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3月,寧城一中的櫻花落在音樂教室的窗臺上。林小滿攥著被踩碎的蠟筆,
顏料滲進指甲縫,像道永遠洗不掉的疤。這是她轉學的第三十七天,
儲物柜里的手繪繪本被淋了紅墨水,扉頁母親畫的小狐貍眼睛被挖去,
旁邊貼著張字條:“殺人犯的女兒,就該下地獄?!贝巴鈧鱽礓撉俾?,
是周明在練習肖邦的《雨滴》。他是學生會主席,手指在琴鍵上翻飛,
袖口的袖扣閃著冷光——和昨天扇她耳光時的力度一樣,精準而致命。小滿蹲下身,
一片片撿起蠟筆碎屑,突然聽見紙頁翻動的窸窣聲,隔壁速寫本上,陳墨正在畫她的背影,
鉛筆在“欺凌”兩個字上劃出深深的痕。2023年2月14日,
情人節的陽光透過教室窗欞,在林小滿的課桌上投下斑駁的光。
她盯著課本上的《少年維特之煩惱》,
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書包側袋——那里裝著母親手繪的繪本,封面上的小狐貍捧著星星,
是她在少管所里畫的?!靶峦瑢W,介紹下自己吧?!卑嘀魅螐埨蠋熗屏送蒲坨R,
鏡片反光遮住了眼神。小滿站起身,校服領口蹭到講臺邊緣的粉筆灰:“大家好,
我是林小滿,從平城轉學來的。”她聽見后排傳來嗤笑,周明用圓珠筆敲著桌面,
校服上的學生會徽章閃著冷光:“聽說你媽在少管所上班?管教殺人犯的女兒,
是不是自帶監獄氣質?”教室里響起壓抑的笑聲。小滿的指甲掐進掌心,
想起母親在電話里的叮囑:“小滿,忍一忍,還有三個月我就調回寧城了。
”她數著墻上的時鐘,分針劃過十二格,直到張老師喝止周明,才敢坐下。午休時,
儲物柜里掉出包辣條,油漬浸透了數學試卷。小滿蹲下身整理,
聽見隔壁儲物柜的對話:“周明說她媽是殺人犯,你看見她手腕的疤沒?肯定遺傳暴力基因。
”是班長陳墨的聲音,帶著平城口音的尾音。她猛地關上柜門,
腕間的燙傷疤在陽光下泛白——那是十歲那年,父親酒后打翻火鍋,母親替她擋住滾燙的湯。
少管所的探視室里,母親摸著她的疤說:“小滿,傷疤會褪色,但人心的偏見不會。
”放學時,小滿在操場角落畫繪本,小狐貍的尾巴尖沾著櫻花粉。周明的運動鞋碾過畫紙,
白色帆布上印著最新款的AJ標志:“畫這種幼稚的東西,難怪你媽只能管殺人犯。
”他的跟班阿浩搶走繪本,往封面上吐口水,“聽說你爸是酒鬼,是不是死在巷子里的那個?
”小滿的喉嚨像塞了團棉花。她想起父親葬禮那天,母親在靈前燒了所有畫作,
只留下這本手繪繪本:“小滿,記住,畫畫是為了讓心里的傷結痂,不是給別人當靶子。
”夜自修結束,小滿在儲物柜發現死老鼠,腐臭味混著紅墨水的刺鼻味。她屏住呼吸清理時,
看見陳墨站在走廊盡頭,速寫本半合著,畫的是她顫抖的指尖?!靶枰獛兔幔?/p>
”陳墨的聲音很輕,卻像塊冰砸進雪堆。小滿搖搖頭,把死老鼠扔進垃圾桶。她知道,
在寧城一中的食物鏈里,自己是最底層的螻蟻,而陳墨是周明的青梅竹馬,
屬于頂端的捕獵者。就像母親說的,有些傷口,只能自己舔舐。春分那天,寧城突降暴雨。
小滿躲在音樂教室練琴,母親寄來的錄音帶里,父親生前最愛的《卡農》在磁帶里滋滋作響。
琴鍵上的油漬讓她想起父親醉酒的夜晚,手指在琴鍵上突然僵硬。
“殺人犯的女兒也配彈鋼琴?”周明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濕校服緊貼著后背,發梢滴著水,
“你爸在巷子里發酒瘋時,有沒有砸爛過鋼琴?”小滿的指甲陷入掌心。
她看見周明身后的陳墨,速寫本卷成筒狀,遮住了半張臉?!爸苊?,別鬧了。
”陳墨的聲音帶著不耐,卻沒有離開。周明逼近鋼琴,
袖口的水痕在琴蓋上暈開:“聽說你媽在少管所教犯人畫畫,是不是也教他們怎么用刀?
