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新官上任,成為升平縣縣令。聽聞此地民風彪悍,他決定喬裝成走街串巷的貨郎,
深入民間探訪民情。來到石橋村時,方正口渴難耐,便向一位老婦討水喝。
老婦匆匆倒了一碗水遞給他,不停地催促他快點喝,說別耽誤了去看熱鬧。
方正頓時來了興致,故意慢悠悠地喝水,詢問老婦究竟要去看什么熱鬧。老婦性子急躁,
一把奪過方正手中的碗,拉起他就走。“天大的熱鬧,保證你這輩子頭一回聽說!走,
邊走邊跟你講。”方正想去挑自己賣貨的擔子,老婦笑著說:“這個時候,
誰還有心思買你的東西?把擔子鎖在屋里,等會兒再來取。”這番話更勾起了方正的好奇心,
他依言將東西放在老婦家中,跟著老婦去一探究竟。老婦腳步飛快,
一邊走一邊向方正介紹:村子最西頭有戶姓李的人家,發生了一件離奇至極的事情。
那家的媳婦竟然和狗有了不倫之事,還懷了身孕。如今事情敗露,
聽說今天就要處置那媳婦和狗,所以她才急著去看熱鬧。方正聽后驚駭不已,
這確實是前所未聞的奇事!兩人來到村里的祠堂,里面早已擠滿了人。老婦急得直跺腳,
埋怨方正耽誤了時間,害得她擠不到最里面。方正一眼瞥見祠堂里有兩個自己的隨從,
便悄悄使了個眼色。兩個隨從心領神會,故意大聲和方正打招呼,方正嘴上回應著,
順勢擠了進去。老婦大喜過望,緊緊跟在方正身后也擠了進去。進入祠堂,
方正看到里面的陣仗不小:村長坐在最上方,兩邊站著幾個手持棍棒的村民;祠堂中央,
一位身姿曼妙的小媳婦跪坐在地,低著頭看不清面容,她身旁臥著一條大黃狗,吐著舌頭,
神態自若,絲毫沒有做賊心虛的樣子;祠堂中間還站著一個二十出頭的男子,身材高大,
五官端正,只是臉色鐵青,不時朝小媳婦投去鄙夷又憤怒的目光。老婦拉了拉方正,
示意他俯身,在他耳邊小聲說道:“那個站著的漢子叫周柏,是個木匠,
跪著的就是他媳婦柳氏,長得可漂亮了……可惜,竟然做出這種事……真是不知羞恥。
”老婦說話時滿臉興奮,話語中只有好奇和鄙夷,沒有半分懷疑與同情。
方正與兩個隨從對視一眼,三人眼中皆是震驚之色。此時,祠堂里的人都已站定,
紛紛議論起來。“那柳氏平日里總不出門,
還以為她是個貞潔女子……原來如此……我就說嘛。”“她漢子經常不在家,
還以為她能耐得住寂寞,呵呵,沒想到竟有個‘狗丈夫’陪著她。
”一個中年婦人撇著嘴說道。“……那天我迎面碰見柳氏,和她說了幾句話,
她竟然擺出一副貞潔烈婦的樣子,理都不理我?!币粋€目光猥瑣的年輕男子說道?!巴趵衔?,
你就只是說了幾句話?肯定動手動腳了吧,哈哈哈……”一個戴頭巾的男子打趣道。
“那也比被狗‘動手動腳’強吧!”王老五尷尬地摸摸腦袋,挑眉調笑,
周圍的人哄然大笑……聽著這些不堪入耳的議論,方正不禁皺起眉頭,
他實在難以相信人和狗能做出這種事,更別提還能懷孕。見人都到齊了,村長抬手示意,
眾人漸漸停止議論,滿臉期待地看向村長。村長清了清喉嚨,神色嚴肅地說道:“周柏,
你說你媳婦和你家的大黃狗……有夫妻之事,還懷了身孕,可有證據?”“有。
”周柏臉色愈發難看,上前一步,指著一個頭戴方巾、身穿長衫、二十五六歲的男子說道,
“胡秀才和我一起看到的……不然,如此羞恥之事,
我又怎會……怎會……”周柏臉漲得通紅,難以繼續說下去。
胡秀才連忙解釋道:“作為讀書人,本應非禮勿視,只是當時的情形實在驚世駭俗,
我和周柏兄弟在門外聽到動靜后,忍不住破門而入,驚擾了四鄰。事情實在無法遮掩,
這才鬧得眾人皆知?!闭f著,胡秀才露出一臉愧疚的神情,眼中卻滿是興奮與得意。
“那個胡秀才就盼著事情鬧大,好看熱鬧……”隨從在方正耳邊不屑地低語。方正點點頭,
看著胡秀才那副道貌岸然的樣子,心中頓生厭惡。村長眼神發亮,身子不自覺地前傾,
卻強裝鎮定,問道:“當時究竟是什么情景,你們詳細說來,否則如何讓眾人信服?
