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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春宵驚魂五更鼓剛敲過三聲,承乾殿的龍涎香已燃至鎏金博山爐第三道云紋。

趙宇在錦被里翻了個身,夢里三千佳麗化作漫天星斗,忽而聚成貴妃含情的丹鳳眼,

轉瞬又凝成皇后發間的九尾鳳釵。"陛下!陛下!"幔帳外傳來窸窣響動,

趙宇迷迷糊糊抓過軟枕蓋住耳朵。昨夜貴妃說新學了胡旋舞,

硬是拽著他在沉香亭折騰到子時。那綴滿珍珠的舞裙轉起來叮當作響,

此刻仿佛還在耳畔縈繞。"淑妃娘娘的翡翠步搖折了!"小太監尖細的嗓音刺破夢境。

趙宇掀開眼皮,瞥見窗外天色仍青灰,當即扯過明黃寢衣蒙頭:"折便折了,

明日讓內侍省再打十支......""可淑妃搶了貴妃的蜀錦春衫,

現下兩位主子在御花園打起來了!"琉璃簾外跪著的人影抖如風中殘燭,

"皇后娘娘帶著尚宮局的人往那邊去了,

說要把鬧事的都送去掖庭......"趙宇猛地坐起,鎏金帳鉤撞在龍紋床柱上當啷作響。

他盯著繡滿百子千孫的帳頂,突然想起登基那日欽天監的奏報:「紫微星動,主后宮不寧?!?/p>

這哪是紫微星動,分明是掃把星臨凡!待皇帝匆匆趕到御花園時,晨霧里正飄著蜀錦碎片。

那匹南詔進貢的霞影紗價值千金,此刻卻混著殘花敗柳鋪了滿地。

淑妃攥著半截翡翠步搖要往太液池里跳,滿頭珠翠在朝陽下晃成一片碎銀。

"本宮不過是借來瞧瞧,誰曾想這勞什子比糖葫蘆還脆?"貴妃斜倚著漢白玉欄桿,

蔥指捏著顆金絲蜜棗,"倒是姐姐這春衫當真稀罕,我宮里那些繡娘啊,

連個線頭都拆不利索呢。"趙宇眼前發黑。他記得三日前貴妃撒嬌要這匹蜀錦時,

分明說要做件舞裙與他共賞明月。此刻那浮光錦緞卻成了漫天飛絮,倒像極了被撕碎的盟誓。

"都住手!"皇后翟衣上的金鳳刺破晨霧,九支尾羽綴著的東珠隨步伐輕顫。

尚宮局女官捧著金漆木匣緊隨其后,里頭裝著各宮妃嬪的彤史——趙宇突然覺得后頸發涼,

仿佛那朱筆下一刻就要圈在自己名字上。"陛下萬安。"皇后福身時鳳釵紋絲不動,

聲音卻比太液池的冰還冷,"臣妾已命人封了尚服局,涉事宮女正在掖庭受審。

"貴妃嗤笑一聲,金鑲玉護甲劃過欄桿:"審來審去,倒像是審賊了。

""六宮之主自當公允。"皇后轉身時翟衣掃過滿地狼藉,"只是本宮聽聞,

昨夜陛下本該駕臨淑妃處......"趙宇喉頭一哽。昨夜他確實翻了淑妃的綠頭牌,

奈何貴妃派人在半道截胡,說什么新得了波斯葡萄酒。此刻淑妃聞言愈發哭得梨花帶雨,

攥著龍袍下擺的手指節發白。"陛下您瞧!"貴妃突然嬌呼,提著殘破的裙裾轉了個圈,

"這霞影紗浸了晨露,倒比月華還清透呢。"趙宇正欲開口,

忽見池中錦鯉翻著白肚浮上水面。尚宮局女官低聲稟報:"許是娘娘們爭執時,

脂粉香膏落得太多了......"晨風卷著蘇合香掠過鼻尖,

趙宇突然想起今日本該召見河西節度使。他望著滿地珠翠、池中死魚,

還有三位美人或嗔或怨的眼波,恍惚間竟覺這御花園成了修羅場。"傳朕口諭。

"他揉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即日起各宮用度減半,無詔不得......""陛下!

