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霓虹下的蝸牛殼午夜十二點的鐘聲,早已被都市的喧囂所吞沒。海城,
這座永不停歇的鋼鐵森林,此刻正披著一身斑斕的霓虹外衣,閃爍著迷離而誘人的光芒。
雨后的街道濕漉漉的,像一條條深邃的緞帶,倒映著流光溢彩,
也反射著偶爾疾馳而過的車燈,拉出長長的、轉瞬即逝的光痕。
陳鋒開著他那輛半舊的出租車,行駛在這片光怪陸離之中。車牌號是海A·KT748,
這串數字和字母,幾乎成了他這幾年人生的代號。車輪碾過濕滑的路面,
發出單調而持續的沙沙聲,像是這都市永恒不變的背景音。他有些疲憊了。眼皮微微發沉,
長時間握著方向盤的右手虎口有些酸脹。他習慣性地打開收音機,
里面正放著一首懷舊的老情歌,沙啞的男聲唱著愛而不得的遺憾,旋律緩慢而憂傷,
倒也符合此刻車廂里略顯沉悶的氣氛。陳鋒今年二十八歲,不高不矮,不胖不瘦,
長相是那種最常見的普通,屬于扔進人堆里,轉眼就會被淹沒的類型。只有那雙眼睛,
在偶爾抬起看向后視鏡時,會流露出一絲與年齡不太相符的沉穩和不易察覺的疲憊。
他來自一個普通的工薪家庭,高中沒念完就出來打工,做過許多底層的工作,
最后選擇了開出租。這份工作辛苦,熬人,但勝在時間相對自由,多勞多得。
對于沒什么背景和學歷的他來說,這已經算是一份能讓他看到希望的營生了。希望是什么?
陳鋒的希望,具象化起來,大概就是城南一個正在建設中的樓盤里,一套七十平米的兩居室。
首付還差一截,但他每天像不知疲倦的螞蟻一樣,一單一單地跑,一點一點地攢,
相信總有一天能湊齊。而支撐他這份希望的,是另一個人——林美玲。想到林美玲,
陳鋒疲憊的臉上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絲溫柔的笑意。
他從儲物格里摸出半涼的、早上買的最后一個肉包子,就著保溫杯里早已不燙的溫水,
慢慢地啃著。這是他的晚餐,簡單,但能填飽肚子。省下來的錢,
離那個“家”的夢想就又近了一步。林美玲是他一年前在一個雨夜送客去夜總會時認識的。
那時她剛從老家來到海城不久,在夜總會做服務生,年輕,漂亮,
帶著一種涉世未深的清純和對大都市的迷茫,一下子就撞進了陳鋒的心里。他覺得,
林美玲就像是突然照進他灰暗生活里的一束光,那么耀眼,那么需要人呵護。為了追她,
陳鋒幾乎傾盡所有。跑車賺來的錢,大部分都花在了給她買禮物、請她吃飯上。
不管自己收車多晚,只要林美玲一個電話,他都會立刻調轉車頭去接她下班。
他小心翼翼地守護著這段感情,把林美玲看作是自己未來幸福的全部寄托。
車開到一個相對僻靜的路口,紅燈亮起。陳鋒停下車,揉了揉有些發澀的眼睛,掏出手機,
屏幕上是他和林美玲的合照。照片上的林美玲笑靨如花,依偎在他身邊,顯得小鳥依人。
陳鋒看著照片,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他知道林美玲的工作辛苦,
也知道她有時會抱怨客人難纏,羨慕姐妹們買了名牌包包。他嘴上笨,
不太會說什么甜言蜜語,只能更加拼命地跑車,想早點攢夠錢,讓她離開那個復雜的環境,
給她一個安穩的家。他覺得,只要自己足夠努力,就一定能實現這個目標。他的出租車,
就是他背負著夢想前行的蝸牛殼,雖然沉重,雖然緩慢,但一步一個腳印,總能爬到終點。
手機屏幕亮了起來,是林美玲打來的電話。陳鋒的心跳沒來由地快了一拍,趕緊接通,
聲音不自覺地放柔和了許多:“喂,美玲,下班了嗎?”“嗯,剛下班。
”電話那頭傳來林美玲略帶疲憊的聲音,背景有些嘈雜,似乎還有音樂聲,“鋒哥,
你現在在哪兒呢?能過來接我一下嗎?我今天不太舒服,不想擠地鐵了?!薄澳?!當然能!
”陳鋒幾乎是脫口而出,立刻掛擋,準備等綠燈亮起就掉頭,“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到!
”“嗯……”林美玲的聲音頓了頓,似乎有些猶豫,又開口道,“對了,鋒哥,
跟你說個事兒。我們領班麗薩姐,今天又換了個新款的包包,你知道嗎?就是那個L牌的,
小羊皮的,特別好看!她說她男朋友送的,花了快三萬呢!”陳鋒握著方向盤的手指緊了緊,
心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酸澀和壓力。三萬塊,
那是他要起早貪黑跑多少個日夜才能賺到的數字。但他很快將這絲情緒壓了下去,
用盡可能輕松的語氣說:“是嗎?那挺好的。等以后咱們有錢了,我也給你買,
你想買什么就買什么?!薄耙院蟆院笫嵌嗑冒??
”林美玲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埋怨和悵惘,“海城的房價又漲了,
咱們什么時候才能買得起房子啊?我今天聽客人說,城南那個樓盤,
好像又漲了兩千一平……”陳鋒的心沉了一下,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他沉默了幾秒,
才干巴巴地說道:“會……會買得起的。我最近跑得勤,生意還行,你別擔心?!薄靶邪伞?/p>
”林美玲似乎也覺得再說下去沒什么意思,語氣恢復了平淡,“那你快點來吧,
我在老地方等你。”“好嘞!一定快!”陳鋒掛了電話,綠燈剛好亮起。他猛地一踩油門,
出租車像離弦的箭一樣沖了出去,濺起一片水花。他需要更快一點,再快一點。仿佛這樣,
就能追上林美玲的期望,就能更快地抵達那個名為“家”的終點。
車子在霓虹閃爍的街道上飛馳,發動機的轟鳴聲蓋過了收音機里的情歌。
陳鋒的目光緊盯著前方,眼神中充滿了決心,也隱藏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焦慮。
他沒看到,在他身后,那些高樓大廈冰冷的玻璃幕墻上,反射出的出租車影像,
渺小得就像一只在華麗都市叢林中,背負著沉重外殼,艱難爬行的蝸牛。夜色漸深,
雨似乎又開始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陳鋒把車穩穩地停在夜總會后門的巷子口,
遠遠地就看見林美玲撐著一把小巧的碎花傘,站在屋檐下。她今天穿了一條白色的連衣裙,
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楚楚動人。看到陳鋒的車,林美玲眼睛一亮,
收起傘快步走了過來,拉開車門坐進了副駕駛。一股淡淡的香水味混雜著些許酒氣,
立刻彌漫了整個車廂?!暗群芫昧税桑俊标愪h側過頭,看著林美玲略顯蒼白的臉頰,
關切地問,“怎么不舒服?是胃疼還是頭疼?”“沒什么,就是有點累,陪客人喝了幾杯。
”林美玲把包包隨手扔在腿上,揉了揉太陽穴,語氣有些懨懨的,“快開車吧,
我想早點回去休息。”“好。”陳鋒不再多問,啟動了車子。車廂里一時陷入了沉默,
只有雨刮器規律地擺動著,刮掉擋風玻璃上的雨水。陳鋒幾次想開口說些什么,
比如今天又多賺了多少錢,或者講個路上遇到的趣事逗她開心,
但看著林美玲緊蹙的眉頭和疲憊的神態,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他知道,
自己這只小小的“蝸牛殼”,或許能為她遮擋一時的風雨,但她真正向往的,
是更廣闊、更華麗的世界。而那個世界,離他似乎還很遙遠。出租車平穩地行駛著,
匯入川流不息的車河。車窗外,霓虹燈依舊閃爍,將這座城市裝點得如夢似幻。而陳鋒,
就像這都市里無數個奔波的身影一樣,載著他的希望,也載著他的隱憂,繼續前行。
他不知道,一場足以打敗他整個世界的風暴,正在前方不遠處,悄然醞釀。
第二章:雨夜的代價出租車在濕滑的夜色中穿行,車廂內的沉默像一塊濕透了的抹布,
沉甸甸地壓在心頭。陳鋒幾次想找些輕松的話題,打破這令人窒息的安靜,
但看著林美玲那張寫滿疲憊和煩躁的臉,終究還是把話咽了回去。林美玲靠在椅背上,
目光放空地望著窗外流逝的霓虹,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腿上那個仿牌的包包。突然,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轉過頭來,語氣帶著一種近乎夢囈般的憧憬:“鋒哥,
你說……我們什么時候才能不住那個小破出租屋?我昨天去看了一個公寓,就在江邊,
落地窗,晚上能看到整個城市的夜景,可漂亮了……就是太貴了,首付都要一百多萬。
”陳鋒的心又被刺了一下。一百多萬,對他來說,那是個遙不可及的天文數字。
他干笑了兩聲,試圖掩飾自己的窘迫:“會……會的,美玲,再給我點時間,
我……”“時間,時間,又是時間!”林美玲猛地打斷他,聲音陡然拔高,
帶著一股壓抑不住的怨氣,“我都快二十五了!女人最好的青春就這么幾年!我不想再等了!
我不想每天在夜總會對著那些油膩的男人假笑,不想擠公交地鐵,
不想住在那個連轉身都困難的出租屋里!”她的情緒有些激動,胸口微微起伏,
眼圈也有些泛紅。陳鋒看著她這個樣子,心里又疼又急,連忙放緩了車速,
柔聲安慰:“美玲,你別這樣,我知道你辛苦,我……”“你不知道!”林美玲猛地扭過頭,
眼淚在眼眶里打轉,“你每天開著你的破出租,你怎么會知道我的苦!
你知道麗薩姐今天為什么那么開心嗎?她那個男朋友,不止送了她包,
還給她租了市中心的高檔公寓!那才叫生活!”陳鋒的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
透不過氣來。他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什么也說不出來。是啊,他給不了她想要的生活,
他只有這一輛破舊的出租車,一個遙遙無期的買房夢。就在這時,林美玲的手機響了。
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臉上的激動和委屈瞬間褪去,換上了一副甜美的笑容,
接通了電話:“喂,強哥……嗯,我剛下班……跟朋友在一起呢……哦?真的嗎?
