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那場宴會,華麗得像一場精心編織的噩夢。侯府的雕梁畫棟下,人人都端著得體的笑,
只有我知道,我的未來正被擺在案板上,任人宰割。侯府老夫人,我未來的婆母,
在眾人面前,用她那雙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盯著我,忽然慈愛地笑了:“明姝這孩子,
真是個有福氣的,我看她與廷煜倒更有緣分。”四周瞬間死寂。顧廷煜。
那個病入膏肓、常年不見天日的侯府嫡長子,他甚至沒有出現在宴會上。將我,
一個健康鮮活的侯府準兒媳,說給一個隨時可能撒手人寰的病人,這是赤裸裸的羞辱,
是要將我推進火坑里啊!我僵在原地,腦子里嗡嗡作響。而我的未婚夫,他站在不遠處,
臉色煞白,眼神復雜地看著我,卻沒有說一個字,甚至沒有上前一步,在眾目睽睽之下,
眼睜睜看著我被推向深淵?!袄戏蛉耍@……這如何使得?”我的父親,柳大人,
顫抖著聲音試圖挽回?!叭绾问共坏茫俊崩戏蛉四樕系男σ獾?,
取而代之的是不容置喙的威嚴,“柳大人是覺得,我侯府嫡長子配不上你柳家姑娘?
”這句話如同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柳家父女臉上。配不上?
誰不知道顧廷煜只是個等死的病秧子!可侯府嫡長子的名頭,壓得人喘不過氣。更何況,
老夫人這是擺明了要借題發揮。
那個“玩笑”——不過是我無意中說了句“顧家大少爺身子不好,
若能沖喜興許還有一線生機”——竟被她拿來當了改婚的借口!“既然是明姝自己說的,
那便成全她一番心意。”老夫人一錘定音,語氣冰冷,“擇日不如撞日,今晚便將婚事辦了。
沖喜,也好?!睕_喜?我像個物件一樣被擺弄,被決定嫁給一個素未謀面、病入膏肓的男人,
只為了給侯府嫡長子“沖喜”!這簡直荒謬到了極致!我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
侯府眾人看我的眼神,有憐憫,有看好戲,更多的是冷漠。顧景川,他依然站在那里,
像個無關緊要的旁觀者。我張了張嘴,想喊,想哭,想質問,可喉嚨像被堵住了一樣,
發不出一點聲音。我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快得仿佛要炸開。從天堂跌落地獄,
不過一句話的時間。我的雙手緊緊攥著裙擺,指甲幾乎要掐進肉里。侯府的夜風吹來,
不是涼意,是徹骨的寒。我,柳明姝,就這樣被一個荒唐的“玩笑”,
被一場冰冷的“沖喜”,葬送了。2我被匆匆送入了侯府的內院,沒有喜轎,沒有吹打,
甚至沒有像樣的喜服,只是一件臨時套上的大紅嫁衣,諷刺地提醒著我這場荒唐的婚事。
我被直接帶到了一間偏僻、陰冷的院落。這就是我的新房,
與侯府其他地方的富麗堂皇形成鮮明對比。房間里彌漫著藥味和一股揮之不去的死氣。
顧廷煜,我的新婚丈夫,就躺在床榻上。他瘦得不成樣子,臉色蒼白得像紙,
嘴唇沒有一絲血色。他閉著眼,呼吸微弱,仿佛隨時會斷氣。我站在床邊,看著這個男人,
心里沒有一絲作為新婚妻子的感覺,只有無盡的怨恨。我的人生,我的幸福,
都被他這個活死人毀了。他沒有看我一眼,甚至連眼皮都沒有動一下。
我不知道他是病得太重,還是根本不在意。無論是哪種,都讓我覺得憤怒和屈辱。
