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沈硯明媒正娶的Omega,他卻為了許柔將我鎖在閣樓整三年。
木窗欞上的月光碎成銀箔,我數著腕間結痂的齒痕,聽樓下傳來水晶杯碎裂的聲響。
發情期的熱意在血管里橫沖直撞,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他答應過今晚來的。
閣樓木門“咣當”被踹開時,我正蜷縮在霉味的床墊上發抖。沈硯的領帶歪在鎖骨,
威士忌的氣息混著雪松信息素劈頭蓋臉砸下來,他鉗住我腳踝拖向床沿:“蘇晚,
你身上臟得像條流浪狗?!蔽乙ё∠麓經]吭聲。三天前他把許柔的羊絨圍巾甩在我臉上,
說那上面沾著Omega最干凈的信息素。此刻他的手指粗暴扯開我的領口,
腺體上舊齒印還沒褪,新的噬咬就碾了上來,疼得我眼前發黑。“叫啊。
”他掐著我腰窩往上頂,布料撕裂聲混著窗外雨聲,“裝什么清高?
當年不就是靠信息素誘我標記你?”指甲深深扎進他后背,血腥味在舌尖漫開。
三年前慈善晚宴,我替醉酒的許柔擋了發情期的他,從此成了這金絲籠里的替身。
他永遠不知道,那場“設計”不過是我替心上人收拾爛攤子。床頭手機突然震動,
屏幕亮起許柔的來電。沈硯動作猛地頓住,接著抓起襯衫甩在我臉上。
我蜷縮著看他系領帶的背影,聽見他對著話筒聲音軟得能滴出水:“柔柔別怕,我馬上來。
”門被摔得山響。我摸黑撿起他遺落的袖扣,金屬邊緣劃出血痕。樓下汽車引擎聲消失后,
閣樓重回死寂,只有窗外的野薔薇在風里晃,像極了許柔總別在鬢角的那支。第二日晌午,
張媽送來了摻著抑制劑的粥。我數著瓷碗上的裂紋,聽見樓下傳來許柔的笑:“硯哥哥,
這串珍珠項鏈和你去年送我的好像?!睖住爱斷ァ钡暨M碗里。那是我十九歲生日時,
父親從拍賣行拍來的南海珍珠,后來被沈硯扯斷扔在許柔腳邊,說“配她才不浪費”。
指尖摩挲著腕間被他扯斷的紅繩,那里原本系著母親留給我的平安扣。樓梯傳來腳步聲,
我迅速躺回床榻。門開時帶起香風,不是沈硯的雪松,是許柔慣用的鈴蘭香。
她踩著細高跟過來,指尖捏住我下巴左右端詳:“蘇晚,你臉色真難看,像快死了。
”我盯著她耳垂上晃動的珍珠,忽然笑了:“許小姐今天穿的,
是我去年落在干洗店的香奈兒?”她的指甲掐進我腮幫,鈴蘭信息素驟然濃烈:“賤人!
”話音未落,閣樓門再次被推開,沈硯的身影籠罩在逆光里,許柔瞬間蜷成小白兔,
指尖還掐在我傷口上。“硯哥哥,她、她罵我……”沈硯的皮鞋碾過滿地碎瓷,
在我床前站定。我望著他喉結滾動的弧度,突然想起新婚夜他醉眼朦朧地喊“柔柔”,
那時我才知道,原來Alpha的信息素真的能凍死人。“滾下去。”他對著許柔開口,
聲音卻冷得像冰。等她跺著腳離開,沈硯忽然彎腰捏住我手腕,
扯開繃帶看里面潰爛的咬痕:“又在作死?”我抬頭望進他眼底翻涌的暗潮,
忽然湊近他耳邊:“沈硯,你聞不到嗎?我身上的玫瑰香,早就被你掐死了。
”他猛地甩開工我,領帶歪得更厲害了。轉身時大衣下擺掃過我床頭的相框,
那是我和母親最后一張合照,玻璃面早被他摔裂了三道縫。暮色漫進閣樓時,
我摸著墻上的劃痕數到第一千零八十道。樓下傳來許柔的鋼琴聲,
彈的是我最愛的《玫瑰葬禮》。指尖撫過腕間結痂的齒印,忽然笑了——原來替身連痛,
都要分先來后到。窗外的野薔薇又落了一朵,我聽見沈硯的車回來了,
引擎聲里混著許柔的輕笑。這次,他會帶著新的傷痕來嗎?或者,是新的命令?
