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很大。我被淅瀝瀝的水聲吵醒,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屋里一片昏暗,
只有床頭那盞小夜燈還亮著。丈夫陸川躺在我身邊,背對著我,呼吸悠長綿長。我有點渴了,
便輕輕掀開被子,準備下床去喝水??蓜偛鹊降靥?,我頓住了。房門虛掩著,
門縫里漏出一條細細的光。隱隱約約,有什么低微的聲響從門外傳來,
像是……衣物摩擦地面的沙沙聲。我怔了怔,心底升起一絲莫名的不安?,F在是凌晨兩點,
外頭在下大雨,屋里除了我和陸川,不應該有別人??赡悄_步聲,沉穩而緩慢,一步步,
像是有人在走廊上徘徊。我咽了口唾沫,回頭看陸川。他仍舊保持著原來的姿勢,紋絲不動。
或許是我聽錯了?;蛟S,是風吹動了門。我給自己找著借口,輕手輕腳地走到床尾,
拿起手機,想要打開手電筒。可當屏幕亮起的一瞬間,我渾身寒毛倒豎?!謾C的時間,
卡死在了凌晨2:13分。死機了,完全沒信號,連重啟都做不到。我一動不敢動。
走廊上的聲音,突然停了。然后,門縫輕輕地,被推開了??┲ㄒ宦?,像指甲劃過鐵皮,
刺得我耳膜發疼。黑暗中,一道人影,緩緩走了進來。我瞪大了眼,
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和手中握著的什么長條形的東西。是陸川。是陸川。
他怎么在外面?床上的人,又是誰?我的喉嚨發不出任何聲音,腳也像灌了鉛,根本動不了。
陸川朝床邊走去,動作輕得詭異。他俯下身,從床頭抽出枕頭,一點點蓋住了床上的人。
然后,他舉起了手中的東西——在微弱的光下,我看清了,那是一把廚房刀。
我大腦一片空白,只能看著那柄刀,毫不猶豫地刺了下去。一下、兩下、三下。
血腥味迅速彌漫開來。我站在角落里,瑟瑟發抖,心跳快得像要炸裂。我得逃?,F在就逃。
我咬著牙,悄無聲息地挪到門邊,手剛碰到門把手——“啪嗒?!钡兜粼诹说厣希?/p>
陸川緩緩轉過頭。他看見我了。在他血跡斑斑的臉上,緩緩勾起一個奇怪的微笑。
他慢慢朝我走來,腳步不緊不慢,每一步都像踩在我心尖上。我猛地拉開門,沖了出去!
雨點像子彈一樣打在身上,夜風夾著泥土和血腥味,嗆得我幾乎睜不開眼。我拼命奔跑,
赤著腳跌跌撞撞地在樓道里狂奔,腳底踩到碎玻璃,刺入皮膚也顧不得疼。身后,
陸川的腳步聲沉穩而有節奏,像是根本不著急。他不慌不忙地追著我,
就像一場早就安排好的狩獵。我跑下樓梯,沖向大門。門——被鎖了!巨大的鐵鎖,
沉甸甸地釘死在門閂上。我瘋狂拍打門板,尖叫,嘶吼??墒浅孙L雨,世界沒有任何回應。
陸川走到了我身后。他沒有立刻動手。只是站在那里,靜靜地看著我,
像欣賞一場自編自導的悲劇。“為什么……?”我聲音發顫,回頭看著他。陸川笑了笑,
走近兩步,俯身在我耳邊輕聲說:“房子,要收回了。保險,也快到賬了。你放心,
我會用得很好的。”說完,他猛地一刀捅進了我的腹部。劇痛撕裂了我的神經,
我踉蹌著倒下,血順著傷口汩汩流出。視線開始模糊,世界像被罩上一層黑霧。我張著嘴,
