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冷宮寒夜冷宮破敗的窗欞透進凜冽的寒風,我蜷縮在單薄的被褥中,
聽著遠處隱約傳來的絲竹樂聲。今日是蕭珩登基大典,也是他立宰相之女林如錦為后的日子。
而我,姜瑤,曾經名動京城的姜家嫡女,如今不過是一具等死的軀殼。"娘娘,喝藥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艱難地睜開眼,看見碧桃——我僅剩的貼身婢女,
端著一碗黑乎乎的藥汁站在床前。她眼里含著淚,卻強撐著笑容。"哪里還有什么娘娘。
"我苦笑,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他廢我后位已有半年了。
"碧桃的眼淚終于落下來:"小姐..."我望著那碗藥,心知肚明那是什么。
蕭珩終于要徹底了結我了。從太子妃到廢后,從云端到泥沼,
我用了三年時間看清一個人的真面目。接過藥碗時,我的手抖得厲害。不是怕死,而是恨。
恨自己有眼無珠,恨自己癡心錯付,更恨自己連累了姜家滿門。"碧桃,
若有來世..."我仰頭飲盡毒藥,滾燙的淚劃過臉頰,"我定不會再做那個蠢鈍的姜瑤。
"劇痛襲來,我死死攥住胸口的衣襟,眼前閃過一幕幕畫面:春日宴上蕭珩溫柔似水的眼眸,
他向我求親時父親欣慰的笑容,洞房花燭夜他的誓言...然后是父親被貶邊關的詔書,
兄長戰死沙場的噩耗,姜家滿門抄斬的布告...最后定格在蕭珩冰冷的目光上:"姜瑤,
你不過是我得到姜家軍事地形圖的一枚棋子罷了。"意識消散前,
我用盡最后的力氣詛咒:"蕭珩,我姜瑤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小姐!小姐!快醒醒!
"一陣急促的呼喚伴隨著輕柔的推搡將我驚醒。我猛地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是碧桃年輕鮮活的臉龐。"碧桃?你...你不是..."我震驚地看著她,
又低頭看自己的手——白皙細膩,沒有任何勞作的痕跡。"小姐是不是做噩夢了?
"碧桃擔憂地看著我,"今日是春日宴,夫人特意囑咐要早些準備呢。"春日宴?
我如遭雷擊,環顧四周——這是我未出閣時的閨房!梳妝臺上擺著母親送來的珠釵華服,
窗外桃花正艷,一切都與記憶中年少時一模一樣。我顫抖著下床,撲到銅鏡前。
鏡中的少女明眸皓齒,眉目如畫,正是我十五歲及笄之年的模樣。"現在是天啟幾年?
"我急聲問道。碧桃被我的樣子嚇到:"天啟十二年啊,小姐您怎么了?"天啟十二年!
我竟然回到了五年前,回到了初見蕭珩的那一年!前世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就是在今日的春日宴上,我遇見了時年二十歲的三皇子蕭珩,被他溫潤如玉的氣質所吸引,
從此一發不可收拾。"碧桃,"我深吸一口氣,強自鎮定,"去告訴母親,我不舒服,
可能不去赴宴了。""什么?"碧桃大驚,"小姐,這可是皇后娘娘舉辦的春日宴,
多少貴女求都求不來的機會!而且您明明好好的..."我攥緊了衣袖。是啊,
春日宴是京城貴女們夢寐以求的舞臺,前世我為此準備了足足一個月,
就為了在宴會上大放異彩,吸引蕭珩的目光。而我也確實成功了。成功得萬劫不復。"不,
我去。"我忽然改了主意。既然老天給我重來一次的機會,我豈能龜縮不前?這一世,
我定要讓蕭珩嘗嘗求而不得的滋味!"但是,"我指著母親送來的華服首飾,
"這些統統換掉。我要那件素雅的湖藍色襦裙,配最簡單的珍珠頭面。
"碧桃目瞪口呆:"小姐,這...會不會太素凈了?"我冷笑:"按我說的做。
"一個時辰后,我站在鏡前審視自己。湖藍衣裙襯得肌膚如雪,簡單的發髻上一支珍珠步搖,
既不張揚也不寒酸。與前世濃妝艷抹的自己判若兩人。"小姐這樣打扮...倒也別致。
"碧桃小聲評價。我微微一笑。前世我為討好蕭珩,總是極盡奢華之能事。如今想來,
他表面贊賞,背地里怕是笑我庸俗不堪。"走吧。"我挺直腰背,"今日的春日宴,
定會很有趣。"乘馬車前往皇宮的路上,我的心跳越來越快。不是緊張,而是興奮。蕭珩,
這一世,我要你眼睜睜看著,你永遠得不到我姜瑤!春日宴設在御花園的桃林中。
我刻意遲到了一刻鐘,到達時大部分貴女已經到齊,正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說笑。
"姜小姐來了。"有人通報。眾人回頭,眼中閃過驚訝——與她們爭奇斗艷的裝扮相比,
我簡直素凈得格格不入。我無視那些目光,向皇后行禮后便安靜地坐在角落。前世此時,
我急于表現自己,在宴會上吟詩作畫,博得滿堂喝彩。而今日,我只想做個透明人。
"三皇子到!"太監尖細的嗓音傳來。我握杯的手一顫,茶水險些灑出。抬眼望去,
那道熟悉的身影正從桃林深處走來。蕭珩一襲月白錦袍,面如冠玉,眉目含笑,
舉手投足間盡是皇家氣度。與記憶中一模一樣。貴女們紛紛行禮,眼中滿是傾慕。
前世的我也是其中一員,被他一個眼神就勾走了魂。蕭珩溫和地與眾人寒暄,目光掃視全場,
在看到我時明顯頓了一下。我垂眸避開他的視線,假裝專注于手中的茶杯。
"這位是..."蕭珩的聲音由遠及近,最終停在我面前。我不得不抬頭,強忍恨意,
行了一禮:"姜家姜瑤,見過三殿下。""姜小姐的裝扮...很特別。"他微笑道,
眼中是恰到好處的好奇與欣賞。前世,這個笑容讓我心跳加速。如今,我只覺得惡心。
"殿下過獎。"我冷淡回應,隨即轉向身旁的貴女搭話,明顯表現出不愿與他多談的態度。
蕭珩眼中閃過一絲錯愕。以他的身份和相貌,從未在貴女面前受過如此冷遇。
宴會進行到一半,我借口頭暈提前離席。走出桃林時,我長舒一口氣,仿佛逃過一劫。
"姜小姐請留步。"我渾身一僵。蕭珩竟追了出來!"殿下有何指教?"我轉身,
刻意保持距離。他微微蹙眉:"可是本王哪里得罪了姜小姐?為何你似乎...避我如蛇蝎?
