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銀錢與瓶頸

典獄司的文書工作枯燥而繁瑣，每日堆積如山的案卷需要整理、歸檔，偶爾還要記錄囚犯的悔過情況。蕭塵和周明之坐在值房里，一個執筆疾書，一個翻閱舊檔，窗外偶爾傳來囚犯的嚎叫聲，但兩人早已習以為常。

“蕭兄，這份《南陵道盜匪案》的卷宗，還得再謄抄一份遞交給刑部?！敝苊髦贿吶嘀约耗且呀洶l酸的手腕，一邊將一疊泛黃的紙張推到了蕭塵的面前。

蕭塵看著眼前這厚厚的一疊卷宗，不禁嘆了口氣，然后無奈地接過卷宗，提起筆來蘸了蘸墨，開始一邊抄寫一邊隨口問道：“周兄，你在典獄司待了多久啦？”

周明之苦笑了一下，回答道：“三年零四個月了?！彼D了頓，接著說道：“我從九品文吏做起，一直熬到現在，每個月的月錢也不過才七兩銀子而已?！?/p>

蕭塵聽到這里，筆尖突然一頓，他有些驚訝地抬頭看向周明之，說道：“七兩？這可比我多了四百五十文呢！”

周明之點了點頭，解釋道：“蕭兄你是通過恩蔭入仕的，雖然起步比我們高一些，但俸祿卻是按照最低檔來發放的。不過呢……”說到這里，他突然壓低了聲音，“要是論起前途來，蕭兄你可比我們這些人要強多啦！畢竟你可是有品階的官員，日后若是能立下一些功績，升遷的速度肯定會比我們快很多的?！?/p>

蕭塵嘴角微揚，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輕輕搖了搖頭，并沒有接過對方的話語。他心里跟明鏡兒似的，自己這個所謂的“九品典獄佐吏”職位，其實是靠著父母因公殉職的背景才得來的。若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以他的資質，恐怕連踏上武道修行之路的資格都沒有。

“不過，說起這事兒，趙虎那家伙怎么到現在還沒能突破凝脈境呢？”蕭塵話鋒一轉，似乎想要轉移一下注意力，“他的淬體九重境界應該已經持續挺長時間了吧？”

聽到蕭塵的問題，周明之先是警惕地左右張望了一下，確定周圍沒有人在偷聽之后，這才壓低聲音回答道：“趙虎修煉的功法是軍中通用的《鐵骨功》，這門功法雖然基礎扎實，但上限并不高，最多也就是能修煉到淬體巔峰而已。而且，想要突破凝脈境，還需要‘通脈丹’這種珍貴丹藥的輔助才行，可那玩意兒的市價至少得一千兩銀子?。∷粋€小小的九品典獄佐吏，哪來這么多錢去買?。俊?/p>

“一千兩？！”蕭塵聞言，不由得渾身一顫，手一抖，一滴墨汁便直直地落在了面前的紙張上，迅速暈染開來，形成了一大片黑色的污漬。

“是啊?！敝苊髦L嘆一口氣，臉上露出無奈的神色，“武道修行這條路，越到后面就越需要大量的金錢投入。淬體境的時候，還可以通過自身的勤奮努力來提升實力，但到了凝脈境，就必須借助丹藥的力量來沖開經脈，否則的話，一輩子都只能卡在淬體境，無法突破到更高的層次。”

蕭塵聽了周明之的話，沉默不語。他心中暗自思忖，自己能夠如此輕易地得到《玄龜息》和《凌波三折步》這兩部珍貴的功法，完全是因為自己身為官員的特殊身份。如果換做是一個普通的武者，恐怕連一本像樣的功法都難以購買得起。

就在這時，值房的門突然被人推開，趙虎大踏步地走了進來。他的腰間掛著一根鐵棍，隨著他的步伐，鐵棍不時地晃動，發出一陣陣沉悶的撞擊聲。趙虎一進門，就看到蕭塵和周明之正湊在一起竊竊私語，于是咧嘴一笑，好奇地問道：“你們倆在聊什么呢？這么神秘兮兮的?！?/p>

周明之見狀，輕咳一聲，似乎有些不自然，但并沒有回答趙虎的問題。反倒是蕭塵表現得頗為坦然，他直接開口問道：“趙虎，我問你，你達到淬體九重已經有多久了？”

趙虎聽到蕭塵的問題，臉上的笑容突然一僵，隨即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回答道：“呃……大概有三年多了吧?！?/p>

“為何不突破？”趙虎聽到這句話，眼神有些躲閃，他先看了看周明之，又看了看蕭塵，最后還是無奈地嘆了口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悶聲悶氣地回答道：“窮啊！”

他一邊說著，一邊掰著手指給兩人算賬：“我現在練的《鐵骨功》，就算練到頂也就是這樣了，想要突破的話，必須得換一門功法，而且還得買通脈丹?！壁w虎頓了頓，繼續說道，“一本稍微像樣點的凝脈境功法，起碼得五百兩銀子，通脈丹更是要一千兩，再加上其他一些輔助的藥材……沒有兩千兩銀子，根本就別想！”

