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寒夜的溫柔隆冬的寒氣順著宿舍窗戶的縫隙鉆進來，在林默后頸凝成細密的霜。
他縮了縮脖子，將褪色的灰色毛衣又緊了緊，指節在鍵盤上敲擊出清脆的聲響。
老舊筆記本電腦的散熱口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碼泛著幽藍的光，
照亮他眼下濃重的青黑。這是他連續趕工的第三個通宵。甲方要求的項目突然提前交付，
為了那筆救命的酬勞，林默不得不咬牙硬撐。宿舍里其他室友都已熟睡，
此起彼伏的鼾聲與窗外呼嘯的北風交織，唯有他的工位亮著一盞冷白的臺燈，
在寂靜中勾勒出孤獨的輪廓。手機突然在桌上震動，屏幕亮起的瞬間，
林默如觸電般停下手中的動作。是江雨涵發來的消息，
附帶一張奢侈品店的照片：櫥窗里陳列著一款最新季的限量款包包，
金屬鏈條在暖黃的燈光下泛著冷冽的光。"默，我想買這個包包，要一萬八。
"簡短的文字后面跟著一個撒嬌的表情包。林默的手指懸在鍵盤上方，遲遲沒有落下。
他下意識點開手機銀行APP，賬戶余額20376元的數字刺得他眼睛生疼。
那是他三個月來沒日沒夜接私活攢下的全部積蓄，原本打算用來支付下學期的學費和生活費。
窗外的風越發猛烈，吹得玻璃咯咯作響。
林默恍惚想起上周江雨涵在商場試這款包包時的模樣：她將包挎在肩上，對著鏡子轉了個圈，
璀璨的水晶吊燈在她眼底投下細碎的光。"好看嗎？"她歪著頭問，
語氣里帶著理所當然的期待。那時林默笑著點頭，喉嚨卻像被塞進一團浸了冰水的棉花。
他注意到包包吊牌上的價格，相當于他在食堂吃半年的飯菜錢，
或是幫同學寫二十篇論文的報酬?？僧斀旰鰦芍f"人家真的好喜歡嘛"時，
他所有的猶豫都化作了一句"喜歡就買"。此刻手機又震動了一下，
彈出江雨涵新的消息："聽說隔壁班的小薇男朋友送了她同系列的錢包，
好羨慕哦..."配圖是小薇朋友圈的截圖，九宮格里擺滿了奢侈品包裝盒，
配文寫著"謝謝親愛的"。林默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他想起上個月江雨涵生日，
自己省吃儉用給她買了一條銀項鏈，卻被她嫌棄"太土氣"。"現在誰還戴這種便宜貨啊？
"她將項鏈隨手扔在梳妝臺上，轉身就開始刷購物車，"你看這條梵克雅寶的四葉草項鏈，
多好看。"那條項鏈的價格，夠林默交一年的學費。"好，明天就給你轉。
"林默打下這行字時，手指微微發顫。發送成功的提示音響起，
他卻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放下手機，他癱坐在椅子上，望著窗外濃稠如墨的夜色，
心中默默盤算：接下來至少要再接五個項目，每天睡四個小時，才能勉強補上這個窟窿。
作為在孤兒院長大的孩子，林默早已習慣了在生活的夾縫中求生存。
院長奶奶常說他是天生的苦命人，可他從不覺得。直到遇見江雨涵，他才知道原來愛一個人，
是甘愿把自己的骨頭磨成粉，也要為她鋪就一條鋪滿玫瑰的路。手機再次震動，
這次是銀行轉賬的短信提醒。18000元轉出后，賬戶余額只剩下2376元。
林默盯著那串數字，突然想起小時候在孤兒院，每到月底糧食不夠時，
他和小伙伴們就分食一碗稀粥。那時他總覺得，只要能吃飽肚子就是幸福?？涩F在，
他連自己的溫飽都要精打細算，卻愿意為了江雨涵的一句喜歡，毫不猶豫地掏空所有。
窗外的風還在呼嘯，林默裹緊外套，重新將目光投向電腦屏幕。
未完成的代碼在眼前模糊成一片虛影，他卻強迫自己清醒起來。因為他知道，天一亮，
又有新的項目等著他，而江雨涵的購物車，永遠都填不滿。
2 揮霍的甜蜜玻璃旋轉門吞吐著裹挾香水味的暖風，林默站在商場入口處，
望著眼前明晃晃的水晶吊燈發怔。江雨涵挎著他的胳膊，指甲上剛做的碎鉆美甲硌得他生疼，
"快點嘛，SA說今天到了好多新款。"她踩著十厘米的細高跟，
