調,沒有SPA,
甚至沒有像樣的商場..."周圍幾位女士發出做作的驚嘆聲。我感覺后背開始冒汗,
喉嚨發緊。"其實山村生活也有它的美好,"我盡量讓聲音平穩,"清晨的露水,
夜晚的星空,還有...""還有野豬和毒蛇是嗎?"一位年輕女孩插嘴,引起一陣輕笑。
我的手指緊緊攥住酒杯,香檳杯腳似乎下一秒就會被我捏碎。"祁小姐對植物學很有研究。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程越不知何時出現在我身旁,西裝筆挺,風度翩翩。
"上周公司團建,祁小姐僅憑觀察植被分布就找到了正確路線,連我們的向導都自愧不如。
"他自然地接過話題,"這種能力在城市精英中可不多見。
"玫紅色禮服的女士表情尷尬起來:"程總認識祁小姐?""祁小姐在我部門實習,
"程越微微頷首,"表現非常出色。"他游刃有余地帶著話題轉向商業趨勢,
很快吸引了一群聽眾。我悄悄退到一旁,長舒一口氣。音樂響起,
賓客們開始三三兩兩步入舞池。我正準備找個角落躲起來,一只手突然伸到我面前。
"可以請你跳支舞嗎,祁小姐?"程越微微欠身,眼中帶著我讀不懂的情緒。
我遲疑地把手放在他掌心:"我不太會跳...""跟著我就好。
"他的手掌穩穩托住我的腰,引導我隨著音樂移動。我緊張得全身僵硬,幾次踩到他的腳。
"對不起!"我第三次道歉時,額頭已經冒出細密的汗珠。程越突然低聲笑了:"放松,
這不是繼承人考核。"這句玩笑讓我意外地輕松下來。下一支曲子響起時,
我終于能跟上他的步伐。在旋轉的間隙,我注意到祁玥站在舞池邊緣,臉色陰沉地盯著我們。
"程總,"我鼓起勇氣問,"你和我姐姐...很熟嗎?
"程越的舞步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商業上的往來而已。"一支舞結束,
父親突然出現在我們身邊:"暖暖,能借一步說話嗎?"他把我帶到一處僻靜的露臺,
表情嚴肅:"你和程越走得太近了。""他只是教我一些工作技能,
為了繼承人考核...""程越不是表面看起來那么簡單,"父親壓低聲音,
"他接近你可能有其他目的。"我心頭一緊:"什么目的?"父親猶豫了一下:"二十年前,
他父親的公司與祁氏有過...不愉快的合作。后來那家公司破產了,程父跳樓自殺。
程越這些年拼命往上爬,很難說是不是為了報復。"我回想起程越偶爾流露出的陰郁眼神,
和那天他與祁玥的爭吵,心里突然沒底了。"總之,保持距離。"父親拍拍我的肩,
"去陪你母親吧,她為你驕傲呢。"回到宴會中,我遠遠看到程越正與幾位商界人士交談,
舉手投足間盡顯精英風范。很難想象這樣一個完美無缺的人心中藏著復仇的火焰。
但當我偶爾與他視線相交時,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里,似乎確實有什么東西在靜靜燃燒。
第四章"祁暖,這份報告你看一下。"周一早晨,我剛到辦公室,
張彤就神秘兮兮地塞給我一個文件夾。自從團建活動后,公司同事對我的態度明顯改善,
連李雯也不再故意刁難我——雖然她依然會在遞文件時"不小心"用紙邊緣劃我的手。
"這是什么?"我翻開文件夾,里面是一份醫療器械測試報告。"研發部剛出來的內部資料,
"張彤壓低聲音,"聽說這批芯片要用于新一代心臟起搏器,但測試數據有點問題。
"我快速瀏覽報告,眉頭越皺越緊。報告顯示,
用于醫療設備的XR-287型芯片在極端條件下有0.3%的故障率。
這個數字看起來很小,但如果用在心臟起搏器上,意味著每一千臺設備就有三臺可能失靈。
