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屋脊上,冷風卷著落葉劃過臉頰。遠處謝府燈火通明,
巡邏的侍衛腳步聲雜亂而規律地穿梭在院墻之下。我低頭看了眼手中的黑斗篷,
指尖摩挲著袖口那枚銀絲暗繡的梅花——這是“暗香閣”的信物,
也是我唯一記得的父母遺物?!敖裢砣舨怀?,你命休矣?!蔽以谛睦锬盍x父臨別時的話,
目光鎖定東廂房二樓那扇半掩的窗。那是謝云珩的書房。我從后巷潛入,避開了明哨和暗崗,
爬上東廂房的側墻,借著藤蔓滑入窗內。屋內燭火微弱,
卻足夠照亮桌上一疊疊封印嚴謹的密檔。我屏住呼吸,
手指翻動紙張的聲音輕得像一片雪落在地上。忽然,一陣細微的腳步聲傳來,
我的心跳幾乎停了一拍。門被推開?!罢l?”我迅速閃身至書架后方,握緊袖中短匕。
那聲音低沉冷靜,帶著幾分倦意,卻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謝云珩。他比傳聞中更瘦了,
也更冷。我在暗處盯著他的背影。他站在桌前,拿起一份手諭,
眉頭微蹙:“青州那邊……還是沒動靜?”他在等人回話,但屋內除了我們兩人,再無他人。
我心頭一緊,難道是陷阱?正想著,他忽然轉身,朝我的方向走了幾步,
像是嗅到了什么似的?!俺鰜戆??!蔽乙а溃偷貨_出,匕首直指他咽喉!他沒有躲,
反而伸手接住了刀刃,血自掌心潺潺流出,他卻只是淡淡地看著我:“是你。”我愣住。
那一瞬間,我竟有片刻失神。他抓住我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楚少主,久違了。
”我瞳孔驟縮,心中驚雷炸響。他居然知道我是誰?“你中計了?!蔽依淅溟_口,用力掙扎,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早已識破我?”謝云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眼神卻依舊平靜如水:“你不是第一次來謝府偷東西了吧?去年冬,我書房丟了三份密檔。
半年前,南境軍營圖被盜,線索指向‘暗香閣’。而今夜,你又來了?!蔽乙а啦徽Z。
“你說我是冷面無情之人,那你可知為何我每次都讓你逃?”他聲音輕緩,
卻字字如針扎進我心底,“因為你每次拿走的東西,都是我故意留下的?!蔽疑碜右徽?。
“你……”我瞪著他,眼中怒火燃燒,“你是在耍我?”他搖頭:“我只是想看看,
楚家的女兒,到底是為了什么甘愿冒死闖我謝某人的虎穴?!蔽颐偷貟昝撍氖?,退后一步,
語氣冰冷:“我父親是怎么死的,我知道你不肯說。但我不會放棄查下去,哪怕與你為敵。
”他沉默了幾息,忽然笑了?!八阅銇磉@里,不只是為了密檔?”我心頭一凜。他說得對,
這趟來謝府,我確實不只是為了密檔。更重要的是——我父親留給我的一封信,
就藏在謝云珩手中最后一任密檔里。那封信,是我唯一能證明父母清白的證據??涩F在,
我想離開都難了。“帶她下去。”謝云珩抬手朝門外示意,兩隊侍衛立刻涌了進來。
我咬緊牙關,袖中匕首已寒光閃爍。“動手嗎?”我低聲問自己,也像在問他。“不必。
”謝云珩卻擺了擺手,“她還不能死?!蔽野櫭伎此?。他緩步走近,伸出手,
輕輕拂過我額前碎發:“不過,我可以把她變成一個啞女?!蔽倚哪懢懔选O乱幻?,
他突然將一枚銀針刺入我喉間!劇痛襲來,我眼前一黑,整個人癱倒在冰冷的地磚上,
耳邊只聽到他低聲一句:“阿芷,以后,你就是我的啞女丫鬟?!蔽倚褋頃r,
已經躺在一間簡陋的柴房里。喉嚨像火燒一樣疼,卻說不出一句話。我試圖發聲,
只有幾聲嘶啞的氣音。是真的啞了。我攥緊拳頭,指甲掐進掌心,
眼淚卻控制不住地滾落下來。門外忽傳來腳步聲,我連忙閉眼裝睡?!靶蚜??
