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在醫院住了半個月,傅安終于出院了。
深夜,別墅內靜謐得有些壓抑。
傅安站在落地窗前,玻璃映出他蒼白的臉,和身后蘇晚晴緊繃的身影。
“你今晚還要在書房睡?”
蘇晚晴攥緊睡袍腰帶,聲音帶著刻意壓抑的顫抖。
傅安沒回頭,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蘇晚晴突然笑了起來,笑聲尖銳:“從醫院回來三天了,你連正眼都不肯看我。傅安,你現在裝這副深情模樣給誰看呢?”
傅安的背影猛地僵住。
“閣樓下面的儲藏室我有備用鑰匙,家里也裝了監控。五年了,你一直偷偷收著那些東西,死活不肯丟,你真當我傻,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蘇晚晴的聲音越來越大,形象向來溫婉優雅的她,此刻變得歇斯底里。
“現在我們婚也結了,顏舒也走了,你還想怎么樣?你對得起我嗎?”
“晚晴......”
傅安欲言又止,默默從兜里掏出一支煙,點燃。
“還抽!”
蘇晚晴像瘋了一樣沖過去,一把搶過他手中的煙,連同打火機一起,狠狠砸在窗戶上,玻璃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傅安終于緩緩轉身,手術留下的傷口在白色襯衫下若隱若現。
蘇晚晴一把抓起茶幾上的藥瓶,怒吼道:“術后禁止吸煙的醫囑是擺設嗎?”
說著,她用力一揮,白色藥片撒落一地。
傅安只是沉默地看著她,眼神平靜得像一潭死水。這種沉默,比任何激烈的爭吵都更讓蘇晚晴窒息。
她猛地轉身,沖向陽臺,“砰”的一聲用力拉上玻璃門,將自己與傅安隔絕開來。
這時,手機鈴聲突兀傳來。
“傅太太,簡顏女士預約了挪威的冰葬服務,需要親屬簽字確認。”電話那頭是醫院護士的聲音。
“冰葬?什么時候的事?”
“具體情況您來醫院了解吧。遺體保存需要特殊處理,請您盡快。”
護士匆匆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蘇晚晴握著手機的手微微顫抖,路過客廳時,看到傅安已經回了書房。她敲了敲書房的門,并沒有進去。
“傅安,”她隔著門,聲音平靜,“我想出去散散心,你剛手術完也需要靜養,三天,我們都各自冷靜思考一下?!?/p>
說完,蘇晚晴便驅車直奔醫院。
值班柜臺的燈光太亮,照得蘇晚晴眼睛發疼。
“女士,這是冰葬確認書。”工作人員遞過文件。
蘇晚晴接過,仔細翻看著,終于在角落看到了簽署日期:4月19日,一周前。
顏舒一周前就知道自己要死了嗎?
她又把文件翻了兩遍,每一個字都細細通讀,可除了日期,沒有更多的線索。
她不甘心地詢問冰葬工作人員,得到的答案卻是客戶隱私,無可奉告。
顏舒,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戲?
悄無聲息地來,又悄無聲息地走。
“我跟你們一起去挪威?!碧K晚晴眼神堅定,對工作人員說。
就這樣,蘇晚晴跟著冰葬團隊踏上了前往挪威的旅程。
飛機降落在特羅姆瑟機場時,寒風裹挾著雪花撲面而來。
蘇晚晴裹緊大衣,看著工作人員小心翼翼地將裝載顏舒遺體的密封艙運下飛機。
“女士,冰葬儀式將在明天早晨進行?!必撠熑诉f給她一份行程單,“您確定要全程跟隨嗎?”
“確定?!碧K晚晴的視線沒有離開過那個銀灰色的密封艙,“我要親眼看著她消失?!?/p>
酒店房間里,蘇晚晴反復翻看著冰葬文件。
4月19日,那天她正得意洋洋的地憧憬著傅安回國舉辦婚禮。
而顏舒,卻已經在安排自己的后事。
傅安的回國和顏舒的突然出現,真的是巧合嗎?
她真的是為了錢不擇手段、放蕩不堪的女人嗎?
她為什么能提前預知自己的死亡?
當年他們兩人分開,難道還有什么隱情?
太多疑問像亂麻一樣在蘇晚晴的心頭纏繞,可顏舒已經死了,這些秘密可能永遠都無法解開。
次日清晨,蘇晚晴跟著冰葬團隊出發了。
寒風中摻雜著細碎的冰晶,蘇晚晴站在冰裂隙邊緣,看著工作人員將那個銀灰色的密封艙緩緩降入冰川深處。
顏舒的遺體被包裹在素白的綢布中,黑發散開,襯得她的臉潔白如雪,純凈得沒有一絲雜質。
工作人員小心地將她移至特制的冰床上。
“準備就緒。”
液氮噴灑裝置啟動的瞬間,白霧如海浪般席卷而來。
顏舒的輪廓在霧氣中漸漸模糊,長裙的褶皺被冰晶固定成永恒的弧度。
發絲、指尖、唇角,每一處細節都被極寒精準定格,時間仿佛在她身上停止了流動。
冰床緩緩降入裂隙,消失在視線之中。
蘇晚晴死死攥著大衣前襟,她以為自己會痛快,會釋然,可此刻胸腔里翻涌的卻是某種復雜的情感。
像是失落,又像是愧疚。
“再見了,顏舒。”她在心里默默苦笑,“你終于徹底消失了?!?/p>
工作人員收起設備,靴底踩在積雪上的咯吱聲打破了這片寂靜。
他們沉默地離開,只留下一片平整如鏡的冰面。
更新時間:2025-04-30 16:03: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