"這不應該通過質檢啊。"我指著報告上的一行紅字。
張彤聳聳肩:"聽說是采購部為了節省成本,換了家供應商。研發部炸鍋了,
但市場部堅持按原計劃上市。"我合上文件,胸口發悶。養母就是因為心臟病突然離世的,
如果當時她的起搏器..."誰負責這批芯片的采購?""還能是誰,"張彤撇撇嘴,
"王主管唄,祁玥小姐的'得力干將'。"我盯著報告上的故障率數字,
眼前浮現出養母臨終時痛苦的表情。那時山村醫療條件差,等救護車趕到已經太遲了。
"我得去看看實物。"張彤瞪大眼睛:"你瘋了?那批芯片在中心倉庫,
需要三級權限才能進!"午休時分,我借口去洗手間,溜到了大樓另一端的倉儲區。
中心倉庫的門禁確實嚴格,但上周程越教我使用電子系統時,
我注意到一個漏洞——清潔工的權限卡可以在每天下午1點到2點間打開大部分門禁。
我在走廊拐角等了十分鐘,終于看到一個推著清潔車的大叔。趁他進入辦公室打掃時,
我"不小心"撞翻了清潔車。"對不起對不起!"我手忙腳亂地幫他撿東西,
趁機瞄了一眼他胸前掛著的權限卡——正好是最高級的藍色卡片。
大叔抱怨著去拿新垃圾袋時,我迅速用手機拍下了他的卡片。五分鐘后,
一張仿制的電子通行證已經存在我手機里。中心倉庫比我想象的還要大,
高大的貨架上擺滿各種電子元件。我按照張彤提供的貨位號,
很快找到了那批XR-287芯片。正當我準備拆開一箱檢查時,遠處突然傳來腳步聲。
我迅速躲到貨架后面,屏住呼吸。腳步聲越來越近,最后停在了芯片貨架前。
"這批貨什么時候發走?"一個男聲問道。"明天上午,"另一個聲音回答,
"王主管特意交代要優先處理。""包裝和正品一模一樣,
連條形碼都仿得這么像...""噓,小聲點!這事只有我們幾個知道,連程總都瞞著。
"腳步聲漸漸遠去,我冷汗已經浸透了后背。等確認安全后,我快速拆開一箱芯片,
用手機拍下內外包裝和芯片上的標識,還悄悄取了兩片樣品藏進口袋。正準備離開時,
我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程越的來電。慌亂中我按錯鍵,手機發出清脆的提示音,
在寂靜的倉庫里格外刺耳。"誰在那里?"遠處傳來厲喝。我轉身就跑,
卻在拐角處撞上一堵人墻。抬頭一看,程越陰沉的臉近在咫尺。
"我—"他沒給我解釋的機會,一把拽住我手腕,拖進旁邊的消防通道。
倉庫保安的腳步聲從我們剛才站立的位置經過。"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程越的聲音壓得極低,眼睛里冒著怒火,"擅自進入限制區域,偷竊公司財產,
這些足夠開除你并追究法律責任!
"我從口袋里掏出那兩片芯片:"這批XR-287是冒牌貨!它們要用于心臟起搏器,
故障率高達0.3%!"程越的表情瞬間凝固。他接過芯片仔細查看,眉頭越皺越緊。
"跟我來。"他沒有回辦公室,而是帶我去了地下停車場。黑色奔馳車門鎖上的瞬間,
我仿佛與外界隔絕了。"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程越啟動車子,駛出車庫。
我詳細講述了張彤給我的報告和倉庫里聽到的對話。程越全程沉默,
只是偶爾通過后視鏡觀察后方車輛。"你打算怎么處理?"當我講完后,他終于開口。
"當然是立即上報!"我不假思索,"這批芯片一旦投入使用會害死人的!
"程越搖搖頭:"現在舉報只會打草驚蛇。王主管背后肯定還有人,我們需要放長線釣大魚。
""那患者的安全呢?"我不敢相信他會這么說,"為了釣大魚就放任危險品流入市場?
