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釉色余燼第一節:窯火新痕耒河的水在戰后第三日變得清澈,
河底沉著的碎瓷片在陽光折射下泛著虹彩,像撒了一路未冷卻的火。
老石匠李師傅蹲在新搭的土窯前,
手中的陶泥里混著三枚彈殼碎屑——那是從張虎昨夜送來的日軍鋼盔里敲出來的。
窯口的青煙剛冒頭,十五歲的學徒阿福就捧著半塊焦黑的城磚跑來,
磚縫里還嵌著沒燒盡的曼陀羅花瓣?!皫煾?,西巷的劉嬸說,
她家新砌的灶臺夜里會‘唱歌’。”阿福額角的疤是被毒氣彈碎片劃傷的,
此刻在火光里泛著淡紅,“跟您說的地聽共振一個聲兒,嗡嗡的像窯變時的開片響。
”老石匠的拇指碾過陶胚上未干的暗紋,那是他新刻的“守”字,
筆畫里藏著十二道瓷窯裂紋的走向。三天前清理廢墟時,
他在城隍廟地宮發現整面墻的碎瓷都嵌著毒氣殘留的熒光,那些曾被當作武器的瓷片,
此刻正用釉色的微光,為傷員病房驅散夜寒?!叭グ押拥椎摹鹈}圖’拓下來。
”他突然站起身,布滿老繭的手按在窯壁上,仿佛在感受土地的心跳,“當年師祖說過,
瓷窯連著衡陽的地脈,日本人炸了地上的窯,地下的火卻燒得更旺了。
”第二節:殘霧詭影瑪利亞修女的白大褂洗去了硝煙,
卻洗不掉袖口的紫斑——那是曼陀羅與瓷釉粉中和毒氣時留下的化學印記。
她正用鑷子從傷員傷口夾出半片帶釉的碎瓷,突然聽見窗外傳來鴿哨。
信鴿腿上纏著的布條浸過蒜汁,顯影后是老煙槍的密語:“毒霧未散,三日后新月,
碼頭有‘貨’?!贬t療站的地鋪上,躺著三個昏迷的日軍逃兵,
他們防毒面具的濾罐里塞滿了衡陽碎瓷——不知是哪個百姓用灶臺余火將瓷片燒紅,
塞進了敵人的呼吸閥?,斃麃喌闹讣鈩澾^對方頸側的櫻花刺青,
突然想起松本大佐指揮帳里的地圖:那些用紅筆圈住的“山河廟”“鐵血軍糧庫”,
此刻都成了廢墟上的新窯址?!靶夼?,張虎隊長在西門發現鐵桶!”小沙彌光著腳跑來,
僧袍下擺還沾著修補城墻的糯米漿,“臭得像爛了三年的梅子,桶上印著‘翡翠霧’三個字!
”第三節:地聽余震老學究王鴻儒的長衫又添了三道補丁,
卻執意要把日軍鋼盔改造成“地聽”擴音器。他正對著文廟殘碑調試瓷片共鳴頻率,
忽覺手中羅盤劇烈震顫——不是地火陣的共振,而是更尖銳、帶著金屬摩擦的異響。
“是地道!”他抓起半片刻著《水經注》的殘磚,磚面的水紋竟在自主顫動,
“日本人沒炸完的蝮蛇地道,現在通向……”目光落在城隍廟方向,那里新立的木牌上,
“山河永固”四個大字的墨跡未干,卻掩不住地下傳來的齒輪轉動聲。
張虎的櫻花劍此刻插在腰間,刀柄纏著從松本大佐尸身上扯下的軍旗布條。
他帶著小隊趴在碼頭蘆葦叢里,看著三艘掛著商船旗號的貨船靠岸,
船板摩擦聲里混著不規則的“咔嗒”——是毒氣彈保險栓特有的響動。
當第一桶“翡翠霧”被搬下船時,他靴底的碎瓷片突然發燙,
那是老石匠特制的警報裝置:只要日軍毒氣靠近,浸過桐油的瓷釉就會發熱?!巴ㄖ蠠煒?,
更新時間:2025-05-02 03:50: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