你把車開過來了?就在前面的路口?太好了!我馬上過去!”掛了電話,
林美玲臉上的興奮難以掩飾,她飛快地對著后視鏡理了理頭發,補了點口紅,
然后對陳鋒說:“鋒哥,在前面那個路口停一下,我朋友來接我了?!标愪h的心猛地一沉,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楚和不安涌了上來?!芭笥眩磕膫€朋友?這么晚了……”“哎呀,
就是上次跟你提過的那個強哥嘛,做生意的,人挺好的。”林美玲的語氣有些不耐煩,
眼睛卻一直盯著前方,“快點快點,我看到他的車了!”陳鋒順著她的目光望去,
只見前方不遠的路口邊,果然停著一輛黑色的、嶄新的豪華轎車,車型流暢,
在雨夜中泛著低調而奢華的光澤,與自己這輛沾滿泥水的出租車形成了無比刺眼的對比。
陳鋒的心像是被針扎了一下,他默默地將車靠邊停下。“那我先走了啊,鋒哥,
你也早點回去休息。”林美玲拿起包包,迫不及待地推開車門,甚至沒等陳鋒回應,
就撐起傘小跑著沖向了那輛豪車。一個穿著講究的年輕男人從駕駛座上下來,
殷勤地為林美玲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林美玲回頭看了陳鋒的出租車一眼,眼神復雜,
似乎有一絲猶豫,但很快就被坐進豪車的興奮所取代。陳鋒坐在駕駛座上,
呆呆地看著那輛黑色轎車絕塵而去,濺起的水花打在他的擋風玻璃上,模糊了他的視線,
也模糊了他心中的那個夢。他感到一陣徹骨的寒冷,比這雨夜的溫度更甚。原來,
她口中的“朋友”,已經可以開著這樣的豪車來接她了。原來,自己所以為的“家”,
在別人輕易就能給予的奢華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擊。他頹然地趴在方向盤上,
心中充滿了苦澀和無力感。收音機里還在唱著那首老情歌,此刻聽來,
卻句句都像是在嘲諷他這個可悲的傻瓜。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幾分鐘,也許是十幾分鐘,
陳鋒的手機突然瘋狂地響了起來。他抬起頭,看到來電顯示是“美玲”,心中沒來由地一緊,
趕緊接通。電話那頭傳來的,卻是林美玲帶著哭腔和極度驚恐的尖叫聲:“鋒哥!鋒哥!
快來救我!出事了!出大事了?。 标愪h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美玲!你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你在哪兒?!”“我……我開車……撞到人了!”林美玲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語無倫次,
么辦……我沒有駕照……我還喝了酒……那個人……那個人好像不動了……好多血……”轟!
陳鋒的腦袋像被炸開了一樣,嗡嗡作響。沒有駕照!喝酒!撞人!豪車!
每一個詞都像是一把重錘,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澳銊e慌!美玲!你千萬別慌!
告訴我具體位置!我馬上過去!”陳鋒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一邊發動車子,
一邊用盡可能平穩的聲音安撫著電話那頭幾近崩潰的林美玲。問清楚了大概位置,
陳鋒掛了電話,猛打方向盤,出租車發出一聲刺耳的輪胎摩擦聲,在原地掉了個頭,
朝著出事地點瘋狂地沖了過去。雨更大了,瓢潑一般砸在車窗上,
雨刮器開到最大檔也無濟于事,前方的視線一片模糊。陳鋒的心跳得像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
油門幾乎踩到了底,出租車在濕滑的街道上左沖右突,像一頭失控的野獸。
他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找到美玲!保護她!幾分鐘后,
他遠遠地看到了橋洞下那刺眼的車燈。一輛黑色的豪華轎車歪歪扭扭地停在路邊,
車頭已經變形,保險杠搖搖欲墜。車旁不遠處,一個人影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身下隱約可見一灘不斷擴大的深色液體,在雨水的沖刷下顯得格外猙獰。
林美玲失魂落魄地站在車邊,渾身濕透,臉色慘白如紙,身體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
那個所謂的“強哥”卻不見蹤影。陳鋒猛地剎車,車子發出一聲尖銳的嘶鳴,
停在了豪車旁邊。他幾乎是滾下了車,沖到林美玲身邊,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美玲!
你怎么樣?有沒有受傷?”“鋒哥……”林美玲看到陳鋒,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撲進他懷里,語無倫次地重復著,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害怕……我好害怕……”陳鋒的心揪成一團,
他強忍著內心的驚濤駭浪,拍著她的背安撫:“別怕,有我在,
別怕……”他的目光越過林美玲的肩膀,落在了不遠處那個趴在地上的身影上。
那是個中年男人,穿著環衛工的衣服,身旁還倒著一輛清潔車,里面的垃圾撒了一地。
男人一動不動,生死未卜。陳鋒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知道,這次是真的出大事了。沒有駕照,
酒后駕駛,撞人逃逸,開的還是別人的豪車……任何一條,都足以讓林美玲的人生徹底毀滅。
雨水冰冷地打在臉上,混雜著林美玲滾燙的淚水。陳鋒的大腦在飛速運轉,
恐懼、焦急、混亂,還有一絲對那個逃跑的“強哥”的憤怒,交織在一起。
他看著懷里瑟瑟發抖、驚恐萬狀的女孩,
這個他深愛著的、夢想著要用一生去守護的女孩……一個瘋狂而絕望的念頭,如同毒蛇一般,
悄然爬上他的心頭。代價?這雨夜的代價,究竟該由誰來償還?
第三章:為愛鐐銬冰冷的雨水無情地澆灌著大地,也澆灌著陳鋒那顆逐漸沉入冰窖的心。
橋洞下的空氣混雜著汽油味、血腥味和泥土的腥氣,令人作嘔。遠處隱約傳來了警笛聲,
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像是一聲聲催命的鐘鳴,敲打在每個人的神經上。
林美玲死死地抓著陳鋒的胳膊,指甲幾乎要嵌進他的肉里,身體抖得像篩糠。
“警車……警車來了……鋒哥……怎么辦……我會被抓起來的!我會被判刑的!
我這輩子就完了!嗚嗚嗚……”她哭得撕心裂肺,妝容早已被雨水和淚水沖花,
露出了底下蒼白而驚恐的底色。她不停地搖著頭,
不想……我才二十四歲……我不能就這么毀了……”陳鋒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痛得他幾乎無法呼吸。他看著懷里這個脆弱得仿佛一碰就會碎掉的女孩,
這個他曾經幻想著用一生去呵護的女孩,內心正在進行著一場天人交戰。理智告訴他,
必須報警,必須說出真相。林美玲犯了錯,就應該承擔后果。而且,
那個被撞倒的環衛工人還躺在那里,生死未卜,每一秒都可能關系到一條人命!替她頂罪?
這不僅是犯法,更是對自己人生的徹底背叛!他會失去自由,失去未來,失去一切!
可情感的洪流卻在瘋狂地沖擊著理智的堤壩。他忘不了初見時林美玲那帶著怯意的眼神,
忘不了她偶爾流露出的依賴,忘不了自己曾對她許下的那些笨拙的承諾。
他看著她此刻的絕望,想象著她穿著囚服、失去自由的樣子,心臟就像被刀割一樣疼。
他覺得自己是個男人,就應該保護她,哪怕……哪怕代價是自己的一切。
“鋒哥……求求你……求求你幫幫我……”林美玲像是抓住了最后一絲希望,猛地抬起頭,
淚眼婆娑地看著陳鋒,聲音帶著一種令人心碎的哀求,
“只有你能幫我了……強哥他跑了……他肯定不會管我的死活……但你不會的,對不對?
你對我最好了……”她的眼神里充滿了依賴和乞求,像一只受傷的小獸,
讓陳鋒的心瞬間軟了下來?!澳阆胱屛以趺磶湍??”陳鋒的聲音干澀而沙啞,
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問出了這句話。林美玲的眼睛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芒,
她抓得更緊了,急切地說:“你……你說車是你開的!對!就說車是你開的!你沒有喝酒,
你也有駕照……這樣……這樣罪會輕很多!你只是……只是不小心撞了人……對不對?
”她越說越快,
仿佛已經看到了解決方案:“你替我頂下來……最多……最多判個幾年……等你出來了,
我還年輕,我會等你!我一定等你!到時候我們還在一起,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鋒哥,
求你了!算我借你的!以后我一定會還!我用一輩子還你!
”一輩子……陳鋒的心臟猛地抽搐了一下。他看著林美玲那張梨花帶雨的臉,
那雙曾經讓他沉醉的眼睛里,此刻除了恐懼,似乎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算計。他不是傻子,
他知道這個承諾有多么蒼白無力。那個輕易就能拋下他、坐上別人豪車的女孩,
真的會等一個勞改犯幾年嗎?可是……萬一呢?萬一她是真的知道錯了呢?
萬一這次教訓能讓她回頭呢?萬一……他還有機會呢?更重要的是,如果不幫她,
眼睜睜看著她被帶走,看著她的人生在最美好的年華戛然而止,他能做到嗎?
他以后午夜夢回,會不會永遠被她的眼淚和絕望所糾纏?警笛聲已經近在咫尺,
紅藍交替的警燈刺破雨幕,照亮了橋洞下這狼藉的一幕。救護車的鳴笛聲也緊隨其后。
時間不多了。必須做出選擇。陳鋒深吸了一口氣,冰冷的雨水灌入肺腑,
帶來一絲刺骨的清醒。他最后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環衛工人,心中默念了一句“對不起”。
然后,他輕輕推開林美玲,用一種近乎平靜,
卻帶著無邊沉重和決絕的語氣說道:“我知道該怎么做了?!彼难凵褡兊卯惓远?,
仿佛在那一瞬間,有什么東西徹底死去,又有什么東西被迫扛起。林美玲看著他,
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又帶著一絲狂喜和期待:“鋒哥……你……”“別說話了。
”陳鋒打斷她,聲音低沉,“從現在開始,什么都不要說,一切交給我?!闭f完,
他不再看林美玲,轉過身,迎向那刺眼的警燈。幾名警察和醫護人員迅速沖了過來。
醫護人員立刻奔向倒地的傷者進行急救,而警察則走向了陳鋒和林美玲?!霸趺椿厥??
