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林幺小心翼翼地把盛滿水的碗遞到了林棟的手里。
“你要繼續留在這兒看嗎?”林棟似是漫不經心地問道。
“嗯!”林幺肯定地點了點頭。
“那我可就開始了!”只聽嬌媚的口中傳來榮冗長的咒語:
“攔了你的馬路,撞了你的橋頭,
不管你是撞死的、吊死的、溺死的,燒死的……無意沖撞,不要見怪。
吾乃花家老九,請問汝是?”
話音剛落,花九便把筷子全部投擲于水中。
“叮!叮!叮!”三聲,除了有一根筆直地站立著,
其余兩根竟然全部以傾斜30度角的方式、立在了碗中央,齊齊地指向了東北方向的江邊。
“呵!似立不立,有點意思!”
全都立起來的筷子,她見過不少;但是這種情況,她還是頭一次見。
所以,驚訝之余也帶了幾絲驚喜。
“天??!這是什么?”林幺忍不住張大了嘴巴。
“撞著東西了!”
“撞著東西了?”林幺的表情,表示她不能理解對方話里的意思。
“嗯!”花九沒有多做解釋,
只是拿出碗中的筷子,說道:“如果是真的,那你就再站一次給我們看!”
果然,筷子們依舊像之前那樣、兩斜一直地立在水中,紋絲不動。
“請汝報上名號,如此……”
“花九、才能幫忙解決問題!”
她一邊說,一邊把碗中的水往橙黃的炕席上彈,
隨著她動作的停下,炕席上瞬間出現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
“此乃我與林、穗兩家之事,滾!”
“若我非要管呢?”當她是嚇大的,花九表示最好是好商好量。
“殺無赦!”小字逐漸變成了這三個大字。
“呵!可笑!”隔空叫來一個紙人,便直接開啟了追蹤之術。
“艮(東北),尋!”
“告訴你哥,我先去探探風,順便再找人幫幫忙了,讓他別急!”
“好!那你……”林幺話還沒說完,
真正的林棟便打了顫回來了,“妹子?你擱這兒傻站著干嘛?”
“哥?”林幺使勁擰了一下林棟的胳膊。
“啊,林幺?你有???”林棟疼地大叫。
小心翼翼地挽起袖子,這才發現自己白皙的胳膊已經出現青痕。
還沒來得及責怪對方,林幺便又開口了:
“哥,你身上的女人剛剛來過!”
“奧!你說的是花九吧!”林棟似乎一點也不意外,她的到來。
“從什么時候開始的?”林幺有些擔心。
“大一的時候就知道了!”林棟一臉的無所謂。
“所以你才會選擇休學嗎?”
“那段時間特別容易心煩意亂,
還動不動的就跑到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去,現在好多了!”林棟試圖安慰林幺。
“放心吧!我沒事了!”
看見哥哥臉上假裝輕松的模樣,
林幺深知林氏家族的命運,是不可能讓他們像常人一樣生活的。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了嗒嗒嗒的柺棍聲。
“穗大娘回來了!我出去迎迎她!”
林棟趕緊轉移話題,焦急的步伐體現出他內心隱藏的慌張。
“嗯?穗大娘!因子呢?”
眼瞅著兩人是一起走的,怎么回來的卻只有一個人呢?
林棟感到有些詫異。
“我讓她去給我跑個腿!狗子怎么樣了?”
穗老太太把穗因的行蹤給岔了過去。
“花九給他立了個筷子,但是好像不行?”
“你去倉房那兒,求點兒黃紙回來,一會兒我給燒點紙!”
因子說狗子身上有個男的,那對方能輕易的走?
“別忘了印錢!”囑咐完,穗老太太便往仙堂的方向走去。
進屋后,穗老太太先是供了三炷香,
隨后跪在蒲團上,嘴里念念有詞道:
“弟子有一事,想跟師傅們商議!”
“嗯?何事?”
供臺牌匾上出現的刺猬虛影,正注視著穗老太。
“今晚,弟子的孫女穗因遇難,是被它們所救,所以弟子想給她們也……”
“供香?”刺猬主動接過話,
“那趕緊的吧!知恩圖報是好事!
這事兒我們要是再攔著你,就是我們的不是了!”
望見穗老太還有一絲猶豫,刺猬猜到她心中的顧慮,
“柳兄也同意了!要不我也不會說是我們!”