卻怎么也發不出聲音。地板冰冷刺骨,血腥味彌漫到每一個角落。陸川蹲下來,
溫柔地替我拂開額前的發絲,像從前無數個深夜那樣,吻了吻我的額頭?!巴戆?,寶貝。
”我眼前一黑,意識徹底崩塌。我死了。**下一秒———我猛地睜開眼,大口大口喘氣,
像溺水的人窒息掙扎后的第一口呼吸。房間里安安靜靜,床頭燈柔和地亮著。我側頭。
陸川躺在我身邊,背對著我,呼吸均勻。一切……又回到了剛剛醒來的那一刻。
電子鐘靜靜地顯示著時間:凌晨兩點零一分。雨,依然下著。啪嗒、啪嗒。仿佛什么都沒變。
可我的手心全是冷汗,后背也濕透了。這不是夢。這一切,都是真的。而這一次,我知道了。
——如果不逃,我一定會再次死在他的手里。雨聲沒有停。我躺在床上,渾身僵硬,
盯著天花板不敢動彈。陸川的呼吸聲低沉而緩慢,似乎還在熟睡。我的心跳得像擂鼓,
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念頭——逃。必須逃??稍趺刺樱课沂裁炊紱]有。手機,失靈。大門,
被反鎖。窗戶呢?對,窗戶!我悄悄掀開被子,赤腳踩在地毯上,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生怕驚醒陸川。走到窗邊,我輕輕撥開窗簾,外面是黑漆漆的雨夜。我們住在五樓。
窗臺下是光滑的外墻,沒有陽臺,沒有水管,連勾著的地方都沒有。
跳下去——大概率會摔死。但留在這里,等陸川醒來,就一定會死。我咬著牙,摸了摸窗框。
鎖著。而且是內置的老式旋鈕鎖,轉動的時候會發出刺耳的“咔噠”聲。我能想象,
只要我一開窗,陸川立刻就會被驚醒。到那時候,我連一秒鐘都活不了。怎么辦?怎么辦?!
腦子里一團混亂,我急得快要哭出來。忽然,門外傳來一聲輕響。我全身一震,猛地回頭。
陸川動了。他翻了個身,似乎要醒了。不能等了!我腦子一熱,沖到門邊,屏住呼吸,
慢慢地,慢慢地扭動門把手。門鎖是旋鈕式的,我的手心全是冷汗,指尖打滑。
我死死地咬著牙,手指發抖地一點點轉動旋鈕。“咔噠?!辨i開了。門縫緩緩拉開,
外頭的走廊昏暗而死寂,像一條巨蛇盤踞著,隨時要吞噬我。我赤腳踩出去,
門后又緩緩合上。沒有驚動他。暫時沒有。走廊盡頭就是樓梯。我飛快地跑過去,
幾乎是摔著撲到樓梯口。——但樓梯門,是鎖死的。上一次就是這里,我拍打門板,
徒勞無功地等著被殺死。這一次,我更冷靜了些。我壓著自己瘋狂跳動的心臟,環顧四周。
墻角,滅火器。滅火器旁邊,有一根插著的舊鐵棍,可能是維修用的。我沖過去,
雙手捧起滅火器,狠狠砸向門鎖!“砰——!”沉悶的一聲巨響,在靜悄悄的夜里炸開。
我心頭一顫。完了。樓上的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是陸川。他慢慢地,走下樓梯。
那雙鞋,濕噠噠地踩在地板上,每一步,都像死神敲著喪鐘。門還是沒砸開。我回頭一看,
幾乎要瘋了。陸川沒快步追來,他像在享受我的絕望,一步一步,慢慢逼近。他知道,
這扇門打不開。他知道,我無處可逃。我撲到走廊另一頭,那里是小陽臺。陽臺門沒鎖!