"我暗自冷笑。不愧是蕭珩,敏銳得很??上н@一世,我不會再被你偽善的面具所迷惑。
"殿下多心了。"我福了福身,"臣女確實身體不適,先行告退。"不等他回應,
我快步離開。轉過回廊時,余光瞥見他站在原地,目光深沉地望著我的背影。走出御花園,
我沒有立即出宮,而是繞到了西側的觀景臺。這里視野開闊,可以俯瞰半個皇城。
我需要冷靜,需要思考接下來該如何避開前世的命運。正當我出神時,一陣鎧甲碰撞聲傳來。
轉頭望去,一名年輕將領正拾級而上。他約莫二十出頭,劍眉星目,身姿挺拔如松,
古銅色的皮膚透著邊關風沙磨礪出的堅毅。我怔住了。這人我認識——楚墨,
鎮北將軍府的少將軍。前世他戰死沙場時,京城多少閨秀為之落淚。而那時的我,
滿心只有蕭珩,對這位少年將軍的死不過唏噓幾句罷了。楚墨看到我,明顯愣了一下,
隨即抱拳行禮:"末將冒犯,不知此處有人。"我回過神來,還了一禮:"將軍言重,
是我不請自來。"他抬頭,露出一雙如鷹般銳利的眼睛。四目相對時,我心頭莫名一顫。
前世我怎么沒發現,京城還有這樣的人物?第二章 逆命而行回到姜府,
我徑直去了自己的瑤光閣。一進門,就看見母親身邊的劉嬤嬤在院子里來回踱步,
臉上寫滿了焦急。"大小姐,您可算回來了!"劉嬤嬤一見我,立刻迎上來,
"夫人讓您一回來就去見她。"我心頭一緊。前世從春日宴回來后,母親對我大加贊賞,
因為我成功吸引了三皇子蕭珩的注意。而今日我提前離席,又刻意避開蕭珩,
不知母親會作何反應。"我換身衣服就去。"我朝劉嬤嬤點點頭,轉身進了內室。
碧桃跟進來幫我更衣,小聲問道:"小姐,宴會上可是出了什么事?您怎么回來得這樣早?
""沒什么,只是覺得無趣罷了。"我輕描淡寫地回答,
從衣柜里挑了件最普通的藕荷色家常襦裙。碧桃瞪大眼睛:"小姐,
您不穿夫人特意準備的那套絳紅色衣裙嗎?那可是用蜀錦新做的,花了三個月功夫呢!
"我搖搖頭:"收起來吧,以后這種艷麗的衣服都收起來。"碧桃滿臉困惑,卻不敢多問,
只好按我的吩咐去做。換好衣服,我對著銅鏡整理發髻。鏡中的少女眉眼如畫,
卻帶著與年齡不符的沉穩。我伸手輕撫鏡面,指尖冰涼。我真的回來了。這不是夢。
深吸一口氣,我轉身朝母親的院子走去。母親的靜心堂一如既往地雅致。我剛走到廊下,
就聽見里面傳來茶盞碰撞的清脆聲響。"瑤兒給母親請安。"我站在門外,恭敬地行禮。
"進來。"母親的聲音聽不出喜怒。我推門而入,看見母親端坐在主位上,
面色平靜地品著茶。她穿著深紫色的對襟衫,發髻上的金步搖紋絲不動,
通身都是當家主母的氣度。"聽說你今日在春日宴上表現得很是'出眾'?"母親放下茶盞,
目光如炬地看向我。我垂首而立:"女兒愚鈍,不知母親何意。""何意?"母親冷哼一聲,
"皇后娘娘特意舉辦的春日宴,京中貴女無不盛裝出席,爭奇斗艷。你倒好,
穿得比我家丫鬟還素凈,宴未過半就提前離席!你知道有多少人看我們姜家的笑話嗎?
"我抿了抿唇。前世的我一定會被這番話嚇得跪地認錯,可現在的我知道,
母親生氣不是因為我的行為失禮,而是擔心我錯失了攀附皇子的機會。"母親息怒。
"我輕聲道,"女兒只是覺得,與其與眾人爭艷,不如獨善其身。
"母親眉頭一皺:"你這是什么話?你可知今日三皇子也出席了宴會?""女兒知道。
""那你可知三皇子尚未婚配?"母親的聲音提高了幾分,"以我們姜家的門第,
你若能得三皇子青睞...""母親,"我打斷她的話,抬起頭直視她的眼睛,
"女兒不愿做攀龍附鳳之人。"這句話一出口,房間里頓時安靜得可怕。母親震驚地看著我,
仿佛不認識自己的女兒一般。過了許久,母親才緩緩開口:"瑤兒,你可是身子不適?