誰開的車?”一名年長的警察厲聲問道,目光銳利地掃過現場和兩人。
林美玲下意識地往陳鋒身后縮了縮,身體還在微微顫抖。陳鋒挺直了脊梁,
迎著警察審視的目光,用盡全身力氣,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盡量平穩:“警察同志,
是我開的車?!焙喓唵螁蔚牧鶄€字,卻仿佛抽干了他全身的力氣。說出口的那一刻,
他感到一種奇異的解脫,仿佛卸下了某種沉重的包袱,但隨之而來的,
是更加無邊無際的空虛和黑暗,像潮水一樣將他淹沒。那名警察愣了一下,顯然有些意外。
他打量著陳鋒和他身旁那輛半舊的出租車,又看了看那輛撞壞的豪車,
皺起了眉頭:“你開的這輛車?”“是的?!标愪h面不改色地撒謊,
“這……這是我朋友的車,我借來開的。晚上雨大路滑,一時沒注意,就……就撞到人了。
”他的聲音很平靜,甚至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懊悔和慌亂。多年在底層社會的摸爬滾打,
讓他學會了如何在必要的時候偽裝自己。警察狐疑地看了看他,
又看了看旁邊嚇得臉色慘白的林美玲:“她是你什么人?她當時在車上嗎?
”“她……她是我女朋友。”陳鋒深吸一口氣,“當時她坐在副駕駛,也嚇壞了。
”他看到林美玲的身體明顯松弛了下來,那雙看向他的眼睛里,充滿了復雜的情緒,有震驚,
有感激,或許還有一絲微不可察的愧疚和……如釋重負。警察點了點頭,沒再多問,
開始例行公事:“拿出你的駕駛證、行駛證。我們會對你進行酒精測試。你涉嫌交通肇事,
需要跟我們回局里接受調查?!薄昂茫遗浜?。”陳鋒平靜地回答。冰冷的手銬,
“咔嚓”一聲,銬住了他的手腕。那金屬的觸感,像是一道冰冷的烙印,瞬間傳遍全身。
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的人生軌跡,將徹底改變。他沒有回頭再看林美玲一眼。
他為她戴上了愛的鐐銬,也為自己,鎖上了一條通往深淵的道路。雨,還在下著,
沖刷著這罪惡的現場,也仿佛在為這個年輕而愚蠢的靈魂,奏響一曲悲涼的挽歌。
第四章:鐵窗寒光海城第一看守所,灰色的高墻如同巨大的怪獸,
吞噬著外面世界的陽光和色彩,只留下壓抑和冰冷。陳鋒被帶到了這里。剃光頭,
換上統一的藍灰色囚服,拍照,按指紋,編號“7349”取代了他的名字。
一系列冰冷的程序走下來,他感覺自己像是一件被流水線處理的物品,
最后一點屬于“陳鋒”的印記,也被無情地剝離。他被分到了一個八人間監舍。
推開厚重的鐵門,一股混雜著汗味、霉味和劣質消毒水味道的渾濁空氣撲面而來,
讓他忍不住皺了皺眉。監舍里已經住了七個人,高矮胖瘦,神情各異。陳鋒的到來,
像一顆石子投入了死水,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射向他,帶著審視、麻木、好奇,
甚至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惡意。“新來的?犯什么事兒進來的?
”一個睡在下鋪、身材魁梧、臉上帶著一道猙獰刀疤的光頭率先開口問道。
他是這個監舍的老大,人稱“刀疤強”。陳鋒猶豫了一下,還是低聲回答:“交通肇事。
”“交通肇事?”刀疤強嗤笑一聲,上下打量著陳鋒,“撞死人了?”“沒……還在搶救。
”陳鋒的心揪了一下,那個環衛工人的狀況,他被帶走后就再也不知道了。“哼,
算你小子運氣好?!钡栋虖娖擦似沧欤チ伺d趣,重新躺了回去,閉上了眼睛。
其他人也收回了目光,監舍里又恢復了之前的死寂。管教給陳鋒指了一個空著的上鋪。
床板很硬,被褥散發著一股潮濕的氣味。他默默地爬上去,將自己蜷縮在狹小的空間里,
感覺自己像是掉進了一個冰冷的、與世隔絕的洞穴。夜晚,是看守所里最難熬的時光。
熄燈號響起后,黑暗籠罩了一切,只有走廊上昏暗的燈光透過鐵門上的小窗透進來,
在地板上投下幾道慘淡的光影。周圍響起了此起彼伏的鼾聲、夢話聲,
甚至還有壓抑的啜泣聲。陳鋒睜著眼睛,毫無睡意。
他腦海中不斷回放著那個雨夜的畫面:林美玲梨花帶雨的臉,刺眼的警燈,冰冷的手銬,
生死未卜的環衛工人……愧疚、悔恨、擔憂、迷?!N種情緒像毒蛇一樣啃噬著他的內心。
他不知道那個環衛工人最后怎么樣了,如果真的……那他這條命,
恐怕就真的要徹底交代在這里了。他又想起林美玲,她現在怎么樣了?有沒有害怕?
有沒有……哪怕一絲一毫地想起他這個替罪羊?他不敢深想,越想心越亂,越想越絕望。
看守所的日子是灰暗且重復的。每天準時起床,整理內務,排隊打飯,放風,接受審訊,
然后回到監舍,在無所事事和壓抑的等待中度過漫長的一天。這里的飯菜永遠是寡淡無味的,
白菜、蘿卜、土豆輪番上陣,偶爾能見到幾片飄零的肉星,就算是改善伙食了。
陳鋒沒什么胃口,但還是強迫自己吃下去,他知道,在這里,身體是唯一的本錢。
放風的時候,所有人都會被趕到一個被高墻和鐵絲網圍起來的小操場上。
陽光吝嗇地灑下一點,卻驅散不了這里的陰霾。大部分人都是麻木地繞著圈子走路,
或者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低聲說著什么。陳鋒性格本就內向,加上心事重重,
更不愿與人交流。他總是默默地找個角落待著,
看著頭頂那一小片被切割得四四方方的天空發呆。老實本分,在這里并不能換來安寧,
反而更容易成為被欺負的對象。監舍里的等級森嚴,刀疤強就是這里的土皇帝。新人進來,
總免不了要被“敲打”一番。起初,只是些小刁難。比如讓他去打掃廁所,
或者故意搶走他飯盒里僅有的那點葷腥。陳鋒不想惹事,都默默忍了。但他的忍讓,
卻被視為軟弱可欺。一天晚上,因為一件洗漱用品擺放的小事,刀疤強的一個跟班,
一個尖嘴猴腮、名叫“老鼠”的家伙,故意找茬,對著陳鋒推搡起來?!皨尩模?/p>
新來的不懂規矩是吧?強哥的地盤你也敢亂放東西?”老鼠唾沫橫飛地罵著。陳鋒皺著眉,
想解釋:“我不是故意的,我……”“還敢頂嘴!”老鼠說著,一巴掌就扇了過來。
陳鋒下意識地偏頭躲開,但肩膀還是被狠狠推了一把,撞在了冰冷的墻壁上,生疼。
監舍里的其他人都在冷眼旁觀,甚至有人臉上帶著幸災樂禍的笑意。刀疤強則靠在床頭,
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幕,仿佛在欣賞一出好戲。屈辱和憤怒瞬間涌上了陳鋒的心頭。
他想起了自己為何會在這里,想起了那個可能還躺在醫院里的無辜者,
想起了林美玲那張臉……憑什么?憑什么他要替別人承受這一切,還要在這里被人如此欺凌?
!一股血氣直沖腦門,他猛地抬起頭,眼神中第一次露出了兇狠的光芒。
多年在底層社會打拼磨礪出的狠勁,在這一刻被徹底激發了出來。
老鼠被他眼神中的兇厲嚇了一跳,但仗著人多勢眾,色厲內荏地罵道:“看什么看?
不服氣啊?想挨揍是不是?”就在這時,陳鋒動了。他沒有選擇退縮,
而是猛地往前踏了一步,身體微微下沉,右拳如同出膛的炮彈,沒有任何花哨,
徑直轟向了老鼠的腹部!這一拳,凝聚了他所有的憤怒、委屈和絕望,又快又狠!“砰!
”一聲悶響。老鼠根本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就像被一柄無形的大錘砸中,瞬間弓成了蝦米狀,
臉憋得通紅,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軟軟地癱倒在地。整個監舍瞬間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驚呆了。誰也沒想到,這個看起來老實巴交的新人,竟然敢動手,而且下手這么狠!
刀疤強的臉色也沉了下來,他沒想到自己看走了眼,這小子居然是個刺頭。
他緩緩從床上坐起身,眼神陰冷地盯著陳鋒。陳鋒喘著粗氣,胸口劇烈起伏,
拳頭還緊緊攥著。他知道,打了老鼠,等待他的可能是更猛烈的報復。但他不后悔。在這里,
退縮和忍讓只會換來更肆無忌憚的欺凌。他必須讓他們知道,他不是任人揉捏的軟柿子!
空氣仿佛凝固了,緊張的氣氛一觸即發。就在刀疤強準備發作的時候,
監舍厚重的鐵門“哐當”一聲被打開了。管教沉著臉走了進來:“吵什么吵?都給我老實點!
