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典獄司籠罩在薄霧中，蕭塵抱著一摞案卷匆匆穿過回廊，青色官袍的下擺沾滿了露水。他昨夜修煉《玄龜大法》到三更天，今早差點睡過頭，連早飯都是小玉塞給他的兩個肉包子——其中一個還被趙虎半路截胡了。

"蕭兄留步！"

周明之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蕭塵轉身時差點踩到自己的衣擺，踉蹌了一下才站穩。周明之小跑過來，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教坊司的李如煙姑娘派人送來請帖，邀你明日去聽琴。"

"??？"蕭塵手一抖，案卷"嘩啦"散落一地，"她、她邀我做什么？"

周明之蹲下來幫他撿卷宗，擠眉弄眼道："自那日醉仙樓一別，李姑娘可是打聽你好幾次了。聽說你'以臉接劍'的壯舉后，還夸你有俠義之風呢！"

蕭塵臉"騰"地紅了："她是不是誤會了什么......我當時明明是被劍氣打飛的......"

"這不重要！"周明之拍著他的肩膀，"重要的是，人家姑娘主動相邀，你總不能慫了吧？"

蕭塵張了張嘴，還沒想好怎么回答，忽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趙虎風風火火地沖過來，手里揮舞著一封信："左使大人！出大事了！小玉姑娘被、被......"

"小玉怎么了？！"蕭塵一把抓住趙虎的胳膊，力道之大讓剛突破凝脈境的趙虎都齜牙咧嘴。

"被教坊司的人帶走了！說是要她去做繡娘......"

蕭塵腦中"嗡"的一聲。他顧不得散落的案卷，轉身就往司外跑，邊跑邊喊："替我告假！就說我突發惡疾......不對，就說我家房子著火了！"

周明之在后面喊："蕭兄！你的官帽......"

蕭塵已經跑沒影了。

———

教坊司朱紅色的大門前，蕭塵氣喘吁吁地停下腳步。他整了整歪斜的衣領，剛要上前，卻被兩個膀大腰圓的護衛攔住。

"站??！教坊司白日不接客！"

蕭塵掏出腰牌："玄律司典獄左使蕭塵，有要事求見......呃，李如煙姑娘。"

護衛對視一眼，其中一人嗤笑道："又一個打著公務幌子來見李姑娘的。小子，排隊去吧，李姑娘的預約都排到下個月了！"

蕭塵急得額頭冒汗，正想硬闖，忽然靈機一動，從袖中摸出那封請帖："是李姑娘邀我來的！"

護衛接過請帖查驗，臉色頓時變了："真是李姑娘的親筆......大人請隨我來。"

穿過重重庭院，蕭塵被帶到一處清雅的小院。院中梨花如雪，李如煙正坐在石凳上撫琴，素白長裙曳地，發間只簪一支木釵，卻襯得肌膚如雪。聽到腳步聲，她抬頭望來，眸中閃過一絲訝異。

"蕭大人？約定的日子是明日......"

蕭塵顧不得禮節，上前一步："李姑娘，我府上丫鬟小玉今早被教坊司的人帶走了，說是要她來做繡娘，可她從未簽過賣身契！"

李如煙指尖一頓，琴音戛然而止。她蹙眉道："教坊司近日并未招收繡娘......"突然，她像是想起什么，臉色微變，"可是一個杏眼圓臉，發間別著銀簪的姑娘？約莫十六七歲？"

蕭塵連連點頭："正是！姑娘見過她？"

李如煙起身快步走向內室："半刻鐘前，我看到劉嬤嬤帶著這么個姑娘往后院去了，說是......"她聲音低了下去，"說是要給兵部侍郎的公子相看。"

蕭塵如遭雷擊。兵部侍郎的公子？不就是那日在醉仙樓調戲李如煙的錦衣青年？！

"后院怎么走？"他聲音發顫，眼中已有血色。

李如煙拉住他的袖子："蕭大人別急，教坊司有規矩，若姑娘不愿，誰也不能強迫。我帶你去。"

兩人匆匆穿過回廊，剛靠近后院廂房，就聽到里面傳來小玉帶著哭腔的聲音："放開我！我家少爺是玄律司官員，他、他會來救我的！"

一個油膩的男聲笑道："玄律司？不就是個九品小官嗎？本公子捏死他就像捏死一只螞蟻——??！"

一聲慘叫傳來，緊接著是"砰"的倒地聲。蕭塵再也忍不住，一腳踹開房門，眼前的一幕卻讓他愣在當場——

小玉手里舉著個青瓷花瓶，地上躺著滿臉是血的錦衣青年。見到蕭塵，她"哇"地哭出聲來，撲進他懷里："少爺！他、他摸我手......"