裙擺掃過林默洗得發白的牛仔褲。奢侈品區的地磚泛著冷光，林默數著腳下黑白相間的方格，
像在數著自己賬戶里即將消逝的數字。江雨涵已經沖進某國際品牌的店鋪，
絲綢簾幕在她身后蕩出漣漪，林默抱著先前買的Gucci紙袋，
被保安審視的目光刺得微微發怵。"這件！還有那件！"江雨涵的聲音從試衣間傳來，
鎏金鏡墻映出她不斷變換的身影。林默盯著價簽上的五位數，喉嚨發緊。
上個月他給某家小公司做系統維護，每天工作16小時，
報酬剛好夠買這條綴滿珍珠的連衣裙。"默，你看！"江雨涵轉了個圈，
真絲裙擺綻開成優雅的弧度，"是不是比昨天小薇穿的那件香奈兒好看？
"她湊近鏡子補口紅，林默看見她睫毛上的水鉆在燈光下流轉，恍惚想起自己用的睫毛膏，
是超市促銷時9.9元買的。"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林默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
江雨涵滿意地哼著歌，踩著高跟鞋去試下一套衣服。林默在休息區坐下，
商場中央空調的冷風直往領口灌，他摸出手機看銀行余額——昨天剛接的項目預付款到賬了，
15000元，足夠付今天的賬單。SA端著香檳走過來，林默慌忙擺手："不用了謝謝。
"對方打量他的眼神讓他想起大學新生報到那天，宿管阿姨看到他用蛇皮袋裝行李時的表情。
江雨涵從試衣間出來，身上換成一套駝色羊絨套裝，"這套配我的新包包正好。
"她對著鏡子自拍，"發朋友圈肯定點贊過百。"收銀臺前，刷卡機發出清脆的"滴"聲。
林默看著短信提示，賬戶余額銳減到四位數。江雨涵已經抱著新衣服去拍下一家店，
林默彎腰撿起她掉落的口紅，金屬外殼沉甸甸的，比他整個月的伙食費還貴。
"去那家吃日料吧！"江雨涵指著商場頂層的店鋪，霓虹燈牌上的日文閃爍如星。
林默低頭看自己起球的毛衣袖口，跟著她走進裝修奢華的餐廳。刺身拼盤端上桌時，
江雨涵用鑲鉆的筷子戳著金槍魚大腹："這家的品質不如銀座那家，
下次帶你去東京吃正宗的。"林默咬著單價88元的手握壽司，
想起孤兒院食堂的白菜豆腐湯。江雨涵突然舉起手機："給我拍張照，
要把背景的櫻花燈全拍進去。"她對著鏡頭調整角度，
林默聽見鄰桌客人小聲議論："這姑娘的包是限量款吧？
男朋友看著不像能買得起的樣子..."深夜十一點，林默回到宿舍時，
室友老周正在打游戲。電腦桌上堆著沒吃完的泡面，
他盯著林默懷里的奢侈品紙袋："又大出血了？你看看你黑眼圈，快趕上國寶了。
"鍵盤的藍光映在林默疲憊的臉上，他打開白天沒寫完的代碼："她開心就好。
"上周江雨涵生日，他熬了三個通宵趕工，給她買了條蒂芙尼項鏈。
當江雨涵嫌棄地說"同事都戴卡地亞"時，他又接了兩個外包項目。老周摘下耳機："兄弟，
你這不是談戀愛，是在供祖宗。上次她讓你給她閨蜜做畢業設計，你熬了一周沒睡，
最后連句謝謝都沒有。"林默的手指在鍵盤上停頓。
那天江雨涵撒嬌說"就幫人家這一次嘛"，他鬼使神差就答應了。
窗外的月光爬上他單薄的肩頭，他想起江雨涵在商場說"下次去東京"時眼里的光，
突然覺得一切都值得。凌晨三點，代碼終于調試完畢。林默趴在桌上打盹，
夢見江雨涵穿著今天買的連衣裙，在櫻花紛飛的東京街頭朝他招手。手機震動，
是江雨涵發來的消息："寶，明天陪我去挑訂婚戒指好不好？
柳日月他爸說要送我們..."林默的呼吸停滯在胸腔里。屏幕的冷光中，
他看見自己布滿血絲的眼睛，和屏幕上那個刺眼的"柳日月"。鍵盤縫隙里卡著半塊餅干，
是他昨天當晚餐剩下的。窗外的風又起了，他裹緊身上洗得變形的毛衣，繼續敲打鍵盤。
3 裂痕初現梅雨季的潮濕裹著蟬鳴滲進咖啡廳，林默捏著紙巾反復擦拭座椅邊緣，
生怕江雨涵的真絲裙擺沾到水漬。這是她最愛去的云端咖啡廳，落地窗外是整面城市夜景，
人均消費抵得上他半個月的伙食費。江雨涵踩著Gucci新款樂福鞋姍姍來遲，
