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蟬鳴撕開凝滯的空氣，薛盟盯著手機屏保上猩紅的"突擊抽考"通知，指節泛白。宿舍樓道里堆著前夜暴雨沖下來的碎玻璃，湯思涵的香水味混著潮濕水汽鉆進鼻腔。

"小盟子，"湯思涵裹著鏤空睡裙倚在門框，晨光透過蕾絲在她腰側烙下斑駁光影，"圖書館九點開門，再不去占座……"話尾被紅唇咬斷，她晃了晃手機，屏幕上"占座失敗"的提示明晃晃刺進薛盟眼底。

十分鐘后，薛盟抱著三摞復習資料沖進校圖書館?？照{冷風掀起他后頸的汗珠，落地窗外的合歡樹簌簌抖落粉色絨花?！吨袊膶W史》封皮上的水漬未干，他翻開扉頁時，書架后的店員突然抬高嗓門："同學，看書還是選美呢？"

薛盟沒抬頭。視網膜上疊印著兩本書的文字，指尖殘留著油墨顆粒的觸感。店員敲著服務臺："十分鐘翻完兩本？監控可不是擺設！"

"結賬。"薛盟把二十三本教輔摞在柜臺，黑卡劃過pos機的"嘀"聲讓店員瞬間噤聲。走出圖書館時，他后知后覺摸到校服口袋里的避孕套——湯思涵今早塞進來的，說是"備用"。

湯思涵總愛蜷在米色沙發上看午夜電影，膝頭蓋著薛盟的校服。此刻她支著下巴，睡裙肩帶滑落鎖骨，"小盟子，你翻書的樣子……"投影儀藍光掠過她眼尾的小痣，"像臺掃描儀。"

薛盟猛地起身，塑料椅在地板刮出刺耳聲響。浴室傳來花灑轟鳴，湯思涵舔掉唇邊的酒漬，手機屏保是她偷拍的少年睡顏，備注欄寫著"待宰羔羊"。

三天后，第一科語文開考。華欣踩著細高跟進考場時，薛盟正盯著她制服裙擺的褶皺出神。女人白皙脖頸系著藏藍絲巾，監考牌在鎖骨投下冷光。

"考生注意答題規范。"華欣的嗓音帶著薄荷糖的涼意。薛盟攤開試卷，800字作文題目在視網膜上折射出七種解讀角度。鋼筆尖劃破紙面時，他聽見前排考生倒吸冷氣——作文格子里，正楷字正以每分鐘42字的速度自動生成。

胡志業推鏡框的手在發抖。監控視頻里，薛盟左手始終平放在桌角，右手書寫軌跡與范文數據庫完全吻合。"不可能作弊，"老教師喉結滾動，"這是……肌肉記憶？"

華欣在教務室調監控時，薛盟的答題卡正被掃描進系統。電腦屏幕突然彈出窗口：字跡識別完成度99.8%，誤差率低于人類極限。

"申請復考。"華欣摘下監考牌，金屬鏈扣撞在大理石臺面上發出脆響。窗外暴雨傾盆，她想起妹妹華淑的話："那個轉學生……眼睛像掃描儀。"

薛盟在走廊撞見華欣時，女人發梢帶著水汽，絲巾換成墨綠色。"為什么選《牡丹亭》做論點？"她的香水是雪松混著檸檬，薛盟喉結動了動："因為杜麗娘……"

"因為生死至情最能考驗人性。"華欣突然逼近，薛盟聞見她呼吸里的白茶香，"包括考場上的誠實。"

當夜，湯思涵的體溫燒透薄被。她夢見少年坐在圖書館窗臺，夕陽給他睫毛鍍上金邊，翻書速度快到出現殘影。"小騙子，"她在夢中囈語，"你明明記得所有細節……"

復考當日，華欣特意噴了冷調琥珀香。胡志業抱著試卷箱進來時，薛盟正用鉛筆在草稿紙畫函數圖像，筆尖懸停處的空氣泛起漣漪。

"開始作答。"華欣按下秒表。薛盟的瞳孔突然收縮，他看見試卷上的鉛字開始流動，數學符號幻化成金色粒子。這是"博聞強記"首次出現具現化征兆，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薛盟？"胡志業的聲音隔著重重水幕。少年額頭滲出冷汗，鋼筆在答題卡洇出墨團。華欣伸手去扶，薛盟卻突然抓住她手腕："等等……這道題……"

監控鏡頭忠實記錄著：薛盟的指甲在發抖，華欣胸前的監考牌硌在他掌心。窗外炸響驚雷，湯思涵摔碎公寓里的咖啡杯，瓷片在地面綻成雪色花。

薛盟醒來時在校醫院。消毒水味里混著華欣的香水后調，床頭擺著溫過的杏仁露。胡志業在走廊打電話："不是作弊……是超憶癥？"

"薛同學？"華欣推門帶進夜雨氣息，她換了便裝，絲質襯衫領口松了兩顆紐扣。薛盟想起她扶自己時，胸針的山茶花硌在鎖骨，"你記得所有看過的東西？"

薛盟點頭。華欣從包中抽出《廣韻》殘卷："那這個孤本……"薛盟閉眼的剎那，泛黃紙頁在記憶宮殿里自動歸檔，連蟲蛀的軌跡都分毫不差。

暴雨沖刷著城市，湯思涵赤腳踩過滿地瓷片。她翻開薛盟的床頭抽屜，那盒避孕套原封未動。手機突然震動，華淑發來消息：姐，薛盟的記憶是無限的嗎？

華欣看著對話框，指尖懸在"發送"鍵上。暴雨中的校園響起120警報，她沖出病房時，薛盟正盯著輸液管里的氣泡，瞳孔倒映著天花板的監控探頭。

更新時間：2025-04-30 16:40: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