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的惡毒和善良不夠純粹,所以我一直痛苦。纏著楚臨川的第八年,我終于清醒了。
不是因為他身邊一個又一個的“柳柔衣”,是他從來不信我。我曾以為,愛是飛蛾撲火,
是死纏爛打,是傾盡所有去追逐一個背影?,F在我才知道,有些路,走到盡頭,就該轉身。
我收回了所有不值錢的真心,丟掉了那些明知沒有結果的期待。散伙是人生常態,
我們又不是什么例外。只是我偶爾會想,假如那天能重來一次,應該過得再莊嚴一點。所以,
你看吧,人生很多時候,是選擇了才有機會,是相信了才有可能。
1.“叮——”電梯門在二十一樓無聲開啟,我踩著九公分的高跟鞋,步入長長的走廊。
鞋跟敲擊地面,聲聲清脆。那些守在門口的人,見到我,訓練有素地低頭,
異口同聲喚我“大嫂”。這稱呼,像一枚勛章,又像一道枷鎖。我淡淡點頭,抬手便要推門。
“大……大嫂,你不能進去,”其中一人戰戰兢兢地開口,“老大說,沒有他的吩咐,
誰都不可以進去?!彼麄儾皇菦]見過我這位“大嫂”的手段,說完便不敢抬頭看我的臉色。
我似笑非笑地掃了眾人一眼:“怎么,連我都不可以嗎?”“老大說,
說……”“可是怎么辦,我偏要進去。”不等他們反應,我已經先一步推開那扇門。
室內光線曖昧迷離,是巨大的餐廳,只有正中的座位坐著兩個人,桌上擺著一個大大的蛋糕。
聽到聲響,座位上的男子瞇眼看來,看見我,扯出一個玩世不恭的笑容。我徑直朝他們走去,
沒有征詢兩人意見,便自己坐了下來。掃了邊上美人一眼:“這就是楚大少追女人的手段?
包下一整層樓的餐廳為美人慶生,夠浪漫?!钡案馍系南灎T已經點燃,燭光打在楚臨川臉上,
明明滅滅,看不清他的表情?!坝惺拢俊蔽乙膊幌肜速M時間,直接進入主題,“楚臨川,
在背后意圖收購我爸公司的,是你吧?你到底什么意思?”“在商言商,
我只做對自己有利的事,我想我沒有義務向你解釋。”楚臨川漫不經心地看著我,
“你這樣闖進來,不覺得打擾嗎?今天可是我家寶貝的生日,不覺得失禮嗎?”“寶貝?
”我看向邊上一言不發的美人,略帶嘲諷地笑了,“這次又是哪里像?”“哦,對,
性格倒是很像,溫柔沉靜?!蔽壹{蘭折玉,從來學不來。楚臨川的臉色明顯一沉,
我扯出一個微笑:“那么我就不打擾了?!闭f完,我起身吹熄了蠟燭,
轉向美人:“生日快樂?!遍T快要合上的瞬間,我背對著他:“別忘了,明天要拍婚紗照。
”看到我出來,眾人又忙低下頭。我走近其中一個長得異常漂亮的年輕人,喬什,
纖長漂亮的手抬起他的下巴,對著他扯出一個顛倒眾生的笑:“這次這個美人真的很像呢,
你老大沒少獎賞你吧?”“不過,你漏了一點,她笑起來左邊臉頰會有一個小小的梨渦,
下次要記得?!边@樣輕佻的動作,我卻做得優雅從容。喬什因為我的動作,
整張臉瞬間漲得通紅,又不敢直視我的眼睛。我笑著看他:“喂,你竟然還會臉紅?好可愛。
”喬什怔怔地看著我的笑顏,他從來搞不懂這個女人。她表面看似毫不在乎,
可他知道她是在乎老大的,那又為什么如此清醒地看著老大身邊一個換過一個的女人,
像柳柔衣的女人。眾人不明所以地看著這一幕,下一刻,大門被打開,四周靜得嚇人。
老大英俊非常的臉,黑得堪比鍋底。他們的大嫂,在眾目睽睽之下調戲男人,
被老大抓了個正著?這場面,混亂得可以。2.我能感受到背后幾乎灼傷我的火熱視線,
卻不緊不慢地收回自己的手,沒有回頭,慢慢消失在眾人的視線里。按下“1”,
電梯徑直向下,我笑著對自己說:“沒關系的,納蘭折玉,生日快樂。
”只是為什么這樣難過?忘不了的,是誰一副不情不愿的表情,
極度別扭的口吻對我說:“納蘭折玉,生日快樂。”簡簡單單的一句,甜到了我心里。
而他的生日是在圣誕前夜,離我的并沒有相差太多天。每年他生日到來的前幾天,
我就會開始絞盡腦汁地想各種法子給他慶祝。他朋友多,
每次我都是先和他一起參加他那些哥們給他辦的生日宴,然后死纏爛打著要單獨給他驚喜。
那一年,A城下了好大的雪,我提前一個晚上在他家樓下給他堆雪人,
以他的模樣堆成的一個雪人。雪下得很大,羽絨衣帽子圍巾手套,我把自己裹得像北極熊,
一遍又一遍,一不滿意就重新堆過。雪伴著呼呼的大風打在臉上真的好疼,
可是只要一抬頭就可以看見他房間的燈還亮著,我就覺得甜蜜。零下十幾攝氏度的天氣,
那天晚上我一夜沒有睡,只是為了給他一個生日驚喜。第二天生日宴散了后,
我迫不及待地把他拉到他家樓下,一臉炫耀地搖晃著他的手,笑嘻嘻地問他:“怎么樣,
像不像你?我昨天晚上堆了一個晚上,凍得不行。阿川,喜不喜歡,驚不驚喜?
