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我一下。”
楚瑞一驚,抬眼順著左手看去,左手已經被那人握在手中,自己的手則正放在這小孩子的胳膊上。
“快點!”
這個小孩兒也就一米七多一點,長相極為漂亮青澀。穿的衣服很像校服形制,應該是哪家高中或者是初中的學生吧。
可就是這么一個小孩卻用很是銳利的眼神看著楚瑞。
楚瑞盯著這張臉有些愣神,不自覺的便聽了他的話。
感受到胳膊上傳來的痛感,小孩兒整個人都是顫抖的,死死的擠著眼睛看上去很痛苦咬著牙說道:“使勁兒!”
楚瑞還沒從震驚中回神就聽到這么一句,這才意識到小孩兒是在強制他掐自己胳膊里子上的那一點皮肉。只掐那薄薄的一層的話,生疼生疼的。
楚瑞覺得這人長的……熟悉。
太熟悉了,這張臉一定是哪里見過!
如果仔細想想或許他會記起無意間瞥到過一個人的照片,那個人叫林致。或者是回想起更久遠之前的一件事。
沒過多久,林致把眼睛睜開,一雙漂亮長窄的丹鳳眼里斷斷續續的滾出一顆顆金豆子。他還在繼續擠弄著眼睛,似乎覺得這些眼淚還不夠。
松開楚瑞的手,醞釀了一下情緒,林致目視前方戰場帶著哭腔說了句:“報警,我最多拖十分鐘。那個男的身上有刀的可能性百分之八十?!彼矝]有管楚瑞有沒有聽清楚他的話,甚至連看都沒有看楚瑞一眼,徑直撥開人群沖了進去。
楚瑞還在驚愕中,聞他此言接著反應過來,趕忙打了110。
此時林致跌跌撞撞的擠了進去,大聲的邊哭邊喊著:“爸,小媽,嫂子,你們別打了!”
楚瑞被這波操作驚到了,此人是敵是友,一向精明的楚瑞有點傻傻分不清。
林致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著,死死抓住老頭抱著孩子的胳膊。眼神里面凈是著急和心痛。
中間在爭斗的三個人全都震驚了。
你誰?你知道你在哪嗎?你干嘛來的?
趁著幾人還未反應過來,林致帶著哭腔說:“小媽,爸,我求求你們放過我嫂子吧。大哥已經沒了,她只有小潼了呀。二嫂孩子沒了不能生了那你們也不能來搶小潼啊。大不了……大不了以后我結婚有孩子了我分一個給二哥啊?!?/p>
林致借著楚楚可憐的樣貌哭的那叫一個梨花帶雨惹人憐惜。
帶著鴨舌帽老頭顯然有些懵,不過一個柔柔弱弱的小毛孩子他還不怕:“不是,你是哪個哦?我不認識你的!你爬開,吵到我孫子睡覺了,小孩子趕緊回家去!”
旁邊的女人也附和著:“什么小媽,我可不是你什么媽,我沒有你這么個兒子!”
林致一下子臉上就露出了急色嘟囔著嘴還輕輕地跺了兩下腳:“爸,小媽,你們……”
不過緊接著他也做出一副痛定思痛的模樣:“爸,我知道錯了。我不該這么多年了就回了兩趟家,你別不認我,我媽沒得早,大哥年前又沒了,我就剩下你和小潼了。”
接著他又朝那女人道:“小媽,雖然我三歲那年你帶著我二哥來我家說那是爸爸的孩子從而逼死我媽,可是我保證我不恨你了!大不了我以后給你當牛做馬?。∏笄竽惴胚^小潼和我大嫂吧?!?/p>
這人長了一副清純無辜的模樣,水靈靈的眼睛里泛著水花,長長的睫毛被淚水沾濕成一綹一綹的,白透的皮膚此時看來有些病態的蒼白,身子還在微微打擺。粉嫩的嘴唇一嘟腮幫子一鼓,巴掌大的小臉上一副受盡委屈的可憐模樣。他這時候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你也得去給他摘。這演技簡直了,楚瑞這個專業的都得給他個99分。
吳秋雨此時此刻也是十分的茫然,她看到人圈外面那個比旁人都高出了一個頭的楚瑞。
楚瑞沖著她點了點頭,這個意思是這個小朋友可信。
事情的發展已經遠遠和人販子預想的軌跡偏離了。
老太太抓住林致的左胳膊:“你到底哪個哦?我們不認得你,你才死爹又死媽?!?/p>
林致哭唧唧的朝著吳秋雨眨眨眼:“嫂子,你可千萬別怪爸和小媽,他們……他們都是為了二哥?!?/p>
“你……”吳秋雨本身就是一個表演老師,真要是論起演技來,絕對不輸那些一線明星。她也嗚嗚的哭了起來:“就是啊,爸媽趕緊把孩子還給我吧,我男人已經沒了,我們以后不再怪你們了,等小潼長大了之后,我讓他們給老二兩口子養老。但是你們千萬別把他從我身邊帶走,我就只剩下他了?!?/p>
林致掙脫老太太的胳膊,轉而抓向旁邊一個穿著紅上衣黑裙子的大媽:“阿姨,您快幫我說說吧?,F在我親爸都已經不認我了??墒俏抑蹲舆€小,不能離開親媽,他現在還在吃奶呢?!?/p>
吳秋雨:“額……”
這種家庭倫理劇素來都是這些老頭老太太們茶余飯后最喜歡談論的話題,林致只說了這么短短的幾句可是廣大人民群眾已經腦補出來了56集的家庭倫理電視連續劇。旁邊廣場舞大媽早就已經看著這個命苦的孩子心疼不已:“哎喲喂,天可憐見的,怎么就攤上這么一家人?!闭f著說著還擠出了兩滴眼淚。