怎么今日說話這般奇怪?"我心中一軟。母親雖然勢利,但終究是疼我的。
前世我被廢后位時,她不顧一切闖宮為我求情,最后被蕭珩下令掌嘴二十,從此落下病根。
"女兒只是...做了個很長的夢。"我輕聲道,"夢醒后,許多事都看淡了。
"母親神色復雜地看著我,最終嘆了口氣:"罷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明日李尚書的夫人要來作客,你好好準備。""是,母親。"我行了一禮,退了出去。
回到瑤光閣,我長舒一口氣。第一關算是過了。"小姐,您沒事吧?"碧桃迎上來,
滿臉擔憂,"夫人是不是生氣了?""無妨。"我搖搖頭,"碧桃,
你去把我書房里那本《孫子兵法》找來。"碧桃一愣:"小姐要看兵書?""嗯。
"我點點頭,"突然有些興趣。"碧桃滿臉狐疑地去了。不一會兒,
她捧著一本有些泛黃的書回來:"小姐,書是找到了,可是...""怎么了?
""這書上都落灰了。"碧桃小聲道,"您去年就說要看,結果翻了兩頁就說枯燥,
再也沒碰過。"我接過書,輕輕拂去封面上的灰塵。是啊,
前世的我只對詩詞歌賦和女紅感興趣,認為兵書是男子才該讀的東西。
直到后來為了討蕭珩歡心,才勉強讀了幾本,卻也只是皮毛。這一世,
我要真正讀懂這些文字背后的智慧。"小姐,您真的變了。"碧桃小聲道,
"從昨兒晚上開始,就好像...換了個人似的。"我心頭一跳。連碧桃都察覺到了嗎?
"胡說什么。"我故作輕松地笑了笑,"人總會變的。去給我泡杯菊花茶來。"打發走碧桃,
我翻開《孫子兵法》,卻怎么也靜不下心來。今日在宮中見到蕭珩的情景不斷在腦海中閃現。
他為何會追出來?前世明明是我主動搭訕的他。難道我的回避反而引起了他的注意?
這個念頭讓我心頭一緊。不,不行。我重活一世是為了遠離蕭珩,改變命運,
而不是重蹈覆轍!正當我出神時,碧桃匆匆跑進來:"小姐!小姐!前院傳來消息,
三皇子派人送禮物來了!"我手中的書"啪"地掉在地上。"什么?
""說是三皇子聽聞小姐在宴會上身體不適,特意派人送了些補品來。"碧桃興奮地說,
"小姐,三皇子這是對您有意啊!"我猛地站起來,心跳如鼓。不對,這不對!
前世是我主動接近蕭珩多日,他才開始回應的。為何這一世我才避開他一次,
他就..."禮物呢?"我急聲問道。"已經送到夫人那里去了。"碧桃道,
"夫人高興得很,說讓您趕緊過去。"我咬住下唇。蕭珩這一舉動,
無疑是在眾人面前表明對我的興趣。如此一來,母親更會逼我與他親近。不行,
我必須想辦法。"碧桃,你去告訴母親,就說我頭疼得厲害,已經睡下了。"我快速說道,
"至于三皇子送的禮物...原封不動退回去。""什么?"碧桃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
"小姐,您瘋了不成?那可是三皇子!""按我說的做。"我沉下臉,"記住,
就說姜家無功不受祿,不敢收殿下如此厚禮。"碧桃見我神色堅決,不敢再多言,匆匆去了。
我坐回椅子上,手指緊緊攥住衣袖。蕭珩,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天色漸暗時,碧桃回來了,
臉色十分難看。"小姐,夫人大發雷霆。"她小聲道,"說您不知好歹,
辜負了三皇子一片心意。""禮物退回去了?""退回去了。"碧桃點點頭,又猶豫了一下,
"不過...三皇子的人走時說,殿下明日會親自登門探望小姐。"我心頭一震。親自登門?
蕭珩何時這般殷勤過?"小姐,您到底為何要拒絕三皇子?。?碧桃終于忍不住問道,
"那可是多少貴女求都求不來的福分!"我望向窗外漸暗的天色,輕聲道:"碧桃,
你可曾聽過一句話——福兮禍所依。"碧桃一臉茫然。我沒有解釋。有些事,
現在說出來也沒人會信。夜深人靜時,我獨自坐在燭光下研讀兵書。忽然,一陣風吹開窗戶,
燭火搖曳間,我瞥見書頁上的一句話:"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盯著這六個字,
心中豁然開朗。是啊,我既然知道前世蕭珩是如何一步步接近我、利用我,最終毀了我的,
這一世為何不能反其道而行之?他要軍事地形圖,我偏不讓他得手;他要姜家支持,
我偏要斷他念想;他要我的真心...呵,這一世,我姜瑤再不會給他半分真心!
正當我沉思時,門外傳來腳步聲。"瑤兒,還沒睡?"是父親的聲音。我連忙起身開門。
父親披著外袍站在門外,眉頭微皺:"這么晚了還在看書?""父親。"我行禮道,
"女兒睡不著,看會兒書。"父親的目光落在我桌上的《孫子兵法》上,
明顯愣了一下:"你在看這個?""嗯。"我點點頭,"有些地方看不懂,正想請教父親。
"父親的眉頭舒展了些許,眼中閃過一絲欣慰:"難得你對兵書感興趣。不過夜已深了,
明日再說吧。""父親。"我叫住轉身欲走的他,"女兒有一事相求。""何事?
""明日三皇子說要來府上探望女兒。"我低聲道,"女兒...不想見他。
"父親明顯吃了一驚:"為何?三皇子身份尊貴,他能青睞于你,是姜家的榮幸。
"我咬了咬唇:"女兒只是...覺得三皇子并非良配。""胡鬧!"父親低聲斥道,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由得你任性?
"我抬頭直視父親的眼睛:"父親教導女兒讀圣賢書,可知'君子不立危墻之下'?
三皇子表面溫潤,實則...女兒覺得他心機深沉。"父親神色一變,
深深看了我一眼:"你從何處得出這等結論?""女兒...做了一個夢。"我輕聲道,
"一個很長很真實的夢。"父親沉默良久,最終嘆了口氣:"罷了,
明日你就在房中'養病'吧。我會招待三皇子。""多謝父親。"我松了口氣。
父親轉身離去,卻又在廊下停住腳步:"瑤兒,那本《孫子兵法》...若有不懂之處,
隨時來問我。"我望著父親的背影,眼眶微熱。前世父親直到被貶出京前一刻,
還在為我向蕭珩求情。他說:"瑤兒單純,望殿下善待。"而蕭珩是怎么回答的?
