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臨抹了把額頭的汗，古籍部的中央空調又壞了。霉味混著油墨味往鼻腔里鉆。
他第13次核對《民國戲曲匯編》的索引卡，突然聽見頭頂傳來高跟鞋叩擊木地板的聲音。
咔、咔、咔。聲音停在二樓露臺。江臨攥緊鋼筆，墨水滴在1932年的《申報》影印件上，
洇濕了"名伶白玉蝶"的報道標題。自從上周值班表排到夜班，這聲音就像定時鬧鐘，
總在九點十五分準時響起。"幻覺，都是幻覺。"他對著空氣念叨，
后頸卻突然掠過一絲涼意。轉身瞬間，墨綠旗袍的裙裾擦過書架。
《游園驚夢》的戲本嘩啦啦散落一地。女人彎腰時露出蕾絲襯裙邊，
江臨盯著她發髻間的鎏金點翠簪："閉館兩小時了，您...""我在找這個。
"染著鳳仙花汁的指甲點向《玉梨魂》，書頁間滑出張泛黃戲票。
江臨瞥見座次欄的13排14座，日期赫然是1947年4月5日。女人突然握住他手腕，
掌心冷得像凍玉："你看，票根沾著口紅印呢。"絳色唇印在霉斑間妖冶綻放，
江臨觸電般抽手，鋼筆滾進書架深處。"我叫白瑛。"她俯身拾筆，
旗袍開衩處閃過青蝶胎記。"明晚九點，勝利大劇院見？"鎏金簪尖劃過江臨喉結，
留下道胭脂紅的細痕。1.鏡噬雨滴在"瑛"字燈籠上炸成碎鉆。江臨數到第七個水洼時，
古董店的銅鈴響了。三百面西洋鏡將空間切割成棱錐。他看見二十個白瑛在試戴翡翠耳墜，
四十個自己在摸后頸的胭脂痕。"你果然來了。"真實的白瑛從鏡廊深處走來，
月白色旗袍泛著尸衣般的冷光。她指尖夾著那張戲票，
票根突然騰起幽藍火焰："可惜劇場早燒成灰了，就像她。"江臨突然被推到鏡面上，
后腦磕出悶響。白瑛的鎏金簪抵住他咽喉："為什么查白玉蝶？
上周三你在檔案館拍微縮膠卷，上周五去老劇院遺址..."簪尖刺破皮膚，
血珠滾進旗袍盤扣。"你跟蹤我？"江臨抓住她手腕，驚覺觸感像浸水的宣紙。
鏡中無數個他們正在廝打，某個鏡面的白瑛突然掏出手槍。手機鈴聲救了他。
白瑛退后兩步整理鬢發，又是那種浸蜜的嗓音："接電話呀。"江臨顫抖著按下接聽，
聽到自己沙啞的求救："別相信穿旗袍的女人！"鏡子同時炸裂。等江臨睜開眼，
白瑛正用絹帕擦拭他頸間血跡，眼尾朱砂痣紅得滴血："剛才和你開玩笑呢。"她吐氣如蘭。
"我真正想給你看的是..."櫥窗玻璃罩應聲而裂，月白色旗袍自動披上她身。
江臨的瞳孔驟然收縮——旗袍下擺有大片褐漬，正是檔案館報紙照片里，
白玉蝶投湖時穿的那件。2.兇鈴夜宴第五次收到匿名包裹時，
江臨把裁紙刀換成了防狼噴霧。褪色的龍鳳喜餅爬滿白蛆，
斷裂的金鎖壓著張泛黃照片——穿西裝的男人摟著戲裝女子，兩人掌心合握著半塊喜餅。
"這不科學。"江臨把照片拍在桌上。照片里的男人長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淚痣，
女子鎖骨下的青蝶正在滲血。手機在23:59震動，他鬼使神差按下免提。
沙沙聲后傳來白瑛的輕笑："喜餅好吃嗎？"江臨沖向衛生間干嘔，鏡面突然蒙上血霧。
有人用指尖寫著：戌時三刻，百樂門見?；⒆詣娱_啟。在水流聲中，
