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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下班,軋鋼廠的大門處人潮涌動,自行車的叮鈴聲和工人們的說笑聲交織在一起。

陳鋒推著他那輛半舊的二八大杠,剛走出廠門不遠,就被一個略顯臃腫的身影攔住了去路。

來人正是院里的二大爺,官迷心竅的劉海中。

劉海中臉上堆滿了菊花般的笑容,聲音也比平時洪亮幾分:

“哎呀!陳鋒同志!恭喜恭喜?。 ?/p>

他上前一步,熱情地拍了拍陳鋒的胳膊,仿佛兩人關系多么親近一般。

“聽說你現在是第二車間第一生產線的副班長了?七級鉗工待遇!一個月六十八塊五!嘖嘖嘖,年輕有為!真是咱們院兒里的驕傲!”

陳鋒不動聲色地挪開半步,避開了劉海中過于熱絡的肢體接觸,臉上掛著禮貌而疏離的微笑:

“二大爺,您消息真靈通。”

劉海中眼睛一亮,覺得陳鋒這是給了他面子,連忙順桿爬:

“那可不!廠里都傳遍了!陳鋒啊,你這可是大喜事!咱們得慶祝慶祝!”

他挺了挺本就凸起的肚子,一副要替陳鋒做主的架勢:

“這樣,晚上上我那兒去!我家里還有半瓶好酒,平時都舍不得喝,今天特意為你開了!讓你二大媽炒兩個好菜,咱們爺倆好好喝一杯!也讓院里那些眼皮子淺的看看,咱們的關系!”

陳鋒心中冷笑,劉海中的心思昭然若揭。無非是想借著給自己“慶?!钡拿^,在工友和鄰居面前顯擺他跟“新貴”陳鋒關系好,抬高他自己的地位。

他可沒興趣當劉海中炫耀的工具。

“多謝二大爺美意了。”

陳鋒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

“不過實在不巧,我車間的幾個朋友已經約好了,晚上要一起聚聚,給我接風。實在抽不開身?!?/p>

劉海中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底閃過一絲不快。他沒想到陳鋒這么不給面子,當著這么多下班工人的面,直接就給拒了。

但他畢竟在廠里也是個不大不小的干部,臉上還得掛?。?/p>

“哦,哦,這樣啊……那,那行吧,工作要緊,工作要緊!下次,下次一定!”

他干笑著揮了揮手,看著陳鋒推著車子匯入人流,臉色漸漸沉了下來,低聲啐了一口:

“哼!剛當個副班長,尾巴就翹上天了!什么東西!”

陳鋒并未回頭,也懶得理會劉海中的腹誹。他找到還在等他的趙百全等人,簡單交代了幾句晚上聚餐的時間地點,便蹬上自行車,朝著妹妹陳月月所在的小學騎去。

……

夕陽的余暉灑在紅磚校舍上,給這個年代特有的建筑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色。

陳鋒到的時候,學校門口已經聚集了不少接孩子的家長。

他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那個穿著干凈小花襖,扎著兩個羊角辮,正踮著腳尖往外張望的小小身影。

“月月!”

陳鋒笑著喊了一聲。

“哥哥!”

陳月月清脆的童音響起,像只快樂的小鳥,邁著小短腿飛奔過來,一把抱住了陳鋒的大腿,仰起紅撲撲的小臉,眼睛亮晶晶的。

“哥哥,你今天怎么來這么早?”

陳鋒蹲下身,揉了揉妹妹柔軟的頭發,從車把上掛著的布袋里,拿出一個用油紙包好的方方正正的包裹:

“今天事情少,就早點來接你。看哥哥給你帶什么了?”

“點心!”

