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芝麻會開花 未上調的鬧鐘 99694 字 2025-05-02 05:0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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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鎮還是那個小鎮,并不會因為任何人或事發生改變,它仍以千年不變的姿態,矗立于時間的荒野里。林瑯就像是彈簧,遇到重力時或許會出于自我保護凹陷下去,休整了一個晚上她又滿血復活了。即使心里已經掀起了驚濤巨浪,表面還是裝作無事般,昂首挺胸從所有人的面前走過,不能因為她被某些人請去喝了茶,她就得比別人矮一截。

就這么算了嗎?她知道,如果自己選擇了忍氣吞聲,就會被別人踩在腳下。無論面對多大的困難和壓力,她都要勇敢地捍衛尊嚴和正義。她前腳將舉報信交到區紀委,余川后腳就敲開了區紀委書記的辦公室。誰也不知道,他給紀委書記匯報了什么。只是沒過多久,區紀委的巡查工作組就進駐到了芝麻鎮。

陸離開始著手煤礦并購的事。他沒來多久就開始和余川策劃,企業并購如同一場精心布局的棋局,每一步都關乎著企業的未來與行業的格局,更關乎著芝麻鎮數十家煤礦企業的命運,稍有不慎就會引起產業動蕩和社會矛盾。困難肯定有,任何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但余川有信心促成這件事,畢竟中天集團擁有雄厚的資金和技術,如果這些小煤窖能夠聚合發展,他就不用擔心他們的安全問題,更不會擔心煤子賣不出去。

寧做雞頭,不做鳳尾。并購方案出臺后,芝麻鎮數十家煤礦,沒有一家愿意合并。余壽豐同樣不愿意大豐煤礦被收購,他從年輕時就跟隨父親下礦,積累了一定財富才賣下這片煤山。大豐煤礦對他來說,就是他用汗水和希望澆灌的財富王國。若是煤礦被中天集團收購了,他就什么都不是了,而這些老礦工同樣會被時代淘汰。并購、關停兩條路,這是余川提出來的??此剖莾蓷l路,實則一點活路都沒給他們留。

他再次找到李大偉。有事找大哥,煤礦并購這么大的事,他怎么能不找李大偉?作為遍地是礦的芝麻人,守著煤山過著苦日子,這確實是個笑話。當然這中間也有李大偉的原因,這些年他放任煤礦私挖濫采,累積了不少安全隱患,動不動就發生頂板坍塌和瓦斯爆炸事故,辛辛苦苦賺點錢還不夠賠償。余川提出并購計劃時,他從內心是贊成的,只是拉不下臉面,畢竟余川的到來已經動搖到了他在芝麻人心中的地位。

“遇事不要急?!崩畲髠ト允腔馃济牟换诺牡ㄕZ氣,“我承認中天很有實力,但他肯定一口吃不成大胖子。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抗,看誰耗到最后?!?/p>

“這煤礦跟我兒子一樣,老子再窮也不可能把兒子賣了。大哥,這可是我全部的身家啊?!?/p>

“你放心,余川這把火燒不起來?!?/p>

余壽豐想說,你當初也說他把水引不上來,現在項目都動工了。但他看了看李大偉的臉色,生生把想說的話咽了下去,他現在也只有相信李大偉了。

陸離為了煤礦并購的事,大部分時間都在公司總部,林瑯十天半月都難得見到他一面。她倒也沒閑著,學著老同志的樣子,泡一壺老樹紅茶,翻翻資料書寫寫豆腐塊。資料室許久未敞開門窗,濃重的霉味混合著打印機的油墨味,在鼻腔里凝成化不開的濁氣。隨著她在《義城日報》副刊發表的豆腐塊越來越多,某天便接到了副刊編輯周義海的電話,大意是婁山關副刊缺一位編輯,如果林瑯愿意的話可以先借調過去。

如果是兩年前,她肯定會欣喜如狂。如今,她淡然地拒絕了周編輯的好意。時間到了,她肯定會離開芝麻鎮,但不是借調,而是堂堂正正地走出去。馬妹說她成熟了,不像剛來時,滿眼的迷茫。成熟不是人變老了,而是對未來有了清醒的認識。她誤入芝麻時,確實有過迷茫和徘徊,看不清腳下的道路。而現在,她想要淌過歲月之河,走到充滿希望的彼岸。

