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炎昌眼神晦暗的看了楊一可一眼,對周汝清道:“你跟我來這邊。”
楊一可被當做透明人一般被忽略。
其實她和劉蘇也不是有什么大事,就是有個女孩找劉蘇幫幫看卦,問情郎會不會與她復合。
劉蘇說不可能復合了,六沖化六沖,不可能。
原主楊一可則不那么認為,覺著她那卦六沖只是說事情變化快,會復合。
兩人為此爭吵起來,不知怎么的就成了楊一可詆毀劉蘇的名譽。
原主笨嘴拙舌,又刷了那番天印,被劉蘇一說不知怎么被繞了進去,就答應賠八萬的名譽損失費。
三人去了段炎昌的辦公室交談,楊一可低頭拿起了放在桌上的那摞報紙,又取了一份。
報紙上不大的版面角落,記著葉城一個不起眼的新聞。
葉城屢有人口失蹤,警探遍尋無果。
楊一可看著報紙上的字,隨手拿了一支筆,一邊看著這不起眼的新聞,一邊在上面勾畫著什么,誰也不知道她在畫什么。
半個時辰后,劉蘇出來, 周汝清、白芨則還在和段炎昌密談。
周汝清和劉蘇認識的時間并不算長,但是周汝清屢次像楊一可講述,這劉蘇姐姐心懷正義,是世界上他最親的人。
劉蘇走到楊一可身邊,低聲道:“我們到院子里聊一聊?”
楊一可停下了手中的筆,抬頭似笑非笑地看著劉蘇問道:“我和你有什么好聊的?”
“跟我出來?!眲⑻K硬拽著楊一可往外走。
一旁伺候的人知道劉蘇可能會動手,卻不去阻止。哥哥楊一行在家的時候,這些人可不是這樣的一個態度。
走到假山附近,劉蘇看著旁邊沒人劉蘇直接將她推在假山上,楊一可的后背撞到后面的山石。剛好一塊凸起的石塊刺得她的脊梁鉆心的疼。
楊一可皺了皺眉,平靜如水的臉上總是有了一點不滿的神色。
“葉青青和汝清兩情相悅,勸你不要再做無謂的掙扎。你莫要再使些莫名其妙的手段,要不連累的不止是你,你們整個楊家都死絕了。”劉蘇說道。
楊一可靠著后背的山石,漫不經心地說:“我對周汝清沒興趣,但是你們這么對我,想謀我錢財,我不會這么算了?!?/p>
“你怎么就不知好歹呢?我算過,你和周汝清啊前世沒夫妻緣分,今生也一樣。相反,你前世欠了他,這輩子要還他恩情,算是給你前世贖罪?!眲⑻K說。
“你說自己是道士,卻和周汝清不清不楚,還好意思和葉青青互稱姐妹,你們的骯臟關系,真是令我嘆為觀止。
如今道門竟然衰微到這般田地了嗎?”
劉蘇比周汝清大個三四歲,二十七八歲的年紀,長相也算上乘。兩人平日姐弟相稱,旁人都不知道兩人之間含著絲絲曖昧,可這楊一可一個身心都在周汝清身上,又怎么會看不出。
原本楊清念以為是原主一驚一乍,她查看了這道姑過往,還真如原主楊一可所猜想那樣。
這是讓楊清念想不到的,這劉蘇不是假坤道,真有點本事在身上。
也從劉蘇身上看到葉青青一些過往,這女孩命格特殊。葉家還請了劉蘇為葉青青封印陰氣,免得招惹鬼魂。
可這樣一個有真本事的人居然和周汝清不清不楚,這還是著實讓楊清念吃驚了一把。
劉蘇氣得直冒煙,只得冷哼一聲。
兩人正在僵持著,周汝清走了過來,一把將劉蘇拉到身后,無奈地看了一眼然后看著楊一可,語氣變得溫和了幾分:
“一可,我知道你對我情根深種,做出這樣的事情也是一時糊涂。你母親和兄長下落不明,可周楊兩家多少有點情誼在,我虛長你半歲,怎么也是你的兄長。事情到這個地步我多少有點責任。
你說劉蘇姐姐有染,那是污蔑,不要妄圖用這種手段讓我和葉青青離心。
可劉蘇姐姐畢竟是出家人,你毀了道教至寶,她要你一點賠償不是應該的嗎?