”看到管教出現,刀疤強眼神閃爍了一下,最終還是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只是惡狠狠地瞪了陳鋒一眼,示意手下把老鼠扶起來。一場沖突暫時被壓了下去,
但陳鋒知道,梁子已經結下了。等待他的,將是更加艱難的處境。夜深人靜,
陳鋒躺在冰冷的床板上,感受著右拳關節傳來的隱隱作痛。他閉上眼睛,黑暗中,
只有鐵窗外透進來的那一點微弱的寒光,映照著他臉上堅毅而迷茫的神情。
他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著走出這高墻。但他知道,從揮出那一拳開始,
有些東西,已經不一樣了。在這絕望的深淵里,一絲不屈的火苗,悄然點燃。
第五章:掃地僧的注視自從上次動手打了老鼠之后,陳鋒在監舍里的日子并沒有變得更輕松,
反而愈發艱難起來。刀疤強雖然明面上沒有再找他的麻煩,但暗地里的刁難卻從未停止。
分配勞動任務時,最臟最累的活兒總是落在陳鋒頭上;打飯的時候,
他的碗里總是比別人少得可憐;甚至連上廁所的時間,都會被刻意限制。
老鼠和其他幾個跟班更是對他虎視眈眈,時不時地用惡毒的眼神剜他,或者故意撞他一下,
說些陰陽怪氣的風涼話。整個監舍的氣氛變得更加壓抑,
陳鋒感覺自己就像是被一群狼包圍的孤羊,時刻需要保持警惕。
但他并沒有再次選擇暴力反抗。那一拳雖然暫時震懾了對方,但也讓他明白,
硬碰硬并非長久之計。他現在勢單力薄,真要徹底撕破臉,吃虧的肯定是自己。于是,
他選擇了另一種方式——隱忍和沉默。對于那些刁難和挑釁,他盡量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他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應付繁重的勞動和思考自己的案子上。他變得更加沉默寡言,
眼神也愈發深沉,像一口不見底的古井。每天最能讓他感到一絲平靜的,
反而是那些最累人的勞動時間。無論是去監獄的農場翻地,
還是在車間里打磨冰冷的金屬零件,
至少可以讓他暫時忘記監舍里的勾心斗角和對未來的迷茫。汗水浸透囚服,肌肉酸痛不堪,
反而能讓他感受到自己還“活著”。監獄里有一個負責打掃衛生的老者,
大家都叫他“老鬼頭”或者干脆忽略他的存在。這老頭看起來少說也有六七十歲,身材瘦小,
頭發花白稀疏,總是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舊工裝,佝僂著背,拿著一把大掃帚,
默默地清掃著監獄的各個角落。他似乎在這里待了很久,久到沒人知道他是什么時候來的,
也沒人關心他犯了什么事。他總是沉默寡言,動作遲緩,眼神渾濁,
仿佛對周圍的一切都漠不關心。在囚犯們的眼里,他就像監獄里的一塊石頭,
或者墻角的一抹灰塵,毫不起眼。陳鋒也曾見過他幾次,但并未在意。直到有一天,
在農場勞動時發生的一件事,讓他開始注意到這個不同尋常的老人。那天,天氣異常炎熱,
太陽像個火球一樣炙烤著大地。長時間的體力勞動讓許多人都有些吃不消。
監舍里一個平時就體弱、因為偷竊入獄的小年輕,名叫“瘦猴”,突然中暑暈倒在地。
周圍的人只是漠然地看了一眼,管教也只是皺著眉頭,讓人把他抬到陰涼處,
并沒有太多的表示。在監獄這種地方,個人的病痛往往被視為麻煩,沒人會真正關心。
陳鋒當時離得不遠,他看到瘦猴臉色慘白,嘴唇發紫,呼吸微弱,情況似乎很危急。
他心里有些不忍,想上前看看,但又顧忌著刀疤強等人不善的目光,猶豫了片刻。就在這時,
那個一直默默在角落掃地的老鬼頭,卻放下了掃帚,步履蹣跚地走了過來。他蹲下身,
渾濁的眼睛在瘦猴臉上掃了一眼,然后伸出枯瘦如柴、布滿老繭的手指,
在瘦猴脖頸和胸口的幾個位置不輕不重地按了幾下。他的動作看起來很隨意,甚至有些笨拙,
但奇跡般地,原本呼吸困難的瘦猴,喉嚨里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臉色竟然漸漸緩和了一些,
呼吸也似乎平穩了不少。做完這一切,老鬼頭又默默地站起身,拿起掃帚,繼續去掃他的地,
仿佛剛才什么都沒發生過。這一幕,恰好被陳鋒完整地看在了眼里。
他心中充滿了震驚和疑惑。那幾個看似隨意的按壓,絕非普通人所能做到!
難道這個毫不起眼的老頭,竟然懂得醫術?而且看那效果,似乎還相當高明!從那天起,
陳鋒開始有意無意地觀察起這個老鬼頭。他發現,這個老人雖然總是沉默寡言,動作遲緩,
但他的眼睛,在偶爾抬起時,會閃過一絲與年齡和外表不符的銳利光芒,仿佛能洞悉一切。
他還發現,老鬼頭似乎總是在“恰當”的時機出現在“恰當”的地方。比如,
有一次刀疤強的手下想趁管教不注意,偷偷絆倒陳鋒,老鬼頭恰好推著垃圾車經過,
擋在了中間,讓對方的企圖落空;還有一次,陳鋒因為體力透支差點暈倒,
老鬼頭遞給他一個不起眼的窩頭,他吃了之后感覺體力竟然恢復了不少。
這些事情發生得都很隱晦,看起來都像是巧合。但次數多了,
陳鋒就不再相信這僅僅是巧合了。這個掃地老者,絕對不簡單!
他似乎……在暗中關注著自己?甚至,在不動聲色地幫助自己?為什么?陳鋒百思不得其解。
他只是一個犯了交通肇事罪的普通囚犯,無權無勢,沉默寡聞,
有什么值得這位神秘老人關注的?難道是因為上次自己打了老鼠?不對,
那只是出于自保的本能反抗。難道是因為自己偶爾會把偷偷藏下的半個饅頭,
分給那個被欺負的瘦猴?那也只是出于一絲微不足道的同情心而已。陳鋒想不明白。
但他心中卻隱隱升起一絲希望。在這個冰冷絕望的地方,
如果能得到這樣一位神秘人物的幫助,或許……他的命運還有轉機?
他開始嘗試著接近老鬼頭,比如在勞動時主動幫他推一下沉重的垃圾車,或者在食堂打飯時,
把自己碗里僅有的幾片菜葉撥給他。但老鬼頭似乎并不領情,
依舊是那副沉默寡言、對一切都漠不關心的樣子。他既不拒絕陳鋒的好意,
也不表示任何感謝,只是用那雙渾濁的眼睛平靜地看著他,仿佛在審視,又仿佛在等待。
陳鋒有些氣餒,但也并沒有放棄。他隱隱感覺到,這個老人身上,
或許隱藏著自己走出困境的關鍵。日子一天天過去,陳鋒依舊在隱忍和沉默中度過。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看不到的角落,那雙看似渾濁的眼睛,正越來越多地停留在他身上,
眼神深處,閃爍著越來越復雜的光芒。老者,也就是隱世多年的“鬼手醫圣”玄塵子,
確實在觀察陳鋒。他在這座監獄里蟄伏多年,閱人無數。見過窮兇極惡的亡命徒,
見過狡猾奸詐的巨騙,也見過被冤枉的良善之輩。他一直在尋找一個合適的傳人,
一個心性堅韌、本性純良、能夠繼承他衣缽,并將醫武之道用于正途的人。
這個要求看似簡單,實則苛刻。心性不夠堅韌,
無法承受學藝的艱苦和未來的挑戰;本性不夠純良,得到力量后很容易迷失自我,為禍人間。
他看了很多人,失望了很多人。直到陳鋒的出現。這個年輕人,替人頂罪入獄,看似愚蠢,
卻也顯露出一份罕見的擔當。在逆境中,他沒有自暴自棄,也沒有同流合污,
而是選擇了隱忍和沉默,默默承受著不公。更難得的是,在自身難保的情況下,
他還能對更弱者流露出惻隱之心。那一次被逼無奈的反抗,也展現了他骨子里的血性和不屈。
這些特質,就像一塊未經雕琢的璞玉上閃耀的光芒,讓玄塵子看到了希望。
但他還需要更多的觀察和考驗。他想看看,這個年輕人的韌性到底有多強,
他的善良是否能經得起這黑暗環境的侵蝕。所以,他選擇了繼續注視,繼續等待。
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等待這個年輕人真正展現出值得他托付一切的品質。而陳鋒,
對此一無所知。他依舊像一株在石縫中頑強生長的野草,默默地積蓄著力量,
等待著那可能永遠不會到來的陽光。鐵窗依舊冰冷,寒光依舊刺骨。但在那最深的黑暗里,
一雙睿智的眼睛,已經點亮了一盞微弱的燈火,照向了那在絕望中掙扎的靈魂。
第六章:枯木逢春遇日子在壓抑和隱忍中一天天流逝,如同監獄高墻上單調重復的磚塊。
陳鋒已經逐漸適應了這里的生存法則,或者說,是被迫適應。他變得更加沉默,
像一塊被磨去棱角的石頭,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內心的火焰從未熄滅,
只是被深深地埋藏了起來。刀疤強和老鼠那伙人對他的刁難從未真正停止,
只是從明面上的欺凌轉為了更隱晦的打壓和排擠。陳鋒就像一根被不斷施壓的彈簧,
默默承受著,等待著,也在暗中觀察著。他對那個神秘的掃地老者玄塵子的關注從未減少。
他越來越確定,這個老人絕非等閑之輩。那些看似巧合的幫助,那些偶爾流露出的銳利眼神,
都昭示著他身上隱藏著巨大的秘密。陳鋒嘗試過幾次示好,但對方始終不動聲色,
這讓他感到挫敗,卻也更加好奇。轉機,發生在一個悶熱的午后,地點是監獄的洗衣房。
洗衣房里蒸汽彌漫,機器轟鳴,環境嘈雜而濕熱,是監獄里相對容易發生摩擦的地方,
也是管教視線較難全面覆蓋的角落。這天,陳鋒被分配在這里清洗堆積如山的囚服。
老鼠帶著兩個跟班,也恰好在這里“干活”,說是干活,其實更多是在偷懶耍滑,
順便用不懷好意的目光盯著埋頭苦干的陳鋒?;蛟S是覺得陳鋒最近太過“安分”,
讓他們失去了“樂趣”,又或許是刀疤強授意要給他點顏色看看,老鼠晃晃悠悠地走了過來,
故意撞了陳鋒一下,讓他手里的濕衣服掉進了滿是污水的地溝里。“哎呦!