我蜷進發霉的被子里,聞著殘留的雪松味。三年了,這味道早就該淡了,
可為什么每次他靠近,我還是會忍不住發抖?是疼的,還是……怕的?
閣樓的鎖“咔嗒”轉動,腳步聲越來越近。我閉緊眼睛,感受著熟悉的氣息籠罩上來,
這次沒有噬咬,只有溫熱的掌心覆在我冰涼的額角。“蘇晚,”他的聲音低得像嘆息,
“別逼我恨你?!蔽以诤诎道锍秳幼旖恰I虺?,你以為,我還在乎嗎?
2秋雨敲著木窗第七天,我開始咳血。張媽端來的白粥里漂著枸杞,
我數到第七顆時發現湯色泛青——和許柔昨天落在窗臺的香水瓶一個顏色。瓷勺碰著碗沿響,
我盯著天花板上的霉斑笑,反正都是要死的,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分別?藥汁灌進喉嚨時,
舌根泛起鐵銹味。許柔踩著碎步進來,羊絨大衣上沾著沈硯的雪松氣息,
指尖捏著水晶藥瓶在我眼前晃:“蘇晚,這是硯哥哥托人從瑞士帶的補藥哦。
”玻璃折射的光刺痛眼睛。上周她把我的安胎藥換成避孕藥,現在又換了花樣。
我咽下涌到喉頭的腥甜,看她涂著朱砂指甲油的手擰開瓶蓋,褐色藥粉簌簌落進搪瓷杯,
和張媽剛煮的雪梨湯融成詭異的墨色?!昂妊??!彼紫聛泶禌鰷?,睫毛在眼下投出蝶影,
“你死了,硯哥哥會難過的?!睖着龅阶齑綍r,我突然抓住她手腕。許柔的瞳孔驟縮,
鈴蘭信息素混著恐懼炸開——她大概沒想到,虛弱如我還能攥緊她的脈搏?!霸S柔,
”我舔掉唇角藥漬,“你小時候養的那只布偶貓,是不是也這樣被你灌藥灌死的?
”她猛地甩脫我,水晶瓶摔在地上碎成齏粉。腳步聲在樓梯間響成鼓點,
很快傳來沈硯的皮鞋碾過碎玻璃的聲音。我蜷起手指摳進掌心,
聽他在陰影里開口:“又在鬧什么?”“硯哥哥,她、她罵我……”許柔的啜泣像浸了蜜,
“我只是想給她送藥……”沈硯的影子籠罩上來,指尖捏住我下巴強迫我抬頭。
我望著他喉結上的紅痕——那是今早許柔咬的,和三年前他在我腺體上烙下的印記一模一樣。
“張嘴?!彼渎暶?,指腹碾過我滲血的唇角。血腥味在舌尖漫開。我順從地張開嘴,
他卻突然怔住——大概是看見我齒間洇開的黑紫,那是許柔藥粉里的毒?!疤K晚!
”他的聲音第一次帶了顫音,手掌托住我后腰要抱起來,卻觸到我突兀的脊骨?!皠e碰我。
”我往后縮,背靠上結著冰花的窗欞。寒意順著脊椎爬進心臟,
卻比不過他眼底翻涌的嫌惡更冷。三年前他也是這樣抱許柔去醫院,
那時我在手術室外跪了整夜,等他罵我“殺人犯”。沈硯的手懸在半空,指節因用力泛白。
許柔適時扯了扯他袖口:“硯哥哥,要不要叫醫生?”他猛地甩脫她,
掏出手機的動作卻頓住——大概想起上個月我咳到窒息時,他說“死了正好給柔柔騰地方”。
“不用?!蔽颐蛘眍^下的玻璃瓶,里面裝著母親臨終前塞給我的丹參片,“沈先生忘了嗎?