我嫁進侯府,不是做少奶奶,而是來給一個將死之人守活寡。婆母來看過我一次。
她坐在正廳里,我恭敬地站著。她沒有問我一句冷暖,只是用那種審視犯人的目光盯著我,
從頭到腳,仿佛我在她眼中是一個帶著病菌的物件?!凹热患捱M了侯府,就要守侯府的規矩。
”她的聲音不高,卻帶著讓人無法反駁的威壓,“廷煜的身子不好,你這個做妻子的,
要盡心伺候。若是他有個好歹……”她沒有說完,但那眼神里的警告意味十足。
她甚至沒有提一句我的生活安排,仿佛我嫁進來唯一的價值就是伺候顧廷煜。在侯府的日子,
冰冷而壓抑。我住在那個偏僻的院子里,除了幾個奉命伺候顧廷煜的仆人,
幾乎見不到其他人。用餐時,我被安排在角落,婆母偶爾一個冰冷的眼神掃過來,
都能讓我如坐針氈。她總能找到挑剔我的地方,不是嫌棄我走路的聲音太輕,
就是說我端茶的姿勢不對,甚至連我吃飯時多夾了一筷子菜,
她都能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目光看著我,讓我食不下咽。管家時,她更是刁難,
給我安排最繁瑣、最吃力不討好的活計,卻不給我人手,或者故意克扣物資。我累死累活,
她卻總能雞蛋里挑骨頭,說我做得不好,給侯府丟臉。每一次被她訓斥,
那種無力感和屈辱感都讓我幾乎崩潰。顧景川,那個曾經與我有婚約的男人,
我以為他至少會有一絲愧疚或歉意。但他沒有,他偶爾會出現在我居住的院子附近,
但總是匆匆離去,眼神閃爍,不敢與我對視。有一次,他攔住我,
旁敲側擊地問了一些奇怪的問題,比如我最近有沒有發現什么異常,
顧廷煜的病情是不是真的那么嚴重。他的眼神里帶著一絲焦慮,一絲探究,
卻又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畏縮。我不知道他想知道什么,或者他是不是在試探我。
他的異常行為讓我更加困惑和不安。在這個侯府,我像一個被遺忘在角落的囚徒,
每一天都在冰冷、壓抑和無盡的怨恨中度過。我恨顧廷煜,
恨他無聲地接受了我這個“沖喜”新娘,恨他病懨懨地躺著卻毀了我一生。我恨婆母,
恨她的心狠手辣和冷酷無情。我恨顧景川,恨他的懦弱和背叛。侯府,對我來說,
就是一座活生生的墳墓。3侯府的壓抑并非死寂,它像平靜水面下的暗流,看似波瀾不驚,
實則危機四伏。我在這個冰冷的牢籠里,被迫睜大了眼睛,開始觀察周遭的一切。
顧廷煜的病并非毫無起色,有時他會短暫地清醒過來,但依然極度虛弱,無法言語,
眼神也混沌不清。我對他從最初的怨恨,漸漸多了一絲麻木,甚至偶爾會想,他這樣活著,
是不是比死了更痛苦?婆母的刁難從未停止,她似乎樂此不疲地折磨我。
她讓我整理顧廷煜的書房,那是一個堆滿了古籍和藥方的地方。
我以為這只是她找的又一個苦差事,卻在整理時發現了一些被小心藏匿的紙條和信件的殘片。
這些殘片上的字跡潦草,內容零碎,但隱約提及了“藥”、“劑量”、“意外”等字眼,
讓我心中生疑。這不像是一個病人日常會接觸到的東西。顧景川的異常行為愈發頻繁。
他不再僅僅是匆匆離過,而是會找機會與我“偶遇”。有一次,他在花園的僻靜處叫住了我。
他看看四周,壓低聲音問:“嫂子,大哥的病……真的沒有好轉嗎?”他的眼神閃爍,
帶著一種難以捉摸的急切。我冷冷地看著他:“二少爺這話是什么意思?大少爺的病情,
二少爺不是最清楚嗎?”他臉色一變,欲言又止,最終只是嘆了口氣:“嫂子保重。
”然后又匆匆離開了。他的反應讓我更加困惑。他到底扮演著什么角色?
