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歲的喜歡似盛夏綻放的絢爛煙花,那耀眼光芒刺痛雙眼的剎那,
時間仿佛凝固成永恒的琥珀。"我這是在哪里?"李響猛地從醫院病床上支起身子,
消毒水刺鼻的氣味讓他下意識皺眉。當他的目光掃過床邊站著的林鹿時,
瞳孔驟然收縮:"當當呢?林鹿,丁當在哪里?"林鹿緊繃的肩膀突然松弛下來,
伸手按了按李響想要坐起的身子:"你小子可算醒了,開車也不看著點路,
沖出護欄撞在大樹上了。"他的目光帶著幾分審視,"不過你怎么突然問起丁當?
你們都十年沒聯系過了,我真不知道她在哪。""開什么玩笑?"李響一把甩開林鹿的手,
額頭上的紗布隨著動作微微晃動,"我才十五歲,開什么車?
我們不是每天都在同一個學校里上課嗎?
還有你這頭發怎么回事......"他盯著林鹿蓬松的錫紙燙,又掃過對方筆挺的西裝,
"怎么整得跟個小老頭似的?是偷穿了你爸的皮鞋?""這可是現下最流行的渣男錫紙燙,
你到底懂不懂?"林鹿故意甩了甩頭發,湊近病床時身上的古龍水味若有若無,"李響,
你現在是二十五歲的老男人,大學畢業都三年了,還擱這裝什么小年輕?別在我面前演戲,
你到底想演給誰看?""演戲?演什么戲?"李響揉著隱隱作痛的額頭,
紗布下的觸感讓他心頭一跳。電動車撞的?好像頭是有點疼。"今天星期幾?
當當是不是還在學校上課?"他急切地抓住林鹿的袖口,滿腦子都是那個扎著馬尾辮的身影。
林鹿的臉色瞬間凝重,轉身沖門外喊道:"醫生!我朋友一直說自己才十五歲,
不會撞傻了吧?"主治醫師推了推眼鏡,
仔細端詳著腦CT片:"大腦神經被一小塊淤血壓迫,導致部分記憶缺失。
他的記憶停留在十五歲,可能是那段記憶對他意義特殊。""那嚴重嗎?要做開顱手術嗎?
"林鹿攥著報告單的手指微微發白。"不需要手術,觀察兩天就能出院。
"醫生將CT片掛回燈箱,"等淤血慢慢化開,再用過往經歷適當刺激,有助于恢復記憶。
"就在這時,病房門"砰"地被推開,劉麗娜踩著十厘米的高跟鞋沖進來,
精致的妝容被淚水暈染得花了一片:"親愛的!你嚇死我了!
我接到醫院電話嚇地腿軟得連車都開不了,
打車過來的......"她撲向病床準備擁抱他,卻被李響一把推開。"你是誰?。?/p>
我們認識嗎?"李響警惕地往床里縮了縮,盯著眼前濃妝艷抹的女人。"李響!你敢推我?
"劉麗娜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我一路提心吊膽,生怕你出什么事!
馬不停蹄的趕過來看你,你卻這樣對我?"她頓時眼眶通紅感覺委屈極了,
"林鹿他這怎么了,他怎么能這樣對我?""麗娜你先別生氣,他現在腦子不清醒。
他現在說什么你都當他是在放屁。"林鹿連忙安撫,"李叔他們馬上就到。""兒子!
你沒事吧?"李父李母急匆匆地沖進病房,看到兒子安然無恙才松了口氣。
李響看著父母鬢角的白發,又望向姐姐眼角的細紋,心頭猛地一震:"爸媽,老姐,
你們怎么......怎么都老了這么多?是因為擔心我嗎?我真沒事。
""擔心你這個臭小子?"李媛作勢要敲他腦袋,"還有,怎么說話的,誰老了?
我離三十還有好幾個月呢!"林鹿接過話茬:"叔叔阿姨別擔心,暫時性失憶,
醫生說觀察兩天就能出院。"他話音未落,李響突然抓住他的胳膊:"我沒失憶!
我記得當當最喜歡吃蜜汁雞翅,最討厭吃花菜,
最喜歡的顏色是綠色......我都在醫院了,她怎么還不來看我?她不知道我在醫院嗎?
你沒通知她嗎?"李父李母對視一眼,默默轉身去找醫生。劉麗娜卻突然爆發:"丁當是誰?
