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雖然過去了一個月,但是沈伯言從來沒有放棄尋找喬清露。
沈伯言攥著喬清露留下的藍白格子圍巾站在巷口,忽然想起那年她給他織圍巾時,指尖被鋼針戳出的血珠,在毛線里暈成暗紅小點。
他曾笑這顏色老氣,現在卻把圍巾貼在臉上,貪婪地嗅著殘留的雪花膏味——那是她省了三個月糧票才買的友誼牌。
百貨公司的玻璃映出他胡茬滿面的臉,櫥窗里的的確良襯衫正降價促銷。
他摸出褲袋里磨破邊的布票,想起她總說等攢夠布票就給他做新襯衫,而他卻在她遞來熱乎的搪瓷缸時,嫌她手汗弄濕了缸沿。
此刻他對著玻璃喃喃:“清露,我穿的確良好看嗎?你回來看看......”
汽車站的廣播重復著末班車信息,他忽然踉蹌著扶住柱子。
去年今日,她抱著疊好的干凈工裝在這兒等他,他卻為了陪紀蕓白修手表讓她空等兩小時?,F在他日日守到末班車門關閉,生怕錯過她碎花布包的影子,哪怕只看一眼也好。
街角的修鞋攤飄來膠水味,他盯著自己開膠的解放鞋發怔。
她曾用納鞋底的粗線替他縫鞋,針尖扎破手指也不肯停,說“男人腳暖了,心才不冷”。
他當時嫌她啰嗦,現在卻對著開裂的鞋底發呆,仿佛能看見她低頭穿針的模樣,辮梢的紅頭繩掃過鞋面。
雪粒子打在尋人啟事上,【喬清露】三個字被水洇得模糊。
他用袖口去擦,卻把紙弄得更皺。
想起她替他抄工段筆記時,鋼筆字寫得比字帖還工整,他卻笑她【女人家瞎用功】。
此刻每筆一劃都像刀刻在視網膜上,他對著啟事低聲說:“清露,我把工段筆記全背下來了,你回來考考我......”
雪越下越大,他沿著熟悉的路線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回憶的碎玻璃上。
路過單車棚時,膝蓋忽然劇痛——那是為躲她遞來的熱湯,慌亂中撞上柱子留下的傷。
現在他寧愿再疼一次,只要能換回她站在面前,嗔怪一句“伯言哥,你慢點”。
褲袋里的鋁鑰匙串硌著大腿,新配的喬清露宿舍鑰匙在里頭晃蕩。
他曾笑她"鑰匙串像賣貨郎",現在卻把每把鑰匙摸得發亮。
路過賣桂花糖的小攤,他忽然蹲在地上,把臉埋進圍巾里,任由眼淚混著雪水往下淌——她最愛桂花糖,他卻一次都沒給她買過。
末班公交的車燈掃過街道,他恍惚看見年輕時的自己推著二八車,她坐在后座晃著腳,辮梢的紅頭繩掃過他手背。
而如今,他只能對著空無一人的街道喃喃:“清露,你回來吧,我什么都愿意做......只要你回來?!?/p>
更新時間:2025-04-30 16:41: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