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三的老男人怎么都沒想到，那個雨夜，他撿回了自己的小神仙。老舊小區的狹窄縫隙內，
常年堆滿人們的各種垃圾，臭氣沖天。尤其是酷暑時分，烈陽暴曬，
便加速了里面那些廚余垃圾的腐敗。蒼蠅蚊蟲飛過，都能隱約帶來一股惡臭之風，
這讓小區里的人對這些犄角旮旯沒什么好印象，幾乎都是避著走。祁遇本也應該如此。
可傍晚時分的滂沱大雨使他不得不開始在各個屋檐下狂奔。雖然身上的衣服依舊被打濕部分，
但能快些到家，洗個熱水澡也是好的。跑過骯臟的樓道拐角，
余光快速掠過大包小包的黑色塑料袋，偏在那抹同樣臟兮兮的白色上停留。
也不知哪根筋搭錯了，祁遇將那個又小又怯懦的身影帶回了家。
打量著站在浴室內赤條條的……姑且稱之為少年吧，一身臟污，
卻擋不住身上的干凈清軟的氣質。就像是一小朵云，俏生生的立在男人面前，
雙手揪著放在身前，眸子里的霧似在控訴男人對他的暴行。漂亮精致的藝術品。祁遇垂眸，
心里想著，只可惜是個啞巴。無視少年軟弱無力的抗拒掙扎，
男人手掌灼熱的溫度通過兩人相觸的皮膚傳遞，掌中細嫩的手腕輕輕一個哆嗦，
仿佛不適應這般有些親密的接觸。掙扎依舊，但對男人來說，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2 啞巴心事在生活瑣事中“些微”有點潔癖的祁遇操作下，臟兮兮的小啞巴洗得白白凈凈，
就連身上臟亂一團的衣物，最終的下場都是客廳中的垃圾桶。
“唔……”旁邊的小啞巴嗓子里發出一聲低泣，似是在為已經逝去的衣服哀悼。
瞧著他這副可憐樣，男人猛然想起，他家并沒有適合小啞巴穿的衣服。“沒事，
暫時先將就一晚上?！蹦腥诉@般安慰少年，順便用柔軟干凈的毛毯裹住他的身體。
“嗯……”小啞巴盯著他，似乎感受到毯子帶來的暖意，身子慢慢不再發抖，
甚至在幾乎全黑的房間中，漸漸起了困意。天亮時，男人坐在床邊，
垂眸看著蜷縮成一團的少年，眼底濃黑如墨。倒不是后悔昨日的決定，只是想起今日的事，
心情就不怎么明媚。又要加班。雖然公司會給加班費，可是很耽誤他的休息時間。
也不知道這家伙是什么時候滾到他床腳的。祁遇蹲在少年身旁，等反應過來時，
手掌已經放在小啞巴頭上揉了好久。觸感不錯。直到中午買菜回家，
男人仍沉浸在那毛乎乎的手感之中，以至于在推開門后看見裹著一條毯子，
赤腳站著的小啞巴時，他才恍然想起。衣服，他沒給人買衣服。祁遇不擅長笑，
但為了表示歉意，男人英俊的面龐強行擠出一絲笑。只是效果并不好，見把人嚇著了，
男人自然而然又收斂起表情，沉著臉出門。不清楚小啞巴喜歡什么款式，
祁遇也就簡單買了三套被服供他換洗?？墒钱斔娭倌昴弥羌恤，
一臉迷茫的望著他時，從沒照顧過人的男人終于覺察到不對。小啞巴明顯缺少生活常識。
3 云中奇遇“唔……”身著一身干凈衣物，小啞巴還覺得不習慣，臉蛋兒紅紅，
用怯生生的目光望著男人，懵懂中似有星芒閃爍。本應該是平常的一餐，只是餐桌上，
多了一個纖細的身影。小啞巴好像不太喜歡吃魚，對著夾到碗里的一塊魚肉皺起眉頭。
男人觀察得細致，才發現小啞巴不僅長得乖巧清秀，左邊眼尾處還生有兩顆痣，
竟是為他的容顏添上幾分妖冶。清純不妖媚。不覺被那笑容晃花了眼，祁遇低著頭，
摸一下鼻子，沉穩的心態出現許久未曾有過的雀躍。他就說，他的廚藝很好吧！
小啞巴的加入讓老男人平靜的生活里蕩了些許波瀾。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