你給我說清楚!感情失憶就忘了我,原來丁當才是那個你一直喜歡的人,
那我們又算什么?""娜娜你別生氣,"李媛趕緊拉住自己的準弟媳,
"他這次是去買求婚戒指才出的車禍,他連婚房都準備好了,
他是真的很愛你......""我才不會喜歡這個老女人!"李響嫌惡地撇過頭,
"我這輩子只愛丁當一個人!你看她,粉涂得跟墻灰似的,嘴唇紅得像剛吃了人,
指甲能當兇器......我怎么可能喜歡她?""好啊李響!原來你一直喜歡那個丁當!
"劉麗娜氣得渾身發抖,"那你之前追著我求我當你女朋友,都是假的?""別胡說!
我怎么可能追求你。"李響急得坐起身,輸液管跟著晃動,"你要是亂說,
讓當當誤會了怎么辦?她那脾氣......""夠了!李響!"劉麗娜轉身就走,
高跟鞋在地上踩出憤怒的聲響。李媛急忙追出去:"娜娜!你別生氣!
老弟我去幫你把人留??!你自求多福吧。"病房里只剩下李響和林鹿。"你小子最好別后悔。
"林鹿嘆了口氣。"后悔什么?"李響急切地抓住他的手,"你快打電話給丁當,我想見她,
現在就想見!我手機呢?我給她打電話。"林鹿別過臉,聲音低沉:"你也別找手機了,
找到了也聯系不上,你們早就互刪了。我和她也是許久未聯系了。她遠嫁他鄉,
孩子都兩個了......""不可能!"李響的聲音突然拔高,"她怎么可能結婚嫁人,
我們說好要考同一所大學......"他的聲音顫抖著,尾音像被掐斷的風箏線。
"清醒點!"林鹿的語氣里帶著幾分痛心,“你今年都二十五了!丁當二十三歲就嫁人生子,
現在兒女雙全,日子過得熱熱鬧鬧?!彼D了頓,喉間溢出一聲嘆息,“當初提分手的是你,
現在又何必......”話音戛然而止,他甩開手往后退了半步,“咱們是多年好友,
但丁當也是我真心相待的朋友。你別在我面前裝這副樣子,沒意思。
”李響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喉嚨里擠出的聲音破碎成嗚咽:"我怎么可能跟她分手?
我們不是剛在一起嗎?我那么愛她......你騙我,一定是騙我的!"林鹿倚著窗臺,
目光掠過搖曳的梧桐枝葉,恍惚間跌進時光褶皺里。
那年高中教室的光景突然清晰——他總愛在課間眉飛色舞地向丁當抖落李響在宿舍的糗事。
三人的緣分始于初中同窗,到了高中,李響被分去了隔壁班,
而他與丁當卻默契地占據第二排相鄰的座位,中間窄窄的過道成了閑話的溫床。
粉筆灰簌簌飄落的課堂上,他們的課本下總藏著折角的紙條,
字句間流淌著年少的碎語與八卦。后來丁當綴學踏入社會,手機屏幕成了維系情誼的紐帶,
深夜的對話框里,未發送的消息堆積成山。再后來,鮮少聊天的對話框和朋友圈里的婚紗照,
婚禮的請柬終究沒寄到他手中。林鹿垂眸刪去編輯了無數遍的祝福,窗外的梧桐沙沙作響,
像是在輕嘆。原來成長教會人最殘酷的事,便是目送有些真摯的情誼,
在歲月長河里悄然轉身,以最體面的方式退場?!拔覇栠^她,她說她過得很幸福。
”林鹿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病房里那一絲寧靜。窗外的陽光努力穿透玻璃,
灑落在潔白的病床上,光影斑駁,仿佛是時光留下的細碎紋路。李響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指節泛白如紙,劇烈的頭痛像鋼針般扎進太陽穴。他蜷縮在病床上,
...丁當怎么會結婚..."記憶里少女明媚的笑容與林鹿冰冷的話語在腦海中不斷撕扯,
"我怎么可能親手推開她?我把她看得比命還重要??!"病房門被輕輕推開,
李父李母剛從醫生辦公室回來,就看見兒子痛苦地蜷縮成一團。李母驚呼一聲,
三步并作兩步沖上前,顫抖的手撫上兒子滿是冷汗的額頭:"兒子啊,是不是傷口疼?