"皇后與貴妃同時出聲。一個鳳目含威,一個秋波帶怨,

倒比御史臺那些老臣的奏章更有威懾。趙宇后退半步,

繡著十二章紋的龍袍下擺掃過石階上破碎的玉鐲。

他終于明白為何先帝晚年要住到驪山別宮——這哪里是溫柔鄉,分明是脂粉堆成的烽火臺。

晨鐘恰在此時敲響,驚起滿樹雀鳥。趙宇望著四散的飛羽,

突然羨慕起那些振翅就能逃離宮墻的鳥兒。

第二章 文墨風波御書房檐角的銅鈴叫秋風撞了個滿懷,趙宇揉著發脹的太陽穴,

朱筆在淮南賑災的折子上洇開一團紅暈。前日太液池的錦鯉還未打撈干凈,

今晨又收到八百里加急——河西軍餉被劫了。"陛下,蘇才人求見。"掌事太監話音未落,

月白裙裾已掃過金磚地。蘇氏捧著卷青玉軸,發間木簪綴著粒青金石,倒比滿殿金玉更晃眼。

"臣妾新作《長樂宮賦》,請陛下御覽。"她眼波清凌凌的,像浸在寒潭里的星子。

趙宇展開絹帛,開篇便見"羅綺盈室,珠翠滿堂"八字,筆鋒如刀似要劃破紙背。

再往下看更了不得,"雕梁畫棟連云起,不見黔首灶無煙"——這分明是諷他大興土木!

"愛妃文采斐然..."他干笑兩聲,指節叩著案上奏折,"只是這'朱門酒肉臭'之句,

是否太過尖銳?""陛下明鑒。"蘇氏忽然跪地,青玉軸磕在金磚上錚然作響,

"臣妾聽聞藏嬌閣又要擴建,可今春黃河決堤......""放肆!

"朱筆在奏折上拖出血色長痕。趙宇望著少女挺直的脊背,

忽想起半月前御史大夫當庭死諫的模樣。那老臣捧著朝笏直挺挺跪著,

額角還帶著撞柱留下的淤青:"陛下若執意南巡,老臣便血濺丹墀!

"熏風卷著蜜香破窗而入,

貴妃嬌滴滴的嗓音恰在此時響起:"臣妾熬了參湯......"蘇氏霍然起身,

袖中落出本藍皮冊子。趙宇瞥見封皮上《憫農十則》四字,

后脊倏地沁出冷汗——昨日早朝剛有言官用同樣的話頭勸諫減賦。"臣妾告退。

"月白身影掠過描金屏風,帶起的風撲滅了鎏金鶴燭。貴妃端著纏枝蓮紋盞進來時,

正瞧見皇帝對著滿地墨汁發怔。"陛下嘗嘗嘛~"她舀起一勺參湯,"里頭加了天山雪蓮,

最是補氣安神......"趙宇盯著湯盞里浮沉的枸杞,

忽覺那猩紅小點像極了御史大夫額角的血痂。

昨夜蘇氏那首《鷓鴣天》又在耳畔嗡嗡作響:"君恩薄似三更露,妾命輕如九月萍。

""陛下?"貴妃的護甲勾住他衣袖,"可是嫌臣妾笨手笨腳......"話未說完,

外頭突然炸開聲驚雷。一個小宮女慌慌張張沖進來:"陛下!蘇才人把寢宮改成靈堂了!

"暴雨砸在琉璃瓦上,趙宇跟著宮人沖到聽雪軒時,險些被門前白幡糊了滿臉。

十幅素絹懸在廊下隨風狂舞,墨跡淋漓的《憫農詩》混著雨水泥漿,在地上淌成道道黑河。

"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皇后不知何時撐著竹骨傘出現,念詩聲比雨還涼,

"四海無閑田,農夫猶餓死。"趙宇眼前發黑。透過雨簾望去,蘇氏素衣散發跪在廊下,

面前供著碗清水三支香,倒比太廟祭祖還虔誠。各宮嬪妃擠在游廊里竊竊私語,

有個膽大的美人竟抓了把瓜子。"胡鬧!"皇帝龍袍下擺已浸透雨水,"還不快把白幡撤了!

""陛下。"蘇氏抬頭時雨水順著下巴淌,"臣妾餓死事小,百姓餓死事大。"話音未落,

她突然身子一軟——真真是餓暈了。當夜太醫院忙作一團。趙宇守著藥爐打盹時,

恍惚聽見皇后在訓斥宮人:"...把各宮小廚房看緊了,

再讓本宮發現有人偷運《齊民要術》,統統打發去浣衣局!"三更時分,

蘇氏枕邊多了本《鹽鐵論》。趙宇站在雨后的廊下,望著聽雪軒新換的茜紗窗,

忽然發現檐角蛛網上懸著半片白幡,在風里一蕩一蕩,像極了言官們死諫時的白麻奏章。

第三章 胭脂劫重陽宴的菊花酒尚未啟封,

貴妃的鎏金護甲已經戳到司膳太監鼻尖:"這蟹黃酥里怎有股子苦杏仁味?

