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淞滬血線 文字的海洋 129917 字 2025-05-02 08:5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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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江淮鐵流

第一節 軍號破曉

1939年4月20日,大別山余脈籠罩在鉛灰色的晨霧中。陳立勛的皮靴碾過結著薄霜的碎石路,第三戰區長官部的青磚門樓上,“暫編第五師獨立團”的木牌剛刷過朱漆,在黎明前的微光里泛著溫潤的光。他的手指摩挲著胸前的二等云麾勛章,綬帶上的血漬是去年在徐州會戰中留下的——那是他帶領殘部從日軍包圍圈中殺出血路的勛章,也是全團唯一一枚由蔣委員長親自簽發的戰功獎章。

“立勛兄,”參謀長抱著卷宗迎上來,肩章上的三顆星在手電光下閃爍,“委座侍從室剛來電,”他壓低聲音,“桂南會戰吃緊,第五戰區急需咱們在江淮撕開缺口。這是最新的《長江沿岸防御計劃》,”卷宗里掉出張泛黃的照片,是四行倉庫頂樓的殘垣斷壁,“軍政部特別批注:獨立團全員保留原88師編制,補給優先于雜牌部隊?!?/p>

兵器庫門前,劉順正踮腳幫新兵調整湯姆森沖鋒槍的背帶。少年的灰布軍裝洗得發白,左胸口袋上別著枚特殊的臂章:藍底白字繡著“鐵血孤軍”,正是四行倉庫八百壯士的徽記。他的脖子上,那串彈殼項鏈又多了兩枚新成員——徐州會戰中犧牲的川軍弟兄的遺物,彈殼底部刻著“死守”二字,是用刺刀在戰壕里刻的?!鞍嚅L,這槍的標尺怎么調?”新兵摸著槍托上的英文銘文,手心里全是汗。

“看著準星,”劉順的手指劃過冰冷的槍管,突然想起四行倉庫的趙鐵柱,“趙大哥說過,打鬼子要瞄準鋼盔縫?!彼男淇诼冻霭虢貜哪暇С龅牟紬l,上面用米湯寫著“精忠報國”,是夫子廟的先生們連夜為撤退弟兄們繡的。遠處傳來三聲沉悶的炮響——那是師部的德制150毫米榴彈炮在試射,炮聲震得磚墻上的灰簌簌掉落,卻震不動少年眼中的堅定。

第二節 兵站密語

正午時分,淮河支流的蘆葦蕩里漂著十二艘偽裝成商船的運輸船。陳立勛站在主船甲板上,看著船工們用浸過桐油的苫布蓋住木箱,箱角露出的“USA”標識被泥巴糊成“殺”字。這些來自美國的援華物資剛從香港轉運至韶關,再經湘桂鐵路秘密運抵大別山,每箱貨物都蓋著軍政部的火漆印,箱底墊著《中央日報》,頭版頭條是“八百壯士精神不死”的社論。

“團長,”副官遞來加密電文,譯碼紙上的油墨還沒干,“戴局長的軍統站在蚌埠損失了兩個小組,”他的手指劃過“確保明光段補給線”的批注,“但他們摸清了日軍彈藥庫的坐標——就在火車站西廂房,由偽軍第三混成旅看守?!备惫俚念I口處露出半截藍色布片,那是從四行倉庫撤退時撕下的軍旗殘片,如今縫在襯衫內側,成了全團弟兄的“護身符”。

船隊在一處廢棄的渡口靠岸,蘆葦叢中閃出二十多個戴灰布袖章的漢子。他們背著漢陽造步槍,槍托上用紅漆寫著“還我河山”,領頭的竟是在南京保衛戰中失聯的稅警總團連長李長貴:“陳團長,咱們找你們找得好苦!”他掀開竹筐,里面整齊碼著從偽軍那里繳獲的九六式機槍彈,“委座沒忘了咱們,”他指著遠處的牛車,“后面還有二十箱捷克式輕機槍,是從越南經滇越鐵路運來的,槍管上還刻著‘精忠’二字?!?/p>

劉順蹲在岸邊幫著搬運彈藥,突然聽見蘆葦深處傳來三聲鴨叫——這是高郵湖王大爺的聯絡信號。老人劃著小舢板靠近,船頭綁著從日軍那里繳獲的探照燈,燈罩上用紅漆畫著個大大的“88”——正是他們老部隊第88師的番號?!昂⒆觽?,”王大爺從懷里掏出個鐵皮盒,里面裝著曬干的菱角粉,“這是南京的百姓托人捎來的,”他的手背上有道新傷,“說當年你們在城墻上吃這個,現在打明光也得帶著家鄉的味道?!?/p>

