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塵坐在書房里，燭火搖曳，映得他臉色忽明忽暗。案幾上攤開著李如煙送來的那封密信，血跡模糊的字跡仿佛在嘲笑著他的無力。窗外，秋雨淅淅瀝瀝地下著，雨滴敲打在窗欞上的聲音，像是無數細小的手指在輕輕叩擊著他的心門。

"仙人遺跡......"他喃喃自語，指尖輕輕摩挲著信紙上那模糊的字跡，"父親到底帶回了什么？"

自從李如煙那夜送來這封信，蕭塵已經連續三日沒有好好修煉了。《玄龜大法》的運轉停滯不前，《凌波三折步》的練習也荒廢了。他的心思全被一個又一個疑問占據：

為什么玄律司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武道境界？為什么七品以上官員才能查看朝廷安排的差事？李如煙為何能輕易接觸到教坊司的機密檔案？父親臨終前托人帶回的東西，現在究竟藏在何處？

這些問題像一團亂麻，纏繞在他的心頭，讓他無法靜下心來。

"少爺，該用晚膳了。"小玉輕輕推開門，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雞湯走了進來。她看到蕭塵憔悴的面容，心疼地皺了皺眉，"您這幾天都沒好好吃飯，再這樣下去，身子會垮的。"

蕭塵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放在那兒吧，我一會兒吃。"

小玉沒有離開，而是固執地把碗推到他面前："不行，您現在就得喝。我特意加了枸杞和黃芪，補氣養血的。"

蕭塵無奈，只好接過碗，小口啜飲起來。雞湯的香氣在口中彌漫，溫暖了他冰冷的胃，卻驅散不了他心中的寒意。

"小玉，"他突然開口，"你還記得我父母最后一次離家時的情形嗎？"

小玉的手微微一顫，眼中閃過一絲痛色："記得......那天天還沒亮，老爺夫人就匆匆出門了。臨走前還特意去祠堂上了香......"她的聲音低了下去，"沒想到那竟是最后一面。"

蕭塵閉上眼睛，父母的音容笑貌浮現在眼前。那嚴肅中帶著慈愛的目光，寬厚的手掌......他究竟在南疆白霧崖經歷了什么？為何會突然殞命？

"少爺，"小玉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李姑娘那晚送來的信......是不是提到了老爺和夫人的事？"

蕭塵猛地睜開眼："你看到了？"

小玉低下頭，絞著衣角："我、我不是故意的......那晚我起來給您添炭火，正好看到李姑娘從墻上跳下來......"

蕭塵嘆了口氣，把信遞給她："你自己看吧。"

小玉接過信，仔細閱讀起來。她的眉頭越皺越緊，最后抬起頭，眼中滿是震驚："仙人遺跡？這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清楚，"蕭塵搖頭，"但顯然，父母參與的那次差事，絕非普通的玄律司任務。"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著漆黑的夜空。雨絲在燈籠的映照下，像無數銀線劃過黑暗。

"小玉，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朝廷要規定七品以上官員才能查看某些檔案？為什么武道境界能被一眼看穿？這些規矩背后，到底隱藏著什么？"

小玉眨了眨眼，有些茫然："少爺，我、我不懂這些......"

蕭塵苦笑："是啊，連我這個玄律司官員都搞不明白，何況是你。"

他轉身回到案幾前，從抽屜里取出一本冊子，封面上寫著《大禎律·恩蔭卷》。這是他入職時張天嘯給他的，里面詳細記載了官員品級與權限的相關規定。

"你看這里，"他指著其中一頁，"七品以上官員因公殉職，嫡子可承九品職。表面上看是恩蔭，但實際上......"他的手指順著文字往下滑，"這里還有一條不起眼的備注：'七品以下官員執行特殊任務殉職者，其子弟不得查閱任務詳情'。"

小玉湊過來，疑惑道："這......有什么問題嗎？"

蕭塵合上冊子，眼中閃過一絲銳利："問題在于，父母都是六品官，，按理說我有權查看他的殉職詳情。但張天嘯卻說，這是'玄律司密檔，七品以下不得觀閱'。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小玉倒吸一口冷氣："少爺的意思是......有人故意隱瞞老爺的死因？"

"不僅如此，"蕭塵壓低聲音，"我懷疑父母的死，與這個所謂的'仙人遺跡'有關。而朝廷，或者說玄律司高層，正在刻意掩蓋這件事。"

窗外的雨聲忽然變大，一道閃電劃破夜空，照亮了蕭塵凝重的面容。雷聲轟隆，仿佛在回應他的猜測。

"那、那我們該怎么辦？"小玉緊張地問道。

蕭塵沉思片刻，突然問道："小玉，你覺得李如煙可信嗎？"

小玉愣了一下，隨即撅起嘴："少爺是不是喜歡她？"

"別鬧，"蕭塵無奈地敲了敲她的額頭，"我是認真的。她一個教坊司的女子，為何能接觸到機密檔案？又為何對我父親的事如此上心？"

小玉歪著頭想了想："李姑娘說她的父親也因知情此事獲罪......也許她說的是真的？而且那晚她確實救了咱們......"