莫不是有人存心要毒死本宮?"趙宇揉著發疼的額角,瞥見皇后正用銀簪試毒。

簪頭鳳凰口中銜著的東珠在燭火下轉了三轉,愣是沒變顏色。"妹妹多慮了。

"皇后將銀簪插回云鬢,"真要下毒,也該沖著陛下的碧粳粥去。

"滿殿妃嬪的竊笑被絲竹聲淹沒。貴妃氣得丹鳳眼斜飛,鑲滿紅寶的步搖撞得叮當響。

趙宇望著她唇上新染的胭脂,忽然想起昨夜批閱的奏折——江南道進貢的"醉芙蓉"口脂,

不正摻了杏仁油?這念頭剛起,貴妃突然捂住喉嚨。羊脂玉般的頸項泛起紅疹,

染著蔻丹的指尖在案幾上抓出數道白痕。滿殿嘩然中,蘇才人霍然起身:"快取牛乳!

"重陽宴霎時亂作一團。趙宇被妃嬪們擠到蟠龍柱旁,眼看著貴妃的八幅湘裙掃翻青玉案,

價值連城的越窯秘色瓷碎成片片秋色?;屎髤柭暫攘罘鈱m時,他袖中掉出本《洗冤錄集》,

正是昨夜為查太液池死魚案翻看的。"陛下竟隨身帶著這個?"淑妃撿起書冊,

帕子掩住朱唇,"莫不是早料到......""胡吣什么!"皇后一掌拍在鎏金椅背,

翟衣上的金線孔雀驚得振翅欲飛。趙宇突然發現她今日妝容格外艷麗,眉心描著朵金絲芍藥,

倒像要壓過貴妃的風頭。太醫令驗了半日,抖著胡子稟報:"貴妃娘娘這是碰了桃仁粉!

"話音剛落,尚宮局女官捧來妝奩——那盒御賜的"醉芙蓉"口脂里,果然混著碾碎的桃仁。

"上月李美人對桃仁起疹,如今倒巧了。"蘇才人輕飄飄一句,引得眾妃竊竊私語。

趙宇想起李美人投湖那晚,貴妃曾在太液池邊唱了整宿的《子夜歌》。貴妃突然掙扎著起身,

染著丹蔻的手指直指皇后:"定是你......"話未說完便劇烈咳嗽,

唇上胭脂蹭在趙宇袖口,像極了濺血的白綾。"查!給朕徹查!"趙宇甩袖時,

《洗冤錄集》正翻到"毒物篇"。他突然注意到太醫令眼神閃爍,

昨日太醫院剛呈上各宮脈案,偏巧少了貴妃那份。當夜鳴鸞閣燈火通明。

趙宇盯著妝臺上琳瑯滿目的琺瑯盒,忽見銅鏡映出個鬼祟身影。

貴妃貼身宮女正往窗外拋擲物事,禁軍截獲時發現是個油紙包,里頭赫然是桃仁粉。

"奴婢冤枉!"宮女哭喊著被拖走時,趙宇聽見庭院老槐樹上有撲棱聲。仰頭望去,

皇后豢養的藍鵲正歪著腦袋看他,金喙開合竟吐出人言:"禍起蕭墻!禍起蕭墻!

"三更時分,趙宇踩著滿地白霜往聽雪軒去。蘇才人窗上映著兩個人影,

細看竟是尚宮局掌事在送書:"...娘娘要的《唐律疏議》,奴婢冒死尋來了。

"他轉身欲走,忽見假山后閃過一角翟衣?;屎髱е鴥擅匐[在暗處,

手中金絲籠里藍鵲撲騰不休。月光照見籠底落著片桃仁殼,沾著星點胭脂紅。翌日朝會,

御史臺連上三道折子彈劾國丈。趙宇望著奏折上"私販禁藥"四字,想起昨夜藍鵲的叫聲。

散朝時他特意繞到太液池,發現前日打撈的死魚腹中,竟藏著未化的桃仁碎?;氐接鶗?,

案頭擺著蘇才人新呈的《刑獄論》。翻開扉頁,夾著張灑金箋:"朱門酒肉毒,路有凍死骨。

" 趙宇氣極反笑,這哪里是后宮,分明是修羅道場養出的女閻羅!