""我會確保這批芯片不會真的投入使用,"程越冷靜地說,"但在收網前,
我們需要更多證據。"車子停在一棟我不認識的辦公樓前。程越帶我上樓,
進入一間掛著"星辰科技"牌子的辦公室。幾個技術人員立即圍上來,程越把芯片交給他們。
"全面檢測,特別是極端條件下的穩定性。"他命令道,"我要最快出結果。
"等待檢測結果的兩小時里,程越一直在打電話,語氣時而強硬時而緩和。我坐在會議室里,
心亂如麻。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下來,烏云密布,似乎要下雨了。"確定了,確實是仿制品。
"一個戴眼鏡的技術人員推門進來,"比正品故障率高20倍,
極端環境下可能達到1.2%的故障率。"程越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他走到窗前,
背對著我站了很久。"聽著,"他突然轉身,"這件事你暫時不要向任何人提起,
包括祁家人。我會處理。""不行!"我站起來,"這是人命關天的事,
怎么能—""你以為我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嗎?"程越突然提高聲音,
"但莽撞行動只會讓幕后黑手逃脫!王主管不過是個小卒子,我要揪出的是整個利益鏈!
"我們四目相對,誰都不肯退讓。最終,我咬牙道:"三天。
如果三天內你沒有采取有效措施,我會直接向藥監局舉報。
"程越的眼睛微微瞇起:"你在威脅我?""我在做正確的事。"我直視他的眼睛,
"不像有些人,為了復仇可以不顧無辜者的性命。"話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程越的表情瞬間結冰,眼中閃過一絲我從未見過的寒意。"看來祁董事長跟你說了不少。
"他的聲音輕得可怕,"那你更應該知道,在這件事上,我比你更有資格談'正確'。
"窗外響起一聲驚雷,豆大的雨點開始砸在玻璃上。我們之間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我送你回去。"最終程越打破沉默,語氣恢復了公事公辦的冷靜。回程的路上,暴雨如注。
程越專注地開車,我則盯著窗外模糊的景色,兩人一言不發。車內的沉默像一堵無形的墻,
將我們隔開。當車停在祁家別墅前時,雨更大了。
程越從后備箱拿出一把黑傘遞給我:"拿著吧。"我接過傘,
卻不小心帶出了他放在儲物格里的錢包。錢包掉在地上,敞開來。我慌忙蹲下去撿,
一張泛黃的照片從夾層里滑出。照片上是一個大約七八歲的小男孩,站在一座紅磚校舍前。
讓我震驚的不是男孩稚嫩的程越五官,
而是校舍后面那座獨特的紅色鐘樓——那分明是我山村小學的標志性建筑!
"這是..."我抬頭看向程越,雨水打濕了我的睫毛。他一把奪過照片和錢包,
眼神銳利如刀:"進去吧,雨太大了。"我還想說什么,但別墅大門突然打開,
祁玥撐著傘走出來。"妹妹,怎么站在雨里?"她故作驚訝地看向程越,
"程總親自送你回來?真是...體貼呢。"程越已經恢復了平常的冷靜表情:"正好順路。
祁小姐,明天見。"他轉身上車,黑色奔馳很快消失在雨幕中。祁玥挽著我的手臂往屋里走,
力道大得讓我疼痛。"父親在書房等你,"她在我耳邊輕聲道,"他好像...不太高興呢。
"---書房里,祁父正在看文件。見我進來,他摘下眼鏡,示意我坐下。
"聽說你最近和程越走得很近?"我心頭一緊:"他只是教我一些工作上的事,
為了繼承人考核。""是嗎?"祁父從抽屜里拿出一個信封,
倒出幾張照片——是上周酒會上我和程越跳舞的畫面,"玥兒很擔心你。"我握緊拳頭,
指甲陷入掌心。祁玥竟然偷拍我們?"程越不是合適的交往對象,"祁父的聲音很平靜,
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他接近你可能別有用心。""什么用心?"我忍不住問,
"復仇嗎?因為他父親的事?"祁父的表情驟然變了:"他還跟你說了什么?