他說:"姜大人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姜瑤的。"那一夜,我徹夜未眠。明日蕭珩登門,
只是一個開始。我必須盡快強大起來,才能保護自己和家人。天蒙蒙亮時,
我忽然想起昨日在宮中觀景臺上遇到的年輕將軍——楚墨。前世我對這位少年將軍知之甚少,
只記得他戰死沙場時,京城一片惋惜。如今想來,他或許能成為我對抗蕭珩的助力。
我提筆在紙上寫下幾個字:鎮北將軍府,楚墨。這一世,我要主動編織自己的命運之網。
第三章 寺廟偶遇清晨的露珠還在花瓣上滾動,我已經穿戴整齊,站在母親房門外等候請安。
"瑤兒今日氣色不錯。"母親打量著我,嘴角含笑,"正巧,我要去大相國寺上香,
你隨我一同去吧。"我心頭一跳。大相國寺?那不是傳聞中楚墨養傷的地方嗎?"女兒遵命。
"我低頭應下,掩飾眼中的喜色?;胤繙蕚鋾r,碧桃一邊幫我梳頭一邊道:"小姐,
聽說楚將軍在大相國寺后院的禪房養傷呢。"我手中的梳子一頓:"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碧桃笑嘻嘻地道:"小姐這兩日總是若有所思,今早一聽說去大相國寺,眼睛都亮了。
奴婢猜,小姐是想見那位在觀景臺遇到的楚將軍吧?"我耳根一熱,卻沒有否認。
前世我對楚墨知之甚少,只記得他是個年少成名的將軍,最后戰死沙場,
引得京城無數閨秀傷心。如今既得重生,我或許能改變他的命運。"碧桃,
幫我準備筆墨和一張上好的宣紙。"我忽然道。"小姐要寫字還是作畫?""畫點東西。
"我沒有多說。碧桃很快備好了筆墨紙硯。我回憶著前世蕭珩從我這里騙走的姜家地形圖,
在紙上勾勒出邊關幾處重要關隘的簡略地形。當然,我刻意修改了幾處關鍵細節,
又省略了重要標記,只留下一張看似尋常的邊關地形草圖。"小姐畫的是什么?
"碧桃好奇地問。"隨便畫畫而已。"我將草圖折好塞入袖中,"走吧,別讓母親等急了。
"大相國寺坐落在城西的青山腳下,香火鼎盛。母親一到寺里就被住持迎入大殿講經,
我則借口要去看后山的梅花,帶著碧桃溜了出來。"小姐,咱們真要去見楚將軍?
"碧桃小聲問,眼睛亮晶晶的。"誰說我要見他?"我故作鎮定,"我只是來賞梅的。
"碧桃撇撇嘴,顯然不信。大相國寺的后院清幽雅致,一條石子小路蜿蜒通向梅林。
時值初春,紅梅開得正艷,遠遠望去如一片緋紅的云霞。我緩步走在石子路上,
心跳卻越來越快。楚墨真的在這里嗎?就算見了他,我又該說什么?正出神間,
忽然聽見梅林深處傳來"唰唰"的聲響,像是有人在練劍。"小姐,有人。
"碧桃緊張地拉住我的袖子。我示意她噤聲,悄悄撥開梅枝望去。只見一片空地上,
一個身著藏青色勁裝的男子正在練劍。他身形挺拔如松,劍勢凌厲如風,
一招一式都帶著沙場特有的殺伐之氣。是楚墨!雖然只見過一面,
但那輪廓分明的側臉和鷹一般銳利的眼神,我絕不會認錯。正當我看得出神,
袖中的草圖突然滑落,被風吹著飄向空地。"小姐!"碧桃驚呼。我想抓住已經來不及了,
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張草圖飄到楚墨腳邊。他收劍入鞘,彎腰拾起紙張展開一看,
眉頭立刻皺了起來。"誰在那里?"他沉聲喝道,目光如電射向我們藏身的方向。
我深吸一口氣,理了理衣裙走出去:"楚將軍,是我。"楚墨明顯愣了一下,
隨即抱拳行禮:"原來是姜小姐。末將失禮了。""將軍客氣。"我福了回禮,心跳如鼓,
"打擾將軍練劍,是我冒昧了。"楚墨舉起那張草圖:"這是姜小姐的東西?"我點點頭,
正想解釋,卻見他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這圖上畫的可是北疆雁門關一帶的地形?
"我心頭一震。他竟然一眼就看出來了!前世蕭珩拿到這張圖時,
還需要我詳細解釋才明白其價值。"將軍好眼力。"我勉強笑道,"只是隨手涂鴉,
不值一提。""隨手涂鴉?"楚墨眉頭皺得更緊,"這圖上標注的山川走向、關隘位置,
雖有幾處偏差,但大體準確。若非熟讀兵書或親臨邊關,絕不可能畫出這樣的圖來。
"我暗叫不好。前世為了討好蕭珩,我曾詳細研究過姜家的軍事地形圖,
沒想到隨手一畫竟引起楚墨如此大的懷疑。"是父親教導的。"我急中生智,
"家父常與我說些兵事,偶爾也會畫些地形圖講解。
"楚墨神色稍霽:"原來姜大人精通兵法。難怪姜小姐不同于尋常閨秀。
"他這話不知是褒是貶,我臉上微熱,岔開話題:"聽聞將軍在邊關受了傷,如今可大好了?
""小傷而已,不足掛齒。"楚墨輕描淡寫地帶過,又將話題轉回那張圖,
"姜小姐對邊關地形如此了解,可知道雁門關最近有何異動?"我心頭一跳。雁門關?