香奈兒菱格包隨意甩在沙發上。她盯著林默身上洗得發白的襯衫，
涂著YSL416的嘴唇撇出嘲諷："你就穿這個來見我？上次讓你買的阿瑪尼襯衫呢？
"林默喉結滾動，想起那件標價六千八的襯衫。上周為了接下加急項目，他連續熬夜三天，
最后因為過度疲勞在公交車上暈倒。醒來時手機里全是江雨涵的未接來電，
劈頭蓋臉就是質問："連陪我逛街的時間都沒有，你到底愛不愛我？
""最近項目忙......"他話音未落，江雨涵已經抓起菜單重重摔在桌上。
冰美式濺出的褐色液體落在他手背，燙得他下意識縮了縮。"又是工作！
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像個乞丐！"江雨涵的聲音尖銳起來，鄰桌客人紛紛投來異樣的目光，
"每次約會都穿地攤貨，同學問起我都不好意思說你是我男朋友！
"林默低頭看著自己磨破的皮鞋，鞋尖處用502膠水粘過的痕跡格外刺眼。
而江雨涵腳上那雙樂福鞋，抵得上他在城中村租半年的房子。
他想起上個月江雨涵突然說想要限量款的愛馬仕絲巾，他四處借錢，
最后接了三個高難度項目才湊夠錢。"雨涵，
我真的在努力......"他伸手想碰她的手，卻被江雨涵嫌惡地躲開。"努力？
你再怎么努力也只是個孤兒！"江雨涵的話像淬了毒的匕首，字字剜著他的心，
"看看小薇的男朋友，開著保時捷接她上下課，生日送的是梵克雅寶四葉草項鏈！你呢？
送我的都是些什么廉價貨！"林默感覺胸腔里有什么東西在碎裂。他想起去年冬天，
江雨涵隨口說想要戴森卷發棒，他冒著大雪跑遍全城二手市場；想起她抱怨宿舍空調制熱差，
他偷偷打零工給她租了帶暖氣的公寓；想起每個深夜，他對著電腦屏幕敲代碼，
只為了滿足她層出不窮的"想要"。"我把能給的都給你了......"他的聲音哽咽，
眼前浮現出那些省吃儉用的日子。為了多接項目，
他常常一天只吃兩個饅頭；為了給江雨涵買禮物，他把院長奶奶留給他的玉佩當了。"給我？
你給我的不過是乞丐的施舍！"江雨涵抓起包起身，鉑金包鏈條掃過桌面，
震得咖啡杯劇烈搖晃，"我受夠這種窮日子了！從今天起，別再來找我！
"玻璃門在江雨涵身后重重關上，林默盯著她遺落的香奈兒口紅，
那支他上個月咬咬牙買的圣誕限定款。咖啡廳里流淌著舒緩的爵士樂，
卻蓋不住他劇烈的心跳聲。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是甲方發來的催款消息，而他的賬戶余額，
只夠支付這個月的房租。暴雨在午夜傾盆而下，林默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頭。
雨水混著淚水滑進嘴里，咸澀得讓他作嘔。他路過一家奢侈品店，
櫥窗里的模特戴著江雨涵心心念念的卡地亞手鐲，標價28萬。那是他不吃不喝，
寫十年代碼都賺不到的數字。記憶突然閃回孤兒院的那個雪夜，
院長奶奶把他摟在懷里說："小默，以后遇到喜歡的人，要把自己的真心捂熱了再給。
"可他把心掏出來時，卻被江雨涵踩得稀碎。雨越下越大，林默躲進便利店的屋檐下。
玻璃倒映出他狼狽的模樣：頭發被雨水打濕貼在額前，襯衫下擺滴著水，鞋子里灌滿了泥水。
而此時的江雨涵，或許正躺在溫暖的公寓里，用他買的戴森卷發棒卷著精致的發尾。
手機屏幕亮起，是江雨涵的消息："把我之前落在你那兒的Dior耳環寄過來，別弄臟了。
"林默看著這條消息，手指懸在屏幕上方許久，最終按下刪除鍵。他轉身走進雨幕，
雨水沖刷著臉頰，卻沖不走心口那道深深的傷疤。
4 背叛的利刃蟬鳴在六月的梧桐樹上撕心裂肺地叫著，林默站在教學樓拐角處，
看著停車場里那輛嶄新的瑪莎拉蒂。
江雨涵踩著Christian Louboutin紅底鞋輕盈地跑過去，
更新時間：2025-04-30 22:45: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