我沖了出去。冷風和雨水夾著泥沙打在臉上,凍得我渾身發抖。陽臺欄桿已經銹蝕,
搖搖欲墜。跳下去,會摔斷腿,甚至直接摔死。可身后,陸川已經踏進陽臺門。他站在雨里,
披著一件不知道什么時候換上的黑色雨衣,眼神冰冷得像要把我撕碎?!斑^來。
”他低聲命令,像馴服一只快要發瘋的小獸。我退無可退。背后是五樓高空。前面是他。
我深吸一口氣,閉上眼,一把翻過銹蝕的欄桿,跳了下去。風在耳邊尖嘯。
樓下地面飛速逼近,像一張張開的黑色巨口。我來不及害怕,
身體重重地砸在了樓下草地旁的石板上。一聲悶響,劇痛撕裂了我的脊椎。骨頭斷了。
腿也斷了。肺像被壓碎,呼吸不了了。天旋地轉。遠遠地,我看見樓上探出一張熟悉的臉。
陸川,站在雨幕里,安靜地看著我。就像在看一只終于撲倒的獵物。世界開始下沉,
聲音變得遙遠模糊。我知道我又要死了。這一次,沒有刀子,沒有勒殺,只有冰冷和痛苦,
像一張大網,把我整個人吞沒。黑暗。我猛地睜開眼,心臟狂跳??諝饫锸浅睗竦挠晡?。
耳邊是滴答的水聲。陸川……他還在我身邊,背對著我,睡得安安靜靜。電子鐘上,
時間定格在——凌晨兩點零一分。雨,下得一如既往的大?!诙?。我又重生了。雨,
仍在下。風把窗簾吹得獵獵作響,房間昏暗又濕冷。我躺在床上,睜著眼,渾身繃緊,
不敢動。陸川還在。他背對著我,呼吸均勻,看起來睡得很沉??晌抑?,所有的寧靜,
都是假象。他在等。等我犯錯,等我像上一世那樣掙扎、逃跑,然后一刀劃開我的喉嚨。
這一次,我必須冷靜。不能直接逃,不能激怒他。我要計劃好每一步。我緩緩收緊手指,
指甲掐進掌心,用疼痛提醒自己:忍住。忍到機會出現。首先,手機。我悄悄翻身,
從枕頭底下摸到自己的手機。屏幕亮了。2:02AM。時間沒問題。我按下電源鍵,
試圖關機重啟。死機了。依然無法聯網,無法撥打電話。就像被人為屏蔽了。我心里一沉。
看來陸川早就準備好了。不止是鎖門鎖窗,他還切斷了所有可能的求救渠道。
我把手機悄悄放回去,不敢發出一點聲音。第二,環境。
我在腦海里快速勾勒出房子的結構:臥室→走廊→樓梯門(反鎖)→大門(有大鐵鎖)。
陽臺(沒鎖)→但五樓高空,直接跳下必死。窗戶(有老式內鎖)→打不開,不走運。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地方——廚房。廚房連著后門。以前那扇后門只是一道木門,很破舊,
鎖也松動。如果……能從那里逃出去?我心頭燃起一絲希望。我屏著呼吸,慢慢下床。
每踩一步,地板都發出細微的吱呀聲。陸川動了動。我立刻僵住,不敢動彈。幾秒鐘后,
他又恢復了平靜。我咬著牙,繼續挪動。一步,兩步??偹忝搅碎T口。我小心拉開門,
外面的走廊昏暗又潮濕,墻壁因為連夜暴雨滲水,掛著一條條臟兮兮的水痕,像是鬼爪抓過。
走廊另一端的臥室門,微微開著。我看見地板上有什么東西,反著微弱的光。一把刀。
是陸川的刀。就丟在那兒,像是故意留給我看的。我的背脊一陣發涼。陸川……醒著。
他在看著我。只是,他還沒動。在等我主動落入陷阱。我咬緊牙關,裝作沒看到那把刀,
轉身朝廚房方向走去。廚房里黑漆漆的,窗戶上蒙著油污,光線被死死壓在外面。
我摸到后門。上鎖了。但鎖很老,銹得發黑,鏈條松松垮垮。
我在心里默數:三、二、一——掄起身旁的菜刀,用盡全力朝鎖砸去!“砰!”一聲巨響。
鐵鎖斷了半截。門板被震得顫了顫。我幾乎是用盡了吃奶的力氣,推開門,沖了出去!