蕭塵聽后，不禁皺起了眉頭，追問道：“那你每個月的月錢有多少？”

趙虎苦笑一聲，回答道：“八兩?！彼麚u了搖頭，苦笑著說，“就這點錢，就算我不吃不喝，也得二十年才能攢夠??！”

屋內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只有趙虎的嘆息聲在空氣中回蕩。

過了好一會兒，蕭塵突然打破了沉默，他看著趙虎，認真地說：“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會幫你的?！?/p>

趙虎一愣，隨即哈哈大笑，拍了拍蕭塵的肩膀：“左使大人，您這身子骨，還是先顧好自己吧！等我攢夠錢，突破凝脈境，說不定還能升個從九品，到時候換本好功法，再帶您飛！”

蕭塵也笑了，但心里卻記下了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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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放衙，蕭塵揣著剛領的月錢——六兩五錢銀子，外加五百文銅錢——慢悠悠地往家走。他掂了掂錢袋，聽著里面叮當作響的聲音，心里盤算著：

- 房租：二兩（蕭家老宅年久失修，他們現在租住在城西的一處小院）

- 米糧：一兩

- 日常用度：一兩

- 小玉的零用：五百文

- 剩下的二兩，存起來以備不時之需……

“根本存不下錢啊……”蕭塵揉了揉太陽穴。按照這個速度，他想攢夠一千兩，得四十多年！

“少爺！”小玉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她拎著菜籃子，小跑著迎上來，臉上帶著雀躍的笑容：“今天西市魚販子降價，我買了一條大鯉魚，晚上給您燉湯補補！”

蕭塵看著她興奮的樣子，心中一暖，但隨即又有些愧疚——小玉跟著他，日子過得緊巴巴的，連件新衣裳都舍不得買。

“小玉。”他忽然開口，“若有一日，我賺了大錢，你想做什么？”

小玉歪著頭想了想，笑嘻嘻道：“那我先給少爺做一身新袍子，再買只燒雞，唔……剩下的錢存起來，給您娶媳婦用！”

蕭塵失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傻丫頭，怎么不想著自己？”

小玉眨了眨眼，認真道：“少爺過得好，我就開心呀?！?/p>

蕭塵心中一酸，沒再說話。

夜深人靜，蕭塵坐在院中，運轉《玄龜大法》，體表青光流轉。他如今已能將防御覆蓋全身，閉氣時間也延長至兩個時辰，但真氣的總量依舊不足，無法長時間維持。

“若我能突破到淬體三重，真氣儲量應該能翻一倍……”他喃喃自語。

武道修行，淬體境分九重，前三重錘煉皮肉，中三重鍛造筋骨，后三重洗髓伐毛。每突破一重，真氣便會增長一截。而凝脈境，則是將真氣貫通全身經脈，使其如江河奔流，源源不絕。

“趙虎卡在淬體九重，是因為沒錢買通脈丹；而我……若按部就班修煉，恐怕也得卡在某個境界。”蕭塵握了握拳，心中升起一股緊迫感。

他必須想辦法賺錢，也必須更快地提升實力。

父母之死的謎團還未解開，南疆白霧崖的線索尚未探尋，而他自己，卻連自保都勉強。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蕭塵站起身，目光堅定。

明日，他要去一趟玄律司的案牘庫。

或許，那里會有他需要的東西……

夜深人靜，蕭塵獨自坐在書房里，桌上攤開的賬冊上密密麻麻記著這些日子的開支。小玉早已睡下，屋里只剩下油燈偶爾爆出的燈花聲。

他的手指輕輕撫過賬冊最后一頁——那里記著一筆特殊的款項：

玄律司撫恤金：紋銀五千兩?！?*

這是父母殉職后，朝廷發放的撫恤金。五千兩，對于普通百姓來說，是一輩子都攢不下的巨款，足以讓一家人衣食無憂地過完余生。

可蕭塵一分都沒動。

不是他不需要，而是不敢。

“爹，娘，這筆錢……兒子不能用?！笔拤m低聲自語，指尖微微發顫。

這筆錢沾著血，是父母用命換來的。若隨意揮霍，他怕自己會忘記他們的死因，會忘記自己為何要變強。

“南疆白霧崖……”他閉上眼，腦海中又浮現出張天嘯當日的話。父母死在那里，一同執行任務的人沒有一個活口。朝廷給的死因含糊其辭，只說“因公殉職”，可蕭塵知道，事情絕不會這么簡單。

——這筆錢，得留著查清真相。

他深吸一口氣，將賬冊合上，鎖進抽屜。轉身走向床榻時，目光掃過掛在墻上的父母畫像。畫中的父親眉目剛毅，母親溫柔含笑，仿佛仍在注視著他。

“我會查清的?！笔拤m攥緊拳頭，“一定會?！?/p>

更新時間：2025-05-02 08:58: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