他看見鏡中浮現出老式舞廳的景象：白瑛穿著猩紅嫁衣在跳探戈，舞伴西裝革履，
后腦有個汩汩冒血的彈孔。"別看鏡子！"真正的白瑛破門而入，
嫁衣金線刮過門框迸出火星。她甩出鎏金簪擊碎鏡面，無數玻璃碴中，
江臨看見二十個自己正在掐住二十個白瑛的脖子。3.血囍暴雨沖刷著"百樂門"霓虹燈牌。
江臨攥著半塊喜餅，看白瑛在舞池中央旋轉。她的嫁衣下擺掃過滿地碎玻璃，
三百面殘鏡映出三百場血色婚禮。"民國三十六年，白玉蝶在這里槍殺負心漢。
"白瑛突然貼上來，江臨聞到硝煙味。"子彈從這里..."她按著江臨心口。"穿到后背，
打碎了化妝鏡。"留聲機突然卡帶，《夜來香》變成尖銳嘯叫。所有鏡子浮現彈孔，
每個孔洞都在淌血。江臨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他發現自己西裝革履，掌心握著把勃朗寧手槍。
"殺了我。"白瑛抓著他的手扣動扳機。"就像當年那樣。"江臨瘋狂掙扎，
子彈擊碎頭頂吊燈。在墜落的琉璃碎片中，他看見1947年的報紙頭條在燃燒，
白玉蝶的遺照正對著自己微笑。4.雙生咒地庫鐵門開啟時，江臨聽見四百個女人的嗚咽。
白瑛舉著蠟燭走在前方，嫁衣拖過臺階留下血痕："現在你信了？
我們是白玉蝶的..."爆炸聲吞沒了后半句。氣浪把江臨掀翻在舊報紙堆里，
他看見穿防彈衣的特警破墻而入。領頭女警扯下面罩，
左眼下淚痣灼灼生輝："別信鏡子里的人！她才是..."白瑛的狂笑震落墻灰。
她撕開嫁衣，露出心口猙獰的彈孔："親愛的，該你選了。"江臨的槍口在兩人之間游移，
突然發現她們鎖骨下都有青蝶胎記——只不過一個是振翅欲飛，一個是折翼殘蝶。
燭臺墜地瞬間，地庫陷入黑暗。江臨聽見子彈入肉的悶響。
兩種香水味同時鉆進鼻腔：晚香玉與雪松。5.血胭脂江臨在消毒水氣味中驚醒，
女警的槍口還殘留著余溫。白瑛倒在一地碎鏡片中，嫁衣上的金線像血管般蠕動。
她心口的彈孔正涌出泛著珍珠光澤的液體。"我叫林晚，特別案件調查科。
"女警撕開染血的襯衫下擺，鎖骨下青蝶胎記赫然在目。"二十年前我姐死在這間地庫，
穿著那件月白旗袍。"江臨的太陽穴突突直跳。手機突然震動，
白瑛的號碼發來段視頻：1947年的百樂門舞廳，穿西裝的男人正將鎏金簪刺進舞女咽喉，
而那人長著與自己一模一樣的淚痣。林晚的配槍抵住他后腰："你究竟是誰？
"突然有冰涼的手撫上她脖頸，白瑛從鏡片中浮出半張臉："好妹妹，怎么不告訴他，
你每晚都在梳妝鏡前畫我的唇色？"滿地鏡片同時映出林晚的梳妝臺。
每面鏡前都坐著穿旗袍的她，正用鳳仙花汁涂抹嘴唇。6.倒影契約江臨在解剖室嘔吐時，
白綾纏上了他的腳踝。冷庫第三層抽屜自動滑開，白玉蝶的遺體完好如初。
心口插著那支鎏金簪。法醫報告顯示死亡時間是三小時前。"契約要成了。
"白瑛的聲音從通風管傳來。江臨看見自己的倒影在不銹鋼柜門上扭曲，
漸漸變成穿西裝的模樣。解剖刀突然飛起，在他掌心刻出血色符文。林晚踹門而入時，
正看見江臨握著刀刺向白玉蝶的遺體。三百面金屬柜門映出三百個兇案現場，
每個江臨都在不同年代行兇：1947年的勃朗寧手槍，1968年的麻繩，