我這條命,早就是許小姐的備用血庫?!彼耐左E縮,像是被戳破了什么秘密。
許柔的呼吸突然變重,我知道她想起了三個月前那場車禍——她撞壞脾臟急需換血,
是沈硯抽了我400cc血,輸進她體內?!澳愎皇裁炊贾??!鄙虺幍穆曇舫料聛?,
雪松信息素帶著壓迫感鋪天蓋地涌來。我咬住舌尖抵抗生理性的戰栗,
看他從西裝內袋摸出個小盒,
里面躺著枚鑲鉆的翡翠戒指——和許柔昨天在珠寶店試過的款式一模一樣。“戴上。
”他把戒指拍在床頭柜,玻璃相框被震得晃了晃,“明天陪柔柔去挑婚紗。
”我望著那抹冰冷的翠色,忽然笑出聲。
婚紗店的鏡子會照出兩個身影:許柔穿著定制的魚尾婚紗,而我穿著沈硯隨手扔來的舊大衣,
站在陰影里當人肉背景。就像三年前婚禮,他給我戴的戒指,是許柔試過的退貨款?!吧虺?,
”我捏起戒指對著光,翡翠折射的光斑在他臉上跳成碎銀,“你說如果許柔知道,
你每次碰我時,喊的都是她的名字,她會怎么想?”他的巴掌甩過來時,我偏過了頭。
戒指劃破他掌心,血珠滴在我手背,和他信息素的熱度混在一起。許柔的驚呼里,
沈硯突然彎腰抱起我,大步走向閣樓外的世界——那里有明亮的燈光,有許柔的鋼琴聲,
卻獨獨沒有我的容身之處。秋雨還在下,打在玻璃窗上像誰在哭。我靠在他胸前,
聽著熟悉的心跳聲,忽然想起十七歲那年,他替我擋住街角混混的拳頭,
那時他的信息素是溫暖的雪松,像冬天里的爐火?!吧虺?,”我閉上眼,
任由淚水混著雨水滑落,“你有沒有一刻,把我當成過蘇晚?”他的腳步猛地頓住。
懷里的溫度突然消失,我被放在走廊的長椅上,抬頭看見許柔站在樓梯拐角,
指尖絞著沈硯送她的羊絨圍巾,眼里淬著毒?!俺幐绺?,”她走過來蹲在我面前,
指尖劃過我滲血的唇角,“別為了臟東西生氣,我們去試婚紗好不好?
”沈硯的背影擋住了燈光。我望著他西裝上沾著的我的血,突然覺得累了。原來替身連痛,
都要分出主次——他可以為許柔的指尖劃破而發瘋,卻對我滿身傷痕視若無睹。
深夜的閣樓格外冷。我摸著戒指內側的刻字“R·X”——許柔名字的縮寫,突然笑了。
把戒指塞進墻縫時,指尖觸到硬物,掏出一看,是三年前被他扯斷的平安扣紅繩,
繩結里還纏著幾根我的頭發。窗外的野薔薇又折了枝,在風雨里晃啊晃。
我數著沈硯車鑰匙轉動的聲音,知道他又要帶許柔去哪家高級餐廳。這次,
他會在她切牛排時,想起我在閣樓啃冷硬的饅頭嗎?不會的。他連我對青霉素過敏都忘了,
又怎會記得,這枚刻著別人名字的戒指,原本該戴在誰的手上?