第三節 陣前點兵

5月10日黃昏,明光城外的丘陵地帶籠罩著肅穆的氣氛。八百名官兵整齊列隊,新換的黃布軍裝在晚風中獵獵作響。陳立勛站在臨時搭建的點將臺上,看著臺下士兵們胸前的標識:左側是第88師特有的“鐵血”胸章,右側別著暫編第五師的虎頭臂章,兩種徽章在暮色中交相輝映,如同他們從淞滬到江淮的戰斗軌跡。

“弟兄們!”陳立勛的聲音穿過曠野,“三年前,咱們在四行倉庫用血肉筑成鐵壁;兩年前,咱們在南京城墻上刻下‘不退’;今天,”他舉起從日軍聯隊長那里繳獲的指揮刀,刀鞘上的櫻花紋已被磨去,代之以“殺賊”二字,“咱們要在明光告訴鬼子,中國軍人的槍口永遠朝南——朝著他們老家的方向!”

臺下爆發出雷鳴般的怒吼,劉順所在的機槍班尤為顯眼。他們抱著新領到的捷克式輕機槍,槍管上的烤藍在篝火中泛著冷光,腳邊整齊碼放著美制M1鋼盔,盔沿上用白漆寫著每個戰士的名字:趙鐵柱、李富貴、張虎……這些在淞滬和南京犧牲的弟兄,此刻以另一種方式“站”在隊列中。

“注意!”參謀長的聲音傳來,“據飛機偵察,日軍第13師團的運輸列車今晚十點抵達明光站,車上載有三個聯隊的彈藥和冬裝。咱們的任務:一營主攻火車站,二營切斷津浦線,三營阻擊來援的騎兵中隊?!彼归_地圖,用紅筆圈住日軍據點,“特別提醒:火車站地堡群有混凝土工事,師部配屬的巴祖卡火箭筒即將到位,這是咱們第一次在正面戰場使用反坦克利器?!?/p>

劉順摸著腰間的牛皮槍套,里面插著從南京帶出的南部十四式手槍,槍柄上刻著“保家”二字——那是無錫百姓用鋼鑿刻的。他抬頭望向夜空,獵戶座的星光格外明亮,突然想起在四行倉庫頂樓看見的第一縷陽光,想起李建國犧牲前說的“煎餅卷大蔥能抵三個槍子兒”,此刻,他胸前的彈殼項鏈與新領的“鐵血”肩章碰撞,發出清脆的響,如同戰友們在天之靈的回應。

第四節 炮聲如雷

5月11日凌晨三點,夜空被探照燈的白光撕裂。陳立勛趴在觀察所里,手中的蔡司望遠鏡映出明光火車站的輪廓:三座鋼筋混凝土碉堡呈品字形排列,探照燈每隔三十秒掃過站前廣場,鐵軌上停著五列日軍運輸列車,車廂頂部的機槍手正在抽煙,火星在夜色中明明滅滅。

“各炮位注意,”他對著電話筒低聲命令,“目標碉堡,標尺1200米,預備——放!”第一發德制105毫米榴彈炮呼嘯而出,炮口火光映紅了炮手們的臉,他們穿著嶄新的美式作戰服,胸前掛著“暫編第五師”的牌牌,正是從湖南新兵訓練營緊急調來的精銳。

爆炸聲撕裂夜空,一號碉堡的射擊孔被直接命中,磚石碎塊飛濺在月臺上。劉順帶著突擊班趁機沖鋒,湯姆森沖鋒槍的火舌在夜色中劃出弧線,子彈打在日軍的鋼盔上迸出火花。他突然聽見右側傳來悶響——那是二營的弟兄在用巴祖卡火箭筒轟擊鐵軌,橘紅色的尾焰照亮了戰士們年輕的臉龐,他們背著從徐州會戰繳獲的九二式步兵炮炮彈,正往日軍彈藥庫匍匐前進。

“班長,地堡!”新兵王強的喊聲被機槍聲淹沒。劉順抬頭,看見前方暗堡的槍口正在噴吐火舌,子彈在離他半米的地方激起泥花。他摸了摸腰間的炸藥包,突然想起在四行倉庫搬鋼板的趙鐵柱,想起老班長李富貴抱著燃燒彈躍向日軍的身影。“跟我來!”他低喝一聲,帶著兩個弟兄迂回至暗堡側面,將集束手榴彈塞進射擊孔。

