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歲月溫柔四月的風裹著玉蘭香掠過實驗中學的走廊,初三(3)班靠窗第二排,
江雪的課本上洇開一小片水漬。她慌忙用袖口去擦,卻見前排的林默已經轉過身,
手里握著包未拆封的紙巾,指節泛著淡淡的白——那是他剛從校服口袋里掏出來的。
"你又盯著窗外發呆。"林默的聲音像浸了溫水,帶著少年特有的清亮,
"這道二次函數應用題,老師上周才講過。"他推過來的草稿紙上,
工整的解題步驟旁畫著只戴眼鏡的小熊,舉著根胡蘿卜當筆,尾巴尖還勾著個愛心。
江雪咬著筆頭憋笑,晨光正好落在林默后頸,絨毛被染成金色。
從小學三年級他轉學來當同桌那天起,這樣的場景就成了日常。暴雨天書包永遠是干的,
因為林默把她整個人罩在校服外套下;月考數學卷發下來,
錯題本上早標注好了三種解法;就連她偷偷養在課桌里的小烏龜,
都是林默每天帶新鮮菜葉來投喂。"林默,你這道題做錯啦!"前排突然傳來起哄聲。
隔壁班的男生舉著試卷擠過來,故意撞翻江雪桌上的水杯。林默幾乎是條件反射地起身,
用自己的課本擋住飛濺的水花,淺藍色的運動服前襟瞬間洇開深色水漬。"道歉。
"他的聲音冷下來,平日溫和的眉眼繃成直線。男生們嬉笑著散開時,
江雪聽見有人小聲嘀咕"護花使者",臉騰地紅了。林默卻像沒事人似的,
把烘干的試卷輕輕放在她桌上:"別聽他們亂說。"放學鈴聲響起時,
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江雪踢著路邊的石子,看林默把她的書包帶子重新縫緊。
"下周???,我幫你補物理?"他說話時總垂著眼,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陰影,
"你上次實驗題扣了七分。"江雪突然想起上周家長會,雙方父母湊在走廊盡頭聊天的模樣。
她媽笑得眼角堆起細紋:"咱們兩家住對門,
孩子們又這么要好......"林默爸爸拍著林默肩膀,說這小子從小就會疼人。
那時她躲在轉角偷聽,心里像揣了只歡脫的兔子??蛇@樣的時光總在不經意間流逝。
當蟬鳴撕開高三的盛夏,江雪在課桌里發現林默塞的薄荷糖時,
包裝紙上多了行小字:"最后一次月考加油"。她攥著糖紙跑到天臺,看見林默倚著欄桿,
校服被風吹得鼓起,像艘即將遠航的船。"我報了北方的大學。"他轉身時,
晚霞把側臉染成琥珀色,"聽說那里的雪很大,冬天能堆出半人高的雪人。
"江雪突然想起去年初雪,林默偷偷往她圍巾里塞的暖手寶,
還有他呵著白氣說"江雪你臉凍紅了"時的模樣。填報志愿那天,
江雪在父母期待的目光中寫下和林默同一所大學的名字。她沒注意到林默握著筆的手頓了頓,
窗外的鳳凰花正開得濃烈,像要把最后的熾熱都燃燒殆盡。沒人知道,
命運的絲線早已在某個風起的黃昏悄然交錯,而那個蟬鳴聒噪的夏天,
成了所有溫柔故事的終章。2 裂痕初現九月的梧桐葉在風中打著旋,
新生報到處的橫幅被吹得獵獵作響。林默踮腳取下貨架頂層的收納箱,
小臂青筋隨著用力微微凸起。江雪倚在宿舍門框上刷手機,
粉色行李箱拉桿上還纏著林默今早系的紅絲帶——那是怕她在人群里弄丟行李。
"終于收拾完了。"林默直起腰時撞翻了床頭的相框,玻璃應聲而碎。他慌忙蹲下身撿拾,
指尖被劃出細小的血痕。江雪皺著眉看著滿地狼藉,突然聽見窗外傳來震耳欲聾的引擎聲。
顧遠的機車停在梧桐道中央,黑色皮衣在陽光下泛著冷光。
他摘下頭盔甩了甩染成銀灰色的頭發,脖頸處的骷髏紋身若隱若現。江雪的呼吸驟然急促,
手機"啪嗒"掉在地上。林默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喉結動了動:"江雪,
我們去吃......""我約了朋友。"江雪抓起包就往外跑,馬尾辮掃過林默伸出的手。
顧遠沖她吹了聲口哨,拍拍后座:"上來。"機車發動的瞬間,
江雪回頭看見林默站在宿舍樓前,手里還攥著沒送出去的冰鎮酸梅湯,
塑料瓶外凝結的水珠正順著指縫往下淌。那晚江雪第一次走進酒吧,