3婚紗店的水晶燈晃得人睜不開眼,我攥著舊大衣口袋里的平安扣紅繩,
看許柔在試紗間轉了個圈。魚尾婚紗的珍珠綴鏈擦過她鎖骨,
正是我去年設計圖上的款式——那時我趴在閣樓地板上畫了整夜,卻被沈硯撕成碎片,
說“賤人也配碰柔柔的婚紗”?!俺幐绺纾@個腰封會不會太緊?”許柔指尖勾住緞帶,
眼尾掃過我站著的角落。沈硯上前替她調整,掌心貼在她后腰,
和昨夜掐我手腕時的力道判若兩人。我望著他無名指上的婚戒,鉑金圈內側還刻著我的生日,
卻在婚禮次日被他磨掉了?!疤K晚,過來?!痹煨蛶熗蝗缓拔?,
假發髻上的珍珠釵刮過我耳后舊傷。許柔指定要我替她整理頭紗,鏡中倒影里,
她的鈴蘭捧花掃過我手背,花語是“幸福歸來”,而我頸間的玫瑰項鏈早被扯斷,
碎鉆還嵌在閣樓地板縫里?!鞍l飾歪了。”許柔突然抬手,珍珠釵猛地劃過我左臉。
刺痛炸開的瞬間,沈硯的手機在西裝內袋震動,他接起電話的剎那,
許柔的指尖按在我傷口上揉捻:“痛嗎?你替我挨的打,本就該用血淚來還。
”三年前她被綁架,沈硯認定是我買兇。其實那天我替她擋了混混的鋼管,
后腰至今留著月牙形疤痕,卻被他說成“自導自演的苦肉計”。此刻試紗間的暖氣太足,
我盯著許柔腕間的翡翠鐲子——那是我母親的陪嫁,上個月被沈硯從保險柜里翻出來,
說“配她才不蒙塵”?!疤K晚,發什么呆?”造型師的推搡讓我踉蹌半步,
后腰撞在試紗間的雕花鏡上。玻璃映出我大衣下露出的病號服衣角,
領口處還留著沈硯昨夜掐出的指痕。許柔忽然指著我笑出聲:“硯哥哥你看,
她像不像偷穿大人衣服的流浪貓?”沈硯掛了電話轉身,目光在我臉上停留半秒,
又移向許柔的婚紗:“裙擺再加層蕾絲?!蔽颐蚩诖锏牡⑵?,
指尖觸到潮濕——不知何時,掌心的血滲濕了紅繩。許柔的捧花掉在地上,我彎腰去撿,
她突然踩著緞面高跟鞋碾住我手指:“臟手別碰我的花?!便@心的痛讓我咬住下唇。
沈硯就在五步外,望著許柔蹲下身子整理裙擺,西裝褲腳沾了我指縫滲出的血。
他曾為許柔被紙劃破的手指吻了整夜,此刻卻對我蜷縮在地毯上的身影視若無睹,
仿佛我只是件該被踢開的舊物?!叭Q件衣服?!彼鋈婚_口,
扔來件香奈兒外套——是許柔去年穿舊的,袖口還留著鈴蘭香水味。我抱著衣服躲進換衣間,
鏡子里映出胸前密密麻麻的咬痕,最深處的結痂今早被許柔扯掉了,血珠正滲進病號服領口。
換衣間的門“咔嗒”被推開,許柔的笑臉映在鏡中:“蘇晚,你猜硯哥哥為什么帶你來?
”她指尖劃過我鎖骨,停在沈硯上周咬出的淤青上,“因為醫生說,
我下個月做手術需要RH陰性血,而你——”她突然攥緊我手腕按在鏡子上,
鉆石美甲刺進我靜脈:“是唯一的移動血庫呀?!睖責岬暮粑鼑娫谖叶?,
像極了三年前她在綁架現場說的話:“蘇晚,你替我死,硯哥哥就不會恨你了,對不對?
”外面傳來沈硯的腳步聲,許柔猛地推開我。我撞在換衣間的木質隔板上,
聽見他問:“柔柔怎么了?”許柔的抽泣帶著顫音:“硯哥哥,
她、她推我……”門被猛地推開,沈硯的雪松信息素裹著寒意涌進來。我靠在墻角,
看他目光掃過我胸前的血跡,卻伸手替許柔整理被蹭亂的發飾:“別和瘋子計較。
”他轉身時,我看見他西裝內袋露出半截文件——是我的體檢報告,
“急性肝損傷”四個字紅得刺眼。試紗結束時,暮色漫進落地窗。
許柔挽著沈硯的胳膊去挑婚鞋,我蹲在地上撿她掉落的珍珠,指尖被碎鉆劃破。
婚紗店經理遞來創可貼,忽然低聲說:“沈太太,您預約的流產手術……”“不用了。
”我打斷她,把創可貼塞進大衣口袋。三個月前在閣樓暈倒,醫生說我懷了沈硯的孩子,
許柔當天就灌了我半碗藏紅花。此刻小腹抽痛,像有把鈍刀在絞,我知道,
那個沒成型的小生命,早就和我腕間的平安扣一樣,碎成了塵埃?;丶业能嚿希?/p>
許柔靠在沈硯肩上假寐,指尖還纏著我替她包扎的紗布——其實是她自己掐的。