""沒...沒什么,"我被他的反應嚇到了,"只說你們有過商業糾紛。
"書房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祁父走到窗前,背對著我站了很久。"二十年前,
程越的父親程峻是星辰電子的創始人,我們是合作伙伴。"他終于開口,聲音低沉,
"后來公司出了些問題,程峻...跳樓自殺了。當時程越只有十二歲。"我的心猛地一縮,
想起那張照片上小男孩孤獨的眼神。"事情沒那么簡單,對嗎?"我輕聲問。祁父轉過身,
眼神復雜:"商場如戰場,很多事情不是非黑即白。程越這些年拼命往上爬,
去年還通過惡意收購拿回了星辰電子的控制權。他現在接近你,很難說是不是為了報復祁家。
"我想起程越偶爾流露出的陰郁眼神,和他對那批問題芯片的態度,心里突然沒了底。
"保持距離,暖暖。"祁父拍拍我的肩,"為了你自己好。"離開書房,
我徑直回到自己房間,鎖上門。窗外的雨依然下個不停,像極了那個程越遞給我手帕的夜晚。
我打開電腦,搜索"星辰電子 程峻"。跳出來的新聞很少,
只有一條二十年前的簡短報道:"知名電子公司創始人程峻跳樓身亡,疑因公司破產"。
沒有細節,沒有后續調查。正當我準備關掉網頁時,
一條相關搜索引起了我的注意:"星辰電子與祁氏集團醫療芯片合作糾紛"。
點開后是一篇專業論壇的舊帖,提到星辰電子曾研發一款革命性醫療芯片,
但在與祁氏合作后專利神秘轉移,不久公司就破產了。我的心跳加速。
XR-287...這個型號似乎在哪見過。我翻出手機里拍的芯片照片,
放大細看——芯片邊緣刻著一行小字:"基于SW-2技術"。而論壇帖子里提到,
星辰電子的核心技術代號正是"SW"系列。一個可怕的猜想在我腦中成形:這批問題芯片,
會不會與二十年前的專利糾紛有關?程越知道多少?他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窗外的閃電劃破夜空,剎那間照亮了整個房間。在那一瞬的亮光中,
我仿佛看到了程越眼中深不見底的黑暗。第五章連續三周的暴雨終于停歇,
陽光穿透云層灑在我的辦公桌上。我瞇起眼睛,
看著電腦屏幕上自己設計的采購流程簡化方案——這是程越上周布置的作業,
要求我找出公司采購流程中至少五個可以優化的環節。我的方案列出了八個。"祁暖,
這份報告是你獨立完成的?"行政部主管劉經理站在我桌前,手里拿著我昨天提交的方案。
我點點頭,手指不自覺地絞在一起。自從芯片事件后,公司氣氛微妙地變了。
程越不再單獨輔導我,而是通過劉經理布置任務;祁玥來公司的次數卻明顯增多,
每次都帶著一群市場部的人有說有笑。"很有見地,"劉經理推了推眼鏡,
"特別是這個電子審批流程的優化建議,能節省至少30%的審批時間。
程總想當面聽你匯報,下午三點。"他離開后,張彤立刻滑著椅子湊過來:"天??!
程總親自聽匯報?你走運了!""走運?"我苦笑。自從那場暴雨中的爭執后,
我和程越的關系降到了冰點。每次在公司偶遇,他都只是冷淡地點頭,
仿佛我們從未有過那些午休時的交談。"你不知道嗎?程總很少親自聽基層員工匯報,
除非是特別優秀的方案。"張彤壓低聲音,"上周市場部副總監的方案都被直接打回來了呢。
"我盯著電腦屏幕,心臟在胸腔里不規則地跳動。這算什么?職業賞識?