”我記得清楚,當時看到那個以他為藍本的雪人時,他的眼中一閃而過的亮度。可是下一刻,
他卻用力掙開我的手,還是以前那副拽得二五八萬的語氣,朝著我大聲地吼:“納蘭折玉,
你到底明不明白,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喜歡,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煩。
成天死纏爛打很好玩嗎?你都沒有羞恥心的嗎?”我不明白到底問題出在哪里,
我知道他明明是喜歡的啊,為什么他要這樣說我?我異常委屈,
從來就沒有人敢這樣對我大聲說話,更別說是發脾氣了。一天一夜沒睡,再加上頭痛得難受,
我也被激起了火氣,不管不顧地跑過去用盡全力把雪人推倒在地,嘩啦一聲,
一整晚的心血在我眼前轟然倒地。我馬上就后悔了,蹲在雪地里,
滿肚子的委屈又不愿意輕易示弱服軟。我抬頭看了他一眼,只見他站在原地,
絲毫沒有要道歉的意思,我更覺難受得要命,一下子坐在雪地上把頭埋在膝蓋,
眼淚吧嗒吧嗒無聲地掉落,迅速地融化在雪地里,無聲無息。兩人就這樣無聲地僵持著,
直到第二天我在他的床上醒來?!拔以趺磿谶@兒?”我別扭地開口詢問。
他從書本中抬起頭來,轉身淡淡瞥了我一眼:“你昨天暈倒在雪地,昨晚醫生來過,
只是有點小感冒。一會兒王媽會端藥上來,你再躺會兒,她來了我叫你。
”雖然還是該死的沒有溫度的語調,卻少了平日里的不耐煩,我便勉為其難地原諒他了。
我抱著他的被單,笑著放在鼻尖深深吸了口氣,這是他的床,他的被單,他懷抱過的東西。
想到這里,心底的暖流幾乎快要滿溢。下一刻,視線與他的在空中相交,
我紅著臉慌亂地拉過被單蓋過腦袋,好丟臉,剛才的一舉一動肯定都在他的眼皮底下了。
3.這是記憶里,我和他難得的溫馨。那時的我,是個再簡單直接不過的人,
所以當十六歲那年知曉父親有意與楚家聯姻,我沒有猶豫,就轉學到楚臨川所在的高中。
就這樣,我和他有了更深的交集。接下來的日子里,我對他死纏爛打,無所不用其極,
成功地讓納蘭折玉和楚臨川這兩個名字響徹校園,成為天一高中的風云人物,
也成功地向所有覬覦楚臨川的女生昭示了自己的所有權?,F在想來,
或許也成功地讓他開始討厭我。當初,卻一直不明了,或是不愿明了。
他卻在我生日那天給了我大大的驚喜,或者應該說,是有驚無喜。
在我盛大的二十四歲生日宴會上,當著眾多熟人的面,他牽著我的好友柳柔衣的手進場,
那么親密。那緊緊交握的兩雙手刺得我眼睛生疼,周圍的人紛紛對我投來目光,或看戲,
或幸災樂禍,或同情。總之,精彩紛呈。我失控了,
一向驕傲自負不可一世、自制力極強的納蘭家大小姐,
當著所有客人的面狠狠扇了柳柔衣一巴掌。換來的是楚臨川同樣狠的一巴掌,
和他的絕塵而去。一夕之間,我,納蘭折玉,成了上流社會的笑話。我一步步退讓,
不過是因為我愛他。他一再傷害,憑的也不過是我愛他。我要的不過是,他楚臨川的愛。
我要的,其實這么簡單。只是他不愿給,便難如登天。
我傻傻以為終有一天他會心甘情愿走向我,然這一切不過是時間問題。我刻意忽略,
我已經等了八年。如果這八年還不夠,再有八年又有何意義?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他說,
柳柔衣不一樣,和那些逢場作戲的女人不一樣。那些女人不過是為了刺激我,讓我知難而退。
我遠遠看著他和柳柔衣旁若無人地彰顯甜蜜,心狠狠滴血。我通過父親的力量給楚家施壓,
最終迫他同意提前訂婚。兩人的關系本就薄如冰,在這其間又發生了一件事,
將兩人的關系降至冰點。那就是,柳柔衣被綁架了。4.那日,我忽然接到一個陌生電話。
我按著電話里的指示,一個人去了郊區一個破舊倉庫。看到的是本來應該是被綁架的柳柔衣,
完好地站在自己面前,一改之前溫柔的面目?!鞍盐医械竭@兒做什么?那天那一巴掌,
我想我已經表達得足夠清楚明白。柳柔衣,這么多年的朋友,我就當我眼睛瞎了。
”柳柔衣看我依然一副風雨不動的神情,笑著道:“折玉,認識了這么多年,
你一直都是這樣,冷靜得讓人討厭?!薄氨舜吮舜?。”“知道嗎?我一直很羨慕你,
為什么你可以擁有那么多?你已經有了楚臨川了,為什么還要奪走我的俊郁?