陳月月眼睛更亮了,小鼻子湊上去聞了聞,甜甜的香氣讓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這時,一個溫柔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是陳鋒同志來了?!?/p>

陳鋒抬頭,看到班主任冉秋葉正帶著幾個學生走出來。她穿著樸素的藍色卡其布外套,戴著一副細框眼鏡,氣質溫婉。

“冉老師?!?/p>

陳鋒站起身,將手里的點心遞了過去。

“這是我從廠里食堂買的點心,謝謝您平時對月月的照顧?!?/p>

冉秋葉微微一愣,連忙擺手:

“陳鋒同志,你太客氣了!照顧學生是我的責任,怎么能收你的東西呢?”

陳鋒堅持道:

“一點心意,不成敬意。月月年紀小,性格又內向,多虧冉老師費心了。您就收下吧,不然我這心里過意不去?!?/p>

他態度誠懇,目光真摯。冉秋葉看著他,又看了看旁邊眼巴巴望著點心的陳月月,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接了過來:

“那……那我就謝謝你了,陳鋒同志。月月很乖,也很聰明。”

“哥哥,冉老師說我很乖!”

陳月月拉著陳鋒的衣角,小臉上滿是驕傲。

陳鋒笑著又和冉秋葉說了幾句,便牽著妹妹的手,告辭離開。

看著兄妹倆遠去的背影,冉秋葉捏著手里的點心包,感覺沉甸甸的。她聽說過陳鋒家里的情況,父母雙亡,獨自帶著妹妹生活不易。今天看他來接妹妹,言談舉止沉穩有禮,對妹妹更是關懷備至,心里不由多了幾分好感和敬佩。

……

回到四合院時,天色已經擦黑。

剛走進院門,陳鋒就敏銳地感覺到氣氛不對。

中院的幾戶人家門口,三三兩兩地站著人,目光齊刷刷地投向他和月月,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看,陳鋒回來了!”

“聽說他當副班長了,七級工待遇!”

“真的假的?他進廠才多久???”

“嘖嘖,這下可發達了,六十八塊五一個月呢!”

“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運……”

“小點聲!讓人聽見!”

羨慕、嫉妒、難以置信……各種復雜的情緒在空氣中彌漫。

陳鋒升職加薪的消息,顯然已經像長了翅膀一樣,飛遍了整個大院。

他面色平靜,牽著月月的手,目不斜視地往自家走去。

走到中院,正要穿過去,一個精瘦的身影快步迎了上來,臉上帶著標志性的算計笑容。

“哎呦,陳鋒回來了!”

正是三大爺閻埠貴。

閻埠貴搓著手,眼神在陳鋒身上滴溜溜地轉:

“陳鋒啊,恭喜恭喜!年紀輕輕就當上副班長了,前途無量,前途無量啊!”

陳鋒停下腳步,淡淡道:

“謝謝三大爺?!?/p>

閻埠貴立刻湊近一步,壓低聲音:

“那個……陳鋒啊,你看,你現在也是領導了,手底下管著那么多人……”

他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發黃的牙齒:

“我們家解成和解方,你也知道,學習不怎么樣,將來找工作肯定困難。你看能不能……到時候給他們在你手底下安排個活兒干干?不用什么好崗位,學徒工就行!我們家孩子都實在,肯干活!”

陳鋒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果然,閻老西還是那個閻老西,無利不起早,見自己剛升職,就想來沾光。

“三大爺,您說笑了?!?/p>

陳鋒語氣依舊平淡,卻帶著一絲冷意。

“廠里的招工有名額限制,也不是我一個副班長能說了算的。再說了,就算有名額,也得通過正規考試和選拔。您家孩子如果真想進廠,還是讓他們好好學習,憑真本事考進來才行。”

閻埠貴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眼神閃過一絲惱怒。他覺得陳鋒這是故意拿話搪塞他,一點人情味都沒有。

“我……”

他還想再說點什么,陳鋒卻已經不打算給他機會。

“三大爺,我這剛下班,還得回家給月月做飯,就不跟您多聊了?!?/p>

說完,不再理會臉色難看的閻埠貴,拉著月月繼續往后院走。

閻埠貴看著陳鋒的背影,氣得胡子都快翹起來了,跺了跺腳,轉身回家,嘴里嘀咕著: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個副班長嗎?哼!忘本!”