怎么這么不小心啊?新來的!”老鼠怪聲怪氣地嚷道,臉上帶著挑釁的笑意,
“這可是強哥的衣服,弄臟了,你擔待得起嗎?”陳鋒停下手里的動作,緩緩抬起頭,
目光平靜地看著老鼠,沒有說話。他知道對方是故意找茬?!翱词裁纯矗繂“土??
”另一個跟班也圍了上來,推了陳鋒一把,“趕緊給老子撿起來洗干凈!”陳鋒深吸一口氣,
壓下心頭的火氣。他彎下腰,準備去撿那件掉進污水的衣服。他不想惹麻煩。然而,
就在他彎腰的瞬間,老鼠卻抬起腳,狠狠地朝著他的后背踹了過去!這一腳又陰又狠,
如果踹實了,陳鋒少說也要在床上躺幾天。但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異變突生!
一直默默在角落里拖地的玄塵子,像是腳下不穩,“哎呦”一聲,
手里的拖把桿不偏不倚地朝著老鼠的腳踝掃了過去。老鼠正全力出腳,下盤不穩,
被拖把桿這么一絆,頓時失去平衡,“噗通”一聲,整個人狼狽不堪地摔倒在地,
啃了一嘴的臟水和污泥?!鞍パ窖?,老眼昏花,沒站穩,
沒站穩……”玄塵子慢悠悠地直起身子,一邊道歉,
一邊用渾濁的眼睛掃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另外兩個跟班,眼神平靜無波,
卻讓他們莫名地感到一陣心悸。陳鋒猛地站直身體,躲開了老鼠那落空的一腳,
后背驚出了一身冷汗。他震驚地看向玄塵子,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又是巧合?不!
絕對不是!剛才那一掃,時機、角度、力道都妙到毫巔!看似無意,實則精準無比!
這絕非一個普通老人能做到的!老鼠的兩個跟班反應過來,又驚又怒,
想上前去找玄塵子的麻煩:“你個老不死的!找……”他們的話還沒說完,
玄塵子已經轉過身,枯瘦的手指看似隨意地在其中一人的手臂上拂過。
那人頓時感覺手臂一麻,像是被電流擊中,半邊身子都動彈不得,
臉上露出痛苦而驚恐的表情。另一人見狀,嚇得倒退兩步,哪里還敢上前?
玄塵子卻像是沒事人一樣,慢吞吞地撿起拖把,繼續拖地,嘴里還念念有詞:“人老了,
手腳都不利索了……”老鼠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滿臉污泥,又驚又怒,
卻也不敢再輕舉妄動。他怨毒地瞪了陳鋒一眼,又忌憚地看了看那個深不可測的老頭,
最終只能不甘心地帶著兩個跟班灰溜溜地走了。洗衣房里恢復了平靜,
只剩下機器的轟鳴聲和陳鋒劇烈的心跳聲。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玄塵子那佝僂的背影,
心中的震撼無以復加。這位老人,不僅懂醫術,竟然還身懷如此高明的武功!
他到底是什么人?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幫助自己?當天晚上,就在陳鋒輾轉反側,
思考著白天發生的事情時,監舍的鐵門罕見地被打開了。管教站在門口,
面無表情地喊道:“7349,出來一下。”陳鋒心中一凜,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刀疤強等人則投來了幸災樂禍的目光,以為他是要被提審或者懲罰。他跟著管教走出監舍,
卻并沒有去審訊室,而是被帶到了監獄圖書館一個偏僻的角落。這里堆滿了廢棄的舊書,
散發著塵封的氣息,平時很少有人來。昏暗的燈光下,一個人影正背對著他,站在書架前,
赫然就是那個掃地老者——玄塵子!管教把陳鋒帶到后,什么也沒說,就轉身離開了,
還順手關上了通往這里的門。陳鋒的心跳得更快了。這顯然是刻意安排的。
玄塵子緩緩轉過身,昏暗的光線勾勒出他蒼老的面容,那雙眼睛此刻卻不再渾濁,
而是閃爍著睿智和深邃的光芒,仿佛能看穿人心?!澳贻p人,今天的事,嚇到了?
”玄塵子率先開口,聲音平淡,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陳鋒定了定神,
恭敬地朝著老人鞠了一躬:“老先生,今天……謝謝您。”他知道,再裝傻已經沒有意義。
玄塵子擺了擺手:“舉手之勞。不過,你似乎有很多疑問。”陳鋒點了點頭,
遲疑地問道:“老先生,您……到底是什么人?為什么要幫我?
”玄塵子淡淡一笑:“我是誰不重要。至于為什么幫你……”他深深地看了陳鋒一眼,
“或許,是看你這小子,還有點意思吧?!彼D了頓,繼續說道:“這個地方,
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簡單。像你這樣,不懂得保護自己,光靠忍耐和一時的血氣之勇,
是活不下去的。”陳鋒沉默了。他知道老人說的是事實?!翱茨愀沁€行,心性也算沉穩。
”玄塵子話鋒一轉,“有沒有興趣,跟我學點東西?不敢說能讓你橫著走,至少,
能讓你在這里少挨點欺負,多幾分活下去的本錢?!睂W點東西?陳鋒的心臟猛地一跳!
他想起了白天老人那神乎其技的身手,
想起了他可能高深莫測的醫術……這簡直是天賜的機緣!但他沒有立刻答應,
而是反問道:“老先生,您為什么要教我?我只是一個……犯人。
”玄塵子眼中閃過一絲贊許:“知道自己是個犯人,還算清醒。至于為什么教你,
就當是老頭子我閑著無聊,想找個看得順眼的人,傳點玩意兒,免得帶進棺材里罷了。
”他的語氣很隨意,但陳鋒卻從中聽出了一絲不容置疑的味道。
陳鋒想起了自己入獄以來的種種遭遇,想起了林美玲的背叛,
想起了那個可能破碎的家庭……如果能學到本事,出去之后,他是不是就能改變自己的命運?
是不是就能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甚至……查清當年的真相?他不再猶豫,猛地單膝跪地,
聲音堅定地說道:“老先生!如果您不嫌棄,小子陳鋒,愿意跟您學!
”玄塵子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年輕人,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滿意。他沒有去扶,
只是淡淡地說道:“我這里沒有那么多繁文縟節,起來吧。想學我的東西,
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得吃常人難以想象的苦,你可想好了?”“小子不怕吃苦!
”陳鋒抬起頭,眼神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堅定和渴望?!昂谩!毙m子點了點頭,
“從今晚開始,每晚熄燈后一個小時,我會想辦法讓你來這里。記住,我們的事,
絕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否則,你我都會有殺身之禍?!薄靶∽用靼祝 薄班?。
”玄塵子應了一聲,從懷里掏出一本線裝的、邊緣已經磨損發黃的小冊子,遞給陳鋒,
“這是入門的呼吸吐納法門,名為《龜息訣》,你先拿去看,用心記下,明晚我來考你。
”陳鋒雙手接過那本看似普通卻重如千鈞的小冊子,激動得手指都在微微顫抖。枯木逢春,
絕處相逢。在這冰冷黑暗的牢籠深處,一段足以改變陳鋒一生的師徒奇遇,
就此悄然拉開了序幕。第七章:囚籠中的蛻變圖書館那個堆滿舊書的偏僻角落,
從此成為了陳鋒生命中最隱秘也最重要的所在。每晚熄燈號吹響后一個小時,
當整個監獄都沉入死寂,只有巡邏管教單調的腳步聲偶爾在走廊回蕩時,
陳鋒就會像一只貍貓般,悄無聲息地離開監舍。這本身就充滿了風險,
需要精確計算管教巡邏的間隙,利用視線死角,避開可能存在的監控。
玄塵子似乎對監獄的運作了如指掌,每次都能提前告知他安全的路線和時機。
這短暫的、偷來的時間,成了陳鋒脫胎換骨的熔爐。玄塵子傳授給他的《龜息訣》,
入門極難。起初,陳鋒連最基本的靜心都做不到。一閉上眼,
腦海里就充斥著各種雜念:林美玲的臉,劉燁囂張的笑,那個生死未卜的環衛工,
監舍里的爾虞我詐……心猿意馬,根本無法沉入玄塵子所說的“虛極靜篤”之境。“凝神!
抱元!摒除雜念!”玄塵子低沉的聲音如同洪鐘,在他耳邊響起,“你心中執念太深,
怨氣太重,若不能勘破,別說修習上乘心法,連入門都難!”陳鋒咬著牙,一遍遍嘗試。
他回想自己入獄以來的種種,回想那些屈辱和不甘,也回想玄塵子給予的這點微光。漸漸地,
他學會了將那些紛亂的思緒沉淀下去,將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呼吸上,
感受那微弱的氣流在鼻腔間進出。不知過了多少個夜晚,或許是幾十個,或許是上百個,
在一個萬籟俱寂的深夜,當陳鋒再次按照《龜息訣》的法門吐納時,他猛然感覺到丹田深處,
升起了一股微弱至極的暖流!那暖流細若游絲,卻真實存在,
如同在冰封的土地下悄然萌發的嫩芽。它隨著他的呼吸,開始在體內緩緩流淌?!案杏X到了?
”玄塵子仿佛早就料到,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欣慰?!案杏X到了!師父!