他似乎關心顧廷煜的病情,又似乎隱藏著某種秘密。他的行為不像一個簡單的懦弱者,
更像是一個身陷泥潭、掙扎求生的人。我開始留意顧廷煜身邊的仆人。
伺候他的有兩個貼身小廝,一個叫福安,一個叫祿壽。福安沉默寡言,
做事一絲不茍;祿壽則顯得活潑一些,但眼神中總帶著一絲警惕。我嘗試著與他們交流,
但他們都守口如瓶,對顧廷煜的病情和侯府的事情避而不談。然而,
我注意到祿壽在給顧廷煜煎藥時,有時會不經意地看向窗外,似乎在等待什么指示。
也許顧廷煜的病,可能并非完全是天生的。侯府里的氣氛,那種無形的壓力,婆母的冷酷,
顧景川的異常,以及那些撕碎的紙條,
都指向一個可能性:侯府里正在進行一場針對顧廷煜的陰謀。而我,
作為被強塞進來的“沖喜”新娘,很可能已經卷入了這場風暴,這個念頭讓我不寒而栗。
我嫁進來,是為了“沖喜”,還是為了成為某個計劃的一部分?或者,
只是為了讓顧廷煜死得更“名正言順”?我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
因為我面對的不僅僅是婆母的刁難,還要提防那些隱藏在暗處的刀光劍影。
我不能再這樣怨天尤人了,為了活下去,我必須弄清楚真相,否則,我可能會像顧廷煜一樣,
不明不白地消失。4就在我小心翼翼地觀察和猜測時,一場“意外”發生了。那天傍晚,
天空忽然烏云密布,眼看要下大雨。顧廷煜的院子里,祿壽正在煎藥。我恰好路過,
想進去看看顧廷煜的情況。剛走到院門口,就聽到里面傳來一聲驚呼,
接著是藥罐碎裂的聲音。我沖進去,只見祿壽驚慌失措地站在地上,藥罐摔得粉碎,
黑乎乎的藥汁濺得到處都是。更糟糕的是,一股濃烈的、刺鼻的氣味彌漫開來,
不是尋常藥材的味道,而是一種混合著腐臭和腥臭的怪味。“怎么回事?!”我厲聲問道。
祿壽臉色蒼白,結結巴巴地說:“回、回少奶奶,奴才不小心……”這時,
顧廷煜的貼身小廝福安也跑了出來。他看到地上的藥汁,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他沒有理會祿壽,而是快步走到藥渣旁,仔細聞了聞,然后猛地看向祿壽,
眼神里充滿了懷疑和憤怒?!澳阕隽耸裁矗?!”福安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
祿壽嚇得跪倒在地:“福安哥,我、我真的只是不小心……”就在他們對峙時,
婆母帶著人匆匆趕來。她掃了一眼地上的狼藉,又看了看福安和祿壽,
眼神在祿壽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冷冷地問:“怎么回事?”福安剛要開口,
祿壽卻搶先喊道:“老夫人,奴才不小心摔了藥,藥……藥里好像有毒!
”他這句話如同一顆炸彈,在院子里炸開了。有毒?我瞬間明白了那股怪味的來源。
我看向婆母,她的表情在一瞬間變得僵硬,但很快恢復了那種高高在上的冷漠?!昂f八道!
”婆母厲聲呵斥,“侯府的藥都是經過嚴格檢查的,哪來的毒?你分明是打碎了藥,怕受罰,
所以信口雌黃!”她命人將祿壽拖下去杖責。
祿壽凄厲地喊著“藥有毒”、“有人要害大少爺”,
但他的聲音很快被雨聲和板子的聲音淹沒。福安想說什么,卻被婆母一個眼神制止。
我站在那里,渾身冰冷。怎么可能是意外?祿壽的“不小心”,藥汁的怪味,福安的反應,
婆母的迅速處理,以及祿壽最后的喊叫,都指向一點——有人想在顧廷煜的藥里下毒!