我望著車窗外掠過的霓虹,想起十七歲那年,沈硯騎車帶我去看流星雨,他說“晚晚,
等你成年我就求婚”。那時他校服上的雪松味,是帶著陽光的暖?!巴\??!鄙虺幫蝗婚_口,
把我拽下車。深夜的冷風灌進領口,我看著他的車尾燈消失在街角,
才發現自己站在當年被綁架的巷口。墻根的野薔薇開得正盛,和閣樓窗外的一模一樣,
只是再也沒人會替我擋住揮來的鋼管。摸出手機,相冊里最后一張照片是三年前婚禮,
沈硯的手搭在我腰上,卻望向鏡頭外的許柔。那時我以為,只要我足夠像她,
就能捂熱他結冰的心。現在才明白,替身的血是暖的,淚是咸的,可在他眼里,
永遠比不過白月光的一滴假淚。巷口傳來腳步聲,穿堂風卷起張醫療傳單。我蹲下身撿,
借著路燈看清上面的字:“晚期肝癌患者注意事項”。指尖劃過“三個月生存期”的字樣,
忽然笑了——原來連死,都要和許柔的手術時間撞上,真是連做替身,都要講究“配套”。
回到閣樓時,張媽留的粥已經涼透。掀開被子,發現沈硯扔的翡翠戒指躺在枕頭下,
刻字“R·X”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我把戒指套進無名指,突然聽見樓下傳來許柔的驚叫,
接著是沈硯慌亂的腳步聲:“柔柔別怕,我在!”蜷進發霉的被子里,我數著自己的心跳。
一下,兩下,三下……原來每跳一次,都是在替許柔攢手術用的血。
窗外的野薔薇又開了一朵,我摸向頸間空蕩蕩的腺體——那里早就沒有信息素了,可為什么,
沈硯每次靠近,我還是會疼得發抖?是疼的,還是……怕的?這次,我知道答案了。
4初雪叩窗時,我在搪瓷盆里咳出第三口血。張媽端來的山藥粥冒著熱氣,
我數到第十粒枸杞時,
看見粥面漂著片枯黃的鈴蘭花瓣——和許柔今早別在衣襟上的一模一樣。
湯匙碰到瓷碗發出細響,我望著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顴骨凸得能劃破紙,
像極了上個月在太平間見過的無名女尸?!吧蛱摵人幜?。”張媽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托盤上的青瓷碗里盛著深褐色藥汁。我認得這味道,是許柔上周讓家庭醫生開的“補藥”,
喝了之后每晚都會夢見自己躺在手術臺上,刀刃劃開手腕給許柔輸血。指尖劃過碗沿,
摸到刻著的“柔”字——原是沈硯給許柔定制的餐具。藥汁灌到第三口,
喉間突然泛起灼燒感。我踉蹌著撞翻床頭柜上的玻璃瓶,母親的丹參片撒了滿地。
去年深秋她臨終前塞給我這瓶藥,說“治心口疼”,那時我還不知道,心口疼到極致,
真的會嘔血。閣樓門被踹開時,我正趴在地上撿丹參片。沈硯的羊絨大衣帶著風雪氣,
雪松信息素里混著許柔的鈴蘭香,他靴尖碾碎我掌心的藥片:“蘇晚,你對柔柔做了什么?
”我抬頭望他,發現他領帶歪向左邊——許柔總說歪領帶更有男人味。
他的袖口沾著半片鈴蘭花瓣,和我粥里的一模一樣?!吧蛳壬傅氖?,”我擦去唇角血跡,
“她今早把我按在冷水池里,說要洗掉我身上的‘晦氣’?”他的瞳孔驟縮,
大概想起許柔腕間新添的淤青——那是她自己撞在浴缸上的。上周她也是這樣,
把開水潑在自己手臂,然后哭著對沈硯說“蘇晚想毀了我的婚紗”。
此刻他蹲下來捏住我下巴,指腹碾過我潰爛的唇瓣:“嘴還是這么硬?!毖任对谏嗉庹ㄩ_。
我看見他西裝內袋露出一角白紙,是我藏在枕頭下的體檢報告。
“晚期肝癌”四個字被他指腹碾得皺巴巴,他突然冷笑:“裝什么可憐?
你以為這樣就能逃掉給柔柔輸血?”窗外的雪下得更急了。我望著他大衣上落的雪花,
忽然想起十七歲那年,他冒雪給我送退燒藥,校服全濕了卻笑著說“晚晚別怕”。
現在他的掌心依然溫暖,卻掐著我脖子逼問:“說!是不是你在柔柔的香水里摻了過敏藥?
