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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狄王庭的紅燭高燃,將整個寢殿映照得如同白晝。

司嫻月端坐在鋪滿錦緞的床榻上,大紅蓋頭遮住了視線。

她只能看見自己交疊在膝上的雙手。

指尖冰涼,掌心卻滲出一層薄汗。

她原以為北狄的婚禮會如公主所言,充滿羞辱的儀式。

跨火盆、牽羊禮,甚至更不堪的習俗。

可出乎意料的是,這場婚禮竟與大夏貴族無異。

三拜天地后,她便被喜娘攙扶著送進洞房,連一句刁難的話都沒聽到。

「王上到——」

門外侍衛的聲音讓司嫻月脊背一僵。

腳步聲漸近,沉穩有力,最終停在她面前。

蓋頭被一柄金秤桿緩緩挑起。

燭光驟然涌入視線。

司嫻月下意識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對上了一雙如鷹隼般銳利的眸子。

她的呼吸一滯。

拓跋烈。

北狄的王,傳聞中暴虐成性的惡魔。

可眼前這個男人,卻有著出乎意料的俊美容貌。

他身形高大,肩寬腿長,一襲大紅婚服襯得膚色如蜜。

高廷的鼻梁下是線條分明的薄唇,下頜線條如刀削般鋒利。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雙眼睛。

琥珀色的瞳仁在燭光下泛著金色的光澤,像是草原上最兇猛的獵鷹。

「怎么?」拓跋烈開口,聲音低沉渾厚,帶著些許塞外口音,「本王長得像吃人的妖怪?」

司嫻月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連忙垂下眼簾:「王上恕罪?!?/p>

拓跋烈輕笑一聲,隨手將金秤桿扔到一旁,在她身邊坐下。

床榻微微下陷,司嫻月不自覺地繃緊了身子。

「聽說你是大夏的長公主?」

「是。」

「可本王收到的消息,」拓跋烈慢條斯理地解開腰間玉帶,「你原本是歷少欽的未婚妻?!?/p>

司嫻月指尖一顫。

這個名字像一把鈍刀,狠狠扎進她尚未愈合的傷口。

「想必是王上的消息有誤?!?/p>

她聲音平靜,沒有絲毫波瀾。

拓跋烈挑眉,忽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抬頭:「看著本王的眼睛說?!?/p>

司嫻月被迫直視那雙琥珀色的眸子,里面映著她蒼白的臉。

「我乃長公主玉嫻,」她一字一頓道,「與歷少欽再無瓜葛?!?/p>

拓跋烈盯著她看了許久,忽然松開手。

他大笑起來:「好!本王就喜歡你這性子!」

「不管你是司嫻月,還是玉嫻,如今你都只有一個身份?!?/p>

「那就是我北狄的王后。」

他起身走到桌前,倒了兩杯酒:「北狄沒那么多規矩,合巹酒還是要喝的。」

司嫻月遲疑地接過酒杯。

「放心,」拓跋烈似乎看出她的顧慮,「本王若要強迫你,不必等到現在。」

酒液入喉,辛辣中帶著一絲甜味。

司嫻月忍不住咳嗽起來,臉頰泛起紅暈。

拓跋烈饒有興趣地看著她:「第一次喝酒?」

「嗯。」

「在大夏,女子不能飲酒?」

「不是,」司嫻月輕聲道,「只是沒人讓我喝過?!?/p>

拓跋烈眸光微動。

他忽然伸手,粗糲的拇指擦過她唇角殘留的酒液。

「從今往后,在北狄,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p>

這句話讓司嫻月怔住。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活了二十多年,從未有人對她說過這樣的話。

在大夏,她永遠是那個需要謹言慎行、逆來順受的替身。

「包括......」她小心翼翼地問,「騎馬射箭?」

拓跋烈大笑:「當然!明日就帶你去獵場!」

「那......讀書呢?」

「王庭藏書閣隨你進出?!?/p>

「如果......」司嫻月鼓起勇氣,「我想學劍呢?」

拓跋烈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笑道:「本王親自教你?!?/p>

司嫻月眨了眨眼,忽然覺得眼眶發熱。

原來這就是自由的味道嗎?

拓跋烈看著她泛紅的眼眶,忽然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別哭,新娘子哭花了臉可不好看?!?/p>

他的動作稱不上溫柔,卻讓司嫻月心頭一暖。

「王上......」

「叫我的名字。」拓跋烈打斷她,「在北狄,妻子直呼丈夫的名字是天經地義的事?!?/p>

司嫻月抿了抿唇:「拓跋烈。」

「嗯?!?/p>

「謝謝你。」

拓跋烈挑眉:「謝什么?」

「謝謝你......」司嫻月抬頭,第一次真心實意地笑了,「讓我做我自己。」

燭光下,她的笑容明媚如初升的朝陽,拓跋烈一時看呆了。

他忽然覺得,這門親事,或許比他想象中要有意思得多。

夜風拂過,紅燭搖曳。

司嫻月望著這個陌生的男人,第一次對未來生出了一絲期待。

或許,北狄會是她的新生。

而大夏的一切。

歷少欽,玉嫣公主,那些屈辱與傷痛。

都將成為過往云煙。

更新時間:2025-04-30 15:5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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