而摔碎藥罐,或許是祿壽在最后一刻的猶豫或反悔,也或許是他故意制造的“意外”,
來引起注意。我抬頭看向顧廷煜的房間,他依然靜靜地躺在那里,
對外面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他離死亡如此之近,而我,這個名義上的妻子,
卻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生,卻無能為力。婆母處理完祿壽,轉身看向我,
眼神冰冷得像刀子:“柳氏,你是廷煜的妻子,院子里出了這樣的事,你也有責任。
以后好好管束下人,別再出這種岔子!”她沒有提一個字關于“毒”的事情,
仿佛那只是祿壽的瘋言瘋語。我心底的恐懼達到了頂點。我意識到,
侯府的陰謀比我想象的更深、更險惡。顧廷煜隨時可能被害,而我,也身處險境。
這場“意外”讓我清楚地看到,我不能再坐以待斃。我必須行動起來,不僅是為了弄清真相,
更是為了保命。那個躺在床上、曾讓我無比怨恨的男人,他的生命正懸于一線,而我,
或許是唯一能救他的人。但我要怎么做?證據在哪里?誰是幕后黑手?5祿壽被杖斃了。
侯府對外宣稱他失職打碎了珍貴藥材,畏罪自盡。這個理由荒謬至極,卻沒人敢質疑。
祿壽臨死前的喊叫,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藥有毒,有人要害顧廷煜。
這個念頭如同野草般瘋長。我回到了顧廷煜的書房,開始更仔細地搜尋。
那些零碎的紙條殘片,我一片片拼湊起來,希望能找到更多線索。我在書架的暗格里,
在硯臺的底部,甚至在顧廷煜的枕頭下,都找到了類似的殘片,
它們似乎是被人故意撕碎并分散藏匿的。我花了幾個晚上,在昏暗的燭光下,
將這些殘片小心翼翼地拼合。這是一項艱巨的任務,很多部分都缺失了。然而,
當我將最大的一塊殘片與另一塊拼在一起時,我的手開始顫抖。那是一封信,雖然不完整,
但字跡娟秀,內容讓人震驚。信是寫給顧廷煜的,署名是一個我從未聽過的名字。
信中詳細描述了一個針對顧廷煜的計劃,如何通過慢性毒藥損害他的身體,
如何制造他“病重不治”的假象,以及如何在關鍵時刻“推一把”。
信中還提到了那個荒唐的“宴會玩笑”和“沖喜”婚事,稱這是計劃的一部分,
用來轉移視線,或者將我這個外人卷進來,以便在顧廷煜死后,
能名正言順地處理掉我這個礙眼的妻子。更讓我心驚的是,
信中多次提到了侯府內部的幾個人名,其中一個赫然是婆母身邊最得力的管事嬤嬤。
信中還隱晦地提及了顧景川,說他“雖然心軟,但已入局,不足為慮”。我如遭雷擊。原來,
我的悲慘婚姻,顧廷煜的病重,祿壽的死亡,這一切都不是偶然,而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謀殺!
而我,從一開始就被算計在內。那個宴會上的“玩笑”,根本不是玩笑,
而是他們用來改婚的借口!他們需要一個我這樣的外人,一個被認為與顧廷煜毫無感情的,
甚至帶著怨恨的“沖喜”新娘,來掩蓋他們的罪行。我的怨恨,我的屈辱,
在這一刻全都化為了憤怒和恐懼。我曾以為顧廷煜是毀我人生的罪魁禍首,
可他也是受害者之一!我拼湊著那些殘片,腦海里閃過侯府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
婆母的刁難,顧景川的異常,祿壽最后的喊叫,都是警告!我回想起顧廷煜偶爾清醒時,
那雙混沌的眼睛里,似乎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痛苦和無奈。我甚至想起,
更新時間:2025-05-01 08:45: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