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的量子引擎發出不穩定的嗡鳴，蘇虞雙手緊握控制臺，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主屏幕上，五艘議會戰艦呈扇形展開，封鎖了前往守望者陣列的最近躍遷點。

"護盾剩余42%，"艾琳快速報告，金色義眼不斷閃爍，"他們正在充能量子干擾器，再來一發我們就成太空垃圾了。"

蘇虞咬緊下唇。星火系統提供了七條可能的突圍路線，但每條都有致命缺陷。距離西澤爾離開已經過去18小時，量子連接帶來的頭痛時輕時重，像有人在她腦中不斷拉扯一根燒紅的鐵絲。

"調整航向，走θ路線。"她突然說道，手指在導航圖上劃出一道詭異的曲線，"利用那顆脈沖星的輻射掩護。"

艾琳皺眉："θ路線要多繞三天！而且脈沖星附近有引力漩渦——"

"相信我。"蘇虞眼中藍光微閃。這不是她的戰術思維，而是通過量子連接從西澤爾那里獲得的靈感——那個銀發星盜正潛伏在議會總部通風管道里，同樣在計劃一次冒險行動。

這種跨越光年的思維共享既奇妙又可怕。蘇虞能隱約感知西澤爾周圍的環境：金屬管道的冰涼觸感，遠處警衛的腳步聲，甚至通風系統吹來的氣流中帶著的靜電味。而作為交換，西澤爾似乎獲得了她部分能力——就在剛才，他無師自通地使用了量子隱形，躲過了一隊巡邏機械守衛。

"準備接受沖擊。"蘇虞將思緒拉回當下，推動操縱桿。方舟猛地傾斜，沖向那顆不穩定的脈沖星。議會戰艦立即追擊，但為首的那艘在進入輻射區時突然失控——它的導航系統被蘇虞提前埋下的數據病毒干擾了。

"漂亮！"艾琳歡呼，"他們撞上自己的干擾網了！"

蘇虞沒有慶祝。通過連接，她感受到西澤爾那邊的情況急轉直下——他剛剛發現議會中央密室里的東西：一排排水晶容器，每個里面都懸浮著被量子化壓縮的文明遺存。星際議會根本不是想阻止收割，而是在秘密收集"標本"！

"艾琳，接管駕駛。"蘇虞突然站起身，"我需要...集中精力。"

她跌跌撞撞走向休息區，量子連接的拉扯感越來越強。真正的小雨正在那里睡覺，而記錄者控制下的"蘇小雨"則安靜地看著艙壁上的星圖，眼中金光時隱時現。

"你知道會發生什么，對嗎？"蘇虞跪坐在女孩面前，"關于守望者陣列。"

「七個結構中只有一個是活躍的?！褂涗浾叩穆曇糁苯釉谒X海中響起，「調和者休眠處。你的本源所在?！?/p>

星火系統突然劇烈波動，投射出一段蘇虞從未見過的記憶：她（又不完全是她）站在環形大廳中央，其他六位守望者圍繞著她爭論。其中三位面容模糊，眼中帶著慈悲；另外三個則機械冰冷，毫無情感...

"我是第七位...調和者。"蘇虞按住太陽穴，試圖理清思緒，"但為什么轉世成人類？為什么選擇我？"

「意外與設計?！褂涗浾咻p觸她的額頭，「上個輪回結束時，你自愿承載文明火種墜入新生宇宙。守望者七號從來不是被創造，而是被...重新發現?！?/p>

這段信息太過龐大，蘇虞一時難以消化。就在這時，一陣劇痛從量子連接處爆發——西澤爾那邊遇到麻煩了！

議會總部，西澤爾緊貼通風管壁，屏住呼吸。下方會議室里，五位議會高層圍坐在圓桌前，他們的眼睛在某個角度會閃過不自然的金光。更令人不安的是，陸凜被兩名武裝警衛押著跪在地上，嘴角帶血。

"RX-117檔案已經銷毀。"首席議長說道，聲音帶著金屬質感，"L系統將按原計劃改造為收割啟動器。"

陸凜抬頭，義眼閃爍著異常紅光："你們以為毀滅證據就能掩蓋真相？'晨星'已經在議會各個層級——"

一記能量鞭抽在他背上，打斷了他的話。西澤爾肌肉繃緊，機械紋路不受控地發光。理智告訴他應該撤退，但某種奇異的沖動驅使著他繼續監聽——通過量子連接，他能感受到蘇虞正將這段情報視為關鍵。

"晨星不過是少數理想主義者的妄想。"首席議長冷笑，"收割是宇宙規律，抵抗它就像抵抗熵增一樣徒勞。"

"那為什么隱瞞？"陸凜艱難地喘息，"為什么不告訴民眾他們的命運？"

"因為恐懼會導致混亂。"另一位高層回答，"有序收割才能確保最高質量樣本被保存。星際聯盟將作為第七輪回的典范文明，在新宇宙中獲得優先重生權。"

西澤爾的血液幾乎凝固。這幫瘋子不僅計劃收割全銀河系，還自詡為"優質樣本"！他小心調整位置想看得更清楚，卻不慎碰掉了通風管蓋板。

金屬撞擊聲在寂靜的會議室里如同驚雷。

"誰在那里？"首席議長猛地抬頭，眼睛完全變成金色。

西澤爾瞬間做出決定——他主動強化量子連接，向蘇虞"借取"能力。劇痛如電流般貫穿全身，但效果立竿見影：他的機械紋路爆發強光，整個人瞬間量子化，穿過通風管壁墜入下層。