外面是后巷。積水沒過腳踝,黑水里漂著垃圾,散發著刺鼻的臭味。我瘋了一樣地往外跑。
每一腳踩下去,都是泥濘、腐臭、寒冷。身后,房門緩緩打開了。陸川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穿著雨衣,像一只陰影巨大的怪物。他沒有追。他站在雨幕中,看著我一瘸一拐地逃遠。
看著我狼狽得像條喪家之犬。我沖出了巷子,跌跌撞撞地跑到大街上。雨夜空無一人。
路燈一閃一閃地壞掉了,照不亮前路。我跑向最近的便利店。門關著。拉門——打不開。
玻璃門上貼著一張通知:【店面維護,停業一晚?!课业陂T口,渾身發抖,
腦袋里只剩下嗡嗡的風雨聲。沒地方去了。全世界,都像配合陸川一樣,
把逃生的路一條條封死了。我抬頭看向遠處。雨幕里,一把黑傘靜靜撐開。陸川,
站在路燈下,撐著傘。他就那么遠遠地望著我,溫柔地笑著。仿佛獵人耐心地等待,
一只耗盡體力的獵物自動歸順。我拼命站起來,想繼續跑??赡_下一個踉蹌,
整個人撲倒在地。膝蓋擦破了皮,血混著臟水流淌開。我掙扎著想爬起,
可身體像泄了氣的皮球,怎么也用不上力。陸川收起傘,朝我走來。一步步,踩著雨水。
我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想往前爬??墒种竸傆|到馬路牙子,一只腳踩住了我的手。
陸川蹲下來,笑著問我:“跑什么?回家不好嗎?”我瞪大眼睛,嘶聲尖叫。然后。
刀光一閃。冰涼刺進心臟。黑暗,再次將我吞沒。我猛地睜開眼,劇烈喘息。臉上全是冷汗,
渾身像剛從水里撈出來。耳邊,是熟悉的水聲,雨還在下。陸川背對著我,靜靜躺在身邊。
電子鐘上的時間,顯示著——2:01AM。又回到了起點。這一次,我知道了。要活下去,
不只是要逃。我要想辦法——殺了他。雨,敲打著窗戶。滴答,滴答,像鐘表滴答走動,
每一聲都在提醒我:時間不多了。我睜開眼,大口喘氣。2:01AM。
電子鐘的藍色光芒在黑暗中刺眼地跳動著。陸川,背對著我,靜靜地躺著。一切,
與之前的每一次一模一樣??晌也粫贌o頭蒼蠅一樣地亂逃了。這一次,我要掌控每一分鐘。
我不動聲色地下了床,赤著腳,踩在地毯上。先檢查手機?!?,手機失效,死機,
和前幾次一樣。確定無援。我迅速穿好衣服,
把能穿在身上的全部穿上——運動鞋、厚外套、褲子。哪怕只為多擋一刀,也值得。動作快,
呼吸慢,不出聲。我走到門邊。門是旋鈕鎖,打開需要5秒——如果陸川發現了,
我最多撐10秒逃離臥室。我輕輕地解鎖,緩慢拉開門,貓著腰溜出房間。關門不碰出聲響。
走廊上,掛鐘的指針滴答滴答地響著。雨水沿著墻壁滲下來,空氣潮濕得像發霉的棺材。
我不敢回頭。每一秒都在消耗我的運氣。我摸到了廚房門。廚房后有后門,鎖破舊。
但上一次,我砸開鎖的時候動靜太大,引來了陸川。這一次不能硬砸。我環視四周。
廚房角落,有一把生銹的螺絲刀。還有——一瓶油。油,可以抹在門鉸鏈上,
減少開門時的聲響。我咬咬牙,抓起油瓶,小心倒在鎖芯和門鉸鏈上。然后用螺絲刀撬動。
吱呀一聲輕響,門鎖慢慢松動。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冷汗從我額頭滾落。
【2:10AM】門開了一條縫。后巷的冷風灌進來,混著腐臭味。我吸了一口氣,推開門。
沒報警,沒有巨響。成功了!我踩著泥濘的地面,飛快跑進后巷。雨越下越大,
幾乎睜不開眼。必須快。陸川大概2:13AM左右就會發現我不見了——之前幾次,
都是在那時候聽到他下樓找我。如果被追上,我就完了。后巷黑得像地獄,沒有一盞燈亮著。
我順著上次記住的方向,左拐,右拐,穿過狹窄的巷道,想要繞到街道上去。
【2:13AM】身后,響起了熟悉的開門聲?!芭椤 标懘òl現我不見了。
他的步伐迅速而有力,踩在水洼上濺起巨大的水花聲。他在追。我的心跳到嗓子眼,
更新時間:2025-05-02 05:04: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