霓虹燈在她眼底碎成斑斕的光。顧遠往她手里塞了杯藍色的雞尾酒,
冰塊撞在杯壁發出清脆的聲響。"怕什么?"他湊近時,煙草混著薄荷的氣息撲面而來,
"林默那小子,管得比你爸還寬。"江雪想起上周林默發來的二十三條消息,
從"記得吃早餐"到"降溫了穿外套",密密麻麻擠滿聊天框。她仰頭飲盡杯中酒,
辛辣的液體灼燒著喉嚨,卻意外讓胸口堵著的那團悶氣消散了些。此后的日子像脫韁的野馬。
江雪跟著顧遠在深夜的公路上飆車,
風灌進耳朵的呼嘯聲讓她暫時忘記林默的叮囑;在酒吧卡座里搖晃著酒杯,
看彩色射燈在顧遠棱角分明的臉上流轉。林默的電話打過來時,
她總是按掉后回條消息:"在忙。"直到某個暴雨夜,江雪被顧遠從車上推下來。
泥水濺臟了她新買的連衣裙,手機屏幕也在摔落時裂開蛛網般的紋路。
她蜷縮在便利店屋檐下,看著來往車輛的車燈在雨幕中暈成光斑,
突然想起林默總說"暴雨天別出門"。凌晨三點,林默找到她時渾身濕透。
他默默脫下外套裹住她發抖的肩膀,手指擦過她臉上的雨水,動作卻僵在半空。
"我送你回宿舍。"他的聲音沙啞得可怕,路燈把兩人的影子疊在一起,
卻隔出一道看不見的鴻溝。"別跟著我了。"江雪甩開他的手,
外套滑落露出鎖骨處暗紅的吻痕,"你去找蘇雪兒吧,她比我適合你。
"她說這話時故意抬高聲調,看著林默瞳孔驟然收縮,突然有種報復的快意。
林默彎腰撿起外套,折得整整齊齊放在她腳邊。他轉身走進雨幕的背影單薄得讓人心疼,
手機在這時響起新消息提示。江雪打開一看,是蘇雪兒發來的:"林默在找你,
他已經淋了兩個小時雨了。"江雪望著林默逐漸消失的方向,
忽然想起初中時他冒雨給她送作業,
渾身濕透卻笑著說"書沒淋濕";想起他把早餐偷偷放在她課桌里,
用便利貼畫著小熊比心;想起無數個并肩走過的黃昏,他總是把她護在遠離車流的內側。
雨越下越大,江雪蹲在地上無聲地哭起來。雨水混著淚水流進嘴里,咸得發苦。她終于明白,
自己親手推開的,是這世上最珍貴的溫柔。而那個永遠會為她撐傘的少年,正在她的任性中,
一步一步走向更遠的地方。3 命運交錯圖書館頂樓的陽光濾過米白色紗簾,
在木質地板上投下細碎的光斑。江雪抱著一摞小說經過詩歌區時,聽見了那個熟悉的聲音。
林默的手指輕輕點在《倉央嘉措詩集》的某一頁,
側臉被陽光鍍上金邊:"這句'世間安得兩全法',
其實藏文原意更偏向無奈的妥協......""就像我們總在理想和現實間徘徊。
"蘇雪兒的聲音像溫熱的茉莉茶,她推過一杯蜂蜜水,"潤潤喉,你講了半小時了。
"江雪的腳步頓在原地,
看見蘇雪兒發梢別著的珍珠發卡——那是她去年生日送給閨蜜的禮物。
顧遠的機車轟鳴聲突然在窗外炸響,驚飛了梧桐樹上的麻雀。江雪轉身時撞翻了置物架,
嘩啦一聲,精裝書散落在地。林默立刻起身幫忙,指尖卻在觸及她手腕的瞬間觸電般縮回。
這個細微的動作像根刺,扎得江雪眼眶發燙。"江雪?"蘇雪兒蹲下身整理書籍,
發間飄來淡淡的雪松香,"你臉色好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伸手要扶,
卻被江雪粗暴地推開。顧遠叼著煙走進來,靴子碾過掉落的書簽:"裝什么清純?
要演戲去別處。"林默攥緊拳頭,喉結滾動了兩下:"顧遠,注意你的言辭。
"江雪突然笑出聲,她踮腳環住顧遠的脖頸,在眾目睽睽下吻上那張帶著煙草味的嘴唇。
余光里,她看見林默轉身時碰倒的咖啡在地面蜿蜒,
深褐色的液體漫過蘇雪兒慌亂擦拭的手指。從那天起,林默的朋友圈開始出現新的風景。
美術館的莫奈睡蓮,讀書會的茶點,還有蘇雪兒低頭寫字時垂落的發絲。
江雪盯著照片里蘇雪兒溫柔的笑意,把手機狠狠砸向墻壁。顧遠在沙發上冷笑:"看,
你把他推給別人,現在又吃醋?"深夜的酒吧里,江雪第無數次灌下龍舌蘭。
冰塊融化的涼意混著酒精灼燒喉嚨,她想起林默以前總說"酒傷身"。手機在此時震動,
是蘇雪兒發來的消息:"林默胃出血住院了,
更新時間:2025-05-02 14:20: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