那不正是前世楚墨戰死的地方嗎?"將軍為何這樣問?"我小心翼翼地道。楚墨沉吟片刻,
似乎在考慮是否該告訴我實情。最終他低聲道:"近來邊境有異動,朝廷懷疑北狄可能南下。
末將不日將返回邊關,故而多問幾句。"我手指微微發抖。前世就是在這場邊境沖突中,
楚墨中了埋伏,五千精兵全軍覆沒。而這一切,
背后都有蕭珩的影子——他為了削弱太子一派的軍權,暗中與北狄勾結,
出賣了楚墨的行軍路線。"姜小姐?"楚墨疑惑地看著我。我回過神來,
強自鎮定:"將軍若回邊關,務必小心雁門關西北三十里處的落鷹峽。那里地勢險要,
易守難攻,最適埋伏。"楚墨眼中精光一閃:"姜小姐如何知道此地?圖上并未標注。
""父親...曾提起過。"我硬著頭皮編道,"說那里地形特殊,行軍需格外謹慎。
"楚墨深深看了我一眼,似乎要看穿我的靈魂。我緊張得手心冒汗,生怕他繼續追問。
幸好這時碧桃匆匆跑來:"小姐!夫人講經結束了,正找您呢!"我如蒙大赦,
向楚墨福了福身:"將軍見諒,我得告辭了。"楚墨將草圖遞還給我:"姜小姐的圖。
""送給將軍吧。"我沒有接,"就當是...祝將軍凱旋的禮物。"楚墨愣了一下,
鄭重地將圖紙折好收入懷中:"多謝。他日若有機會,再向姜小姐請教兵法。"我點點頭,
帶著碧桃匆匆離去。走出很遠,仍能感覺到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背上,如芒在背。
回程的馬車上,母親興致勃勃地談論著住持講的內容,我則心不在焉地應和著,
滿腦子都是楚墨和那張地形圖。"咦,馬車怎么停了?"母親突然道。
車夫在外面回道:"夫人,車輪有些故障,需要修理一下。
"母親皺了皺眉:"這荒郊野外的...瑤兒,你在車里等著,我下去看看。"母親剛下車,
遠處就傳來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我掀開車簾一看,
頓時渾身冰涼——一隊人馬正朝我們駛來,為首的赫然是蕭珩!"這不是姜夫人的車駕嗎?
"蕭珩勒馬停在我們面前,笑容溫潤如玉,"可是出了什么狀況?"母親受寵若驚,
連忙行禮:"參見三殿下。馬車出了點小問題,不敢勞煩殿下。""夫人客氣了。
"蕭珩的目光越過母親,直直看向車內的我,"姜小姐也在啊。若不嫌棄,
本王的馬車可以送你們回府。"我手指緊緊攥住車簾,前世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就是這樣的"偶遇"和"相助",讓我一步步落入蕭珩的溫柔陷阱。"多謝殿下美意。
"我強作鎮定地道,"家仆很快就能修好,不敢耽誤殿下行程。"蕭珩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隨即笑道:"姜小姐不必客氣。昨日派人送去的補品被退回,
本王還擔心是哪里得罪了小姐呢。"母親在一旁聽得目瞪口呆,
顯然沒想到我竟敢退回皇子的禮物。"殿下言重了。"我垂眸道,"只是無功不受祿,
姜家不敢當殿下如此厚禮。"蕭珩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
很快又恢復如常:"姜小姐果然家風嚴謹。既如此,本王就不勉強了。改日再登門拜訪。
"他說"登門拜訪"四個字時,目光灼灼地盯著我,明顯是故意說給我聽的。馬車修好后,
回府的路上母親一直用探究的目光看著我,但我假裝疲倦閉目養神,避開了她的詢問。
一回到姜府,我就借口頭疼躲進了書房。攤開一張大紙,
我開始回憶前世楚墨戰死的那場戰役。蕭珩是如何出賣軍情的?北狄是在哪里設下的埋伏?
楚墨的軍隊又是如何被全殲的?可惜前世我沉浸在兒女情長中,對這些軍國大事知之甚少。
只隱約記得戰役發生在初夏,
地點是雁門關附近的某個峽谷..."落鷹峽..."我喃喃自語。
剛才隨口對楚墨提起的這個地名,突然在腦海中清晰起來。我急忙翻找父親的書架,
終于在一本邊關志中找到關于落鷹峽的記載:兩山夾峙,形如鷹嘴,中有狹道,
僅容十人并行..."就是這里!"我手指點在地圖上,心跳加速。
前世楚墨就是在這里中了埋伏!我必須警告他??墒侨绾卧诓槐┞蹲约旱那闆r下,
讓楚墨相信這個情報?接下來的幾天,我借口身體不適閉門不出,
實則暗中查閱各種兵書和邊關資料,試圖拼湊出前世那場戰役的全貌。同時,
我也在思考如何應對蕭珩的糾纏。"小姐。"碧桃匆匆推門進來,打斷了我的思緒,
"三皇子派人送來帖子,邀請您三日后參加王府的詩會。"我放下筆,冷笑一聲。
前世蕭珩就是用詩會做幌子,一步步接近我的。他知我喜愛詩詞,便投其所好。"回絕了,
就說我身體不適。"碧桃面露難色:"可是...夫人已經答應了。還說讓您務必出席。
"我握筆的手一緊,墨汁滴在紙上,暈開一片黑色。母親的態度在我的意料之中。
姜家雖為世家大族,但在朝中勢力漸微,若能攀上皇子,自然是求之不得。"知道了。
"我淡淡道,"你下去吧。"碧桃退下后,我盯著紙上暈開的墨跡,思緒萬千。
蕭珩的糾纏比我想象的還要執著。既然避不開,那就正面應對吧。
我提筆寫下幾個字:"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一世,我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蕭珩想用溫柔陷阱俘獲我?那我就讓他嘗嘗被反制的滋味。窗外,一陣風吹過,
帶來遠處軍營的號角聲。楚墨...現在應該已經在準備返回邊關了吧?