2023年的手術刀。"看清楚了！"林晚甩出微型投影儀，民國報紙頭條在冷霧中重組。
江臨看清照片里西裝男人的腕表——和他戴著的百年靈復仇者系列分秒不差。
7.兇鏡回廊防彈車在隧道炸成火球時，江臨正被銬在審訊椅上。
白瑛的鎏金簪從監控攝像頭探出，在鋼化玻璃上畫出符咒。整面觀察鏡突然液化，
將他吞入鏡中世界。無數個白瑛在鏡廊兩側梳頭，發絲垂落成血瀑。江臨的腕表開始倒轉，
民國街景在鏡中飛速后退。他看見西裝男人在當鋪典當鎏金簪，
掌柜的翡翠扳指正是林晚現在戴的那枚。"找到真正的契約物。"林晚的聲音從表盤傳出。
"我在204號時空碎片等你..."話音未落，白瑛的旗袍下擺已纏住江臨脖頸。
她耳語帶著血腥氣："你舍得毀掉所有有我的世界？"江臨扯斷珍珠項鏈，
鮫人淚般的珠子滾進鏡面裂縫。某個碎片映出林晚舉槍自盡的畫面，
彈道軌跡與他掌心的血色符文完美重合。8.雙生舞百樂門舞廳的留聲機突然通電，
江臨摟著兩個白瑛跳探戈。林晚在二樓包廂架起狙擊槍，瞄準鏡里的目標時而是姐姐，
時而是自己。"當年他就是這樣選的。"白瑛A的指甲陷進江臨后背。
"選紅玫瑰還是白月光？
"白瑛B的嫁衣金線纏住他腳踝："不如我們永遠困在鏡子里..."江臨突然扯開襯衫，
血色符文在胸口發光。整座舞廳的鏡子開始坍縮，鎏金簪從虛空刺出，
同時貫穿兩個白瑛的心臟。林晚的子彈卻穿過三十年時空，正中1947年西裝男人的眉心。
在時空坍縮的尖嘯中，江臨看見白玉蝶在湖底睜開眼。她鎖骨下的青蝶振翅飛起，
化作萬千光點融入每面殘鏡。9.碎鏡重生江臨在古籍部醒來時，那卷手稿正在自焚。
林晚的警官證躺在灰燼里，發證日期是2003年——她殉職的年份。手機響起陌生號碼，
瑛的聲音混著電流聲："新契約開始了..."茶水間的鏡子上浮現血字：你還有七次輪回。
江臨砸碎鏡面，在玻璃碴中發現張泛黃戲票，座次變成13排13座。
當他觸碰票根上的唇印時，整座圖書館開始虛化。雨夜街道在窗外重組，
"瑛"字燈籠再度亮起。江臨推門時銅鈴輕響，
三百面新鏡映出三百種可能：白瑛在試穿蕾絲內衣，林晚在擦拭配槍，
還有個穿JK制服的少女正對他微笑——鎖骨下振翅欲飛的青蝶胎記從未改變。
10.智能囚籠JK少女嚼著泡泡糖，把江臨拽進全息投影的鏡屋。
智能音箱播放著《姬和不如》。滿墻電子屏閃動著不同年代的監控錄像。"我叫蘇螢，
元宇宙架構師。"她撩起校服下擺，腰間的青蝶紋身閃著熒光。
"你們打破的鏡墟需要新管理員。"她突然貼近江臨的耳麥。
"林晚姐還在1947年的鏡核里哦。"警報聲炸響時，整面玻璃幕墻變成血紅色。
白瑛的旗袍出現在監控畫面里，正用美工刀劃開程序員咽喉。江臨抓起激光筆射擊，
屏幕碎片中飛出機械青蝶，叼著帶血的鎏金簪碎片。"契約升級了。"蘇螢調出全息地圖，
無數紅點正在城市鏡像空間擴散。"每個直播網紅都是她的新宿主。"她突然扯開衣領，
皮下組織的電子元件閃著藍光："比如我。"11.數據魅影江臨在VR眼鏡里看見林晚。
她穿著民國學生裝，正在百樂門舞廳拆解定時炸彈。全息鍵盤懸浮空中，
倒計時與蘇螢的心跳監測儀同步閃爍。"找到契約物的數字孿生體！
