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處理好凌家,他才有勇氣和資格去找晗芯。
他做了錯事,會親自去賠罪,別人犯了罪,他也會提前清算。
當天剛亮的時候,謝逸亭登上了飛機。
當他的皮鞋陷進B國邊境的泥地里時,醫療站的鐵皮屋頂正反射著刺目的陽光。
他抬手看表,下午三點二十七分。
距離他收到溫晗芯的行蹤報告已經過去了一整天。
“先生,這里不能停車。”
這輛車是提前買好的,來之前早就準備好了一切。
當地士兵攔住他,敲了敲車窗。
謝逸亭關上車門,沙塵立刻撲上他的西裝褲。
醫療站外圍著一圈鐵絲網,幾個纏著繃帶的孩子蹲在陰影處玩石子,他走近時,他們警惕地縮成一團。
登記處的塑料板已經曬得發黃。
謝逸亭用指節叩了叩臺面,“我找溫醫生?!?/p>
護士抬頭,防塵口罩上沿露出一雙疲憊的眼睛,“有出入證件和預約記錄嗎?”
“沒有。”
謝逸亭沒撒謊。
“溫醫生今天有四臺手術?!弊o士接過他遞過來的資料,低頭翻登記冊,“姓名?”
他老實回答。
鋼筆尖在紙上頓住。護士突然站起來,“您稍等。”
他看見護士小跑進里間,聽見壓低的聲音。
“溫醫生,有人找你?!?/p>
醫療站的塑料簾子被掀開時帶起一陣風。
溫晗芯走出來,橡膠手套上沾著新鮮的血跡,已經不能用了,她取下來丟掉了。
她的白大褂穿得很整齊。
謝逸亭還是第一次見到她這副模樣,她的短發比上次見又短了些,后頸露出一截曬紅的皮膚。
看起來既干練又溫和。
她看到他的瞬間,愣了一下,隨即恢復平靜。
“出去說?!?/p>
這里不方便。
她解開口罩掛繩,率先走向醫療廢物堆放區,謝逸亭跟上去,這里的聞到空氣中漂浮的絲絲血腥味。
“你來找我有什么事?”她轉身,聲音比記憶里沙啞。
謝逸亭從西裝內袋取出絲絨盒子。
婚戒孤零零地待在里面。
“你的東西,我保管到現在?!彼f過去。
溫晗芯沒接,臉上都是不解。
大老遠跑到這里找她,就為了給她送戒指?
遠處傳來傷員的痛呼,她回頭看了一眼,“就為這個?我的時間很寶貴?!?/p>
言外之意是這種小事不要來煩她。
既沒意義還浪費時間。
“我有話要對你說?!?/p>
“患者還在等著我?!彼率痔祝鹉z撕拉的聲響很明顯,“戒指你扔了吧?!?/p>
也不是多名貴的東西。
謝逸亭上前一步擋住她的去路,“五分鐘。”
“讓開。”
“三分鐘。”
溫晗芯突然抬頭看他,眼睛里是他從未見過的冷。
“謝先生,里面有個十二歲的女孩斷了腿命都快保不住了,你覺得你的戒指比她重要?”
謝逸亭的手僵在半空。
醫療站的廣播突然響起,“溫醫生,3號床大出血!”
溫晗芯推開他跑向手術室。
一個多余的眼神都沒給他。
謝逸亭站在原地,看著她的白大褂下擺掠過塵土飛揚的地面,戒指盒在他掌心硌出印子,汗水浸濕了絲絨表面。
手術室的燈亮起來。
他走到窗邊,透過臟玻璃看見她俯身的背影。
她在行駛醫生的指責,盡心盡力救治病人。
認真專注的模樣其實在謝家的時候經常能看到,不過那時候是對著瑣碎小事,原以為她只能做哪些,卻沒想到她會這樣閃閃發光。
不僅是震驚,還是欣賞和欽佩。
有個瞬間她抬頭擦汗,側臉在無影燈下顯得異常蒼白。
黃昏時分,最后一個傷員被推出手術室。
謝逸亭看見溫晗芯靠在墻邊喝水,喉結隨著吞咽輕微滾動。他走過去,聽見她問護士,“4號床的抗生素。”
“溫醫生!”
護士突然指著窗外。
謝逸亭轉頭,看見擔架員抬著新的病人沖進來。
這里遠比他想象的要忙很多。
幾乎沒有停歇休息的時間。
很充實也很辛苦。
溫晗芯放下水瓶就跑,擦肩而過時,謝逸亭抓住她手腕,“我等你。”
她甩開他的手,“不必?!?/p>
夜幕降臨時,醫療站亮起應急燈。
謝逸亭站在吉普車旁,看著溫晗芯給最后一個傷員縫合。
她彎腰的弧度很熟悉。
就像當年替他整理佛經時的樣子。
護士走了出來,遞給他一個紙袋,“溫醫生讓你回去,她沒有話想和你聊?!?/p>
紙袋里是戒指盒。
看起來都沒打開過。
謝逸亭抬頭,看見溫晗芯站在手術室門口。
燈光從她背后透出來,在地上投下長長的影子,她看了他一眼,轉身拉上了簾子。
吉普車發動時,醫療站的廣播正在呼叫下一個傷員。
謝逸亭搖下車窗,看到她忙碌的身影。
戒指盒被放進儲物格,發出一聲輕響。
謝逸亭最后看了一眼亮著燈的醫療站,轉動方向盤駛向機場。
塵土飛揚中,他忽然想起她曾經說過的話:
有些東西,碎了就拼不回來了。
更新時間:2025-04-30 17:58: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