檔案室只有三個人,一個是即將退休還堅持點卯的老吳,他是行走的活字典,對芝麻的前世今生了如指掌。只是年紀大了,眼神不大好使,林瑯經??匆娝弥糯箸R照著書上的字,身子爬在桌子上,活像一只老龍蝦。另一位是黨史泰斗老楊,本是教過數學的工科生,硬是憑著對待工作的滿腔熱情,把義城的黨史鉆研得爐火純青。

在兩位專家面前,林瑯是小學生,她每天的工作就是給專家跑腿打雜。兩位專家對電腦一竅不通,任何資料都是手寫稿,林瑯便承當了打字員的作用。工作之余,她報考了西南大學的研究生。她想的是,待服務期滿后,如果鎮里的領導還不給她簽字,她就選擇辭職,重新去別處謀取差事。

接到宋翠芝的電話時,她正準備將一本磚頭書放到架子上,尖銳的手機鈴聲帶著焦灼、緊張和不安,在狹小的空間里經久不息。宋翠芝一般不會給她打電話,除非發生類似于地震等的緊急情況,她差點一腳踏空從架子上掉下來。電話是石瘸子打來的,告知宋翠芝突發心肌梗塞,正在省人民醫院搶救。

林瑯的心仿佛被巨石砸中,瞬間陷入黑暗與慌亂中。石瘸子的每個字都像是鋒利的刀刃,無情地敲擊著她脆弱的心臟。很多年前,聽到父親出事的消息時,她也是這樣的慌張和無措,大腦在缺氧幾秒鐘后才開始正常供氧。其實這些年來,她很害怕接到家里的電話,特別害怕宋翠芝會突然倒下去。父親去世后,她就是她和林芝的支柱,就算她和她鬧得瞌瞌碰碰,她也希望她好好地健康地活著。

熟悉的風景映照著倉促的心情,林瑯甚至沒來得及跟陸離說一聲,她覺得自己是飄著來到醫院的。這些年,她特別不想進醫院。小時候,她每次感冒了都會咳嗽不止,宋翠芝帶著她跑遍了大大小小的醫院,診斷結果從百口咳、肺結核到支氣管擴張,藥吃了不少,針也打了不少,但效果并不理想。每年總有大半年光景,她會泡在藥罐子里。即使到了現在,聞到消毒水的味道,身體也會條件反射地痙攣。

林城的氣溫自是比芝麻高,外面看起來陽光明媚,醫院大廳卻是冰涼異常。許是空調開得很足,冷氣在大廳里漫延,林瑯感覺到了徹骨的涼意,像身在冷窖里,整個身子都在顫抖。她只顧拂開周圍擁護的人群,根本沒有注意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朝著她走來。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宋翠芝生病這件事上,這些年宋翠芝可是銅墻鐵壁呢,從沒有在她面前示弱過。

“林瑯,你怎么到這里來了?”周西成連叫了幾聲,林瑯才從怔忡中回神,抬起眼睛茫然地望著他。

人群熙熙攘攘,嘈雜聲此起彼伏,他穿著白大褂站在人群中,墻壁將他襯托得更加白皙,濃密的發質在燈光映照下散發出奇異的光芒,而他清秀的臉龐上始終掛著淡淡的笑意,仿佛要將林瑯周身的寒意融化。周圍的人群不斷涌動,但他仿佛是固定的原點,周圍的一切喧囂都無法觸動他。他的存在就像一縷光,總會讓人感覺到溫暖。

這段時間,林瑯被各種事務攪得心煩意亂,根本沒有心思去關心其他的人和事。偶爾間,聽到周瑤瑤說周西成去外地進修了,她覺得像他這樣的人,就應該得到很好的進修機會,才能展示他的人生價值。如果能在進修期間,把調動的事解決了才是一舉兩得。對于周西成,她多少存了幾分良善,希望他能夠前程似錦。

“我媽在這里住院?!彼K是想起了正事。

“哪個科室,我送你過去?!?/p>

“心內?!?/p>

“難道是剛做完手術的宋翠芝,她是你媽媽?”