”“是啊,快點說,說詳細些……”“別隱瞞,看到什么都如實說,不然就是誣告,
哈哈哈……”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催促著。幾個年輕媳婦紅著臉低下頭,耳朵卻豎得高高的。
村長抬手示意大家安靜,祠堂里瞬間鴉雀無聲,眾人都急切地望著周柏和胡秀才,
恨不得豎起耳朵,生怕錯過任何精彩細節。周柏咬著嘴唇,滿臉羞愧,
囁嚅半天也沒說出幾個字。胡秀才見狀,朝眾人拱手道:“周柏兄弟難以啟齒,
那就由我來說吧?!焙悴胖v述道,中午他去周柏家,想請周柏打兩個裝書的箱子,
路上偶遇周柏,兩人便一同回家?!拔以驹阪偵辖o人打嫁妝,晚上才能回來,
可上午主家臨時有事,讓我回家休息一天,明日再去,我就提前回來了,
誰知……”周柏也補充道,但說到這兒,他又羞得說不下去?!罢l知在周家窗外,
我們竟然聽到柳氏與人歡好的聲音,還不時傳出幾聲狗叫……”胡秀才義憤填膺地接著說,
一臉正義凜然的模樣,“周柏兄弟當時氣得渾身發抖,是我小聲提醒他別讓奸夫跑了,
我們當即去堵住后門,周柏兄弟則從前門破門而入……你們猜我們進屋后看到了什么?
”胡秀才滿臉悲憤,仿佛自己才是被戴綠帽子的人。眾人迫不及待地催促胡秀才快講。
胡秀才清了清喉嚨,等大家安靜下來后才說:“房間里,柳氏衣衫不整,裹著被子,
卻不見其他人,只有大黃狗在里面……周柏兄弟怒火中燒,要打柳氏,大黃狗一直護著她,
在床前轉來轉去,怎么趕都趕不走……”胡秀才意味深長地說道?!胺块g里確實沒有其他人,
只有柳氏和大黃……就是它?!敝馨刂钢簏S狗,神情復雜。眾人聽后,
因沒聽到期待的內容,紛紛失望地嘆息。村長也露出失望的神情,問道:“你們的意思是,
當時柳氏在與人通奸,你們立刻堵住前后門,可房里只有柳氏和大黃狗,
所以認定柳氏的奸夫是大黃狗?”周柏難堪地點點頭?!澳銈兯巡榉块g了嗎?