我默默祈禱他能記住我的警告,避開那場致命的埋伏。而我,也要開始自己的戰斗了。
第四章 男裝風波詩會前一日,我早早起床,讓碧桃找來一套哥哥的舊衣服。"小姐,
您這是要做什么?"碧桃抱著衣服,滿臉驚恐。"別問。"我迅速換上男裝,
將長發束成男子發髻,又用眉筆加粗了眉毛,"我要出去一趟。"碧桃急得直跺腳:"小姐,
這要是被夫人發現——""所以我需要你幫忙。"我拍拍她的肩,
"你在房里裝成我在睡覺的樣子,我兩個時辰內必回。"不等碧桃再說什么,
我已經從后院的偏門溜了出去。清晨的京城街道上行人不多。我壓低帽檐,
快步朝城西的"聽風茶樓"走去。那里是京城消息最靈通的地方,邊關戰報、朝堂動向,
往往比官方通告還早半日就能聽到風聲。我想知道楚墨是否已經離京,
更想知道邊境局勢如何。茶樓里人聲嘈雜,我選了角落一張不起眼的小桌坐下,
點了一壺龍井。"聽說了嗎?楚將軍三日后就要返回邊關了。
"鄰桌一個商人模樣的男子壓低聲音道。我耳朵立刻豎了起來。"這么快?
不是說傷還沒好利索嗎?"他的同伴問。"邊境吃緊啊。北狄人最近頻頻在雁門關外活動,
朝廷擔心他們趁春荒南下搶糧。"雁門關!我心頭一緊。果然歷史正在重演。
"楚將軍這次帶多少兵馬?""聽說只有三千。朝中那幫文官說什么國庫空虛,
不肯多撥軍餉..."我手中的茶杯差點掉在地上。三千?前世楚墨帶的是五千精兵,
尚且全軍覆沒。如今只有三千,豈不是更危險?正當我出神之際,
一個醉醺醺的身影突然跌坐在我對面的椅子上。"小公子一個人喝茶多寂寞,哥哥陪你?。?/p>
"滿臉橫肉的漢子噴著酒氣,伸手就要摸我的臉。我猛地后仰避開:"請自重!""喲,
脾氣還不小。"漢子怪笑起來,"長得這么俊俏,該不會是個小娘子假扮的吧?
"周圍幾桌的客人發出哄笑,卻無人上前解圍。我的心沉了下去。若在此鬧大,暴露了身份,
不僅我自己名譽掃地,還會連累整個姜家。"這位兄臺,我朋友年紀小,不懂事,
得罪之處我代他賠罪了。"一個低沉的聲音突然從身后傳來。我回頭一看,
差點驚叫出聲——楚墨!他穿著一身普通的深藍色長袍,沒有穿鎧甲,
但那股軍人特有的挺拔氣質依然醒目。醉漢瞇起眼睛:"你又是哪根蔥?"楚墨微微一笑,
突然伸手按住醉漢的肩膀。我甚至沒看清他用了什么手法,那醉漢就痛得齜牙咧嘴,
連聲告饒。"滾吧。"楚墨松開手,醉漢灰溜溜地逃走了。"多謝...兄臺相助。
"我壓低聲音,不敢與他對視。楚墨在我對面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姜公子不必客氣。
"我渾身一僵,他認出我了?楚墨仿佛看出我的想法,嘴角微揚:"姜公子的偽裝很不錯,
只是..."他指了指我的手,"指甲修剪得太整齊,尋常男子不會這么講究。
"我下意識地將手縮回袖中,臉頰發燙。"放心,我不會說出去。"楚墨喝了口茶,
"姜公子來此,可是為了聽邊關消息?"他刻意用"公子"稱呼我,給了我一個臺階下。
我感激地點點頭:"聽說將軍即將返回邊關?""三日后啟程。"楚墨的目光變得銳利,
"姜公子似乎對邊關很感興趣?"我迎上他的目光:"家父常說,國家興亡,匹夫有責。
邊關安危,關乎社稷。"楚墨眼中閃過一絲贊賞:"姜大人教子有方。"他頓了頓,
"不知姜公子對北狄此次異動有何看法?"這是在試探我?
我謹慎地回答:"北狄去年雪災嚴重,牲畜死傷過半,今春必會南下搶糧。
雁門關一帶最需防范。""哦?為何是雁門關?"楚墨追問。"雁門關地勢險要,一旦突破,
可長驅直入中原。且..."我猶豫了一下,"聽聞關內有人與北狄暗通款曲,
將軍務必小心。"楚墨眼神一凜:"姜公子此言可有依據?"我搖搖頭:"只是道聽途說。
但防人之心不可無。"楚墨沉默片刻,突然道:"姜公子可知道落鷹峽?"我心跳加速,
前世楚墨就是死在那里!"知道。兩山夾峙,形如鷹嘴,中有狹道,最適埋伏。
"我直視他的眼睛,"將軍若經此地,務必先派斥候探查,切勿全軍進入。
"楚墨深深地看著我,似乎要看穿我的靈魂:"姜公子年紀輕輕,對軍事竟有如此見地,
實在令人驚訝。""家父教導有方罷了。"我勉強一笑。"是嗎?"楚墨不置可否,
"說起來,姜大人曾任兵部侍郎時,我曾有幸與他共事。他精通兵法不假,
但對邊關地形似乎并無如此深入的了解。"我手心冒汗。楚墨竟與我父親共事過?
前世我竟不知此事。"家父藏書豐富..."我試圖解釋。
楚墨卻突然轉移了話題:"三日后卯時,我將率軍從北門出發。姜公子若有興趣,可來送行。
"我驚訝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何邀我。"姜公子的見解獨到,或許能給我一些啟發。
"楚墨站起身,放下一塊碎銀付茶錢,"今日之事,我會守口如瓶。告辭。"他轉身離去,
背影挺拔如松。我坐在原地,心潮起伏。楚墨顯然對我的身份和知識起了疑心,
但他沒有拆穿我,反而邀我去送行...這是什么意思?回府的路上,我一直沉浸在思緒中,
沒注意到一輛馬車正從對面駛來,直到差點被撞上才慌忙閃避。"走路不長眼嗎?