第四章 鵲影迷蹤霜降這日,趙宇在御書房批折子,忽聽得檐上"咚"地一聲。抬頭望去,

皇后那只藍鵲正用金喙猛啄窗欞,爪子上纏著半幅褪色紅綃。"小畜生又來偷吃墨錠?

"趙宇推開雕花窗,卻見藍鵲撲棱棱將紅綃甩到他案頭。那綃上暗褐色字跡斑駁,

依稀辨得"含冤""巫蠱"等字,角落繡著朵半凋的木槿花。正待細看,

蘇才人裹著狐裘闖進來,鬢發散亂沾著煙灰:"陛下!聽雪軒走水了!

"藏書閣的火舌躥得比宮墻還高。趙宇趕到時,

正瞧見幾個小太監抱著《水經注》殘卷往外沖。蘇氏跪在雪地里,素手扒拉著焦木堆,

忽地舉起片燒卷的銅箔:"龍脈圖...這是前朝龍脈圖??!"寒風卷著灰燼盤旋而上,

趙宇盯著銅箔上蜿蜒的朱砂線,突然想起上月工部奏請修繕驪山行宮。

尚宮局女官要來收走殘片時,蘇氏猛地將銅箔塞進懷中:"陛下可知,

前朝玉璽正是取自驪山墨玉?"當夜趙宇宿在鳴鸞閣。貴妃因著中毒未愈,

特意換了副素銀護甲,燭火下晃著泠泠冷光。三更時分,忽有藍影破窗而入,

貴妃的尖叫聲中,趙宇只覺頸側一涼——那藍鵲竟叼著根金簪直刺而來!"護駕!

"侍衛破門而入時,藍鵲早撞破紗窗遁入夜色。貴妃哆嗦著捧來銅鏡,

趙宇對著鏡中血痕倒抽冷氣:這傷口走勢,竟與龍脈圖上的朱砂線別無二致。五更天,

掖庭傳來消息:冷宮枯井打撈出具白骨,腕上戴著褪色的木槿花釧。趙宇帶著太醫令趕去時,

正撞見皇后在井邊焚香,翟衣下露出半截桃木符。"臣妾在超度亡魂。"皇后指尖沾著香灰,

"這井里...原是景和二十三年的李婕妤。"趙宇想起晨間翻到的舊檔,

景和二十三年恰逢先帝廢太子。正要追問,蘇才人抱著個鎏金盒匆匆而來:"陛下!

在藏書閣廢墟找到的玉璽拓印,印泥里摻了人血!"盒中黃綾裹著枚蟠龍鈕印,

印文"受命于天"四字泛著詭異的暗紅。

太醫令驗看時突然跪地:"這...這血漬至少二十年了!"暴雨忽至,趙宇站在井臺邊,

看著雨水沖開香灰露出井壁刻痕。那歪扭的"冤"字被水漬浸潤,

竟漸漸洇成個"鳳"字輪廓。他猛然回頭,皇后發間的九尾鳳釵正在雨幕中閃著寒光。

次日早朝,刑部尚書呈上密報:國丈府邸暗藏前朝玉匠。趙宇把玩著那枚染血拓印,

忽聽檐上傳來熟悉的振翅聲。藍鵲掠過丹陛,金喙一張,落下片帶血的桃仁殼。

退朝后趙宇直奔聽雪軒,卻見蘇氏正對著龍脈圖描摹。案頭攤著本《匠作錄》,

其中一頁被朱砂圈起:"驪山墨玉,性寒,遇凰血則化......""陛下可知,

"蘇氏突然抬頭,"昨夜藍鵲襲擊您時,羽翼沾著桃仁粉?"窗外暮色沉沉,

趙宇望著漸暗的天光,突然很想嘗嘗宮外的糖葫蘆。那甜中帶酸的滋味,

定比這滿宮詭譎來得痛快。第五章 驪山魘秋狝的號角還未吹響,驪山別宮先塌了半邊飛檐。

趙宇盯著工部急報上"地陷三丈,現冰棺玉槨"的字樣,

忽覺手中茶盞格外燙手——那棺中女子頭戴九鳳冠,面容竟與皇后有七分相似。"陛下,

該啟程了。"蘇才人抱著輿圖立在車輦旁,粗布斗篷掩住半張臉,"臣妾翻遍《陵寢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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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5-01 23:0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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