小啞巴對祁遇也漸漸放下戒備，臉上笑容變多，時常將男人笑得怔愣。
小啞巴也習慣了男人朝九晚五的生活作息。如往常般早早等在門口，小啞巴開朗了很多，
嘴里哼著不久前在祁遇手機里聽過的音樂。有些跑調，卻并不難聽。男人回到家，
就看見家里那小朵云飛撲過來。將人穩穩接住，手掌熟稔的揉揉他的腦袋。他的話，
他能聽懂。男人很清楚，因此囑咐他明日他不在時，不要獨自出門。清麗的眉頭又蹙在一起。
明日是周六，按照之前的規律，男人不應該出門，他會待在家才對?！懊魈煊袀€聚會，
我晚上才會回來?！弊x懂他眼里的困惑，男人拿出耐心向他解釋。
甚至午飯和晚飯都給小啞巴準備好了?？上В觳凰烊嗽?，晚上的夜空聚集了許多烏云，
下起了很大的雨。雨水劃過夜，在閃電的光耀下連成絲，打落在這座城市的各個角落。
二人正坐在沙發上，看著晚間的新聞播報，男人眉頭逐漸皺緊。
“接下來幾天都有雨啊……”這可不算什么好消息，祁遇不喜歡已經規劃好的行程突然變動。
一側的小啞巴抱著膝蓋縮在角落，男人不愉時身上的氣勢太強，他只敢用余光偷偷打量。
茶幾上響起一陣悅耳的鈴聲，是最近超火的歌，名為《云》。聲音引起了祁遇的注意。
男人放下二朗腿，拇指劃過屏幕，并點下擴音按鈕。
一道溫柔嫵媚的女聲從手機里傳出：“阿遇，怎么辦?。棵魈炜赡苋ゲ涣肆??！蹦腥舜鬼?，
語氣中夾雜幾絲柔和，仿佛與對方很熟悉，完全無視了身側呆滯的小啞巴。電話掛斷，
男人低低嘆著氣，身體后仰靠在沙發上，手指按壓著鼻梁，像是在為這場突然的大雨頭疼。
這不是小啞巴希望看到的。盡管心里有些難受，可小啞巴還沒開竅，
只將心頭的失落歸結到男人的皺眉上。他見不得男人皺眉。小手伸過去，握住祁遇大掌。
4 醫院謎蹤“唔、嗚嗯……”小啞巴喉嚨里不住發出斷斷續續的低音，喑且啞，
不是那么好聽。他這般急切的神態落在男人眼里，卻被誤認為另一種意思。這是舍不得了？
皺緊眉稍微松開些，男人臉上忽的多了一絲笑。熟練的揉一揉小啞巴的頭發，
隨后不自覺下移，落在少年眼尾的兩點小痣上。指腹撫過那處細嫩的皮膚，
似要帶走那點點溢出的委屈。白的皮膚透著嫩紅，男人才后知后覺，移開目光，
與乖順的小啞巴對視。腦袋溫馴的靠在掌心，眼尾被他一番揉躪，牽出淺柔的紅暈。
瞳孔轉動間，映出的皆是自己的倒影?！班拧毙“褪诌€搭在男人結實的小臂上，
眸子水潤潤，安靜觀察男人臉上的表情。太乖了。男人眸底暗色開始翻涌。他收回手，
牽起小啞巴的小手走向家里唯一一間臥室。最終，第二天一早，男人還是離開了。
今日雖沒有下雨，但烏沉沉的云依然壓在上空。墨色漸濃，小啞巴就呆呆趴在窗臺上，
透過防護欄，一言不發的瞧著天上的云彩。一朵簇著一朵，一團挨著一團，不會有誰被孤立，
它們是自由的、無憂的。飄在天上，心情不好就會打雷下雨。小啞巴心情也不好，
唇瓣微微抿著嫩生生的眉間也籠著一朵陰云。許是屋里太暗，映不出眼里的一點光彩。
就這般枯坐到下午，黑云不再受控制，云團不經意的碰撞間，擦亮的閃電劃破濃重的黑暗。
祁遇走到樓下時，看到的就是小啞巴馬上就要由陰轉雷雨的小臉。嘴巴嘟得老高，
一雙艷麗的眸子盛滿委屈，看見站在樓下的自己都沒反應過來。
“唔唔……”身子被擁入寬暖的懷抱，小啞巴想傾訴他的思念，
但眼尾處的兩點小痣又讓男人摸了去?！斑迆”后腰的軟肉與大掌僅隔了一層單薄的布料，
燙得小啞巴細細哆嗦一陣，低啞的輕哼忍不住拔高。豆大的雨滴終是落下，下了整晚整晚，
地上蓄秋的泥水順著四進的地面涌入下水道，洗凈城市的塵埃。“明天，我帶你出去。
”站在街道邊，面對陌生的車水馬龍，小啞巴無措的往男人身后藏?？傆X得，
有很多人在看他。走進一個極為寬闊的大院，中間的建筑主體呈白色，