”我冷冷地看著她:“你沒有資格提起我哥,我哥他那么愛你,可你回報他的又是什么?
”“原來你還不知道,”柳柔衣笑著走近我,“也是,他怎么可能告訴你。
”我打斷她的話:“有什么請直說,我們已經不是可以聊心事的關系。
”柳柔衣似笑非笑地看我:“他愛的一直是他的妹妹你啊,你說是不是很可笑?
他跟我在一起,不過是因為他知道永遠不可能和你在一起。”“雖然他是納蘭家領養的孩子,
但這二十年來,他一直是以你納蘭折玉哥哥的身份出現在世人面前,這是亂綸啊。
”手中的車鑰匙打落在地,我不可置信地抬頭直視她,冷聲道:“柳柔衣你瘋了?
這種話你都說得出口?”“我為什么要騙你?你知道我知道的時候,又有多絕望嗎?
”“所以,你故意接近阿川,只是為了報復我?”“開始是這樣的,
不過后來我發現我愛上楚臨川了,我愛他。為了得到他,我也可以不惜代價的。
”樓下隱隱傳來車聲,柳柔衣忽然對我笑得詭異。我心下一跳,下一秒,
我眼睜睜看著柳柔衣拿出一把刀子滑向自己的臉。
我迅速跑過去要阻止柳柔衣:“你的不惜代價就是自導自演了一場綁架,在自己臉上劃刀子?
你究竟是怎樣一種心態?值得嗎?”“沒有什么值不值得,納蘭折玉,
不是只有你可以為了他不顧一切。”我皺了皺眉:“我自認我不是什么圣母,可我問心無愧,
我從來沒想過傷害什么人?!薄澳銈冊谧鍪裁??”兩人爭搶間,身后傳來一聲大喝。
我本能地轉過頭去,柳柔衣趁這空當用力將我推倒在地。我跌在地上,
看著柳柔衣哭著跑向楚臨川的懷抱,哭著喊著控訴:“臨川,我不應該愛上你,都是我的錯,
要不然折玉也不會變成這樣,都是我的錯。”楚臨川柔聲哄著懷里的女人,
只是居高臨下冷眼看著我。我從他眼底清晰地看到他對自己的厭惡,我微微扯開嘴角,
還真是一場大大的鬧劇啊?!凹{蘭折玉,你怎么可以這樣殘忍,這樣不擇手段?
”像是寒冷的冬天掉入冰冷的海里,我忽然覺得好冷。我緊了緊大衣的領子,
抬頭看他:“你相信她?認為是我把她的臉劃成那樣的?”他厭惡不信任的眼神像一把刀子,
深深刺穿我的心臟?!澳阒皩ξ夷切┡樽龅氖虑?,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嗎?
”原來是這樣,我用錢打發了那些女人,所以這一次,他甚至都沒有聽我解釋,
就這樣把我判了死刑。他抱起懷里的柳柔衣,再不看我一眼,就要向外走去。
我在身后輕聲問:“阿川,這么多年了,我在你心里真的就這么壞?”他的背影明顯一僵,
可他還是什么都沒說,就這樣走了出去,留下我一人。
5.我不知道后來柳柔衣是怎么和他說的,我只知道,在原先我和楚臨川的訂婚宴當天,
圣瑪麗教堂,一場婚禮悄然進行。他攜手的不是我,是柳柔衣。
在他說出那句“我愿意”之前,我沖了上去,哭著問他為什么。
納蘭家早前是黑道上赫赫有名的家族,只是近些年才轉向正常生意。我的父親拿槍指著他,
問他:“你再說一次,你是要我女兒,還是這個女人?”之后的一切很混亂,
我只知道只要他沒事,我甚至愿意放棄他。我沒來得及多思考,已經擋在他面前,
擋下父親的子彈。我跌落在他的懷里,緊緊拽著他胸前的衣服,血跡染紅了他大片的衣衫。
我笑著說:“阿川,幸好你沒事?!贬t院里,換來他的眼淚。那一刻,
我覺得就算死了也是值得的。推進手術室的前一刻,我緊緊拉著他的手:“阿川,
你說我這一進去是不是就出不來了?你終于可以擺脫我了,你應該高興的,為什么卻哭了?
”他牢牢反握住我的手,真的很涼。他的手止不住地發抖,吻密密地落在我的額心,
更新時間:2025-05-02 12:19: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