“你....”林瑯睜大眼睛,芝麻鎮醫院的科室沒有明確分界,醫生們內外婦兒都在看診,她自然沒想到周西成竟然會是心內科醫生。

“如果我說我在芝麻鎮是支邊,你會不會相信?”他觀察著她的表情,“我其實并沒有要騙你,只是好像沒有找到適合的機會說?!?/p>

“所以....”林瑯瞪大眼睛,“我是老孔雀,白為你操心了?!?/p>

“你媽已經脫離危險了,不過還要在ICU觀察,現在不是探視時間,你只能先在等候區休息?!彼匆娏脂槤u漸生變的臉色,急忙挪開了話題。

林瑯果然沒有再糾結,而是乖乖地跟在他身后往ICU病區走。這條路她很熟悉,當年父親在這里搶救時,她和宋翠芝就守在病房外。父親在搶救室里面煎熬,她和宋翠芝在外面煎熬。沒想到,同樣的事情她會經歷第二次,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呼吸也變得急促而艱難。她坐在椅子上,望著那道厚重的門,時間變得無比漫長,每一秒都被放大了無數倍,心里的焦灼如同荒草長了出來。

周西成去而復返,手里多了一個食物盒子。蓋子是通明的,里面裝了清湯餛飩。省醫食堂不僅餛飩好吃,月餅更是遠近馳名。中秋節前,排隊購買月餅的市民排到了數公里外,只有林瑯不喜歡吃那種火腿餡的月餅,她喜歡被拖進黑名單的伍仁月餅。香味撲面而來,沖淡了焦灼等待的緊張情緒,林瑯接過盒子開始狼吞虎咽。人是鐵飯是鋼,只有吃飽了才有力氣陪著宋翠芝與病魔抗爭,才能應對和處置后續醫療的種種問題。

“我就喜歡吃這里的餛飩,皮薄肉多湯香,光是聞著就是一種享受?!?/p>

“周西成,你怎么會去芝麻那種地方支邊?”

“如果我不去芝麻怎會認識你?”他笑起來很好看,露出整齊而潔白的牙齒,“我當初也是受了我爸的蒙騙,他說深山出俊鳥,讓我去芝麻那種未受污染的地方,給他帶個兒媳婦回來?!?/p>

“說人話?!彼挥浛曜訌椀剿X門上。

“神仙都會來人間歷劫,我去芝麻算是積攢工作經歷。人從生下來到死亡這個過程,會經歷很多的人和事,這些事給予我們經歷,也教會了成長?!?/p>

“你倒是淡定的很哦?!?/p>

“如果你把它當成人生的驛站,反而會特別珍惜現在的時光,正如你在醫院看見病人的痛苦,就會特別珍視擁有的健康?!?/p>

聽著周西成的分析,焦灼感緩解了不少。她很快將餛飩吃得湯汁都不剩。隔一會,周西成被護士喚走了,ICU病區又恢復了寂靜。宋翠芝肯定沒給林芝打電話,這倒符合她的性子。家里有什么事情,如果不是急難險重,她不會給她打電話,更不會給林芝打電話。林芝在鄰省上大學,八年制醫學專業,路漫漫其修遠兮。林瑯當初填報志愿時,宋翠芝同樣希望她選擇學醫,她卻選擇了冷門學校的冷門專業,現在倒是有些后悔沒有聽她的話。

“瑯瑯,”石瘸子拎著一個袋子,站在不遠處。他的臉上寫滿疲憊,嘴唇的胡須冒了出來,連帶著眼角都有些青紫,一看就是休息不好導致。

“石...”按照輩份,林瑯應該叫他一聲叔叔,可那兩個字哽在喉嚨,無論如何都叫不出口。那些晦暗的往事翻越歲月的蕃蘺,在看到石瘸子時達到了頂峰。

“你媽媽已經沒事了,你不要擔心?!彼谝巫拥牧硪欢俗聛?,兩人都感覺無話可說,林瑯不會絞盡腦汁找話題,他也沒有打算和他交談,空氣一度變得有些凝重。

依照周西成的說法,母親會在ICU觀察一段時間,才會轉到普通病房。她正好回家去看看,順便給宋翠芝帶幾件換洗衣物。站起來給周西成發了條信息,她便往家里趕去。她家還住在老舊的家屬區內,這里的街坊鄰居搬的搬,遷的遷,原住民所剩無幾。父親去世后,宋翠芝要承擔她和林芝的所有費用,根本勻不出多余的錢購買新房,只能住在這片紅房子里。

房屋都是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的建筑風格,紅色的墻壁已經陳舊不堪,樓道里彌漫著陳舊的氣息,墻壁上張貼著各種牛皮癬廣告,樓梯扶手上同樣布滿了灰塵和銹跡,手指剛剛碰到便沾染了黑色的印跡。門衛老頭又衰老了許多,看見林瑯已經懶得站起來,只是象征性地揮了揮手。隔著歲月滄桑,回望著走過來的每一步,這片小區承載了她全部的青春記憶。好的壞的,開心的悲傷的,都如同藤蔓,在季節里輕輕搖晃。