媽這就叫醫生!""媽,別去..."李響抓住母親的手腕,喉間涌上一陣酸澀,
"我這里疼,這里疼得喘不過氣..."他顫抖著指向心口,淚水決堤般滑落,
"我才十五歲,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為什么丁當會離開我?"李母心疼地將兒子摟進懷里,
輕輕拍打著他的后背。消毒水的氣味混著兒子發間淡淡的藥味,讓她眼眶發燙:"媽知道,
媽都知道..."她想起兒子高中時張揚的模樣——電腦屏保是丁當的照片,
每次視頻通話都要炫耀"以后你們就有漂亮兒媳婦了"。那時照片里的姑娘扎著馬尾,
眼睛比春日的溪水還明亮。"后來你突然不再提起她了,我們問你什么也不說,
上大學又交了好幾個女朋友..."李母聲音發顫,指尖摩挲著兒子后頸的碎發,
"直到你遇見娜娜,你才真正安定下來。她是個好姑娘,這些年對你多用心,
我們對她也很滿意,兩家已經商量談婚論嫁的事了..."李響猛地搖頭,
紗布蹭過枕巾發出沙沙聲:"不會的!丁當是我刻在骨子里的人!
"他的呼吸急促得像溺水的人,"十五歲的我寧愿死也不會放開她的手,
為什么現在...""乖,別想了..."李母將兒子的頭按在肩頭,聲音里帶著嘆息,
"有些緣分就像握不住的沙,過去了就該放下。你還有我們,
還有娜娜..."她望向病房外,丈夫正對著手機那頭的劉麗娜低聲安慰,
窗外的陽光透過玻璃,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溫暖的光帶。"媽,我想一個人靜靜。
"李響將臉埋進枕頭,聲音悶悶的。母親方才的話像一團亂麻,纏繞在他的心頭。
他怎么也想不起,自己何時向父母炫耀過自己的女朋友丁當,
更無法接受母親口中"很久之前"的說法——在他的世界里,
丁當的笑容明明還鮮活地存在于昨日。李父輕輕按住妻子顫抖的肩膀,溫聲道:"走吧,
回去給他燉點清淡的湯。有需要按呼叫鈴,醫生護士隨時都在。"電梯下行時,
金屬門映出兩人疲憊的面容。李父嘆了口氣:"醫生說他選擇性失憶,
十五歲對他來說不是過去,而是正在發生的現在。以后別再提那些事了。"李母突然捂住嘴,
壓抑的啜泣從指縫間溢出:"都怪我們...這些年總說忙,把孩子扔給老人帶。
他是不是因為缺愛,才把感情都寄托在那個姑娘身上?"她的眼淚砸在丈夫手背,
洇出深色的痕跡。病房里,林鹿收拾著水杯的動作突然頓住。轉頭看見李響蜷縮在床頭,
指節死死摳住床單,淚水無聲地滑過下頜:"我真的失去她了?
"那聲音像是從胸腔最深處擠出來的,帶著破碎的哽咽。"都過去了。"林鹿別過臉,
不愿看好友崩潰的模樣,"等你恢復了,一切都會好起來。要是沒別的事,我就先走了。
有事就給我打電話。"李響沉默著點點頭,翻身將自己裹進被子里。病房的門輕響,
隨著腳步聲漸遠,整個世界陷入死寂。他蜷縮的背影一動不動,像座凝固的雕塑。
直到窗外的陽光漸漸西斜,他緊繃的身體才緩緩放松,陷入沉沉的夢鄉。夢里,
蟬鳴依舊聒噪。教室后門被推開的瞬間,少女抱著課本走進來,發梢掠過他的課桌。
記憶中那個怦然心動的瞬間,又一次在他的記憶里鮮活起來。
原來最純粹的心動從不會真正退場,它蟄伏在時光褶皺里,一遇風起,便漫山遍野地蘇醒。
玄關的感應燈忽明忽暗,林鹿把車鑰匙重重拍在茶幾上,
李響蜷縮在病房里喃喃“丁當去哪兒了”的模樣,像根刺扎在他心口。他摸出手機,
屏幕亮起時,通訊錄里“叮當貓”的備注早已蒙塵。嬰兒房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丁當輕手輕腳放下懷中的小兒子,粉色襁褓里溢出奶香??吹絹黼婏@示的瞬間,
她的指尖在床單上揪出褶皺:“鹿鹿?”“朋友圈刷到你曬小少爺了。
”林鹿刻意讓語氣輕快,喉結卻不受控地滾動,“兒女雙全的人生贏家,羨慕死我了。
”“少貧嘴!”丁當的笑聲撞碎在寂靜里,“你這黃金單身漢什么時候收心?