”陳鋒激動得聲音都有些顫抖。他第一次如此稱呼玄塵子,叫得自然而然?!班牛?/p>
這便是‘氣感’。萬丈高樓平地起,此乃根基?!毙m子點了點頭,“往后勤加修煉,
不可懈怠。此訣不僅能強身健體,延年益壽,更能讓你內息悠長,耳聰目明,
是修煉一切高深武學的基礎?!庇辛藲飧兄?,修煉的進程明顯加快。
陳鋒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暖流在體內日益壯大,流經四肢百骸,滋養著他的筋骨血肉。
他原本因為營養不良和過度勞累而有些虧空的身子,竟在不知不覺中變得強健起來,
精力也遠比以前充沛。除了內功心法,玄塵子也開始向他傳授醫道?!搬t武同源,不懂醫理,
難窺武學堂奧;不明經絡,出手便失之毫厘,謬以千里。”玄塵子用枯瘦的手指,
在陳鋒身上點點畫畫,“人體有十二正經,奇經八脈,三百六十一處穴位……記住了,
這里是足三里,主治腸胃;這是內關,能寧心安神……”監獄里沒有紙筆,更沒有醫學圖譜。
玄塵子就讓陳鋒在自己身上摸索,或者干脆以指代筆,
在布滿灰塵的地面上畫出簡易的經絡圖。他將浩如煙海的中醫理論,拆解成最精要的部分,
配上各種生動形象的比喻,一點點灌輸給陳鋒。陳鋒展現出了驚人的記憶力和領悟力。
或許是《龜息訣》改善了他體質的同時也提升了精神力,
又或許是強烈的求知欲激發了他的潛能,
那些晦澀的經絡走向、繁雜的穴位名稱、以及各種藥草的性味歸經,
他都能在短時間內牢牢記住,并舉一反三。當然,最讓陳鋒期待的,還是武功的修煉。
玄塵子傳授的并非什么華麗的招式,而是最基礎也最重要的東西——樁功和拳法。
“萬法不離其宗,根基不穩,一切都是花架子?!泵刻欤?/p>
陳鋒都要在那個狹小的角落里扎馬步,一站就是半個時辰,汗水如同溪流般淌下,
雙腿抖得像風中的篩子,但他咬緊牙關,從未吭過一聲。
玄塵子則會時不時地用一根細小的竹枝,敲打他姿勢不對的地方,
每一次都精準地落在肌肉最酸痛之處,讓他痛并清醒著。拳法同樣簡單直接。
直拳、擺拳、勾拳……玄塵子只教了他最基礎的幾招,卻要求他每天重復揮出成百上千次,
直至形成肌肉記憶,融入本能。“我傳你的,不是用來表演的,是用來保命殺敵的。
”玄塵子眼神變得銳利,“一招制敵,絕不拖泥帶水。記住,對敵人的仁慈,
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彼€會教一些擒拿、格斗以及在狹小空間內閃轉騰挪的技巧,
都是最實用、最兇狠的招數,招招指向人體的要害。每一次對練,
陳鋒都能感受到師父那看似枯瘦的身軀里,蘊藏著何等恐怖的力量和技巧。
時間就在這日復一日的秘密苦修中悄然流逝,轉眼已是數月過去,
監獄外的世界或許早已物是人非,而高墻內的陳鋒,卻在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的身體變得更加精悍結實,皮膚下仿佛蘊藏著爆炸性的力量。
眼神不再是初入獄時的迷茫和怯懦,變得沉靜、銳利,偶爾開合間,會有一閃而逝的精光。
他的感官也變得異常敏銳,隔著很遠就能聽到細微的聲響,黑暗中也能大致辨認物體的輪廓。
這種變化,連監舍里的刀疤強和老鼠等人也隱隱察覺到了。他們發現,
這個7349似乎變得“不一樣”了。他依舊沉默寡言,但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氣勢,
卻讓他們本能地感到一絲忌憚。幾次想找茬,都被陳鋒用一種近乎預判的方式輕易避開,
或者被他那平靜卻帶著穿透力的眼神看得心里發毛,最終只能悻悻作罷。
陳鋒自己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這種蛻變。他感覺自己像是一柄被爐火反復淬煉的刀,
正在褪去銹跡,逐漸顯露出鋒芒。白天,他依舊是那個沉默勞作的囚犯7349,
忍受著監獄的枯燥和壓抑。夜晚,他則化身為一個如饑似渴的海綿,
瘋狂地吸收著玄塵子傳授的知識和技能,在黑暗中積蓄著力量。師徒二人的關系也日益深厚。
玄塵子雖然嚴厲,但在修煉的間隙,偶爾也會流露出慈祥的一面,
給他講一些外面世界的奇聞異事,或者是一些關于人生、關于道義的深刻哲理,
潛移默化地塑造著陳鋒的三觀。陳鋒則對這位亦師亦父的老人充滿了敬仰和感激,
將他視作自己生命中最大的恩人。囚籠依舊是囚籠,鐵窗外的天空依舊狹窄。但陳鋒的心,
已經不再被這囚籠所束縛。他知道,自己正在經歷一場前所未有的蛻變。
當他破繭而出的那一天,整個世界,都將為之顫抖。第八章:臨別贈言時光荏苒,
不知不覺間,兩年多的鐵窗生涯即將走到盡頭。陳鋒的刑期快要滿了。
這個消息像一顆投入死水的石子,在監獄里激起了一圈小小的漣漪,
也讓陳鋒的心緒變得復雜起來。自由,這個曾經遙不可及的詞語,如今就在眼前,觸手可及。
他即將重返那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花花世界。期待,是必然的。但同時,
他也感到一絲茫然和不安。外面的世界變成了什么樣子?林美玲……她還在等他嗎?
那個被他撞傷的環衛工人,最終結果如何?還有,那個真正的肇事者,“強哥”,
以及那輛豪車的主人,他們是否會因為自己的出獄而有所動作?更重要的是,他該何去何從?
憑借這一身學自師父的驚世駭俗的醫術和武功,他該如何立足?是隱姓埋名,過平凡的生活?
還是嶄露頭角,去追尋當年的真相,甚至……復仇?這些問題,
如同亂麻一般纏繞在他的心頭。而與即將到來的自由相比,更讓他難以割舍的,
是與師父玄塵子的離別。這兩年多的朝夕相處,玄塵子對他而言,
早已不僅僅是傳授技藝的師父,更像是照亮他黑暗人生的燈塔,是給予他第二次生命的恩人,
是如同父親一般的存在。一想到即將離開師父,獨自面對未知的未來,
陳鋒心中就充滿了濃濃的不舍。離別的日子越來越近,
玄塵子似乎也察覺到了陳鋒心緒的變化。在一個深夜的秘密傳授之后,
玄塵子并沒有像往常一樣讓陳鋒離開,而是示意他坐下。昏暗的燈光下,
老人的臉上帶著一絲不同以往的鄭重?!颁h兒,”玄塵子緩緩開口,他很少這樣稱呼陳鋒,
“你的刑期,快到了吧?”陳鋒點了點頭,喉嚨有些發堵:“是,師父。
還有……不到一個月了?!薄班拧!毙m子應了一聲,目光悠遠,仿佛穿透了這厚重的高墻,
望向了遙遠的過去,“時間過得真快啊……”他沉默了片刻,才重新看向陳鋒,
眼神變得銳利而深邃:“出去之后,有什么打算?”陳鋒低下頭,
澀聲道:“弟子……還沒想好。”“還沒想好?”玄塵子眉頭微蹙,“是還沒想好,
還是不敢想?”陳鋒猛地抬起頭,對上師父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
心中的迷茫和掙扎無所遁形。他咬了咬牙,坦誠道:“師父,弟子心中很亂。當年之事,
弟子雖是替人頂罪,但也確實間接害了人。出去之后,弟子想去看看那位傷者,盡力彌補。
至于那個女人……和那個所謂的強哥……弟子心中有恨,有怨,想查清真相,
想讓他們付出代價……但弟子又怕,怕自己控制不住力量,做出無法挽回的事情,
辜負了師父的教誨?!毙m子靜靜地聽著,沒有打斷他。等他說完,
才緩緩點頭:“你能想到這些,說明這兩年多的教導,你沒有白聽。”他站起身,踱了幾步,
枯瘦的身影在昏暗的燈光下拉得很長。“冤有頭,債有主。當年的真相,自然要去查明。
屬于你的清白,要去拿回來。讓作惡者付出代價,也是天經地義。”玄塵子的聲音不高,
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力量,“我傳你醫武,不是讓你當縮頭烏龜,任人欺凌宰割的!
”陳鋒心中一震,抬眼看向師父?!暗牵毙m子話鋒一轉,眼神變得無比嚴肅,“記??!
力量是一把雙刃劍!能救人,亦能殺人!能守護,亦能毀滅!關鍵在于用它的人,心在何方!
”“醫者,當心懷仁念,懸壺濟世,救死扶傷,此為根本。武者,當鋤強扶弱,守護正道,
止戈為武,此為俠義?!薄澳憧梢钥煲舛鞒?,但絕不能濫殺無辜!你可以震懾宵小,
但絕不能恃強凌弱!你可以追逐名利,但絕不能違背良知!”玄塵子的每一句話,
都像重錘一樣敲打在陳鋒的心坎上?!斑@個世界,遠比你想象的復雜。人心險惡,
更甚于虎狼。你身懷絕技,必定會引來無數覬覦和麻煩。
權貴、富豪、江湖勢力、甚至一些隱藏在暗處的神秘組織……他們或許會拉攏你,
或許會打壓你,或許會利用你?!薄澳阋獙W會分辨善惡,更要學會保護自己。有時候,
菩薩心腸也要配上雷霆手段!但無論何時何地,都要守住自己的底線,守住本心!
”“這本《青囊寶箓》,是我‘藥王谷’一脈的核心傳承,
里面記載了更高深的醫術、武功、甚至一些煉丹制藥之法。
”玄塵子從懷中掏出一本更加古樸厚重的藍色封皮冊子,鄭重地交到陳鋒手中,
“此書關系重大,切記不可輕易示人!里面的內容博大精深,夠你鉆研一生了。
”陳鋒雙手接過《青囊寶箓》,只覺得重逾千斤。這不僅僅是一本書,
更是師父沉甸甸的信任和期望?!斑€有這個。
”玄塵子又遞過來一個小小的、用油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東西,“這是一些銀針,材質特殊,
是我早年所用。還有一點應急的丹藥,或許能派上用場。”陳鋒一一接過,
眼眶有些發熱:“師父……”“行了,大男人,哭哭啼啼像什么樣子。”玄塵子擺了擺手,
語氣恢復了平淡,“該教的,我都教了。能領悟多少,能走到哪一步,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出去之后,不要刻意來找我。我自有我的去處。你我師徒緣分,
或許已盡,或許……將來還有再見之日,一切隨緣吧。”陳鋒知道,師父是怕自己連累他,
或者怕他被外界的紛擾所打擾。他用力地點了點頭,將所有的感激和不舍都壓在心底。
“最后,記住一句話?!毙m子看著陳鋒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守住本心,方得始終!”“弟子謹記師父教誨!”陳鋒再次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
這一次,玄塵子沒有阻止,坦然受了他這三個頭。當陳鋒抬起頭時,眼中已經沒有了迷茫,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和清明。師父的話,如同醍醐灌頂,
為他指明了前行的方向。他知道自己該做什么了。他要拿回屬于自己的清白,
要讓惡人付出代價,但更要守住醫者的仁心和武者的俠義。他要用這一身本事,
去守護那些值得守護的人和事,去開創屬于自己的道路!離別前的最后幾天,
陳鋒將《青囊寶箓》上的內容一字不落地記在心里,然后按照師父的吩咐,
將原書小心地藏在了圖書館一個極其隱秘的角落。他知道,這本奇書,絕不能帶出監獄。
終于,刑滿釋放的日子到了。
陳鋒換上了玄塵子不知通過什么途徑給他準備的一套普通的便服,雖然簡單,但干凈整潔。
他站在監獄厚重的鐵門前,最后回頭望了一眼這囚禁了他兩年多的地方。
這里充滿了痛苦、屈辱和絕望,但也給了他新生和奇遇。他沒有看到玄塵子的身影,
但他知道,師父一定在某個角落默默地注視著他?!皫煾?,保重!