”許柔的驚叫從樓下傳來。沈硯猛地甩開工我,我摔在碎成齏粉的丹參片上,
后腰的舊傷被瓷片劃破。他轉身時,我看見他手機屏保換成了許柔的婚紗照,
而我的結婚證還鎖在閣樓抽屜里,封面印著“沈硯&蘇晚”,卻在名字上打了紅叉?!暗鹊?。
”我撐著墻站起來,從領口扯出母親的平安扣——紅繩早被磨得發白,“沈硯,你還記得嗎?
這是你送我的成年禮物,說要護我一世平安?!彼哪_步頓在門檻處,脊背繃得像張弓。
許柔的呼喚聲再次傳來,他突然轉身,指尖掠過我平安扣的流蘇:“蘇晚,
你知道柔柔有多怕黑嗎?當年你找人綁架她,她到現在都不敢關燈睡覺。
”雪光映得他眼底發藍。我突然笑了,笑得咳血濺在他袖口:“沈硯,那年綁匪的刀,
是你替柔柔擋的,還是我?”他猛地扯開我手,平安扣的流蘇勾住他袖扣,
“嘶”一聲斷成兩截。瓷罐滾落的聲音在寂靜里格外清晰。我望著地上散落的丹參片,
突然想起許柔昨天在廚房說的話:“蘇晚,你知道嗎?硯哥哥連你對青霉素過敏都記得,
卻故意讓家庭醫生在你的藥里加了半片抗生素?!毖┝W哟蛟诓A仙成稠?。
沈硯的車鑰匙在掌心轉了個圈,最后停在我顫抖的手背上:“明天上午八點,
準備400cc血?!彼恼Z氣像在說“把垃圾倒掉”,“柔柔的脾臟手術不能拖延。
”我望著他消失在樓梯拐角,指尖摳進掌心的月牙痕——那是三年前替許柔擋刀留下的。
地上的丹參片被雪水浸濕,像極了那年他校服上的血跡。原來有些傷,時間久了會變成疤,
而有些謊,說多了連自己都會信。深夜的閣樓結了冰花。我摸著墻縫里藏的半瓶丹參片,
突然聽見樓下傳來許柔的鋼琴聲,彈的是《安魂曲》。雪光透過木窗,
照見沈硯扔在我床上的羊絨圍巾——許柔不要的舊款,帶著洗不掉的鈴蘭香。
把圍巾塞進床底時,指尖觸到硬物。掏出一看,是沈硯當年送我的銀戒,
內側刻著“SW”——我的名字縮寫,卻在婚禮后被他用小刀刮花了。
現在戒指內側坑坑洼洼,像極了我千瘡百孔的心臟。窗外的野薔薇徹底凋零了,
只剩下光禿禿的枝椏。我數著自己的呼吸,一下,兩下,三下……原來每一次吸氣,
都是在替許柔攢手術用的氧氣;每一次心跳,都是在替她數倒計時的秒數。雪停時,
張媽送來了新的藥。我望著青瓷碗里的褐色液體,突然笑了——許柔要我的血,
沈硯要我的命,而我,終于連母親留給我的丹參片,都護不住了。把藥片碾成粉撒進炭盆,
火星“噼啪”炸開。濃煙漫上閣樓時,我聽見沈硯的車回來了,引擎聲里混著許柔的輕笑。
這次,他會帶著新的傷痕來嗎?或者,是新的抽血針管?我蜷進結著冰的被子里,
聞著殘留的雪松味。初雪覆蓋了野薔薇的枝椏,卻蓋不住墻縫里的平安扣碎流蘇。沈硯,
你看,連雪都知道替你掩蓋真相,可我這一身的傷,要拿什么來埋呢?