蕭塵摟住小玉，渾身發抖，不知是后怕還是憤怒。李如煙快步上前檢查那青年的傷勢，松了口氣："只是暈過去了。"

"你們......你們闖大禍了！"一個濃妝艷抹的老嬤嬤尖叫著沖進來，"這可是兵部侍郎的獨子！"

蕭塵下意識把小玉護在身后，腦中飛速思索對策。硬拼？對方家世顯赫；講理？明顯是他們理虧；逃跑？帶著小玉怕是不便......

就在他糾結時，李如煙突然從袖中掏出一塊玉牌，冷冷道："劉嬤嬤，去告訴兵部侍郎，他兒子強搶民女，被我李如煙打暈了。若他不服，大可去御前理論！"

老嬤嬤看到玉佩，臉色大變，連連后退："原、原來是郡主娘娘的人......老奴這就去傳話。"

待老嬤嬤退下，蕭塵目瞪口呆地看著李如煙："郡、郡主？"

李如煙收起玉佩，輕聲道："我父親獲罪前是鎮南王一脈，鎮南王是我義父，我雖淪落教坊司，但仍有幾位故交暗中照拂。今日之事，你們快走吧，后續我來處理。"

小玉從蕭塵懷里抬起頭，抽抽搭搭地說："謝謝李姑娘......"

李如煙摸了摸小玉的發髻，忽然對蕭塵道："蕭大人，明日之約......"

蕭塵這才想起請帖的事，尷尬道："姑娘見諒，明日我恐怕要陪小玉......"

"無妨。"李如煙微微一笑，"改日再約。"

回程的馬車上，小玉緊緊攥著蕭塵的袖子，眼睛還紅著："少爺，我給你惹麻煩了......"

蕭塵揉了揉她的腦袋："傻丫頭，是我沒保護好你。"他猶豫片刻，還是問道，"那個......李姑娘的請帖是怎么回事？"

小玉身子一僵，低頭玩著衣角："我、我前天去西市買絲線時遇到李姑娘，她問起你......我就說了些你的事......"她聲音越來越小，"少爺是不是喜歡李姑娘?。?

"胡說什么！"蕭塵耳根發熱，"我和她只見過一面！"

小玉撇撇嘴："那少爺為什么收她的請帖？"

"我還沒收呢！是周明之......"蕭塵突然意識到自己被繞進去了，無奈道，"好了，這事翻篇。倒是你，以后出門必須讓趙虎跟著！"

小玉乖巧點頭，忽然從懷里掏出個小布包："少爺，這個給你......"

蕭塵打開一看，是塊繡著烏龜的帕子。

"我新繡的！"小玉眼睛亮晶晶的，"《玄龜大法》不是要有龜相嘛，少爺打坐時可以墊在屁股底下！"

蕭塵："......"

———

當晚，蕭塵正在院中修煉，忽然聽到墻頭有動靜。他警覺地抬頭，只見李如煙一襲夜行衣，輕盈地落在院墻上。

"李姑娘？！"蕭塵差點咬到舌頭。

李如煙躍下墻頭，拍了拍手上的灰塵："白日人多眼雜，有些話不便說。"她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這是我從教坊司檔案室偷抄的，關于你父母的一些線索。"

蕭塵心頭一震，連忙接過。借著月光，他看到信上寫著："南疆白霧崖事件，疑與'仙人遺跡'有關。蕭氏夫婦臨終前曾托人帶回一物，現藏于......"

后面的字跡被血跡模糊了。

"這是......"蕭塵手指發顫。

李如煙輕聲道："我父親當年也因知情此事獲罪。大禎皇室非常忌憚…,蕭大人，我們目標一致。

蕭塵正想追問，忽然聽到小玉的腳步聲從屋內傳來："少爺，你在和誰說話呀？"

李如煙身形一閃，已躍上墻頭："改日再談。"話音未落，人已消失在夜色中。

小玉揉著眼睛走出來，狐疑地四下張望："我明明聽到女聲......"

蕭塵干笑兩聲："你聽錯了，是趙虎啦。他剛才來匯報工作，聲音太尖，像女的......"

"哦......"小玉歪著頭，"那少爺為什么臉紅得像煮熟的蝦子？"

蕭塵："......天太熱！"

小玉抬頭看了看飄雪的夜空，又看了看只穿單衣的蕭塵，撇撇嘴："少爺撒謊的技術，比你的武功差遠啦！"

蕭塵落荒而逃。

更新時間：2025-05-02 08:58: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