還好宋翠芝沒事。林瑯輕輕捂著胸口,饒是她們鬧了這么多年的矛盾,她和宋翠芝仍是打斷骨頭連著筋,不僅在于她們有血緣的牽扯,更在于她們之間的愛恨糾葛。只要她還住在這里,她的牽掛便在這里。

快步回到家里,熟悉的景物依舊,還是那個狹窄的三居室,還是那個纖塵未染的家。宋翠芝是個愛干凈的人,無論多累多忙都會把屋子收拾得井然有序,人窮水不窮是她時常掛在嘴邊的話。應該是突然發作的疾病,擇了一半的菜還擱在灶臺上,是當季新鮮的薺菜,宋翠芝喜歡用它來包餃子。林瑯打開冰箱,果然看到了餃子皮。

她準備給宋翠芝收拾幾件換洗衣物,柜子里疊得滿滿當當,林瑯給她買的衣裳連牌子都沒有摘下。她就是這樣,一輩子節儉慣了,即使林瑯承擔了林芝的所有費用,她仍是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林瑯給她的錢,她更舍不得用,日積月累居然有幾萬元之多。她不知道她攢這些錢干嘛,而宋翠芝的解釋則是未雨綢朦。她不能耽擱太久,趕緊篩選出當季的衣裳。柜子里的東西跟著跌落下來,她彎下身子正欲撿起來,視線卻聚焦到了兩張相片上。

相片里居然是年輕時候的宋翠芝和石瘸子。她穿著白底翠花的裙子依偎在他肩頭肆意而明媚地笑著,而年輕時代的他看不出絲毫的頹廢和消沉,意氣風發的臉上滿是對未來的憧憬。從兩人的親密程度看,他們應該是戀人。母親果然和石瘸子有一腿,林瑯說不出是什么感受,只覺得心里哽得更慌。她又把另外幾本書翻開,里面竟然有個筆記本,母親喜歡把生活瑣事記在本子上。林瑯隨意翻開,卻是一本日記。年代很是久遠,卻保存得很好,看來宋翠芝時不時翻看,才會隨手放在柜子上。

許是好奇心作祟,她信手翻了起來,越看越心驚。宋翠芝和石瘸子果然是戀人,他的腿也不是天生就瘸的,而是某次和宋翠芝外出游玩時,自行車翻滾到山崖下,他為了保護她而受了傷。當時的醫療條件有限,又因救治不及時而落下終身殘疾,他堅決向宋翠芝提出分手。她不答應,他竟跑到外地多年沓無音信,直到父親因意外離世,他再次出現在她的面前。

筆記本從手中滑落,各種滋味涌上心頭。石瘸子出現在他們生活中時,她和林芝從沒有給過他好臉色,一半源于對父親深沉的愛,內心不愿接受父親以外的任何男人。一半源于對石瘸子身體殘缺的輕視,他的出現讓廠區的人輕視他們,她和林芝便把這種輕視轉移到石瘸子身上,認為他才是一切罪惡的根源。

想必也是他把母親送到醫院去的。她和林芝先后離家后,從沒想過宋翠芝一個人怎么生活?她只會源源不斷地拿錢給她,認為錢能夠彌補她不在身邊的虧欠,能夠填滿她生活上的空白。甚至,宋翠芝每次給她打電話時,她都沒有耐心好好地聽她嘮一嘮家長里短。她總是把工作排在第一位,相信林芝也是。歲月縱深,他們和母親漸行漸遠。

她很快把東西收拾好,走下樓卻發現陸離的車子停在樓下,打開的車窗里,他正仰望著這一片紅色的小區。林瑯不僅沒來得及給他打電話,其實在來到醫院的這段時間,她都沒有心思翻電話,自然不知道陸離給她打了多少電話。此刻,她猛然看到他竟然等候在她家樓下,心里自然是震驚的,畢竟她從沒有告訴過他,她家是住在這個小區。

“你怎么會在這里?”此刻,她根本不想和他在這里吸引眼球,估計他開著車子出現在這里,周圍不知有多少眼睛盯著。

“我神機妙算,預測到你家里出了事。只是,為何不是第一時間告訴我?”