”他突然按住琴鍵,刺耳的噪音蓋過雨聲,“阿浩說,你儲物柜的死老鼠是他放的,
你該謝謝我們,讓你提前適應監獄生活?!毙M站起身,琴凳腿在地面劃出聲響。
她想起母親在信里寫:“小滿,遇到危險時,就盯著對方的眉心,那里是人的弱點。
”但周明的眉心有顆痣,此刻正隨著冷笑顫動,像只隨時會撲上來的毒蛇?!爸苊?,
學生會還有會議。”陳墨突然開口,速寫本在掌心攥出褶皺,“張老師找你。
”周明松開琴鍵,指尖劃過小滿的手腕疤:“算你走運。”他轉身時撞翻琴凳,
實木腿在小滿腳邊裂開,露出暗黃色的木紋,像道新鮮的傷口。暴雨在窗外肆虐,
小滿撿起錄音帶,磁帶已經變形。她摸著琴蓋上的水痕,
突然聽見陳墨的速寫本翻動聲——畫的是周明按琴鍵的手,指節因為用力泛白,
旁邊寫著:“暴力是會上癮的毒藥,而我是遞毒的人?!碑斖恚?/p>
小滿在日記本上畫下周明的眉心痣,旁邊寫:“第12次欺凌,目標:摧毀我的自尊。
”她數著日歷上的紅圈,距離母親調回寧城還有83天,而儲物柜的電子鎖已經被撬了三次。
清明假期前一天,小滿在圖書館發現陳墨的速寫本。攤開的頁面上,
畫著周明把她的習題冊扔進廁所,旁邊配文:“他說這是樹立權威,
可我看見你蹲在地上一張張撈紙,指甲縫里都是污水?!彼琶仙媳咀樱?/p>
卻看見下一頁畫著自己手腕的疤,旁邊寫:“三年前,周明把我的貓扔進河里,
因為它蹭了我的速寫本。從那以后,我再也沒養過活物。”“好看嗎?
”陳墨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嚇小滿一跳。她轉身看見陳墨抱著一摞書,指尖還沾著鉛筆灰,
“你可以拿走,反正周明遲早會燒掉它?!毙M搖搖頭,
把速寫本遞回去:“你為什么不反抗?”陳墨的手指劃過周明的畫像,
嘴角扯出苦澀的笑:“反抗?我爸是周明家的司機,我媽在他家當保姆,
你覺得我能怎么反抗?”她突然湊近,壓低聲音,“你知道周明為什么針對你嗎?
因為你和我很像,都是可以被隨便揉捏的軟柿子?!眻D書館的陽光穿過百葉窗,
在陳墨臉上投下條形陰影。小滿看見她校服領口下的淤青,
和自己上周被推搡時的傷一模一樣。原來在這場欺凌的游戲里,陳墨也是個囚徒,
只不過戴著更精致的鐐銬。放學時,小滿在巷口遇見陳墨的母親,
正蹲在地上擦周明家的跑車。她想起母親在少管所的樣子,同樣的低頭,同樣的圍裙,
同樣被生活壓彎的脊背?!靶M,”陳墨突然塞給她包創可貼,“周明下周要辦生日宴,
你最好別來?!鄙昭绠斕?,小滿還是去了。她站在酒店門口,看著周明被眾人簇擁,
西裝革履像個小王子。阿浩看見她,吹了聲口哨:“喲,殺人犯的女兒來討飯了?
”他掏出蛋糕砸向小滿,奶油糊住眼睛的瞬間,她聽見周明的笑聲,像把鋒利的刀,
劃開所有偽裝?!皦蛄??!标惸穆曇魝鱽?,帶著小滿從未聽過的堅定。小滿擦開奶油,
看見陳墨把速寫本摔在周明面前,畫的是他父親在車庫毆打司機的場景——那是陳墨的父親。
周明的臉色驟變,抓起速寫本扔進火盆。火苗竄起的瞬間,小滿看見陳墨眼底的痛,
比火焰更灼人。原來有些秘密,比欺凌更可怕,是藏在光鮮外表下的腐爛。立夏那天,
小滿在儲物柜發現封信,牛皮紙上印著平城少管所的郵戳。她躲在洗手間拆開,
是母親的同事王阿姨寫的:“小滿,你媽媽最近總盯著監控錄像發呆,她說你父親出事那晚,
巷口的便利店攝像頭拍到周明的父親了?!毙偶堅谡菩臐裢福M想起父親去世的雨夜,
周明的父親是巷口便利店的老板。母親曾說,父親醉酒后和人爭執,可便利店的監控,
為什么從來沒人提起?她找到陳墨的速寫本,翻到畫著周明父親的那頁,
突然發現背景里有個模糊的便利店logo?!瓣惸?,”小滿抓住她的手腕,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陳墨的身體僵硬,
速寫本里掉出張照片:十歲的周明站在便利店門口,
身后是倒在血泊中的男人——小滿的父親。“我爸那天替周明的父親頂罪,
”陳墨的聲音在發抖,“因為周明的母親威脅要開除我媽,而我家需要那份工作。
”小滿的世界天旋地轉。原來父親的死不是意外,母親的沉默不是軟弱,而周明的欺凌,
是怕她揭開那個雨夜的真相。她想起母親的繪本,小狐貍捧著星星,星星里藏著的,
是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靶M,對不起?!标惸蝗还蛳?,“我畫了三年的速寫,
就是想記住所有細節,等我考上大學就去報警,
可周明威脅說要毀了我媽的工作——”“起來。”小滿扶起她,盯著走廊盡頭的周明,
他正和阿浩說著什么,嘴角勾起熟悉的冷笑。這次,她沒有移開視線,
而是第一次正視那雙藏著秘密的眼睛。當晚,小滿翻出母親的繪本,
在最后一頁畫下周明父親的臉,旁邊寫:“第37次欺凌,目標:讓我永遠閉嘴。
”但這一次,她不會再沉默,就像母親說的,傷疤會褪色,但真相永遠不會。芒種前夜,
寧城遭遇十年一遇的暴雨。小滿站在便利店門口,看著周明的父親在卷簾門前徘徊。
她摸出偷偷拷貝的監控錄像,那是王阿姨冒險從少管所調出的,畫面里,
醉酒的父親和周明的父親爭吵,突然被推倒在地,后腦勺撞在臺階上?!澳阆敫墒裁??
”周明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西裝革履卻渾身濕透,“你以為有監控就能扳倒我家?
更新時間:2025-04-30 18:32: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