"林晚的聲音混雜著電流雜音。江臨沖進云計算中心，服務器組排列成巨型八卦陣。
白瑛的AI投影正在吞噬數據流，旗袍化作二進制代碼組成的銀河。
蘇螢突然被數據線纏住脖頸："哥哥選她還是選我？"她的校服裂開，露出機械骨骼。
江臨將鎏金簪插入主服務器接口，整個空間開始像素化。在崩潰的賽博鏡墟里，
他看見林晚的克隆體正在不同年代重生。12.鏡墟之花防空洞深處，
三百臺老式顯像管電視組成祭壇。蘇螢拆開腦后的接口，
扯出沾著機油的并蒂蓮絹帕："這是白玉蝶的遺物，能打開鏡墟核心。
"江臨觸碰絹帕的瞬間，民國街景在視網膜上疊印。穿中山裝的男人正在典當懷表，
表盤刻著"LinWan1937"。白瑛突然從電視機爬出，
機械臂掐住蘇螢的喉嚨："你偷了我的時間錨點！"全息投影炸開成電子塵埃。
江臨在CRT屏幕的雪花點里，看見林晚正用同一塊懷表與西裝男人對時。
當三枚指針重合時，蘇螢的機械眼射出紅光，民國與現代的街道在數據風暴中完成拼接。
13.悖論子彈江臨握著改裝過的電磁脈沖槍，
瞄準鏡里是三個重疊的時空：1947年的白瑛，2003年的林晚，2023年的蘇螢。
她們在鏡墟樞紐擺出天鵝湖的姿勢，頸動脈都連著同一條數據光纜。"開槍啊。
"三重聲音在耳畔回蕩。"子彈會穿過三十年時差，殺死所有時空的我們。
"江臨的食指微微顫抖。突然瞥見蘇螢的機械手指在比劃摩爾斯密碼：射擊光纜第七節點。
電磁脈沖波掀翻整個樞紐站時，江臨被氣浪拋向控制臺。
無數記憶數據涌入大腦：他看見西裝男人在鏡前給自己太陽穴涂朱砂。
林晚在停尸間給白玉蝶畫入殮妝，蘇螢在代碼海洋里打撈自己的意識碎片。
14.人格暗網地鐵隧道深處，鏡墟裂縫滲出黑色黏液。蘇螢用校服包扎著機械斷臂，
全息屏顯示暗網正在拍賣"青蝶人格數據包"。
競拍者頭像讓江臨窒息——全是不同年代的他。"鏡墟在吸收人類執念。
"蘇螢調出神經鏈接圖譜，江臨的大腦信號正與1947年的電臺廣播共振。
隧道突然劇烈震動，白瑛的旗袍從廣告屏滲出。這次她舉著自拍桿："老鐵們，
今天帶大家看民國兇宅！"直播彈幕瘋狂滾動，觀看人數每秒鐘都在裂變。
江臨的瞳孔突然變成數據流的幽藍色。他奪過蘇螢的激光刃刺向屏幕，
卻在破碎的LCD面板里看見自己正在不同直播間殺人。
15.腦內寄生江臨在便利店監控里看見自己殺人。貨架上的鏡面映出十八個他，
在不同時空作案：用鋼筆戳眼球、拿電擊器灼燒太陽穴、將鎏金簪插入AI服務機器人接口。
"這是神經寄生。"蘇螢把腦波儀扣在江臨頭上，屏幕顯示他的杏仁核正在異變。
"鏡墟在你大腦皮層建了基站。"突然有數據線勒住她脖頸，
監控畫面里的江臨們同時轉頭微笑。江臨抄起微波爐砸向鏡面，爆裂的鏡片中飛出機械青蝶。
它們組成全息鍵盤，自動輸入暗網后臺代碼。當最后一行指令完成時，
便利店冰柜里傳出嬰兒啼哭——三百罐汽水變成浸泡著大腦的維生艙。
16.人格蜂巢防空洞深處，蘇螢拆開江臨的顱骨。機械手指撥動神經突觸時，
更新時間：2025-05-01 21:37: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