爆炸聲中,暗堡的機槍啞了。劉順抹了把臉上的硝煙,看見鐵軌上的日軍運輸列車開始冒煙——二營成功引爆了彈藥車廂,火光中,他看見陳立勛站在高處用八八式狙擊步槍點名日軍指揮官,每聲槍響都伴隨一頂鋼盔飛起,如同當年在四行倉庫頂樓阻擊測距手的場景重現。

第五節 補給生命線

戰斗最激烈時,后方的補給線正經歷著另一場戰斗。王大爺的船隊在淮河支流遭遇日軍巡邏艇,老人親自駕駛著裝滿炸藥的舢板沖向敵艦,船尾綁著的“鐵血孤軍”軍旗在火光中獵獵作響。當陳立勛接到副官的戰報時,老人已經犧牲,船上的二十箱捷克式輕機槍和五箱迫擊炮彈成功運抵前沿陣地。

“團長,”通信兵遞來染血的電文,“重慶來電,嘉獎咱們切斷津浦線的壯舉,”他的聲音哽咽,“但日軍第9旅團已從蚌埠出發,預計兩小時后抵達明光?!标惲卓粗貓D上迅速逼近的藍圈,突然想起在南京撤退時接到的“撤退令”,想起老班長李富貴在頂樓燃燒的身影,此刻,他手中的鉛筆在“死戰不退”四個字上重重劃過。

劉順帶著弟兄們退守火車站月臺,新領到的M1鋼盔救了他三次命——彈片打在盔沿上,只留下淺淺的凹痕。他看著彈藥箱上的“USA”標識,突然想起在租界看見的“中國不會亡”的巨幅標語,想起蘇州河漂來的裝滿饅頭的木桶?!暗苄謧儯彼e起染血的湯姆森沖鋒槍,“百姓們把最后的鐵鍋都捐來鑄子彈了,咱們的子彈就是他們的眼睛,必須讓鬼子知道,中國的土地,他們踩進來就別想活著出去!”

第六節 白刃血色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日軍第9旅團的騎兵中隊抵達明光城郊。陳立勛站在水塔上,看著月光下閃爍的日軍騎兵刀,突然想起長城抗戰時趙鐵柱背上的刀疤?!鞍杨A備隊調上來,”他握緊望遠鏡,“用咱們從南京帶出的大刀,讓鬼子嘗嘗西北漢子的刀鋒!”

二百名手持大刀的戰士從兩翼殺出,刀身上的“精忠報國”銘文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劉順握著從趙鐵柱遺物中繼承的大刀,刀穗上的紅綢早已褪色,卻在拼殺中舞出一片血色。他記得老班長李富貴說過:“大刀片子砍鬼子,要照著肩窩砍,能連鋼盔帶脖子一起劈開?!贝丝?,他的刀刃上已沾滿鮮血,每一次揮砍,都帶著對四行倉庫、對南京城、對所有犧牲戰友的思念。

日軍的騎兵在狹窄的月臺無法展開,戰馬的嘶鳴與刀槍的碰撞聲交織成一曲悲壯的戰歌。陳立勛親自帶領機槍班掃射日軍步兵,捷克式輕機槍的彈殼如雨般落下,在他腳邊堆成小小的山丘。他看見劉順在刀戰中被彈片劃傷手臂,卻依然咬著牙揮舞大刀,突然想起這個少年剛入伍時蹲在角落刻彈殼的模樣,如今,他已經成長為能獨當一面的班長。

第七節 黎明家書

戰斗間隙,陳立勛躲在月臺的陰影里,借著篝火的微光讀妻子的來信。信紙邊緣還留著女兒的小手印,那是她用紅墨水蓋的,旁邊寫著:“爹爹,我學會認‘中國’兩個字了?!彼氖种竸澾^信紙上的淚痕,想起在南京衛戍司令部寫家書的夜晚,想起劉順說要帶他去濟南看李建國的娘。

“團長,”劉順遞來半塊硬餅,餅皮上印著“必勝”的紅戳,“這是后方百姓送來的,”他的手臂纏著簡易的繃帶,“王大嬸在信里說,南京的百姓又捐了三千床棉被,說是給咱們換冬裝的?!鄙倌甑难壑虚W過一絲悲傷,“趙大哥和李班長要是能看見現在的裝備,該多好……”