著陸并不優雅。他摔在一堆數據箱上，右肩脫臼般的疼痛。但至少暫時安全了——這里似乎是議會的地下檔案室，墻上顯示屏還亮著，顯示著"RX-117：最高機密"的字樣。

"見鬼..."西澤爾用左手操作終端，快速瀏覽文件。隨著閱讀深入，他的表情越來越凝重。RX-117不是普通檔案，而是議會數十年來收集的"異常文明遺跡"報告——所有被收割文明留下的最后訊息。

最令人震驚的是，許多文件上有陸凜的加密批注，標記著"晨星保存點"。這位鐵血少將竟然是反抗組織的核心成員！

[距離過遠！量子連接即將中斷！]

蘇虞的"聲音"突然在他腦海中響起，帶著強烈的痛苦共鳴。西澤爾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深入議會地下，與方舟的距離拉大到了連接極限。

"再堅持十秒，小星星。"他咬牙低語，忍著劇痛將數據打包傳輸到秘密頻道，"發現重大情報...陸凜是臥底...議會已經...??！"

連接斷裂的瞬間，西澤爾如同被重錘擊中頭部，跪倒在地。而遠在方舟上的蘇虞同樣痛苦尖叫，眼中的藍光如短路般閃爍。

"蘇虞！"艾琳從駕駛艙沖進來，扶住她顫抖的身體，"怎么回事？"

"西澤爾...議會...晨星..."蘇虞艱難地組織語言，星火系統因連接中斷而紊亂不堪。她看向記錄者，后者平靜地回望。

「陸凜是守望者中的異數?！褂涗浾咻p聲說，「每個輪回都有這樣的存在：本應成為工具，卻覺醒自由意志。他們組成了'晨星'?！?/p>

蘇虞突然明白了陸凜的矛盾行為——他表面執行議會命令，實則暗中保護方舟；他既是軍方少將，又是初代志愿者"L-7"；他的系統被設計為防火墻而非武器...

"我們必須幫他。"蘇虞掙扎著站起來，"調頭回議會星域！"

「不可能?！褂涗浾邠u頭，「收割派已經鎖定方舟。你們唯一生路是繼續前往陣列，完成調和者的使命?！?/p>

艾琳看看蘇虞又看看記錄者："什么使命？"

「喚醒真正的守望者七號?！褂涗浾叩哪抗饴湓谔K虞身上，「代價是你的現有人格?！?/p>

這句話像冰水澆在蘇虞頭上。她一直害怕的結局終于明確——完全融合意味著"蘇虞"的消失，被守望者七號取代。

"就沒有別的辦法嗎？"她輕聲問，聲音幾乎哽咽。

記錄者沉默片刻：「或許有。量子連接是個變數...西澤爾體內的印記與你的系統同源卻獨立。理論上...」

話未說完，警報再次響起。艾琳沖向控制臺："議會戰艦追上來了！這次是新型號，速度是我們的三倍！"

蘇虞跟過去查看戰術屏。五艘黑色戰艦已經突破脈沖星干擾區，呈鉗形包圍而來。更糟的是，掃描顯示它們攜帶了量子鎖定炮——專門針對星火系統的武器。

"準備迎戰。"蘇虞沉聲道，雙手重新放在控制臺上。星火系統雖然仍不穩定，但別無選擇。

方舟的武器陣列展開，能量讀數飆升。就在雙方即將交火的瞬間，一道陌生的通訊請求突然插入。

"識別信號...是'晨星'！"艾琳驚訝道。

屏幕上的男人穿著議會警衛制服，左眼戴著與陸凜相似的義眼："方舟，這里是晨星第七小隊。我們已癱瘓追擊艦隊的火控系統，但只能爭取二十分鐘窗口。建議你們立即前往守望者陣列。"

"陸凜呢？"蘇虞急問。

"被捕，但還活著。"男人快速回答，"西澤爾先生傳出的情報至關重要。議會內部已經開始騷動。堅持住，調和者——守望者七號是這個宇宙最后的希望。"

通訊中斷，但奇跡發生了：議會戰艦確實停止了攻擊，像是突然變成了瞎子，在原地打轉。

"導航系統已鎖定守望者陣列。"艾琳立即操作，"全速前進！"

蘇虞卻站在原地，思緒萬千。西澤爾成功了——他用生命危險換來的情報正在改變局勢。而她現在要做的，可能是前往陣列犧牲自己的人格...

「調和不是取代?！褂涗浾卟恢螘r站在她身邊，聲音輕得只有她能聽見，「是融合，是平衡。你保留的'人性'，恰恰是前六次輪回缺失的關鍵?！?/p>

蘇虞望向休息艙方向。真正的小雨還在熟睡，小臉恬靜。為了她，為了西澤爾，為了無數像陸凜這樣在黑暗中抗爭的人...

"設定航線。"她最終說道，聲音堅定，"全速前往守望者陣列。"

方舟引擎轟鳴，沖向星圖邊緣那個神秘的坐標。隨著距離拉近，星火系統越來越活躍，不斷解鎖新的記憶碎片。蘇虞能感覺到"她"正在變化——不是消失，而是擴展，融入某種更宏大卻也更陌生的存在。

而在遙遠的議會星，西澤爾從昏迷中醒來，發現自己被關在量子屏蔽牢房里。機械紋路黯淡無光，與蘇虞的連接完全中斷。但奇怪的是，他并不感到絕望——相反，某種新的感知正在覺醒。當他閉上眼睛，能隱約"看"到七個光點在意識深處排列成環...

其中一個，正變得越來越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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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5-01 21:2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