5消毒水氣味灌進鼻腔時,我數著吊瓶里的氣泡第七十六個。
沈硯的領帶在胸前晃成冷硬的直線,他按著我發顫的手腕往抽血室拖,
白大褂袖角掃過我手背——那是許柔的主治醫生剛遞給他的,繡著金線的“沈”字,
和我婚鞋上的刺繡一模一樣?!皠e抖?!彼闹讣饽脒^我肘窩的青斑,
那里疊著七道抽血留下的淤痕,“柔柔在手術室等血?!贬樄茉M血管的剎那,我咬住下唇。
冰涼的液體抽離身體時,眼前閃過三年前許柔車禍的場景:她躺在ICU里,
沈硯紅著眼抽我800cc血,說“你的血能救她,是你的福氣”。
此刻抽血機的蜂鳴器響得人心慌,
我望著沈硯西裝內袋露出的平安扣流蘇——那是昨夜我在他書房看見的,
和我的斷繩拼在一起,放在許柔的絨布盒里?!疤K晚,”他突然開口,聲音低得像怕吵醒誰,
“你還記得大學時養的那盆玫瑰嗎?”針頭猛地刺痛血管。我望著他喉結滾動的弧度,
想起大四那年,他在實驗室替我養的朱麗葉玫瑰澆水,說“晚晚的花和人一樣,
看著柔弱卻倔得很”。后來那盆花被許柔澆了滾水,他卻罵我“連朵花都養不好”。
“沈先生記錯了,”我盯著吊瓶里的血珠往下墜,“我早就不養花了?!背檠业拈T被推開,
許柔的護士捧著保溫箱進來,腕間的翡翠鐲子硌到我膝蓋——是我母親的嫁妝,
此刻正襯著她蒼白的皮膚?!吧蛳壬?,”護士小聲說,“姜小姐說想見您。
”沈硯的手松開我瞬間,我差點栽倒在抽血床上。他轉身時,
白大褂口袋里掉出張照片:十七歲的我抱著玫瑰站在教室門口,
身后是他沒寫完的黑板字“蘇晚生日快樂”。照片邊角磨得發白,像被人反復看過?!吧虺?。
”我叫住他,指尖捏著照片邊緣,“你把我當成過許柔的替代品,還是……”“替代品?
”他突然冷笑,雪松信息素帶著壓迫感涌來,“你也配和柔柔比?當年要不是你設計綁架她,
她怎會怕黑怕到要開整夜的燈?”照片在掌心皺成一團。我望著他摔門而去的背影,
想起許柔昨天在花園說的話:“蘇晚,你知道硯哥哥為什么留著你嗎?因為我的身體,
需要你的血來養啊?!背檠獧C的警報聲響起,護士手忙腳亂地拔針,
我看見自己的血滴在瓷磚上,像極了那年枯死的朱麗葉玫瑰的花瓣。
手術室走廊的長椅冷得刺骨。我攥著浸透冷汗的丹參片藥瓶,
聽著許柔手術室外的動靜:沈硯的皮鞋聲來回踱著,護士輕聲匯報“RH陰性血已準備好”,
還有許柔假裝虛弱的呻吟:“硯哥哥,別生蘇晚的氣……”分針劃過十二點時,
我開始止不住地抖。小腹的抽痛像有火在燒,那是許柔前天灌給我的藏紅花后遺癥。
摸出手機,相冊里最后一張合照是婚禮當天,沈硯的手搭在我腰上,卻望向鏡頭外的許柔,
而我笑得像個傻子,以為這就是永遠?!疤K晚?!鄙虺幍穆曇魪念^頂砸下來,
他的白大褂沾著許柔的鈴蘭香,“柔柔需要你去病房陪護。”消毒水氣味更濃了。
我跟著他穿過長廊,看見許柔躺在病床上,
腕間纏著和我一模一樣的紗布——她總愛模仿我的傷痕,卻永遠不用承受真正的痛。
“硯哥哥,”她看見我就往沈硯懷里躲,“我怕蘇晚又害我……”沈硯的手掌按在她后背,
和昨夜掐我脖子的力道完全不同。我望著他溫柔的側臉,突然想起他曾在我痛經時,
用溫熱的掌心替我揉肚子,說“晚晚別怕,我在”。現在這雙手,正替許柔理順被角,
而我的止痛片,還鎖在閣樓的抽屜里?!俺鋈ァ!彼蝗粚ξ依渎暶?,
“別讓柔柔看見你這張晦氣的臉?!遍T在身后“咔嗒”鎖上時,我靠著墻滑坐在地。
走廊盡頭的窗戶映出漫天大雪,野薔薇的枯枝在風中晃,像極了我此刻空蕩蕩的心臟。
摸出被揉皺的照片,十七歲的我笑得真甜,那時的沈硯,眼里還有星星。深夜的醫院格外靜,
更新時間:2025-05-02 02:25: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