老頭有些著急:“哎呀,信他個鏟鏟,你莫聽他鬼扯火,我是真的不認得他?!闭f完之后轉身就想帶著老太太抱上孩子,擠出人群去??墒亲约焊觳采线@個孩子的力氣好像大的很,讓他絲毫都掙脫不開。
林致繼而又補了兩刀:“爸,難道你忘了嗎?我二哥的孩子到底是怎么沒的?我二哥十八歲就搞大了女同學的肚子慌慌張張的結了婚,他結婚的錢都是我大哥拿的呀,房子都是占了我大哥的。我大哥是個老實人,什么都沒說。我大哥對老二他們一家簡直就是仁至義盡了。”
說著說著哭得更慘了,鼻涕一把淚一把的。那個眼神那個委屈。身子哭的一顫一顫的,他本身就是看起來身子十分的單薄,這下子簡直就是弱不禁風,一推就倒,有個詞叫做我見猶憐,估計就可以用在這兒了。
林致繼續哭訴:“給二哥找工作他也不去做,成天就知道堵伯喝酒,喝醉了酒回家耍酒瘋,一腳就把二嫂肚子里的孩子給踹沒了。大夫說二嫂以后不能生了,那以后我結了婚生個孩子馬上就送給二哥,還不成嗎?你們就別跟大嫂搶了。小潼要是真去了他們家,我二哥跟二嫂絕對不會對他好的。咱家的房子車子不都已經過到二哥名底下了嗎?我媽的那份家產我也不要了,我什么家業也從來沒有問你們要過,我就求您這一件事兒不行嗎?”那個眼神那個委曲求全。整個人一看上去就是一個柔弱可欺的形象。
他轉頭又對上那跳舞的大媽,“阿姨,我一看您就是個好人......您能幫幫我嗎?”
周圍的吃瓜群眾一陣唏噓,這么懂事情的一個孩子怎么就碰上了這么一家人?
廣場舞大媽當機立斷:“來,都給我圍住了,今天堅決不能讓這兩個渣子跑了。你看都把孩子給欺負成什么樣子了。有你這么當親爹的嗎?再怎么說這也是你自己的骨血呀!你怎么能就忍心呢?你就為了旁邊這個女人跟你婚外生的孩子,連自己親兒子都不認了?還把自己親孫子往火坑里推!”
吳秋雨捂著自己的嘴巴擠出了兩行淚:“嗚嗚嗚,就是啊,當時說好的,只是借我們房子結婚的時候撐撐場子,結果沒想到到現在還沒有還回來,我跟小潼到現在都是租在外面那個不到30平米的房子里啊。冬天漏風,夏天漏雨的,這小孩兒可怎么受得了。”
戴著鴨舌帽的老頭子直接不再說蹩腳的普通話,用川話飆了一句臟話。
巧了,正好撞槍口上去了,林致雖然生在齊魯大地可身邊剛好有個聒噪的不行的川渝人。于是乎林致也用川話回了他一句。
在這個海濱城市,川渝人不多,這下倒好了,確實是從一個地方來的,父子實錘。
真的是被堵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場面已經完全失控了,兩個人販子開始不管不顧的推搡起圍住他們的人,想抱著孩子立馬就跑。
可讓人很無奈的是,眼前這個看起來柔弱可欺的孩子手上勁實在是太大了,兩只手死死的抱著他的胳膊不讓走。
遠處看見另一個黃色頭發的年輕人帶著一波警察過來了。老頭瞬間目露兇光,從口袋里面拿出一把刀來就要往林致身上刺,他們犯的案子不少,現在只想趕緊跑,千萬不能讓條子給抓住。
楚瑞剛想大聲提醒他們,小心,快點躲開。就眼睜睜看著剛才還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小孩兒微微的勾起了一側唇角,眼神里面不復剛才的委屈,無辜和清純,轉而換上了凌厲和陰狠。
他左手把孩子一下子從那個老頭手里拽了出來,右手以極快的速度握住了老頭持刀的手腕,使勁一掰,老頭的手腕上傳來了咔嚓的一聲。
林致將刀奪了過來,握在自己手里大拇指摁在刀頭上,刀刃與自己的胳膊持平,又胡亂抹了一把臉說著:“呵,免費教你一下,刀,是這么拿的?!彼Φ暮苄靶裕藭r的他根本讓人無法和一分鐘前那個無辜小可憐聯系在一起。
反手握刀必是狠人!
人販子心道不好,這回碰上麻煩了,下一秒胳膊就被卸了,緊接著又被踢翻在地。林致蹲在地上用刀比著他的脖子,哪里還有剛才柔弱的樣子,眼神中竟是唯我獨尊的氣勢。
林致不屑地說:“就你這水平,再回去練個70年。”
“喲呵,這小孩身上居然還帶了點功夫。”
楚瑞不禁要為他鼓個掌。
楚瑞心道:“這么厲害的一個人,絕對不是一個省油的燈,他剛才的演技簡直就是令人嘆服?!?/p>
那邊,吳秋雨早就在一旁死死地拖住了想要趁亂逃走的女人販子。
警察上來把所有人都控制住。
岑飛潼從最開始到現在沒有哭,沒有鬧,八成是被下了藥。
一位女民警把嬰兒接了過去,男人販子也已經被警察銬起來了。
林致緩緩的從地上站起來,心里狠狠的松了一口氣想著:“一切都結束了。”
緊接著就是一陣脫力,眼前一黑,腿直接就軟了。
更新時間:2025-05-02 14:12: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