到時候我可帶著倆娃去吃窮你?!绷致苟⒅巴獾哪藓纾诔聊袛档降谄弑K路燈:“丁當,
李響出車禍了?!甭犕怖飩鱽聿剂夏Σ恋母O窣聲,他攥緊手機,“他頭部受創,
記憶停在十五歲,滿病房找你?!薄氨嘎孤梗灰?。”丁當的聲音冷得像冰碴,
“我現在連他長什么樣都記不清,更別說......”話音戛然而止,
嬰兒房突然傳來啼哭,她的呼吸變得急促,“我要哄孩子,別再提了?!彪娫拻鞌嗟拿σ衾?,
林鹿望著客廳里李響送他的舊籃球,橡膠紋路早已磨平。時間真是殘忍,有人困在過去,
有人困在未來,而現實的齒輪從不停歇,把年少時的悸動碾成齏粉。
丁當把手機倒扣在飄窗上,月光在玻璃背面流淌成河。她對著空氣重復那些話,
像念一段失效的咒語:“早就忘了,早就忘了......”可當風掀起窗簾,
恍惚間又看見十五歲的李響,站在教室后門沖她傻笑,陽光把他的寸頭染成金色。
嬰兒的啼哭越來越急,她卻站在原地,任由記憶的潮水漫過腳踝。
昔日他們是無話不談的同學,互相鼓勵的好友,
如今又默契的都不再打擾……分道揚鑣各奔東西后,大家在不同的世界里,
就會失去共同話語。消毒水的氣味還黏在鼻腔里,李響跌跌撞撞推開新房的門。
雪白墻壁上密密麻麻釘著照片——他攬著陌生女人的腰在海邊大笑,
兩人戴著情侶對戒切蛋糕,甚至婚紗照里那個女人正依偎在他肩頭。
他喉嚨里發出野獸般的嗚咽,抓起花瓶狠狠砸向墻面,瓷片與玻璃碎片在晨光里迸濺成星。
劉麗娜踩著滿地狼藉沖進來時,正看見李響蜷縮在碎玻璃中間。男人渾身發抖,
額角被劃出細長血痕,卻固執地將一張撕碎的合影往地板縫里塞。
“你現在暫時性失憶我不想跟你計較,但是你總得接受現實吧。
你覺得銷毀了我們的合照就能抹除我們在一起的事實嗎?十五歲的李響你真的很幼稚。
”她蹲下身想碰他肩膀,卻被對方揮開,“砸了照片就能當我們沒相愛過?
收起你這副幼稚脾氣?!薄皾L!你滾!”他突然暴喝,“我不想看見你!
”“你要徹底放棄我?放棄我們五年的感情?”劉麗娜的聲音拔高,
指尖顫抖著指向墻上殘留的半張合影,“你發過誓要給我一個家!
”“如果我們真的在一起過現在就分手。”李響突然平靜下來,眼神冷得像淬了冰,
“以后別再出現在我面前?!彼兰旁趦扇酥g蔓延。劉麗娜彎腰撿起一片帶血跡的玻璃碎片,
輕輕擦去上面的灰塵,最終將它放在玄關柜上?!昂?。”她轉身時睫毛劇烈顫動,“李響,
你好自為之?!?010年8月21日,蟬鳴還在梧桐樹梢喧囂,
初一年級的走廊里擠滿了嘰嘰喳喳的新生。班主任趙晟握著泛黃的報名表,
粉筆灰簌簌落在藏藍色襯衫肩頭。他每念一個名字,隊伍就往前挪動半步,
直到“丁當”和“李響”的名字接連響起。當丁當抱著課本走向第二組時,
發梢掃過李響的課桌,他望著那截垂落的烏發,突然覺得教室里的吊扇都轉得慢了些。
“同學們好,我是趙晟,是你們的班主任,教數學。”講臺上的老師轉身板書,
粉筆在黑板上劃出歪歪扭扭的字跡,前排幾個女生憋笑憋得肩膀發顫——趙老師說話時,
兩顆大門牙總像要沖破嘴唇,因此沒過多久,“阿齙”這個外號就在班級里悄悄傳開。
更讓人意外的是,隔壁班那位溫柔的語文老師劉會會,竟是他的妻子。丁當像團跳動的火苗,
很快就把教室點燃。她爽朗的笑聲混著“別鬧”的呵斥,從早讀響到晚自習。某節自習課上,
她突然“嗷”地跳起來,馬尾辮在空中劃出憤怒的弧線。轉頭一看,
趙子源正縮在后排擠眉弄眼,手指卻指著李響:“是他拽的!”丁當杏眼圓睜,
筆尖幾乎戳到李響鼻尖:“是不是你?”李響慌忙擺手,耳尖漲得通紅,反手指向始作俑者。
更新時間:2025-04-30 22:5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