還是另一種形式的試探?下午兩點五十分,我站在程越辦公室門前,
反復檢查手中的匯報材料。深灰色的門后隱約傳來說話聲,
其中一個聲音讓我渾身緊繃——是祁玥。"...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祁玥的聲音透過門縫傳出,帶著我從未聽過的冷厲。程越的回答聽不清,
只聽見祁玥冷笑一聲:"走著瞧。"門突然打開,祁玥大步走出,差點撞上我。
她今天穿著一身利落的白色套裝,紅唇如血,身上散發著濃郁的香水味。"妹妹?
"她瞬間換上甜美的笑容,"來找程總?"我僵硬地點頭。
祁玥的目光在我手中的文件和素面朝天的臉上掃過,嘴角微微上揚:"真努力呢。
不過..."她湊近我耳邊,"小心玩火自焚。"說完,她踩著高跟鞋優雅離去,
留下一陣刺鼻的香風。"進來。"程越的聲音從辦公室內傳出,顯然已經聽到了門口的對話。
我推門而入。程越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后,西裝外套掛在椅背上,白襯衫袖口挽起,
露出線條分明的小臂。陽光從他身后的落地窗照進來,給他整個人鍍上一層金邊,
卻讓他的表情隱在陰影中。"開始吧。"他示意我站在投影幕前,語氣公事公辦。
我深吸一口氣,打開演示文件。前五分鐘,我的聲音有些發抖,但講到第三個優化點時,
我漸漸找回了狀態。這是我這一個月來潛心研究的成果,每一個數字都反復核對過。
"...最后,建議引入供應商評分系統,將價格、質量、交貨準時率等指標量化,
可以避免采購決策中的主觀因素。"我點擊最后一張幻燈片,"以上是我的全部建議。
"程越全程沒有打斷我,只是偶爾在筆記本上記錄。當我講完后,他合上筆記本,
直視我的眼睛:"方案很完整,但有一個致命缺陷。"我的心沉了下去。
"你沒有考慮人的因素。"程越站起身,走到我身邊,"采購部有些員工已經工作了二十年,
你設計的電子系統對他們來說太復雜。"他指向我方案中的一張流程圖:"這里,
如果增加一個傳統審批通道作為過渡,接受期會縮短至少一半。"他的手指修長干凈,
指甲修剪得一絲不茍。這個距離下,我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混合著一絲咖啡的苦澀。
"我...沒考慮到這點。"我老實承認。"但整體很不錯。"程越突然說,
"特別是供應商評分系統,可以避免很多問題。"他頓了頓,
"比如XR-287那樣的質量問題。"我猛地抬頭,對上他深不可測的眼睛。芯片事件后,
這是我們第一次提及這個話題。"那批芯片...""已經全部召回。"程越打斷我,
"新的測試顯示故障率比最初報告的更高。"我握緊拳頭:"王主管呢?""調任閑職,
等待進一步調查。"程越回到辦公桌后,"這是個復雜的網絡,牽扯很多人。
貿然行動只會讓真正的幕后黑手逃脫。"他在解釋那天的決定。這個認知讓我心頭微熱。
"我明白了。"我輕聲說。程越微微點頭:"方案修改后可以直接發我郵箱。下周一例會上,
由你向部門主管們匯報。"我驚訝地睜大眼睛:"我?
但那是部門主管會議...""你的方案,你來講解最合適。"程越的語氣不容置疑,
"還有問題嗎?""沒有了,謝謝程總。"我轉身要走,他突然又叫住我:"祁暖。""是?