”謝云珩的聲音隔著門響起,“我要你照顧我三個月,直到我把眼睛治好。你若聽話,
我便饒你性命;若你再敢行刺,我便讓你永遠做不了人?!蔽颐腿槐犻_眼。他、他瞎了?
接下來的日子,我成了“阿芷”,每日幫他煎藥、按摩,陪他坐在院子里聽風聽雨。
他看不見我,卻總能準確地叫我端茶、遞書?!鞍④疲裉祜L大?!彼_@樣突然冒出一句,
有時讓我端衣裳,有時讓我扶他去井邊洗臉。我起初抗拒,
后來竟慢慢習慣了這樣安靜的生活。直到有一天,他忽然問我:“你以前練過劍?”我一怔,
下意識搖頭。他卻笑了:“你的手臂上有繭,是常年握劍留下的。而且,
剛才你幫我擦臉的時候,動作干凈利落,像極了江湖人。”我心驚膽戰,不敢回答?!皠e怕。
”他語氣忽然溫柔,“我不問你是誰,也不計較你做過什么。只要你愿意,
這里可以是你的歸宿。”我鼻尖一酸,幾乎落下淚來。可我知道,這不是真的。
我終有一日會離開,也會親手揭開他隱瞞的一切。三個月后的清晨,我正在廳堂里給他熬藥。
爐中炭火噼啪作響,陽光透過窗欞灑在他臉上。他忽然抬頭,仿佛能看見我一般,
緩緩開口:“快好了,明天我就該復明了?!蔽沂忠活?,藥勺差點掉進鍋里。
他卻似察覺到我的不安,輕聲道:“阿芷,等我看得見了,我就娶你?!蔽医┰谠?,
心跳如擂鼓。那天夜里,我偷偷溜回自己的房間,打開貼身藏著的包袱,取出那枚玉佩。
那是母親留給我的最后一件信物,上面刻著“楚氏長女”四個小字。我將它貼在胸口,
閉上眼,淚水無聲滑落??删驮谶@時,窗外傳來一聲細碎的響動。我猛地回頭,
只見一道黑影閃過。有人!窺視我!我抓起匕首追了出去,卻發現那人早已消失不見。
而當我回到房間時,那枚玉佩不見了。我瘋了一樣翻找,卻怎么也找不到。那一刻,
我終于明白——我暴露了。第二日清晨,謝云珩召集全府上下,宣布一則命令:“昨夜,
有人潛入我書房盜取密檔,經查,是‘暗香閣’刺客所為。即日起,
全城搜捕刺客與一名‘啞女阿芷’,活要見人,死要見尸?!蔽叶阍诓穹拷锹?,
聽著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我知道,我必須逃??晌乙仓溃@一逃,就再也回不去了。
【本章結尾懸念】:我披上斗篷,背上行囊,準備離開??删驮诳绯鲩T的那一刻,
身后傳來一句低語:“你跑不掉的,楚少主。”我霍然回首,只見謝云珩立于晨曦之中,
雙眼明亮如星。他已經復明了。而我,徹底暴露在了他的視線之下。我站在柴房門口,
渾身血液仿佛凝固。謝云珩立于晨曦之中,目光如炬,直勾勾地盯著我。他的眼里沒有憤怒,
也沒有得意,只有……一種我看不懂的情緒。他復明了。而我,已經無處可逃。
“你……你怎么會……”我想說話,卻只能發出一聲嘶啞的氣音。喉嚨里的銀針還未拔,
我依舊是個啞巴。謝云珩緩緩走近,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跳上?!白蛞?,玉佩丟了。
”他語氣平靜,“你應該知道,那枚玉佩是你母親留給你唯一的信物?!蔽彝左E縮。
他知道那枚玉佩是我貼身收藏的!“你很聰明?!彼^續道,“偽裝得很好。
一個連聲音都不會發的女孩,誰會懷疑你是‘暗香閣’的少主?”我咬緊牙關,后退一步。
他卻突然笑了:“可是楚明瀾,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我會讓你靠近我?