蕭塵點點頭："我也傾向于相信她。但謹慎起見，我們得先弄清楚她的真實身份和目的。"

他走到書架前，取下一本《大禎朝臣錄》，快速翻到"前兵部尚書李肅"一頁："你看，李肅，先帝時期兵部尚書，三年前因'瀆職'罪被革職查辦，全家女眷沒入教坊司......"

他的手指突然停在一行小字上："李肅有一女，名如煙，年十九，精通琴藝......"

"這就是李姑娘的身世？"小玉驚呼，"難怪她對朝廷機密如此了解！"

蕭塵眼中精光一閃："看來她沒騙我們。她確實是前兵部尚書之女，因父親獲罪而淪落教坊司。"

他合上書，眉頭緊鎖："這就更奇怪了。一個罪臣之女，為何能自由出入教坊司檔案室？教坊司的人為何對她畢恭畢敬？她背后還有誰在支持？"

小玉突然想到什么："少爺，您說......李姑娘會不會是玄律司的密諜？"

蕭塵渾身一震。這個可能性他居然沒想到！玄律司下設密諜衛，專門培養間諜潛入各處。如果李如煙是密諜，那么她能接觸機密檔案就說得通了。

"不對，"他隨即搖頭，"如果她是密諜，為何要冒險幫我？這對她有什么好處？"

小玉神秘兮兮地湊近："也許......她真的喜歡少爺呢？"

蕭塵翻了個白眼："你這丫頭，整天就知道想這些。"

小玉咯咯笑起來，但很快又正色道："少爺，不管李姑娘是什么身份，眼下我們能依靠的線索只有她提供的這封信。與其在這里瞎猜，不如直接去問她？"

蕭塵沉吟片刻，終于點頭："你說得對。明日我去教坊司走一趟。"

他剛說完，突然想到什么，臉色變得古怪："等等，我上次拒絕了她明日的邀約，現在又主動上門......"

小玉捂嘴偷笑："少爺害羞啦？"

"去去去，"蕭塵揮手趕她，"快去睡吧，明天還有得忙呢。"

小玉笑嘻嘻地退了出去，臨走前還不忘叮囑："少爺記得把雞湯喝完！"

房門關上后，蕭塵重新坐回案幾前，盯著那封密信出神。雨聲漸歇，但他的心卻越發不平靜。

他想起自己剛入玄律司時，張天嘯那復雜的眼神；想起陸沉舟試探他修為時的古怪態度；想起李如煙提到"仙人遺跡"時聲音中的顫抖......

這一切，究竟意味著什么？

"武道境界......"他突然喃喃自語，"為什么他們能一眼看穿我的修為？"

這個疑問一直困擾著他。在武道界，除非雙方實力差距極大，否則很難準確判斷他人的境界。但玄律司的人，似乎都有這種能力。

他翻開《玄龜大法》的竹簡，仔細研讀每一句話。突然，他在最后一頁的夾縫中發現了之前忽略的一行小字：

"龜息藏玄，玄息成甲，二者合一，可御天劫。然修此功者，氣脈異于常人，宗師以上，一眼可辨。"

"原來如此！"蕭塵恍然大悟。不是玄律司的人有特殊能力，而是他修煉的《玄龜大法》太過獨特，導致他的真氣運行方式與常人不同，在高手眼中如同黑夜中的明燈，格外顯眼。

"看來得想辦法隱藏氣息......"他思索著，突然想到李如煙那夜來去無蹤的身法，"或許她有什么秘法？"

帶著滿腦子的疑問，蕭塵終于支撐不住，伏在案幾上沉沉睡去。燭火漸漸微弱，最終熄滅，書房陷入一片黑暗。

窗外，一個黑影悄然離去，沒有驚動一片落葉。

——————

次日清晨，蕭塵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

"少爺！快開門！出事了！"小玉的聲音帶著驚慌。

蕭塵猛地坐起，發現自己竟然趴在案幾上睡了一夜。他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快步走去開門。

小玉臉色蒼白地站在門外，手里攥著一張紙條："剛才有人從門縫塞進來的！"

蕭塵接過紙條，上面只有寥寥數字：

"午時三刻，醉仙樓天字三號房，獨自前來。事關你父親生死之謎?！?

"這是李如煙的筆跡？"蕭塵皺眉問道。

小玉點頭："我認得，和那封請帖上的一樣。但是......"她猶豫了一下，"送信的人很奇怪，我開門時只看到一個黑影閃過，速度快得不像正常人......"