頂上有一個紅色十字樣標志。小啞巴不認識，這里的一切都讓他陌生，并感到不安。
此刻唯一的依靠只有牽著他手的男人。小啞巴一手抓住男人小臂，一手還扯著他，眼神怯懦，
但有了依賴，也敢抬頭打量了。醫院大堂明亮，數不清的白熾燈亮得眼花。
還好祁遇及時為他擋住，緩解了眼睛的不適。懵懵懂懂的跟著男人來到椅子邊坐下，
手里還塞了一張紙和筆，身旁也多了個不認識的白衣服陌生人。小啞巴害怕的往男人后躲，
望著他們的眼神怯怯?！斑@么久了，還不知道你有沒有名字呢。
”5 云雨情緣垂眸盯著少年顫抖的睫毛，看著小啞巴似做了個很大的決定。
握筆的姿勢不對，但此時沒有人去糾正他，愣怔的看著小啞巴一筆一劃寫下他的名字。
“阿水”，字跡比小學生還不如，但兩人都能認出來。握筆時發力不對，
可通過每一次落筆時寫下的筆順，小啞巴明顯是有人教導過。眉峰微不可的皺起，
這個認知讓男人莫名不爽。嚴肅的眉眼一閃而逝，但仍然被時刻關注他的小啞巴捕捉到。
臉上顯而易見的期待凝固，迅速被失落代替，還有難掩的自卑。
以為他們同樣不喜歡自己的名字，小啞巴慌亂伸手，要將紙上的字跡擦掉。
然而白紙黑字并非以前輕易就能抹去痕跡的沙礫，將紙張弄得皺了，
那兩個字依然明晃晃的刺眼。“啊嗚……”他張張嘴，沒來得及表達，就被男人攥著手腕，
拉入一個小房間。阿水感到不舒服，自己像一個破布娃娃般任人擺弄。男人還鉗制著他的腰，
讓他無法做出掙扎的動作。醫生最后捏捏他的肩膀和手臂，低頭在紙上幾下寫出什么，
同時開口道：“營養不良導致的發育遲緩，平時多給他補補，骨齡已有二十二了，
看上去還沒高三的學生高?！眱扇苏J真的交談，落在阿水耳中，卻成了批判的句子。
雖然不明白哪里做得不好，但根據以前的經驗，一定又是自己的錯。
只是不等他做出自我保護的姿態，祁遇已經風風火火的拉著人出了醫院。今天這一日，
對阿水來說是不同的。晚餐比之前還要豐盛，甚至在吃完飯后，男人都沒允許他幫著干活。
阿水只能縮在沙發上，無聊的盯著電視里的畫面發呆。他看不懂，沒人教過他這些。
就在阿水已經團得睜不開眼皮時，做完一切的男人終于來到身旁。想起醫生的話，
又看看小啞巴躊躇的面色，男人無聲一嘆，抬起少年下巴，示意他張嘴。
阿水下意識的乖順配合，男人拿著壓舌板，不停在他口中翻攪，
盡管無法合上嘴的感覺并不舒服。一番檢查下來，沒什么問題，
看來的確是心陰影致導的失聲。得制訂一套康復訓練方案啊。祁遇是個說到做到的性子，
不僅每天在鍛煉阿水的發聲，晚上還要拉著不情不愿的少年跑步。
只是阿水并不喜歡這種鍛煉方式。早上的發聲練習還好，可一到晚上，
他就是在全身心的抗拒。尤其第一天男人帶著人下樓，本想著在前面跑打個樣。
結果沒跑多遠，男人就發覺不對。轉過身一看，小啞巴蹲在原地委屈巴巴的抹眼淚。
到后面才弄清楚，阿水以為當時祁遇不要他了，還跑著遠離，心里的小情緒頓時被無限放大，
眼淚怎么都止不住。后來好長一段時間，阿水都很排斥出門。男人費了老大勁才解除誤會，
兩人關系再度拉近，時間也在一點一點積攢的溫馨中慢慢走過。
日復一日的練習有了明顯的效果，阿水不再終日沉默寡言，學了新詞，就時常在嘴邊。
分明一個短句都得分為兩段，可平時就愛纏著男人，用恢復清亮的聲音向他撒嬌。“給、你。
”兩個不一樣的字音說著還不太連貫，可少年嗓音柔軟，叫男人怎么都聽不膩。
雙手在圍裙上一抹，擦去掌心水漬，男人才接過少年遞來的畫。畫的不是他，
更新時間：2025-05-02 14:19: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