說不定奸夫聽到動靜藏起來了呢?”“我當時也想到了這一點,立刻和周柏兄弟仔細搜查,
床底、柜子都看遍了,確實沒人?!焙悴诺靡獾卣f。
“難道柳氏真的是和狗……”村長語氣驚訝,臉上卻難掩興奮。胡秀才接著說:“不止如此,
還有證據……”他又繪聲繪色地講述起后續。周柏進屋后,看到那番情景,羞惱交加,
要打柳氏。大黃狗雖然護著柳氏,卻也懼怕周柏,只敢在一旁狂吠。柳氏挨了好幾下,
被打時一直護著肚子,哭著哀求周柏,說自己已經懷了孩子。周柏嘶吼著問孩子是誰的野種,
柳氏哆哆嗦嗦地朝大黃狗看去。周柏難以置信地問:“是……是大黃的?”柳氏愣了一下,
猶豫許久,艱難地點了點頭。瞬間,祠堂里像炸開了鍋,眾人議論紛紛,說什么的都有。
方正聽出了蹊蹺,正想詢問周柏怎么確定柳氏懷的不是他的孩子,村長也想到了這一點,
先問出了這個問題。周柏垂著頭,許久才低聲說道:“我從未碰過柳氏,她若有孩子,
肯定不是我的?!膘籼美镌俅涡[起來?!爸馨?,你肯定有病,柳氏那么漂亮,
你竟然碰都不碰,嘖嘖嘖,要是我,天天恨不得……”王老五叫嚷道。
“難怪柳氏寧愿要大黃狗也不要周柏,原來這周柏不是真正的男子……”一個婦人嘲諷道。
“那周柏長得倒是一表人才,原來中看不中用,
幸虧當時沒嫁給他……”一個年輕媳婦慶幸地說?!袄拱?,周柏家里有錢,人又長得好,
能看上你?”一個老婦撇嘴道?!安皇悄菢拥摹币恢钡椭^默不作聲的柳氏突然抬起頭,
大聲說道,“周柏不是不中用,他只是不喜歡我。”眾人愣住了,臉色鐵青的周柏也愣住了,
半晌才低聲說:“我的確不喜歡柳氏,心里另有他人……”“是誰?是誰?
”眾人好奇地追問。周柏卻不再開口。柳氏苦笑著大聲說:“是周柏的妹妹周云舒?!薄班蓿?/p>
原來是周云舒?!北娙嘶腥淮笪颉7秸蛢蓚€隨從面面相覷,周柏喜歡自己的妹妹,
這不是亂倫嗎?老婦看出方正的疑惑,解釋道,周云舒本是周家為周柏買的童養媳。
十二歲時,周云舒得了一場重病,不僅成了啞巴,眼睛也看不見了,還瘸了腿。因此,
周家爹娘不愿讓她嫁給周柏,便給周柏另娶了柳氏。周云舒為此傷心欲絕,差點自殺,
周柏爹娘無奈之下,答應讓周云舒給周柏做妾。柳氏進門后,得知周云舒的存在,很不高興,
逼著周柏爹娘答應等自己懷孕后,再讓周柏納周云舒為妾。周柏爹娘答應了,
可柳氏進門兩三年,二老都去世了,她還沒懷上孩子?!叭缃竦故菓焉狭耍芍馨夭幌胍?,
也不敢要,萬一真是個半人半狗的東西,不得笑死人……”老婦笑得前仰后合。
看著幸災樂禍的老婦,方正滿心無奈?!胺胖煤玫牧夏悴幌矚g,
竟然喜歡那個啞巴瞎子加瘸子?”村長難以置信地說道。“我和云舒從小青梅竹馬,
早就認定了彼此,是我爹娘把我們拆散,逼著我娶的柳氏……”周柏悲傷地說?!斑?,對了,
柳氏和大黃狗的事,周云舒肯定知道,為啥不把她叫來問問?”有人大聲提議。
“周云舒看不見,又是個啞巴,走路還不利索,她能知道什么?”“算了算了,
不用叫周云舒了?!贝彘L發話,“事情已經清楚了,和大黃狗做這種事,實在有傷風化,
就把柳氏和大黃狗沉塘吧?!北娙寺犃舜彘L的判決,齊聲叫好,沒有一個人替柳氏說話。
幾個男子上前去拉柳氏,還有人拿著繩索,準備捆大黃狗。方正見狀,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這升平縣的民風竟如此彪悍,竟敢私自處決人命!他連忙向兩個隨從使眼色。
更新時間:2025-05-02 12:36: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