”陳鋒在心里默默地說了一句。然后,他毅然轉過身,邁開腳步,
朝著那扇象征著自由的大門走去。陽光刺眼,有些陌生,卻也充滿了希望。
第九章:自由的刺眼陽光“吱呀——”沉重的鐵門緩緩打開,
仿佛一頭沉睡的巨獸張開了它的嘴巴。門外,是闊別了兩年多的陽光,明晃晃的,
帶著些許初夏的熱度,毫不吝嗇地灑在陳鋒的臉上、身上。太亮了。亮得有些刺眼。
陳鋒下意識地瞇起了眼睛,抬手遮擋了一下。習慣了監獄里昏暗光線的眼睛,
一時難以適應這久違的燦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空氣中彌漫著汽車尾氣、植物清香和淡淡塵土的味道,混雜在一起,
形成了獨屬于外面世界的、鮮活而駁雜的氣息。這氣息,
與監獄里那單調、壓抑、充滿霉腐味的味道截然不同,讓陳鋒感到一陣恍惚,
仿佛做了一場漫長而真實的噩夢,如今終于醒來。他站在監獄門口,沒有立刻離開。
他回頭望了一眼那高聳的灰色圍墻和緊閉的鐵門,心中百感交集。這里,
是他人生中最黑暗、最低谷的地方,卻也給了他脫胎換骨的機會。
師父……陳鋒在心里默默念了一句。他知道,玄塵子不會來送他,也不會讓他知道去向。
緣分已盡,未來的路,要靠他自己走了。收回目光,陳鋒不再猶豫,邁開腳步,
朝著前方的大路走去。他穿著一身簡單的灰色休閑裝,腳下是一雙普通的運動鞋,
這是師父托人給他準備的。手里拎著一個小小的包裹,
里面是他為數不多的個人物品和一點微薄的出獄補貼。走在監獄外的馬路上,
看著身邊疾馳而過的車輛,看著路邊行色匆匆的路人,
陳鋒感覺自己像是一個突然闖入異世界的訪客,與周圍的一切都有些格格不入。
兩年多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對于日新月異的海城來說,已經足以發生很多變化。
街道似乎更寬闊了,兩旁的建筑似乎更高聳了,行人的穿著似乎更時尚了,
就連空氣中彌漫的那種浮躁而快速的節奏,也似乎更加強烈了。他走到一個公交站臺前,
看著站牌上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地名,一時間有些茫然。他該去哪里?
回以前那個狹窄的出租屋嗎?那里或許早已換了主人。去找林美玲嗎?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來,
就被他苦笑著掐滅了。經歷了這么多,他對那個女人已經不抱任何幻想,剩下的,
或許只有一絲復雜難言的恨意和……徹底的失望。他摸了摸口袋,
里面只有幾張皺巴巴的零錢和那點微薄的出獄補貼,加起來還不夠在海城像樣地吃頓飯。
當務之急,是先找個地方落腳,然后想辦法弄清楚那個被撞的環衛工人的情況,
再考慮下一步。他憑著記憶,坐上了一輛前往市區的公交車。車廂里擠滿了人,
各種氣味混雜在一起。陳鋒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默默地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景象。
高樓大廈,車水馬龍,廣告牌上光鮮亮麗的明星,
商店櫥窗里琳瑯滿目的商品……這一切都在提醒著他,
他已經回到了這個物欲橫流、充滿誘惑和競爭的現實世界。
他不再是那個只需要埋頭苦修、心無旁騖的囚犯了。他現在,
是一個身無分文、有著“前科”的社會底層人士,同時,
也是一個身懷絕世醫術和蓋世武功的“怪物”。這種巨大的反差,
讓他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割裂感。公交車在一個繁華的商業區停下。陳鋒下了車,
站在人潮涌動的街頭,看著周圍一張張或興奮、或疲憊、或麻木、或焦慮的面孔,
心中涌起一股強烈的孤獨感。這里很熱鬧,但這份熱鬧,似乎與他無關。他漫無目的地走著,
饑餓感開始襲來。他路過一家裝修精致的餐廳,透過玻璃窗,看到里面衣著光鮮的男男女女,
談笑風生,享用著精美的食物。這讓他想起了那個雨夜,
林美玲興奮地說要去接她的“強哥”,以及后來在高級餐廳外看到的那刺眼的一幕。心,
又隱隱作痛起來。他攥緊了拳頭,加快了腳步,仿佛想甩掉那些不愉快的記憶。不知不覺,
他走到了一條相對僻靜的小吃街。這里的空氣中彌漫著各種食物的香氣,雖然環境嘈雜,
卻充滿了市井的煙火氣,反而讓他感到一絲放松。他在一個賣煎餅果子的小攤前停下。
攤主是一位看起來很和善的中年大媽。“老板,來個煎餅果子,多加個蛋。
”陳鋒從口袋里掏出皺巴巴的零錢?!昂绵?!”大媽麻利地攤開面糊,打上雞蛋,
撒上蔥花和榨菜。熱騰騰的煎餅果子捧在手里,散發著誘人的香氣。陳鋒走到一個角落,
大口地吃了起來。這是他出獄后的第一頓飯,雖然簡單,卻讓他感到無比滿足。
胃里有了東西,身體也暖和了起來,連帶著心情也似乎好了一些。吃完煎餅果子,
他找了個公園的長椅坐下,開始思考接下來的路。首先,要解決住的問題。他這點錢,
住旅館都困難,更別說租房子了?;蛟S,可以先找個日結的體力活干干,比如去工地搬磚,
或者去碼頭扛包,先賺點錢再說。雖然辛苦,但以他現在的體質,應該不成問題。其次,
要打聽那個環衛工人的情況。這事關他內心的愧疚,
也關系到他是否需要承擔進一步的法律責任。
他記得當時的報道似乎提到過傷者被送往了市第一人民醫院,或許可以去那里打聽一下。
至于林美玲和那個“強哥”……陳鋒眼神冷了下來。他不會主動去找他們,
但如果將來遇到了,當年的賬,必須清算!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他需要先站穩腳跟。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斑駁地灑在他的身上。微風拂過,帶來一絲涼意。陳鋒閉上眼睛,
默默運轉起《龜息訣》,感受著體內那股生生不息的內息在緩緩流淌。
周圍的喧囂似乎漸漸遠去,他的心慢慢平靜下來。雖然前路漫漫,困難重重,但他不再迷茫。
他擁有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和底氣。這刺眼的陽光,
或許也預示著一個全新的、充滿無限可能的未來。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眼神恢復了堅定。他朝著記憶中勞務市場所在的方向走去。第一步,從解決溫飽開始。
潛龍出淵,終要在塵世中,留下自己的印記。第十章:世間最痛是背叛接下來的幾天,
陳鋒真正體會到了生活的艱辛,也感受到了擁有力量的好處。
他在勞務市場找到了一份在建筑工地搬運材料的日結工作。對于普通人來說,
這是極其繁重的體力活,一天下來足以累垮。但對于修煉了《龜息訣》和基礎拳腳功夫,
內息日漸深厚的陳鋒來說,卻顯得相對輕松。他刻意控制著力道,
只表現出比普通工人稍強一些的體力,以免引人注目。即便如此,
他干活的效率和持久力也遠超常人,讓工頭對他頗為滿意。
每天拿到那份不算豐厚但足夠溫飽的日結工資時,陳鋒心中總會涌起一股踏實感。白天,
他在塵土飛揚的工地上揮灑汗水,感受著身體的力量和勞動的實在。晚上,
他則在租住的最便宜的城中村隔斷間里,默默修煉《龜息訣》和師父傳授的拳法,從不間斷。
那個不足十平米、陰暗潮濕的小房間,成了他臨時的避風港和修煉場。
他也抽空去了市第一人民醫院打聽。時隔兩年多,
想要找到當年那個環衛工人的信息并不容易。醫院的檔案管理嚴格,不會輕易透露病人信息。
陳鋒費了些周折,找了幾個當年可能在急診科工作過的護工和清潔工打聽,
最終得到了一些零散的消息。據說,那個環衛工人傷得很重,顱內出血,多處骨折,
在重癥監護室待了很久,雖然命保住了,但留下了嚴重的后遺癥,似乎半身不遂,
智力也受到了影響。后續好像被家人接回老家休養了,具體情況就沒人知道了。
聽到這個消息,陳鋒的心情無比沉重。雖然不是他直接造成的,但他替罪入獄,
某種程度上也讓真正的肇事者逃脫了及時的懲罰和應負的責任。這份愧疚,
如同巨石一般壓在他的心頭。他暗下決心,等自己有能力了,一定要找到這位環衛工人,
盡自己所能去補償他。日子就這樣在重復的勞動、修煉和打聽消息中一天天過去。
陳鋒漸漸適應了這種生活節奏,心境也變得更加沉穩。他就像一頭蟄伏的猛獸,
在暗中磨礪著爪牙,等待著合適的時機。這天傍晚,陳鋒像往常一樣從工地出來,
準備去經常光顧的那家廉價快餐店解決晚飯。
快餐店位于一條比較繁華的商業街旁邊的小巷子里,物美價廉,
是許多像他一樣的底層勞動者和附近白領解決工作餐的地方。就在他即將拐進小巷的時候,
眼角的余光無意間瞥到了商業街上一家看起來頗為高檔的西餐廳。
餐廳有著巨大的落地玻璃窗,里面燈光璀璨,衣香鬢影。他的腳步,猛地頓住了。心臟,
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驟然縮緊!透過那明亮的玻璃窗,
他看到了一個熟悉到刻骨銘心的身影!林美玲!她就坐在靠窗的位置,笑靨如花。
她打扮得比兩年前更加精致、更加時尚,身上穿著一條剪裁合體的名牌連衣裙,
脖子上戴著閃亮的項鏈,手腕上是價值不菲的手表。她的妝容完美無瑕,笑容甜美動人,
正側著頭,對著坐在她對面的男人說著什么。
而坐在她對面的那個男人……陳鋒的瞳孔驟然收縮!雖然隔著一段距離,光線也有些昏暗,
但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那個油頭粉面、嘴角帶著一絲輕佻笑意的年輕男人,
不正是兩年前那個開著豪車來接林美玲,后來又在車禍后消失無蹤的“強哥”嗎?!不!