“我....”林瑯訥訥地,實在編不出可以讓他信服的借口。

“任何時候都不能慌亂,越是緊急情況越要讓自己冷靜?!彼目跉廛浵聛?,“我在林城正好有業務要談,順便過來接你去醫院?!?/p>

“我媽媽已經沒有事了。你知道嗎,周西成居然在省醫工作,他在芝麻鎮是支邊?!绷脂樬s緊坐到車里,她和陸離說話的瞬間,臨街窗戶里有人不時探出頭,熟識的鄰居和她打著招呼,眼角余光卻是掃在陸離身上。

“這個倒是沒有聽說過,或許他隱藏得比較深?!彼胝f從外表看,他確實是清風明月小白花,但又不想抹殺周西成在林瑯心中的形象。

林瑯這會顧不上與他搭話,她只想趕緊關上車窗。陸離雖是換了休閑隨意的衣裳,仍是難掩身上的矜貴氣息,特別是在這一片破舊小區里。生活在這里的都是底層人,他們平常接觸到的都是同類型的人。這會竟然看到陸離開著豪車出現在林瑯面前,看向陸離的眼神包含了諂媚、羨慕和巴結。再看向林瑯時,又暗含了某種意味,仿佛林瑯與他并不搭配,他們開始猜測他們之間的關系。

“瑯瑯,帶著男朋友回來看你媽???”終于有人問了出來。

林瑯訥訥地,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雖然,她很希望陸離是她男朋友。他和她單獨約了會,但他沒有公開承認,她便不能自作主張。陸離同樣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他只是若無其事地載著她穿街走巷。陽光暖暖地照在身上,倒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如果不是母親還在醫院,她真想停留在這一刻。

陸離只是將她送到醫院門口,林瑯也不想突兀地把他帶到宋翠芝面前,便拎著東西上了樓。石瘸子照例守候在病床前,還將碗里的湯汁喂給母親。陽光徐徐地照在身上,宋翠芝的臉龐籠罩了一層柔和的光芒,看向石瘸子的眼神也是柔和的。林瑯站在門口,想起母親日記里記錄的內容,漸漸滋生出了柔軟,內心堅硬的部分開始融化。

到底要怎樣的深情,才能讓殘疾的石瘸子放棄愛人,而后在宋翠芝遭遇喪偶的打擊后,又義無反顧地回到她的身邊。林瑯不愿意接受石瘸子,只是因為她不愿意接受父親離世的現實,更不愿意接受家里出現父親以外的男人。隔著漫長的歲月長河,她與他們對峙著。

“瑯瑯....”宋翠芝抬起頭,看見杵在門口的林瑯,“怎么不進來?”

石瘸子趕忙隔開與宋翠芝的距離,雙手不停地搓著,仿佛與女生約會被家長抓個正著。

“石叔叔,您先回去休息,今天晚上就由我陪我媽吧?!毙断滦姆篮?,這聲叔叔叫得并不艱難。

宋翠芝和石瘸子雙雙錯愕地望著林瑯,這些年她從沒有開口叫過人,生氣時更是稱呼他石瘸子。石瘸子點了點頭,拖著殘腿往外走。林瑯記得,他剛出現在她家時,除了跛著腳走路,脊背還沒有這么彎曲,臉上的皺紋也沒有這么縱橫。時間確實是個小偷,不僅偷走了他的愛情,還偷走了他的青春。

“媽,您覺得怎么樣?”林瑯坐下來,隱忍的淚珠終于滾落下來。只要她好好的,即使是拌嘴嘔氣,都是幸福的味道。

“幸虧你石叔叔發現及時,我這條老命算是保住了。剛才周醫生來看過了,各項指標都正常,再休養幾天就可以出院了?!?/p>

“媽,我向您鄭重檢討,平時對您陪伴太少,根本沒有顧及到您的身體?!绷脂樫N在宋翠芝身上,她已經很多年沒有這樣親密地依偎著她了。

“老娘的身體棒著呢,這次也就是個意外。你不要老是想著家里的事,還是操心一下自己的終身大事,再晃幾年都成老姑娘了。我覺得周醫生不錯,人家不僅是大醫院的醫生,還在你們芝麻鎮醫院支邊。近水樓臺先得月,依我看,周醫生是個不錯的人選?!?/p>

“媽...”林瑯依偎在她身旁,“我想聽您和石叔叔的故事?!?/p>

更新時間:2025-05-02 05:0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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