""你進步很快。"他說這話時沒有看我,而是低頭整理文件,"繼續保持。
"這句簡單的表揚比任何獎勵都讓我雀躍。走出辦公室時,我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揚。
---"祁暖!快看郵件!"周五早晨,我剛到公司,張彤就興奮地沖過來,
"你的方案被采納了!程總要求全公司推行!"我打開郵箱,果然看到一封程越群發的郵件,
主題是《采購流程優化方案實施通知》,附件是我的方案,只做了少量修改。
郵件末尾特別注明:"此方案由行政部祁暖提出,各部門需全力配合實施。"整個上午,
不斷有同事過來祝賀。李雯也難得地對我笑了笑,雖然那笑容看起來像是硬擠出來的。中午,
我獨自躲在樓梯間吃便當——這是一個月來養成的習慣。正當我翻看修改后的方案時,
樓梯間的門突然被推開。程越站在那里,手里拿著一杯咖啡。"程總。"我慌忙站起來,
差點打翻飯盒。他看了一眼我簡陋的便當——米飯、煎蛋和一點青菜,
皺了皺眉:"公司有食堂。""我...習慣了這個。
"其實是因為食堂一頓飯的價格相當于我在山村三天的生活費。程越沒有多說什么,
只是遞給我一個文件夾:"下周匯報的注意事項。你有一個月時間準備,
但面對的是一群老狐貍。"我接過文件夾,里面不僅有詳細的演講技巧指南,
還有各部門主管的背景分析和可能提出的問題。"這...""午休時間別總是一個人待著。
"程越打斷我的感謝,"多和同事交流,了解各部門實際運作情況,對你的方案實施有幫助。
"他轉身要走,又停下腳步:"對了,明天祁老夫人舉辦茶會,你知道吧?"我搖搖頭。
自從芯片事件后,祁家人很少主動與我交流,祁玥更是處處避開我。
程越的眉頭皺得更緊:"祁玥沒告訴你?""可能...忘了。"我勉強笑笑。
程越盯著我看了幾秒,突然拿出手機撥了個號:"周秘書,
把我保險柜里的那個藍色文件夾送到28樓樓梯間。"五分鐘后,
氣喘吁吁的周秘書送來一個文件夾。程越轉手遞給我:"明天茶會的重要賓客資料。
臨時抱佛腳總比一無所知強。"我翻開文件夾,里面是十幾位商界重要人物的詳細檔案,
包括他們的發家史、興趣愛好甚至飲食禁忌。這樣詳盡的資料絕非一時能準備好的。
"程總為什么...""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程越已經轉身走向樓梯口,
"茶會著裝要求是淺色系正式套裝,別穿祁玥送你的任何衣服。"他離開后,我站在原地,
心跳如雷。他怎么會知道祁玥經常"好心"送我衣服?又為什么要提醒我?更關鍵的是,
他為什么會有這些資料?---周六早晨,我站在衣柜前猶豫不決。程越說得沒錯,
祁玥確實送過我幾套衣服,都掛著名牌標簽,說是她"穿膩了"的。
最終我選擇了自己買的一套米色套裝——用第一個月工資買的打折品,雖然不是什么大牌,
但剪裁得體。茶會在祁家花園的玻璃陽光房舉行。我到場時,大部分客人已經入座。
祁玥穿著一身淡粉色香奈兒套裝,正優雅地為幾位貴婦倒茶??吹轿业难b扮,
她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恢復完美的笑容。"妹妹來得正好,"她親熱地拉著我的手,
"這位是周氏集團的周夫人,她對茶葉很有研究呢。
"周夫人——一位六十歲左右的優雅女士——對我點點頭:"祁家剛認回來的千金?
聽說你以前住在山區?那里的野茶很不錯。""是的,夫人。"我微笑回應,
"特別是清明前的茶芽,配上山泉水,清香撲鼻。"周夫人眼睛一亮:"你也懂茶?
""略知一二。我養母喜歡喝茶,教過我一些基礎知識。"接下來的談話出乎意料地順利。
周夫人對山村生活很感興趣,問了許多問題。我謹慎作答,既不刻意美化艱苦的一面,
也不抱怨命運不公。漸漸地,其他幾位客人也加入談話。"祁小姐對中藥材也有研究?
"一位銀發老先生問道,"我聽說西南山區盛產優質天麻。""是的,
不過采摘季節很有講究..."我開始講述養母教我的藥材知識。整個茶會,
祁玥都站在老夫人身旁,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眼神卻越來越冷。
我注意到她幾次想插話打斷我,都被周夫人巧妙地擋了回去。茶會結束送客時,
更新時間:2025-05-02 15:34: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