”我猛地轉身就要逃,卻被他一把抓住手腕。“你要去哪兒?”他低聲問,
聲音里竟帶著一絲憐惜。我掙脫不開,眼中怒意翻涌?!澳阍缰牢沂钦l。
”我用盡力氣擠出這句話,喉嚨火辣辣地疼。他點頭:“從你第一次來謝府偷密檔那天起,
我就猜到了?!蔽艺痼@得說不出話?!澳愀赣H死前留下一封密函,里面提到‘楚氏之后,
必為血債復仇’。”他看著我,眼神認真,“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
”“那你為什么不抓我?”我質問。他沉默片刻,忽然松開手:“因為我欠你的。”我一愣。
“你父親是因我而死?!彼f,“但不是你們想的那樣?!蔽規缀醪桓蚁嘈抛约旱亩?。
“你說什么?”“我說,你父親不是叛賊?!敝x云珩緩緩開口,“他是忠臣。而我,
是被蒙蔽的人之一?!蔽艺??!拔迥昵?,朝中有人構陷楚家通敵,你父親被誣謀反。
皇帝下旨抄斬,唯有你和你兄長幸免。你兄長流亡途中失蹤,你被義父收養,改名趙春堂,
潛伏多年,伺機復仇?!蔽衣犞@些話,心如擂鼓。原來如此……“那你呢?”我問,
“你現在告訴我這些,是為了什么?”謝云珩深深地看著我:“為了救你。
”我冷笑:“救我?你差點殺了我!還讓我變成啞女!
”他眼中閃過一絲痛色:“若我不讓你變啞,你昨晚就死了?!蔽乙徽?。
“你不知道昨夜是誰進了你的房間?!彼吐暤?,“不是我,也不是我的人。
而是——東廠的影衛。”我心頭一震?!八麄兌⑸狭四??!敝x云珩說,
“他們知道你是楚家的女兒,也知道你一直在查當年的真相。
但他們不會讓你活著揭開這個秘密。”我攥緊拳頭,指甲掐進掌心。
“所以你替我演了一場戲?”我問?!笆??!彼c頭,“我要讓他們以為,我已經識破了你,
而你也成了啞女,從此不再構成威脅?!蔽揖镁貌徽Z?!叭缃?,局勢變了。
”他語氣變得沉重,“東廠那位督公,最近動作頻繁,似乎與太子有不可告人的交易。
而你義父,已被卷入其中?!蔽颐偷靥ь^:“義父涉事?不可能!他是東廠走狗,
怎么可能背叛朝廷?”謝云珩看著我,眼中有一絲無奈:“你以為的忠臣,未必是真的忠臣。
你以為的仇人,也未必就是真兇。”我心中一陣煩亂?!澳悄愕降资钦l?”我問,
“你是我的敵人,還是朋友?”他沉默良久,才緩緩開口:“我不知道。但我只知道,
我不想你死。”就在這時,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大人!”一名侍衛沖進來稟報,
“東宮那邊出了事!太子今早被人行刺,刺客穿著黑衣,戴著面具,
模樣與您描述的假冒‘阿芷’之人極其相似!”我心頭一震。假阿芷?“她出現在哪里?
”謝云珩立刻問?!熬驮诔悄系牧锟冢敃r她手持短匕,意圖接近太子儀仗。被當場制伏,
但身份不明?!敝x云珩眉頭微蹙:“帶我去看看?!蔽覀冓s到城南時,太陽已經升得老高。
人群圍在街角,皇宮禁軍封鎖現場。我們穿過人群,只見地上躺著一個女子,身穿粗布麻衣,
臉上沾滿塵土,雙手被鐵鏈鎖著,腳邊還有幾滴未干的血跡。謝云珩蹲下身,
仔細看了她一眼,眉頭皺得更深?!斑@不是她?!彼吐曊f,“這女人的臉,是易容過的。
”我心頭一跳?!澳闶钦f……她是假扮的?”我問?!皩??!敝x云珩站起身,看向周圍眾人,
“有人故意制造混亂,讓所有人以為阿芷還活著,并且試圖刺殺太子?!薄澳康哪兀俊蔽覇?。
“轉移視線?!彼f,“讓我們誤以為真正的刺客還在城里,而真正的陰謀,正在別處醞釀。
”我越聽越覺得不對勁?!暗鹊??!蔽液鋈幌氲绞裁矗?/p>
“如果這是調虎離山之計……那么現在,謝府是不是空虛了?”謝云珩臉色一變,
立刻下令:“馬上回去!”我們回到謝府時,已是黃昏。府內一片狼藉,書房門大開,
桌上散落著幾頁被撕碎的紙張。我沖進去,看到那些殘片上的字跡,心猛然沉了下去。
那是我父親留下的最后一封信。已經被撕毀,
更新時間:2025-05-01 01:08: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