"車夫厲聲呵斥。我正要道歉,車簾突然掀起,露出一張熟悉的臉——蕭珩!
我立刻壓低帽檐,快步走開。"站??!"蕭珩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我假裝沒聽見,
拐進一條小巷,七拐八繞地甩開了可能的追兵,從姜府后門溜了進去。一進瑤光閣,
就看見碧桃急得團團轉:"小姐!您可算回來了!老爺剛才來找您,我說您在睡覺,
他差點闖進來!"我心頭一緊:"父親現在在哪?""書房。"碧桃幫我換回女裝,"小姐,
您以后可別再這樣了,嚇死奴婢了!"我剛換好衣服,還沒來得及重新梳妝,
書房的小廝就來傳話,說老爺要見我。硬著頭皮來到書房,父親正沉著臉坐在案后。"瑤兒,
你去哪了?"父親開門見山。我咬了咬唇:"女兒...去了一趟書肆。""穿成這樣?
"父親指了指我還沒來得及完全卸掉的粗眉。我無言以對,只能低頭認錯:"女兒知錯了。
"父親長嘆一聲:"你母親說你近來行為反常,我本不信。如今看來..."他站起身,
走到我面前,"瑤兒,你到底怎么了?為何突然對兵事如此熱衷?又為何女扮男裝外出?
"我抬頭看著父親關切的眼神,心中一酸。前世父親被貶出京時,
我才知道他對我的愛有多深??扇缃裎覅s不能告訴他真相。
"女兒只是...做了一個很長很真實的夢。"我輕聲道,"夢醒后,許多事都看明白了。
""什么夢能讓你變成這樣?"父親不解。"一個關于家國天下,關于忠誠與背叛的夢。
"我直視父親的眼睛,"父親,女兒不想再做那個只知琴棋書畫的閨閣女子了。
"父親震驚地看著我,良久才道:"你有這份心是好的,但方式不對。從今日起,
你禁足半月,好好反省。""是。"我乖乖應下,心中卻松了一口氣——比起真正的懲罰,
禁足已經算輕的了?;氐浆幑忾w,碧桃告訴我,蕭珩派人送來了禮物,
說是為今日馬車險些撞到"那位小公子"道歉。我渾身冰涼。他認出我了?"禮物呢?
""夫人收下了,說是要給小姐一個驚喜。"我急忙趕到母親那里,
只見她正喜滋滋地把玩著一支精美的金步搖。"瑤兒,快來看三殿下送了什么!
"母親招手道,"殿下說今日在街上險些撞到一位與你神似的小公子,特意送來賠罪。
這不是明擺著...""退回去。"我冷聲道。母親的笑容僵在臉上:"什么?
""原封不動退回去。"我堅定地說,"女兒與三殿下非親非故,收此厚禮于禮不合。
""瑤兒!"母親氣得臉色發青,"你這是要氣死我嗎?三皇子兩次三番示好,
你卻...""母親。"我打斷她,"女兒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說!
""三皇子表面溫潤如玉,實則心機深沉。女兒聽聞他與宰相之女林如錦早有私情,
卻還來招惹女兒,其心可誅。"這是我編的,
但前世蕭珩確實在娶我后不久就與林如錦勾搭上了。母親震驚地看著我:"此話當真?
""女兒不敢妄言。母親若不信,可派人暗中查訪。"母親半信半疑,
但總算不再逼我接受蕭珩的禮物。那支金步搖最終被原封不動地退了回去。
禁足的日子并不難熬。我讓碧桃從父親書房搬來一堆兵書,日夜研讀。前世為了討好蕭珩,
我確實讀過一些兵書,但都是淺嘗輒止。如今卻是真心想學些本事。第三日清晨,天還沒亮,
我就醒了。今天是楚墨離京的日子。他說我可以去送行...我看著緊閉的院門,嘆了口氣。
被禁足的我怎么可能出得去?"小姐想去送楚將軍?"碧桃突然問。
我驚訝地看著她:"你怎么知道?""小姐這兩日魂不守舍,時不時望向北邊,奴婢猜的。
"碧桃狡黠地笑了,"奴婢有辦法讓小姐出去一會兒。""什么辦法?
""老爺每日卯時正都會去練武場練劍,約莫半個時辰。這個時間守衛最松懈,
小姐可以從后院偏門溜出去,趕在老爺回來前回來。"我猶豫了。若再被抓到,懲罰會更重。
但想到這可能是最后一次見楚墨的機會..."好。"碧桃幫我換上簡單的衣裙,
悄悄送我出了偏門。我快步向北城門趕去,心跳如擂鼓。遠遠地,
我就看見一隊人馬在城門外列隊。楚墨一身戎裝,正在做最后的部署。
我躲在城墻邊的陰影處,不敢上前。能這樣遠遠看他一眼,知道他平安離京,就夠了。
不知是否心有靈犀,楚墨突然轉頭看向我藏身的方向。我下意識地往陰影里縮了縮,
卻見他微微一笑,朝我點了點頭。他看見我了!楚墨對副將交代了幾句,
然后獨自策馬向我走來。"姜小姐。"他在馬上微微欠身,"沒想到你真的來了。
"我臉頰發熱:"將軍遠行,特來相送。
"楚墨從懷中取出一個信封:"這里有我對北狄局勢的一些看法,
以及...我對姜小姐的一些疑問。若姜小姐愿意解答,可寫信到邊關。地址寫在信封上了。
"我接過信封,手指微微發抖:"將軍保重。記住我的話,落鷹峽...""我會小心。
"楚墨鄭重地點頭,"姜小姐也要保重。京城...未必比邊關安全。
"我明白他指的是蕭珩。難道楚墨知道什么?沒等我再問,楚墨已經調轉馬頭:"時辰不早,
我該出發了。姜小姐,后會有期。""后會有期。"我輕聲道,看著他挺拔的背影逐漸遠去,
心中五味雜陳?;馗穆飞?,我拆開信封。里面除了一封簡短的信,
還有一張精細的邊關地形圖——正是我那日在寺廟給他的草圖的完善版。信中,
楚墨感謝我的警告,并直言不諱地提出了他的疑惑:一個深閨少女為何對軍事如此了解?