陳立勛拍了拍劉順的肩膀,目光投向遠處正在集結的部隊。晨光中,戰士們正在收繳日軍的武器,將“武運長久”的軍旗撕成布條包扎傷口,把繳獲的罐頭分發給傷員。他知道,這場戰斗的勝利只是開始,前方還有無數硬仗等著他們,但只要有百姓在,有像劉順這樣的弟兄在,中國就永遠不會亡。

第八節 勛章血火

5月12日正午,明光火車站的硝煙尚未散盡,第三戰區長官部的傳令兵騎著快馬抵達。陳立勛接過嘉獎令,上面蓋著蔣委員長的印鑒,特別批注:“暫編第五師獨立團,著即授予‘鐵血勁旅’稱號,全員晉升一級?!?/p>

授勛儀式在斷墻前舉行,陽光穿過彈孔,在戰士們的軍裝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劉順看著陳立勛戴上新授予的三等寶鼎勛章,突然想起在四行倉庫看見的青天白日徽章,想起李建國遺體上的那半枚勛章。他摸了摸自己胸前的彈殼項鏈,突然覺得,這些用戰友鮮血換來的勛章,比任何珍寶都更沉重,也更珍貴。

“弟兄們,”陳立勛的聲音里帶著哽咽,“這勛章屬于所有犧牲的弟兄,屬于在后方支援的百姓,屬于每一個為中國而戰的人?!彼e起染血的軍旗,旗面上“鐵血孤軍”四個字已被炮火熏黑,卻依然在風中飄揚,“現在,咱們要帶著這份榮耀,繼續戰斗,直到把鬼子趕出中國!”

第九節 傷兵血淚

傍晚,臨時野戰醫院里擠滿了傷員。劉順蹲在張虎的床前,看著這個從紫金山撤下來的弟兄,他的腿上纏著厚厚的繃帶,床邊放著從日軍那里繳獲的急救包?!鞍嚅L,”張虎勉強擠出笑容,“等傷好了,我還要回機槍班,聽說師部又給咱們調了新的馬克沁重機槍。”

陳立勛在病房里巡視,看見傷兵們用繳獲的日軍軍旗蓋在身上,聽見他們用微弱的聲音談論著家鄉的麥田、母親的笑容。他在一個小戰士的枕邊發現張皺巴巴的紙,上面用鉛筆寫著:“如果我死了,請把我的彈殼寄給河南的娘,告訴她,兒子的子彈打死了十個鬼子?!?/p>

走出病房,暮色已經降臨。陳立勛望著遠處的地平線,那里有無數燈火在閃爍,他知道,那是百姓們在為他們祈福,是整個民族在為他們燃燒。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全家福,妻子和女兒的笑容在暮色中若隱若現,突然覺得,所有的犧牲、所有的苦難,在這一刻都有了意義。

第十節 鐵流東進

1939年5月15日,暫編第五師獨立團整隊東進。陳立勛騎在馬上,看著隊伍最前方的軍旗,旗手是從高郵湖來的漁民子弟,他的腰間掛著王大爺遺留的菱角殼哨子。劉順走在隊列中間,懷里抱著新領到的八八式狙擊步槍,槍托上刻著“江淮鐵流”四個字,是師部的工匠連夜刻的。

隊伍經過一片麥田,正在勞作的百姓們放下農具,對著他們深深鞠躬。一位老婦人顫巍巍地遞上一籃煮雞蛋,每顆雞蛋上都用紅漆寫著“平安”。陳立勛下馬接過雞蛋,看見老婦人的手上戴著串彈殼手鏈,正是他們在明光戰斗中留下的彈殼制成的。

“長官,”老婦人的聲音顫抖,“謝謝你們給咱們報仇?!标惲卓粗壑械臏I水,突然想起在南京城墻上看見的百姓,想起租界里揮舞的國旗,想起蘇州河上漂來的木桶。他知道,他們的背后,永遠有四萬萬同胞,永遠有生生不息的民族精神。

夜幕降臨,隊伍在一處山坳里宿營。劉順坐在篝火旁,用刺刀在新領的鋼盔上刻下“明光”二字,火星濺在他的彈殼項鏈上,發出細碎的響。陳立勛站在高處,望著滿天繁星,突然覺得,這些星星就像無數雙眼睛,注視著他們,注視著這片土地,注視著這場永不妥協的戰爭。

他知道,前方的路還很長,戰斗還很艱苦,但只要他們這支“江淮鐵流”不垮,只要民族的精神不倒,勝利終將屬于中國。于是,他握緊了手中的望遠鏡,望向東方,那里,黎明的曙光正在悄悄降臨……

(第六章完)

更新時間:2025-05-02 08:5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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