……

剛走到后院自家門口,還沒等陳鋒掏鑰匙,旁邊就沖出來一個人影,攔在了他面前。

是何雨水。

何雨水眼眶紅紅的,顯然是哭過,臉上帶著倔強和憤怒,死死地盯著陳鋒:

“陳鋒!你把我哥弄哪去了?!”

陳鋒腳步一頓,看著眼前這個被傻柱保護得有些天真的女孩,語氣平靜:

“何雨水,你哥打傷了人,被公安帶走了,這事全院都知道?!?/p>

何雨水聲音帶著哭腔,卻提高了音量:

“我不管!肯定是你報的警!是你害了我哥!你必須去派出所把我哥放出來!”

她語氣蠻橫,一副陳鋒欠了她的樣子。

陳鋒看著她,忽然覺得有些可笑,也有些可憐。

“何雨水,我問你,你哥平時對你好嗎?”

何雨水一愣,不明白陳鋒為什么突然問這個,但還是下意識地回答:

“我哥當然對我好!”

“是嗎?”

陳鋒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弧度。

“他一個月三十多塊工資,除了自己抽煙喝酒,剩下的錢是不是大部分都接濟秦淮茹家了?他給你買過幾件新衣服?給你買過幾回好吃的?甚至,他有沒有好好給你做過幾頓飯?”

“你放學回家,是不是經??吹剿麌鼗慈慵肄D悠?

“秦淮茹家的棒梗、小當、槐花穿得比你好,吃得比你好,你哥看見了嗎?他管了嗎?”

“他口口聲聲說要照顧你,可他做的,是真心實意地照顧你這個親妹妹,還是在為秦淮茹一家當牛做馬,順帶捎上你?”

陳鋒的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像一把鋒利的刀子,剖開了何雨水一直以來刻意忽略的現實。

何雨水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身體微微顫抖起來。

陳鋒的話,句句戳在她心窩子上。

是啊,哥哥對她是好,但那種好,跟對秦淮茹家的好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

好吃的,好玩的,新衣服……她得到的,永遠是秦淮茹家挑剩下的,甚至是哥哥“順便”給的。

哥哥的大部分時間和精力,都花在了秦淮茹家,對她這個親妹妹,反而顯得有些敷衍和理所當然。

以前她不愿意去細想,總覺得哥哥只是心善,樂于助人。

可現在被陳鋒赤裸裸地揭開,那層虛假的溫情被撕得粉碎,露出了殘酷的真相。

“不……不是這樣的……”

何雨水嘴唇哆嗦著,想要反駁,卻找不到任何有力的理由。

一直以來被她視作依靠和驕傲的哥哥,在別人眼中,竟然是這樣一個拎不清、重外輕內、甚至有些愚蠢的形象嗎?

巨大的委屈和被忽視的痛苦瞬間淹沒了她。

“哇——”

何雨水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捂著臉失聲痛哭起來。

陳鋒冷眼看著,沒有絲毫同情。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何雨水被傻柱“PUA”久了,不敲打一下,永遠認不清現實。

就在這時,一個蒼老但帶著十足蠻橫的聲音響起:

“陳鋒!你個小王八羔子!你要是不把柱子給我弄出來,老婆子今天就跟你沒完!”

陳鋒轉頭,只見聾老太太搬了個小馬扎,顫巍巍地坐在了他家門口的正中央,雙手拄著拐杖,一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

老太太眼神渾濁,卻透著一股子執拗和不講理。

旁邊,婁曉娥一臉無奈地走了過來,對陳鋒低聲道:

“陳鋒,老太太說……你要是不去派出所把傻柱撈出來,她……她就一直坐這兒不走了?!?/p>

陳鋒看著堵在門口的聾老太太,又看了看蹲在地上痛哭的何雨水,眉頭微微挑起。

這四合院,還真是一天都不帶消停的。

更新時間:2025-05-02 08:5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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