我已經和段知事談好了,要是你能交出蒼麓書院,這件事就算了。你和我一起去段知事那簽字畫押,這事就算了啦?!?/p>
周汝清循循善誘,語氣溫和就像處處為楊一可著想,原主上輩子就是這樣著了道。
蒼麓書院是熹微鎮中的一處老私塾,早年由楊煥執掌。他是楊召的兄長,終身未娶,楊一可喚他“大爺爺”。楊煥去世后,書院便由楊召接手。楊召為人開明,雖守著舊學,卻也允許新式思想在院中流傳。后來楊召病逝,書院便暫由其兒媳木婉琳代管。她雖是女子,卻頗有學識,在動蕩年月里勉力維持著書院的體面。
同時,木婉琳請來的幾位先生。這些先生或是前清舉人,或是留洋歸來的新派學人,在韻省地界都算得上數一數二的學問家。幾十年來,從書院走出的學子少說也有數百,有些在西南軍政兩界謀了差事,有些則遠赴京津滬上,成了新式學堂的教員。
可這些年世道變了,洋學堂漸成風氣,私塾里的學生一日少過一日。蒼麓書院雖還掛著匾,實則早已門庭冷落,只剩幾位老學究偶爾來講幾堂課。
書院最珍貴的,倒不是那點虛名,而是后院那座三層塔樓。樓里藏著不少古籍,有些是楊煥當年從江南帶來的,有些則是楊召東渡日本時搜羅的珍本。還有一些是木婉琳和楊一行南行蒲甘帶回來的書本。
原主楊一可幼時曾在那兒翻到過一本殘破的《玄靈秘錄》,正是這本書,讓她召出了本主楊清念。
楊一可冷淡地看了一眼周汝清,冷笑道:“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不需要你的調解,我的清白我自己會去證明。”
說完她歪著腦袋看著周汝清,語氣緩慢地說:“你的好姐姐。十五日后,必死。要想享受魚水之歡,你們兩個要抓緊了?!?/p>
說完露出一抹邪惡的微笑,轉身走出了后院,順著長廊朝著段家大門方向走去。
早晨的陽光照在她的身上,她的身影慢慢融入如畫的花草庭院之中,最終隱沒。
周汝清愣了好一會,才追上去喊道:“一可,你回來,我還有話和你說。”
白芨轉身,對周汝清道:“少爺,我把她抓回來。”
白芨跟隨楊一可走遠。
劉蘇嘆氣道:“汝清,那楊一可現在不愿意交出蒼麓書院,怎么回事?”
“她這反應就像有人教的,劉蘇,你確定楊一行死了嗎?”周汝清問道。
劉蘇笑著說道:“就算沒死,也回不來了,要是能拿他手里的錢,你和葉青青成婚才能風風光光啊?!?/p>
“要是楊一行沒死,說不定楊家還有翻身的機會,這個楊一可我了解,翻不起水花的。她不是說自己是阿細無,不過她的那些斤兩我知道,沒有跟著他爺爺學過多少,不如就用她做做你的墊腳石,送你再往上走一走?!?/p>
劉蘇轉過頭看著周汝清,眼神中帶著幾分審視:“你真是一點沒喜歡過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楊一可,這么狠心?”
