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節·血色相遇梧桐樹影把天光遮住了。謝懷玉卷起沾著油彩的校服袖子，到了手肘處。
巷子里便利店亮著暖黃的光。柜臺后的關東煮咕嚕咕嚕響著，
謝懷玉盯著魔芋結看了十七分鐘。收銀員轉身補貨，她鉆進貨架陰影，剛碰到鋁罐，
身后就傳來自行車鈴鐺聲?！白バ⊥怠钡陠T聲音卡住了。謝懷玉撞翻兩箱礦泉水，
跑出門，撞上銀灰色公路車。車摔進泥里，雨也開始下了。謝懷玉膝蓋磕在柏油路上，
手里的鋁罐被雨水泡脹了。她抬頭，對上一雙琥珀色眼睛，男生領口的?；赵谟昀镩W著光。
“市一中的優等生？”謝懷玉抹掉嘴角血漬，冷笑，“要報警嗎？好學生。
”王安逸撐著肘站起來，腕表表盤裂了，滲出血珠。他目光掠過少女鎖骨的淤青，
停在發白的指節上，拉環嵌進掌心，雨水暈開淡粉色痕跡?！澳懔餮恕！彼f。
便利店白熾燈在雨里看著模糊。王安逸拿出急救包，酒精棉球碰到她掌心，
她猛地抽回手說：“別碰我！”玻璃門被撞開，穿貂皮的女人舉著手機沖進來，
喊著：“就是她！上月偷三盒費列羅！這次人贓俱獲，必須報警！
”王安逸跨前半步擋住女人，摘下?；辗旁诠衽_，說：“這是市一中特優生榮譽徽章，
押在這兒，損失我雙倍賠，別報警?！庇挈c擊打卷簾門，聲音很響。
謝懷玉看著少年濕透的后背，白襯衫下好像有傷痕輪廓。
第二章節·鏡中裂痕謝懷玉用油畫刀刮鈦白顏料時，聽見畫室門軸轉動聲。
松節油味變濃烈了，她用帆布蓋畫架，沒蓋住。“你在用血調色？”王安逸問。
他手指撫過調色盤暗紅痕跡，月光照見領口下鞭痕。謝懷玉反手握住美工刀，
說：“大少爺深夜來畫室，看我行為藝術？”刀尖抵住他胸口，有苦橙香混著血腥氣。
“上周英語競賽組隊名單?！蓖醢惨莩槌鑫募A，紙張蹭刀刃，有撕裂聲。
“老班說再在課堂用俄語吵架，就把咱倆踢出參賽隊伍。”夜風吹起帆布一角，
畫布上猩紅藤蔓露在月光下。王安逸瞳孔收縮，經血畫的花朵圍著石膏像，
花瓣落處有數學公式碎片?！罢婵尚??！敝x懷玉挑開他襯衫紐扣，
說：“優等生傷痕和我媽用皮帶抽的一樣?！彼讣鈸徇^暗紅印記，
說：“你爸媽是教育專家呢?！辈Ａд?，月光照進來，王安逸的眼鏡碎了一地。
他顫抖的掌心按著謝懷玉后頸，鼻尖快觸到她睫毛血珠，說：“那你呢？
拿自殘當顏料的天才少女，敢不敢承認公式是故意寫錯的解題步驟？
”兩人的呼吸糾纏在一起。謝懷玉發現他虹膜里不是琥珀色，看著不太尋常。
第三章·暗潮交鋒謝懷玉踹開快倒的鐵門，一股濃烈中藥味撲來。
母親把她素描本扔到煤氣灶上，紙頁泛黃，馬上起了焦邊?！百r錢貨，還畫這東西！
”女人拿搗藥杵砸來，“隔壁張阿姨侄子能給你介紹服務員工作呢。”謝懷玉躲開飛濺陶片，
看到茶幾上錄取通知書被撕成兩半，中央美院燙金?；找矓喑蓛山亍?/p>
她抓起茶幾上剪刀抵住脖頸：“要么讓我去北京，要么明天給我收尸。
”母親怪笑：“你以為姓王那小子看得上你？人家媽來過了，說你再勾引她兒子，
就讓你退學?！北┯暝诣F皮屋頂，聲音震得耳朵疼。謝懷玉沖出家門，撞進王安逸懷里，
他白襯衫被雨水濕透，左臉有新掌痕?！案易??！彼プ∷澏兜氖滞螅?/p>
“我找到老倉庫能過夜。
”第四章·破繭時刻教導主任的吼聲穿過禮堂木門：“全市優秀學生代表發言得照稿念！
”王安逸松開深藍領帶，看著演講稿上很多修改批注，
母親把他加的“教育不是模具”都劃了紅線。謝懷玉踹開儲物間窗，
黑色裙擺從他眼前過去：“優等生要當逃兵？”他倆順著消防梯爬上天臺，這時城市正蘇醒。
王安逸把演講稿撕了，紙屑往升旗臺飄落?！拔野謺坑斜O控?！彼堕_襯衫第三顆紐扣，
露出鎖骨下燙傷疤痕，“他們說這是矯正性懲罰。
”謝懷玉把美工刀放他掌心：“你教我俄語，我教你畫畫?！彼箝g紗布滲血，
“要死也得等看過莫斯科的雪再說?！背抗獯┻^云層，兩人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長。