為何特別關注落鷹峽?又是如何知道關內有人通敵?"若姜小姐愿意信任,楚某愿聞其詳。
邊關兇險,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盼復。"我將信和地圖小心收好。
楚墨的敏銳超出我的想象。但要如何告訴他我是重生而來,知曉未來之事?他會相信嗎?
剛溜回瑤光閣,碧桃就慌張地迎上來:"小姐,不好了!三皇子親自登門,說要見您!
"我心頭一震:"父親知道嗎?""老爺剛練完劍回來,正在前廳接待三皇子呢!
"我深吸一口氣:"告訴來人,我病了,不能見客。""可是...""照我說的做。
"碧桃匆匆去了。我坐在窗前,望著北方的天空。此時楚墨應該已經率軍出了京城,
向著危機四伏的邊關進發。而我,也將面對自己的戰場。
第五章 離別贈禮楚墨離開后的第七天,我收到了第一封來自邊關的信。
信使是深夜翻墻進來的,差點被巡夜的家丁發現。
當碧桃驚慌失措地捧著一支箭——箭桿中空處藏著信箋——來到我床前時,我差點叫出聲來。
"小姐,這、這箭是從窗外射進來的!"碧桃臉色煞白,手抖得像篩糠。我接過箭,
從尾端擰開,取出一卷薄如蟬翼的紙。展開后,上面只有寥寥數語:"已至雁門,安好。
落鷹峽已派斥候探查,果有異動。姜小姐之智,令楚某嘆服。盼復。"字跡剛勁有力,
紙上還帶著邊關風沙的氣息。我將信紙貼在胸前,感受著心跳如擂鼓。他平安到達了,
而且采納了我的建議!"小姐,這...這是誰送來的?"碧桃戰戰兢兢地問。
我搖搖頭:"別問。今晚的事,對誰都不要說。"碧桃點點頭,眼中滿是擔憂。我提筆回信,
將近日在父親書房看到的一份邊境補給線分析加入其中,特別標注了幾處容易被截斷的路段。
寫完后,我將信箋重新塞回箭桿,交給碧桃:"明日你借口去買繡線,
到西市的鐵匠鋪找王師傅,把這個給他。"碧桃瞪大眼睛:"小姐,您怎么認識西市的鐵匠?
"我笑而不答。前世為了討好蕭珩,我曾暗中經營過一家綢緞莊,積累了些三教九流的人脈。
重生后,我早早重新聯系上了這些人,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場。次日傍晚,
那支箭再次出現在我的窗臺上,帶著楚墨的第二封信。就這樣,
我們建立了一條隱秘的通信渠道。一個月后,我的禁足終于解除。走出瑤光閣的那一刻,
我深吸一口自由的空氣,決定去一個地方——城南的"錦繡閣"。
錦繡閣表面上是家普通的綢緞莊,實則是我前世暗中經營的產業。重生后,
我早早將積攢的私房錢交給碧桃的兄長打理,重新盤下了這家店鋪。"小姐!
"掌柜老周見到我,又驚又喜,"您總算來了。"我微笑著點頭:"生意如何?
"老周壓低聲音:"按您的吩咐,我們表面上賣綢緞,
暗地里已經和三家鏢局、兩家車馬行搭上了關系。消息網絡也初步成型,
北邊的商路已經打通。""很好。"我滿意地點頭,"從今天起,再加一條——軍需物資。
"老周一愣:"軍需?""嗯。糧食、藥材、皮革,凡是邊關將士用得上的,
都暗中收購囤積。"我從袖中取出一張銀票,"這是五百兩,不夠再問我要。
"老周接過銀票,欲言又止。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一個閨閣小姐,為何要暗中經營這些?
但我沒法解釋,只能道:"放心去做,日后自有大用。"離開錦繡閣時,
我注意到對面茶樓有個熟悉的身影——蕭珩的貼身侍衛趙風。他假裝喝茶,
目光卻一直盯著錦繡閣的方向。我心頭一緊。蕭珩的人怎么會在這里?是巧合,
還是...我壓低帷帽,從后門匆匆離開。接下來的日子,我白天做端莊賢淑的姜家大小姐,
晚上則通過老周的網絡了解邊關局勢和商業動向。
楚墨的信每隔十天半月就會通過特殊渠道送來,除了軍情,偶爾也會提及邊關的風土人情。
半年后的一個雨夜,我收到了一封不同尋常的信。
楚墨的字跡比往常潦草:"北狄大軍異動頻繁,恐有大舉進犯之勢。朝廷雖增派兵力,
但糧草軍械遲遲未到。將士們冬衣單薄,恐難熬寒冬..."讀到這里,
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緊了信紙。前世這場戰役發生在初夏,如今竟提前到了寒冬?
難道是我的干預改變了歷史軌跡?我連夜寫了一封回信,
詳細列出了幾個可能安全運送物資的路線,并承諾會想辦法籌集一些軍需。第二天一早,
我喬裝改扮去了錦繡閣。"老周,我們現在能調動多少糧食和冬衣?
"老周撥弄著算盤:"糧食約兩百石,冬衣五十套。若是加上藥材和皮革,能湊三大車。
""不夠。"我搖頭,"至少需要十車。"老周面露難色:"小姐,這...需要更多資金。
更新時間:2025-05-01 14:5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