周汝清淡淡笑了笑:“我最喜歡的可是你?!?/p>
劉蘇冷笑:“我們這是姐姐弟弟的情誼?!?/p>
周汝清:“什么情誼都好,姐姐?!?/p>
說著周汝清上前想要攬住劉蘇的腰。
劉蘇不動聲色的將周汝清的手拍開:“我們的關系你是不是和這楊一可說過?那你看看她剛才說的那般難聽?!?/p>
周汝清頓時瞪圓了眼睛:“怎么可能?她就是一墊腳石,可她不好控制,做墊腳石都不配,我怎么會與她說?!?/p>
劉蘇微微蹙眉:“那葉青青,你要擔心才是,不要讓她像楊一可一般發瘋,畢竟是留過洋的,腦子聰明著呢……”
周汝清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樣,權當劉蘇拈酸吃醋,微笑道:“我知道,我最信任的就是你。”
說完周汝清再次上前偏頭靠近劉蘇,劉蘇拿著浮塵朝著周汝清臉上一甩,嬌嗔道:“還敢摸我啊,你那墊腳石都看出來我們的關系了,我可不想被人發現?!?/p>
楊一可走出花園正遇上了段炎昌。
段炎昌看見楊一可招了招手:“一可,過來?!?/p>
楊一可微微點頭,乖順的走了過去。
不知道為什么,楊一可明明像以前一樣乖巧的模樣,可段炎昌總覺得她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段炎昌招呼楊一可在花園中的石桌子旁坐下:“一可,你和汝清從小一起長大,現在汝清的想娶葉青青進門,你不要再旁生枝節,現在天天這么鬧,吵到我這里來,算什么事?”
“段知事知道是發生了什么事情嗎?”
段炎昌微微愣神,抬起頭看著楊一可說:“我不需要知道什么事情,你們女人的事情就不該鬧到明面上來,這樣丟臉的是你。”段炎昌說。
楊一可笑了笑,沒說話。
段炎昌眉頭微微皺了一下,這楊一可沒腦子,說到這份上,肯定主動把錢拿出來了。
如今北方戰事吃緊,韻省也要征兵送往前方,哪項不是要錢?可這錢哪里來?
上面壓下面,他一個縣知事也不好當。
她一個女人,手里握著那么多錢,有什么用?
盡管如此,段炎昌他不會輕易從一個女子手中奪取錢財,最多就是放任不管。
但周汝清拿了錢之后,好處他應該不會少。
他最為介懷的,其實是蒼麓書院一直掌握在楊家手中,這讓他感到不滿。
段炎昌認為,這樣的教育機構應該服務于更廣泛的社會利益,而不僅僅是一個家族的私產。
楊一可微微欠身,聲音卻比往常多了幾分沉穩:"段叔叔,今日登門,并非為劉蘇那筆賠款的事。我想將蒼麓書院捐作公立學堂。
"這些年眼見著新式學堂如春筍,可咱們熹微縣的貧寒子弟,仍有許多讀不起書的......"
段炎昌正往白銅水煙袋里填煙絲的銀簽子突然頓了頓。
他抬起那雙見過太多世故的眼睛,透過裊裊青煙打量這個從小看著長大的姑娘:"一可,你可想清楚了?"
煙袋鍋在景泰藍痰盂上輕叩兩下,"這'公立'二字一落,你們楊家三代人的心血,可就要歸教育司管轄了。"他故意把"教育司"三個字咬得重些,窗外的梧桐影正斜斜切過他的銅紐扣。
楊一可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我明白。但個人的得失,與國之大義相比,不值一提。如今山河破碎,蒼麓書院若能化為公立學堂,讓更多孩子讀書明理,便是為國家盡一份綿薄之力。"她指尖微微發顫,卻仍挺直了脊背,仿佛這樣就能壓下心頭那一絲不舍——畢竟那是楊家三代人的心血。
段炎昌望著她,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他原以為這丫頭不過是一時意氣,沒想到竟真有這般胸襟。他沉吟片刻,指節在紅木桌面上輕輕一叩:"好!既然你有此心,我親自給教育廳長去電。"
楊一可起身,鄭重地鞠了一躬:"段叔叔,我定會盡力協助,讓蒼麓書院不負眾望。"
段炎昌擺了擺手,目光卻多了幾分深意:"既已歸公,便不必你再勞心。"他頓了頓,忽然話鋒一轉,"至于劉蘇那筆賠款——"他瞇起眼,似笑非笑,"周汝清那邊,我去說。"
他這話說得輕描淡寫,卻已暗含決斷。楊家如今只剩這一根獨苗,既然她肯舍了祖業報國,他段某人自然不能讓她再受委屈。
更新時間:2025-05-01 07:4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