蕭塵心頭一緊。李如煙為何突然改變見面地點？又為何要用這種神秘的方式傳信？更重要的是，她怎么知道小玉能認出她的筆跡？

"少爺，會不會是陷阱？"小玉擔憂地問道。

蕭塵沉思片刻，搖搖頭："如果是陷阱，沒必要模仿李如煙的筆跡。況且......"他苦笑一聲，"我們現在就像無頭蒼蠅，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也得闖一闖。"

小玉咬著嘴唇："那、那我陪您去！"

"不行，"蕭塵堅決地搖頭，"信上說了，要我獨自前去。你留在家里，如果天黑前我還沒回來，就去找趙虎和雷步冬。"

小玉還想說什么，但看到蕭塵堅定的眼神，只好不情愿地點點頭。

蕭塵簡單洗漱后，換上一身便服，將《玄龜大法》的真氣運轉到極致，體表浮現出淡淡的青光。自從突破淬體七重后，他的防御力大增，尋常刀劍難傷。但面對未知的危險，他仍不敢有絲毫大意。

"少爺，"小玉突然從背后叫住他，遞過一個香囊，"這是我昨晚縫的，里面裝了艾草和朱砂，可以辟邪。"

蕭塵接過香囊，心中一暖，輕輕揉了揉小玉的頭發："放心，我會小心的。"

——————

醉仙樓是京城最有名的酒樓之一，共三層，天字號房都在頂層，價格昂貴，通常只有達官顯貴才能消費得起。蕭塵站在樓下，仰頭望了望那扇雕花窗戶，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客官幾位？"店小二熱情地迎上來。

蕭塵亮出玄律司腰牌："約了人，天字三號。"

店小二臉色一變，態度更加恭敬："大人請隨我來。"

穿過喧囂的大堂，登上樓梯，周圍漸漸安靜下來。天字號房的走廊鋪著厚實的地毯，腳步聲被完全吸收，安靜得有些詭異。

"就是這間。"店小二在第三扇門前停下，輕輕叩門，"貴客到了。"

門內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進來。"

蕭塵眉頭一皺——這不是李如煙的聲音！

他瞬間繃緊全身肌肉，《玄龜大法》運轉到極致，體表的青光幾乎肉眼可見。店小二似乎察覺到氣氛不對，悄悄退后幾步，溜走了。

蕭塵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

房間內光線昏暗，窗戶被厚重的簾子遮住，只點了一盞油燈。一個身著黑袍的人背對著門站在窗前，身形高大，肩膀寬闊，明顯是個男子。

"李如煙在哪？"蕭塵冷聲問道，右手悄悄摸向腰間的匕首。

黑衣人緩緩轉身，露出一張戴著青銅面具的臉。面具上雕刻著猙獰的獸紋，只露出一雙銳利如鷹的眼睛。

"蕭塵，"他的聲音沙啞低沉，像是刻意偽裝過，"你比我想象的來得快。"

"你是誰？"蕭塵警惕地后退半步，隨時準備戰斗或逃跑，"李如煙在哪？"

黑衣人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從懷中取出一個物件，放在桌上："認得這個嗎？"

蕭塵定睛一看，頓時如遭雷擊——那是一枚青玉墜子，與他父親常年佩戴的一模一樣！

"這、這是我父親的......"他的聲音顫抖起來，"你從哪里得到的？"

黑衣人依舊不答，反而問道："你知道武道境界為何能被一眼看穿嗎？"

蕭塵一愣，沒想到對方會突然問這個："因為真氣運行方式不同......"

"錯，"黑衣人打斷他，"因為你們修煉的功法，都是'他們'刻意散布的。"

"他們？"蕭塵一頭霧水，"你到底在說什么？"

黑衣人突然抬手，一道勁風掠過，房門"砰"地關上。他壓低聲音，說出了一個讓蕭塵毛骨悚然的真相：

"你以為武道是修煉而來？不，那只是'他們'允許你們掌握的力量。真正的秘密，藏在仙人遺跡中——而你父親，發現了這一點。"

蕭塵腦中"嗡"的一聲，無數碎片般的線索突然串聯起來——為什么七品以上官員才能查看某些檔案？因為那些檔案涉及"他們"的存在！為什么李如煙能接觸機密？因為她的父親也曾身居高位！為什么父親會死？因為他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

"你......"蕭塵的聲音干澀得不像自己的，"你是說我父母的死，與這個秘密有關？"

黑衣人點點頭，面具下的眼睛閃爍著復雜的光芒："蕭塵，你現在的每一個疑問，都指向同一個答案。但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險。你確定要繼續追尋下去嗎？"

蕭塵毫不猶豫地點頭："那是我父親母親！我有權知道真相！"

黑衣人沉默片刻，突然從袖中滑出一把匕首，寒光一閃——

蕭塵本能地擺出防御姿勢，卻見黑衣人只是用匕首割破自己的手指，將一滴血滴在那枚青玉墜子上。

驚人的一幕發生了——血液被玉墜完全吸收，緊接著，玉墜表面浮現出細密的紋路，組成一幅微型地圖！

"這是......"蕭塵瞪大眼睛。

"南疆白霧崖的地圖，"黑衣人將玉墜推向他，"你父母用生命換來的。現在，它是你的了。"

蕭塵顫抖著伸出手，就在他的指尖即將碰到玉墜的瞬間，窗外突然傳來"嗖"的一聲破空響——

一支弩箭穿透窗紙，直奔黑衣人咽喉而去！

更新時間：2025-05-02 05:52: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