更準確地說,通過這兩年多在監獄里有意無意收集的信息,以及出來后的一些觀察,
他幾乎可以確定,這個男人,就是海城有名的地產大亨劉萬金的獨子——劉燁!
那個囂張跋扈、無法無天的紈绔子弟!原來如此!原來那個所謂的“強哥”,就是劉燁!
難怪他能開得起那樣的豪車!難怪林美玲會對他趨之若鶩!
難怪車禍發生后他能消失得無影無蹤,讓一個無辜的出租車司機來頂罪!所有的線索,
在這一刻豁然貫通!憤怒、屈辱、憎恨……如同火山爆發一般,
瞬間沖垮了陳鋒苦苦維持的平靜!他感覺自己的血液都在燃燒,一股暴戾的殺意直沖腦門!
他幾乎控制不住自己,想立刻沖進去,揪住那對狗男女的衣領,將他們狠狠地踩在腳下!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丹田內的內息因為情緒的劇烈波動而開始躁動不安!“冷靜!陳鋒!
冷靜!”他在心里瘋狂地吶喊,指甲深深地掐進了掌心,刺骨的疼痛讓他恢復了一絲理智。
不能沖動!他現在沖進去能做什么?當眾打人?然后再次被抓進警察局?
他好不容易才重獲自由,絕不能再因為這兩個人渣而毀掉!而且,劉燁是劉萬金的兒子,
勢力龐大,絕不是他現在能輕易撼動的。貿然動手,只會引來瘋狂的報復。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但目光卻像刀子一樣,死死地盯著餐廳里的那對男女。
林美玲似乎感覺到了什么,不經意地朝著窗外瞥了一眼。四目相對!
當林美玲看清站在窗外那個穿著沾滿灰塵的工裝、眼神冰冷銳利的男人時,
她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隨即被驚恐和難以置信所取代!陳鋒?!他怎么會在這里?!
他不是應該還在監獄里嗎?!林美玲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
端著咖啡杯的手都開始微微顫抖。坐在她對面的劉燁顯然也注意到了她的異樣,
順著她的目光朝窗外看去。當他看到陳鋒時,先是愣了一下,
隨即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充滿惡意的笑容?!皢?,這不是替你頂罪那個傻子嗎?
”劉燁的聲音不大,但透過玻璃,陳鋒仿佛能清晰地聽到他的嘲諷,“怎么?放出來了?
混得這么慘?。繃K嘖嘖……”劉燁甚至還故意朝著陳鋒舉了舉手中的紅酒杯,
做了一個挑釁的動作,眼神中充滿了輕蔑和不屑。而林美玲,在最初的驚慌之后,
迅速恢復了鎮定。她厭惡地皺了皺眉,仿佛看到了什么臟東西一樣,飛快地別開了目光,
甚至還往劉燁身邊靠了靠,好像在尋求保護。那眼神,那動作,
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嫌棄和鄙夷!轟!?。£愪h感覺自己的理智,在那一刻徹底斷線!背叛!
赤裸裸的背叛!毫無愧疚的背叛!甚至還帶著高高在上的鄙夷和嘲弄!世間最痛,莫過于此!
他為她犧牲了兩年多的青春和自由,換來的,就是這樣的結局?!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
從腳底瞬間蔓延至全身!他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扔進了萬年冰窟,徹底凍結、碎裂!
他死死地盯著那對男女,眼神中不再有憤怒,不再有屈辱,
只剩下一種近乎毀滅般的冰冷和死寂!他沒有再停留,緩緩地轉過身,一步一步,
朝著小巷深處走去。他的背影,在繁華都市的霓虹燈影下,顯得異常孤寂,
卻又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決絕。他沒有回頭。但他知道,從這一刻起,
他和林美玲、劉燁之間,再無任何情分可言。剩下的,只有不死不休!血債,終須血償!
第十一章:心碎無痕陳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那個陰暗潮濕的隔斷間的。他的腳步很穩,
甚至比平時還要穩健幾分。他的表情很平靜,平靜得像一潭沒有任何波瀾的死水。
他沒有像上次那樣失魂落魄地游蕩,也沒有嘶吼,沒有流淚。只有他自己知道,
內心那片曾經柔軟、曾經充滿希望的角落,已經在剛才那場猝不及防的相遇中,
徹底崩塌、碎裂,化為了齏粉。心碎,有時候并不是歇斯底里的痛哭流涕,
而是這種深入骨髓的冰冷和死寂。仿佛有什么東西,從靈魂深處被硬生生剝離了,
留下一個空洞的、再也無法被填滿的缺口。他關上門,沒有開燈。
狹小的房間瞬間被黑暗吞噬。他默默地走到床邊,坐下,身體挺得筆直,
像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像。腦海里,
不受控制地回放著剛才的畫面:林美玲依偎在劉燁懷里那嬌媚的笑容,
劉燁舉杯挑釁時那輕蔑的眼神,
以及林美玲最后投來的那充滿嫌棄和鄙夷的一瞥……每一個畫面,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冰錐,
狠狠地扎進他心里最柔軟的地方。他曾經以為,兩年的牢獄之災,
已經讓他對林美玲的感情徹底冷卻,只剩下一些不甘和怨恨。但直到剛才那一刻,他才發現,
原來在內心最深處,他還殘存著那么一絲微弱的、可笑的幻想。或許,她會有一絲愧疚?
或許,她會對他道一聲歉?然而,現實卻以最殘酷的方式,將他最后一絲幻想徹底碾碎!
她不僅沒有絲毫愧疚,反而將他視為敝屣,視為自己光鮮生活的污點,避之唯恐不及!
而那個毀了他兩年青春、害了一個無辜者半生凄慘的罪魁禍首劉燁,
依舊過著紙醉金迷、逍遙法外的生活,甚至還敢當面嘲諷他這個替罪羊!公平何在?!
天理何在?!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涼和荒謬感涌上心頭,讓他幾乎想要放聲大笑。
笑自己的愚蠢,笑自己的天真,笑這個世界的殘酷和不公!但他沒有笑。他只是靜靜地坐著,
任由那股冰冷的絕望將自己徹底淹沒。不知過了多久,窗外透進來的微弱月光,
映照出他臉上兩道無聲滑落的淚痕。這是他出獄以來,第一次流淚。不是因為痛苦,
不是因為委屈,而是因為……祭奠。
祭奠那個曾經為了愛情奮不顧身、卑微到塵埃里的傻瓜陳鋒。
祭奠那段早已逝去、被現實無情踐踏的青春和情感。從今往后,那個傻瓜,死了。
取而代止的,將是一個全新的、冷酷的、只為自己和值得守護的人而活的陳鋒!
當最后一滴眼淚滑落,陳鋒緩緩閉上了眼睛。再次睜開時,那雙眸子里已經再無一絲波瀾,
只剩下深不見底的冰冷和決絕。他站起身,走到房間中央那片狹小的空地上,
緩緩拉開了架勢。他開始練拳。一拳,一拳,又一拳。沒有花哨的招式,
就是師父教他的最基礎的直拳、擺拳、勾拳。起初,他的動作有些僵硬,
帶著一股壓抑的、想要毀滅一切的暴戾之氣。但漸漸地,隨著內息在體內不斷運轉,
隨著《龜息訣》帶來的平靜力量逐漸滲透四肢百骸,他的動作變得越來越流暢,越來越沉穩。
每一拳揮出,都帶著破風之聲,仿佛要將心中所有的屈辱、憤怒和悲傷,
都狠狠地砸碎在空氣中!他的眼神專注而銳利,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但他渾然不覺,
完全沉浸在拳法的世界里。他想起了師父的話:“力量是一把雙刃劍……關鍵在于用它的人,
心在何方!”他想起了師父的教誨:“守住本心,方得始終!”是啊,他擁有了力量,
遠超常人的力量!但這力量,不是用來沉溺于仇恨和毀滅的!復仇,他要!
劉燁和林美玲欠他的,欠那個無辜環衛工人的,他一定會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但這絕不意味著,他要被仇恨蒙蔽雙眼,變成一個和他們一樣的魔鬼!他要變得更強!
強到足以掌控自己的命運,強到足以碾碎一切敢于阻擋在他面前的敵人!
強到足以守護那些他認為值得守護的東西!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去討回公道,去實現正義!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只能在暗處無能狂怒!想通了這一點,陳鋒的心境豁然開朗!
那股冰冷的死寂漸漸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內斂、更加危險的鋒芒!
就像一柄藏于鞘中的絕世寶刀,看似樸實無華,一旦出鞘,必將驚天動地!
他不再糾結于過去的傷痛,不再沉溺于個人的恩怨。那些傷痕,已經融入他的骨血,
成為了他前進的動力,而不是束縛他的枷鎖。心碎,已了無痕跡。留下的,
只有一顆更加堅韌、更加冷酷、也更加清晰的目標之心!拳風呼嘯,汗水揮灑。
黑暗的房間里,一個全新的靈魂,正在破繭而出。他收拳而立,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
更新時間:2025-05-02 02:25: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