王安逸發現她睫毛在抖。第五章·暗室微光倉庫的鐵門鉸鏈沒油了，關門時發出難聽的聲音。
謝懷玉后背撞到貨架，鐵銹掉到她頭發里。月光從氣窗照進來，
照亮了王安逸左手虎口的燙傷，那燙傷是橢圓形的，有蠟質光澤，邊緣很規整?！暗谌?。
”王安逸擦亮火柴，硫磺味和他身上的苦橙香散開了。燭光里，
謝懷玉看到他白襯衫下交錯的鞭痕，排列整齊，最新的那道還滲著血珠。
她踢開紙箱拿出急救包，用酒精棉按在他掌心，問：“優等生也配不上滿分？
”酒精棉吸滿了血?！拔锢砀傎愩y牌?！蓖醢惨菟洪_創可貼，說，“父親用雪茄燙的，
說廢物不配完整皮膚。”他握住她手腕，感覺到紗布下刀傷結痂的地方，
又說：“你說要教我畫星軌。”燭火炸開火星。謝懷玉抽回手時，素描本從書包掉出來，
紙頁翻到上周畫的場景，畫著少年在天臺，撕碎的演講稿像白鴿飛著，
鎖骨下燙傷被月光照著?！敖涛叶碚Z。”她指尖劃過他領口，
“我知道你每晚十點半偷聽莫斯科電臺?！钡诹隆ち押畚⒐舛碚Z詞典第173頁折痕很深，
王安逸的鋼筆尖在“Душа（靈魂）”上洇出墨漬。謝懷玉扯過草稿紙，
用鉛筆畫了兩道交纏的螺旋線，問：“這讀‘自由’？”“Свобода。
”他蘸水筆停頓，墨水滴穿紙背，說：“你換了止痛藥。”目光掃過她袖口，
新纏的紗布滲著淡黃藥漬。窗外槐樹響，畫室松節油味被廉價香水沖破。
謝懷玉母親高跟鞋聲傳來，Christian Louboutin紅底鞋踩碎陽光。
王安逸趕緊合上詞典，玻璃窗映出他脖頸青筋。那女人用Hermes包砸門，
鱷魚皮扣刮擦鐵門聲音很刺耳?！巴跎贍斠苍?？”門縫擠進半張臉，鉆戒反光刺眼，
扔出沓照片，說：“十萬買斷勾引證據，挺劃算吧？”謝懷玉抓住王安逸滲汗的手，
指甲掐進他掌心舊傷，說：“現在就走?！彼唛_氣窗，
母親的笑聲和俄語詞典落水聲在畫室回響。第七章·暴雨疾馳雅馬哈的引擎聲撕開雨幕。
謝懷玉抱緊王安逸的腰，臉貼著他后背滲血的鞭痕。后視鏡里，母親揮舞菜刀，反光很嚇人，
保時捷卡宴的車頭燈照著他們。“抱緊！”王安逸踩油門沖上南浦大橋。暴雨打在擋風鏡上，
謝懷玉看到他鎖骨燙傷疤裂了縫，和她腕間刀傷形狀一樣，像鏡像。警笛聲在雨里時遠時近。
王安逸急轉彎沖進復興碼頭，生銹的集裝箱在那趴著。摩托車撞上廢棄漁網，
他翻身護住她的頭，掌心被牡蠣殼劃得血肉模糊。“為什么冒險？
”謝懷玉扯開他浸血的襯衫，醫用膠帶下藏著半張美院復試準考證。
王安逸掏出泡皺的素描本，撕碎演講稿背面是她畫的星軌，
北斗七星末端寫著俄語：“Ты моё спасение（你是我的救贖）”。
遠處海警探照燈掃過，照見集裝箱內壁貼滿他們的偷拍照，照片被紅筆涂改過。
他在她傷口畫花枝，她在他傷上添翅膀。
第八章·烘衣筒的溫度洗衣房的日光燈管有水霧蒙著。
謝懷玉踮腳把王家別墅的羊毛大衣放進烘干機。滾筒轉動時掉出半顆金絲猴奶糖，
糖紙皺巴巴的，裹著燙傷膏。昨晚王安逸翻墻送藥，順手把藥塞進她工裝褲口袋了。
管理員阿姨踹開半銹的鐵門，喊：“三號機停了就清濾網！”塑料筐砸在地上，
里面積滿了各色絨毛。謝懷玉蹲下掏濾網，在陳年棉絮里摸到個變形校徽，
?；毡趁婵讨崤さ谋倍菲咝?。那是去年冬夜他們在天臺畫星軌時，他用瑞士軍刀刻的坐標。
隔壁飄來蔥油餅香，王安逸從晾曬的校服裙后閃出來，袖口沾著美術課的鈷藍色顏料。
他往烘干機投幣口塞了兩枚游戲幣，機器發出沉悶嗡鳴?！澳赣H讓司機送來的。
”他掀開滾筒，熱風卷出周局長女兒落在車后座的羊絨圍巾，“說是干洗費加倍。
”謝懷玉的橡膠手套擦過他手背，他新結的痂上粘著亮片，是昨夜周家生日宴的彩帶碎屑。
她抽回手時帶出張超市小票，小票背面畫著俄語單詞“圖書館”的簡筆畫，
更新時間：2025-05-01 19:17: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