聽見對方這么爽快的就答應了,穗老太太不禁大喜,
連忙把黑布里的東西放在供臺上之,又供了三炷香。
“等他們恢復的差不多了!
到時要是想入堂口,把名字告訴我就行,我上報!”
白、柳兩家雖然記仇,但是也報恩。
“弟子,謝過兩位師傅!”
“不用謝!最近有事優先找我,柳兄它們還要修煉!”
說完,屋子里便只剩下燃香的滋滋聲。
穗老太太松了口氣,這才起身走到了隔壁屋。
“怎么樣?都弄好了嗎?”
“嗯,正反面都用票子給印上了!”
林棟用大拇指摁住一角,并按順時針的方向不斷地旋轉著紙錢。
“現在,就差分沓了!”
“好!幺妮兒!你去因子屋躺會兒去!一會兒你幫不上忙!”
穗老太太把眼睛從地面移開,望向林幺。
“我留在這吧!
要是困的話,我就守著狗子瞇一會兒!”
林幺表示自己想陪大家一起。
“也行,看你!”
穗老太太說著說著,便又把自己的目光投向了炕上的狗子,
果然不出她所料,
男孩的后背上,此時正有一個巨大的黑影趴在上面,面目猩紅地盯著她。
要不是大晚上看不清對方的面孔,她真的想自知道對方到底長的什么樣。
“林棟,是不是好了?”穗老太太問道。
“嗯!好了!”把印好的紙錢放進麻袋里,
林棟又從旁邊的桌子上拿了一沓新的黃紙。
“你來給狗子弄!要說什么知道吧?”
“我知道!穗大娘!”林棟也不是頭一次干這個事兒了。
“結束后,不能說話,不能回頭,記住沒?”林棟又點了點頭。
而在一旁觀看的林幺,只能靜靜的聽著兩人的對話,誰讓她不懂呢!
林棟脫了鞋上炕,來到狗子的身邊,
他拿起那團黃紙,按照順時針方向、
從腳到頭的在狗子身上繞了三圈,嘴里還念叨著:
“不論什么仇什么怨,
今兒都給你送錢花了,趕緊走吧!”
差不多也是三遍的樣子,林棟這才下炕穿上了鞋,
隨后更是拎起袋子里的東西,
一聲不吭地,頭也不會地往附近的十字路口去了。
雨后的地面不僅潮濕,就連凹凸不平的坑陷處都積了不少的水。
林棟在路口找到了一處還算平坦的地方,
拿出紙錢,鋪上麻袋,劃著火柴、一氣呵成的地全部給燒了。
紅光漸弱的火勢,漸漸堆積的黑灰,無一不再告訴他,任務已經完成。
他謹記穗老太太的話,在路上連耽擱都不敢耽擱,立刻原路返回。
可他不知道的是,
自紙錢被灼燒起,周圍的游魂就一哄而上,搶奪了所有的冥幣。
黑影氣急敗壞,于是又跟著他的步伐一起回到了穗家。
“穗大娘,我哥好像回來了?”
門口拍打衣服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格外的引人注意。
“嗯!”穗老太太看似在回答,但緊皺的眉頭卻出賣了她的擔憂。
“哥,怎么樣?”在廚房洗完手的林棟,
剛一進屋,就被湊過來的林幺,給攔截住了。
“還好!”
確認自己現在已經站在之前出發的地方,林棟這才敢開口說話。
“穗大娘?
狗子身上的東西送走了嗎?”林棟有些不確定。
還未等到相應的回答,三人便被眼前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給嚇的說不出話。
本來這會兒應該處于昏睡中的狗子,
竟然會站在墻角那兒惡狠狠地盯著他們,
“把我當猴耍嗎?啊……?”憤怒的語氣里透露出絕對的怨恨。
兄妹倆僵直地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哥?怎么辦?”緊抓著她哥的胳膊,林幺勉強站立著。
“我也不知道?。俊?/p>
到底哪個環節出問題了?這怎么又跟回來了?林棟急的差點抓耳撓腮。
看著兩個后輩都有些驚慌失措的模樣,
穗老太太定了定神,然后用不急不慢的語氣質問道:
“我世侄入行不久,不知是哪里怠慢了你?可否告知在下一二?”
明顯的話中有話,
不僅交代清楚了問題的來源,同時還給了對方一個臺階下。
然而對面口中吐出的熱諷,卻徹底擊碎了這份善意:
“呵!誰知道你們是不是故意的?”
“你覺得我們是故意的?”穗老太太不答反問。
“傳說林穗兩家的人最是虛偽,嘴里說出的和身體做到的永遠不一樣!”
“消息可靠嗎?”穗老太太擺弄著手中的拐杖,滿臉的不在意。
“我老大說的,那還有假?”陰沉的男聲掩蓋不住他得意的語氣。
“你老大是誰?”穗老太太的語氣忽然認真了起來。
“我老大……”此時對方也猛地反應了過來,“你個死老太婆竟敢套我話、???”
“光明正大問得你,不算是套話!”
“況且,能說我林穗兩家不好的,也不會是什么好東西!”
穗老太太表示敬酒不吃吃罰酒?誰慣得你?
“啊……我要殺了你!”
黑影被氣的癲狂,一個飛身上前就要撲倒站在炕沿邊上的穗老太。
“穗大娘!”林氏兄妹此時也顧不害怕了,都快速跑到前面、準備獻身擋住攻擊。
“不知好歹的東西!”
穗老太太一改之前的和善,掄起手中的拐杖,隔空就給了對面一記悶棍。
黑影被打地連滾帶爬地、緊忙從狗子的身體里飄了出來,
“你敢這樣對我,我老大是不會放過你的!”
“你老大是誰??”加重的語氣,說明穗老太太已經逐漸地失去了耐心。
“我、我不能說!”黑影連忙捂住嘴,似乎礙于什么而不敢開口。
“那就滾遠點!”穗老太太年輕時的脾氣可不是蓋的。
“我也想走……”此時的黑影虛弱地根本就不能自行離開,只能通過媒介轉移。
“棟小子,給我拿沓黃紙過來!”
“好嘞!”粗魯地把黑影包進黃紙,穗老太太再次指揮林棟去把他送走。
“幺妮兒,照顧好狗子!記得瞇一會兒!”說完,她便回了自己屋。
而這次的林棟,也只是在十字路口把黃紙給燒了就徑直回來了。
——
穗因躺在炕上,翻來覆去地怎么也睡不著。
明明腦袋都要胡成漿糊了,可她心里卻一直想著之前發生過的所有事情。
她甚至覺得自己就像是個災星。
無奈起身來到狗子所在的那屋,趴在一旁靜看著昏睡的好友,試圖找回心中的寧靜。
就這樣她漸漸地開始放松,不時便沉沉的睡去。
“哥你說,要是狗子一直昏睡的話,咱媽和大嫂鐵定得知道??!”
“你想長孫,要是在爺爺的葬禮上全程不出現,
那肯定不是個事兒?。 绷昼垡е?,一臉擔憂的說道。
“嘶,實在是不行就抬著來唄!”不過腦子的回答,得了林幺的一記白眼。
“哥,你認真的?”
“哎呀,我就是想不明白,
沒說話、沒回頭,那到底是哪一步出現了問題,才能讓他又跟了回來呢!”
林棟自顧自的說著,思緒明顯是還停留在了昨晚。
“實在不行,你就抽空問問穗大娘唄?”
林幺表示這有什么可費腦的,找個明白人一問不就什么都明白了!
“那我不得先反思一下自己?。?/p>
要是什么玩意兒都讓別人告訴我錯哪了,人生肯定得完蛋!”
“哥,就這么一件小事、不至于吧!”
“不至于?習慣的力量是巨大的!
你要是因為這只是件小事就隨便放縱自己,等到了大事你也會一樣!
還不至于……”重重地給了林幺一記腦瓜崩,算是哥哥給妹妹的警示。
“哇!哥,我好暈!你肯定是把我的腦袋給彈壞了!”
就在林幺準備接下來要開始不依不饒的時候,穗老太太突然出現在兩人的面前。
“穗大娘?”瞬間變老實的兄妹倆,異口同聲地喊道。
“棟小子,幺妮兒!
十一點的時候,你們倆來我家一趟!
我準備在今天晌午就把狗子的魂給叫回來,這事兒我一個人整不了!”
“好的!穗大娘!”兄妹倆鄭重其事點了點頭。
更新時間:2025-05-02 08:54: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