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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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花樓終于布置妥當,每一處都凝聚著兩人的心血。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嶄新的家具上,泛著溫暖的光澤。

兩人退租了原先的小屋,正式搬進了這座寬敞明亮的蓮花樓。

新家,新開始。

這日,陽光正好,暖洋洋地灑在人身上,驅散了清晨海邊的微涼。

云啟堯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渾身骨頭都發出舒服的輕響。

他踱步走出蓮花樓,一眼便看見了樓旁空地上那個熟悉的身影。

李蓮花正拿著一把小鋤頭,慢吞吞地翻著土。泥土被笨拙地掀開,散發出潮濕新鮮的氣息。

他的動作……實在算不上熟練,甚至有些僵硬,這與他平日里的從容截然不同。

但李蓮花的神情卻異常專注,額前碎發被風吹動,他渾然不覺。只是一下,又一下,似乎沉浸在這種陌生的勞作里,找到了某種樂趣。

云啟堯幾步湊了過去,好奇地打量著那塊剛被開墾出來、也就巴掌大小的土地。

“你這是干嘛呢?”他忍不住問,語氣里滿是驚奇。

李蓮花停下動作,抬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

他放下手,動作里透著一股子悠閑自在,仿佛剛才那笨拙的不是他。

“種菜?!彼穆曇艉茌p,像風拂過葉梢。

云啟堯瞪大了眼睛,更納悶了。

“種菜?”

“咱們又不缺銀子,干嘛費這個勁?” 劇情里的李蓮花是沒錢,所以得種菜,可他們現在不是有錢嗎?

他晃了晃腦袋,表示無法理解這種自討苦吃的行為。有錢買舒服日子不過,非要自己動手累得慌,圖啥呢?

李蓮花抬眼看向他,眼神平靜無波,像一汪深潭。

“總不能坐吃山空吧?!彼?/p>

這話聽著是挺有道理。

但云啟堯嚴重懷疑李蓮花這人,就是不想一直花他的錢。

云啟堯很想直說,這是云彼丘毒害李相夷應付的賠償款,天經地義??稍挼阶爝呌盅柿嘶厝?,他幾乎能想象到李蓮花會怎么回答。

那家伙肯定會慢悠悠地說一句:“我是李蓮花,不是李相夷?!?/p>

唉。

云啟堯在心里重重嘆了口氣。

這個人啊,看著溫和得像塊玉,內里卻比最犟的牛還倔。他認準的事情,別說十頭牛,就是十條龍來了,也拉不回來。

罷了罷了。

種菜就種菜吧,只要他高興就好。

云啟堯轉念一想,電視劇里,李蓮花后來種種菜,遛遛狗,日子過得也挺快活的嘛。

等等!

云啟堯猛地想起來一個關鍵細節。

李蓮花一開始哪會種什么菜?!那家伙連菜苗和雜草都分不清!興沖沖拔了菜苗留下草,還美滋滋地給草澆水施肥呢!

想到這里,云啟堯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

不過自己也沒好到哪去。

他一個在鋼筋水泥環境中長大的現代大學生,標準四體不勤,五谷不分。

別說菜苗雜草了,他連韭菜和小麥苗擺在面前都得分半天。指望他去指導李蓮花?那簡直是讓瞎子給瘸子領路,純屬天方夜譚。

兩個人都是純純的門外漢,這巴掌大的菜地,怕不是最后真的要顆粒無收。

不行,絕對不行!必須找個專業人士來指導!

云啟堯腦子轉得飛快,瞬間做出了決定。

“你等等我!”

他沖李蓮花丟下一句話,拔腿就往村子里跑去。得趕緊找個真正會種地的老把式來救場!

小漁村不大,云啟堯連跑帶問,很快就打聽到了村里最擅長種菜的一位老伯。

老伯家的小院外,果然一片綠意盎然。一位皮膚黝黑、滿臉深刻皺紋的老人家,正佝僂著腰,在自家菜園子里忙活著。那雙手布滿了厚實的老繭,指甲縫里還帶著新鮮的泥土。一看就是跟土地打了一輩子交道的老手。

云啟堯連忙跑上前,收起平日里的跳脫,恭恭敬敬地說明了來意,態度放得極其誠懇。

老把式停下手里的活計,渾濁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他幾眼。又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了望蓮花樓那邊。

他點了點頭,似乎明白了。

老把式也沒藏私,他放下鋤頭,走到田埂邊坐下,慢條斯理地,將種菜的訣竅一一道來。

怎么選種子。

怎么育苗。

什么時候該施肥。

隔多久澆一次水才不會傷了根。

還有怎么辨認那些長得比菜還快的雜草,如何防治常見的菜青蟲……

老伯講得極為細致,只是語速略快,還帶著濃厚的鄉音。

云啟堯努力聽著,只勉強聽懂了一點,什么時節種什么菜,什么土質適合什么作物……

澆水要看天色陰晴,施肥還得看菜苗長勢……

他感覺自己那點可憐的知識儲備,在這里完全不夠用,腦袋都快變成一團漿糊了。

不行不行,這信息量太大了,他記不??!

他猛地一拍大腿,轉身又一陣風似的跑回蓮花樓。

“快快快!李蓮花,跟我來!”他不由分說,拉起還在原地研究那塊地的李蓮花就往老伯家跑。

“老伯教我們種菜呢!你記性好,腦子靈光,快來一起聽!”

李蓮花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拽,身形微微晃動了一下。

他抬起眼,看向風風火火的云啟堯。

“……急什么?”

他的聲音依舊是那般不緊不慢,帶著點無奈,又似乎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縱容。

到了老伯家,他便安靜地立在一旁。垂眸斂目,認真聽著老把式那帶著濃重鄉音的講解。

看著李蓮花如此輕松,云啟堯不禁感慨,人和人的差距,有時候真是大得驚人。

那些在云啟堯聽來如同天書般的農事經驗,什么節氣,什么土質,什么看天澆水,什么辨草除蟲……聽得他腦仁發脹,暈頭轉向。

可李蓮花卻聽得極為專注,神情平靜。他的理解力和領悟力,顯然將云啟堯遠遠甩在了后面。

偶爾,他還會根據老伯的話,抓住其中的關鍵,輕聲提出一兩個問題。問得極其精準,直指要害。

引得那飽經風霜的老伯都忍不住捋著花白的胡子,渾濁的老眼里透出贊許,連連點頭。直夸這年輕人腦子靈光,悟性是真的好。

云啟堯站在旁邊,看著這一幕,心里忍不住默默腹誹。

果然啊,聰明人干什么都像模像樣,哪怕是這從未接觸過的侍弄土地的活計。

好不容易,老把式將畢生經驗傾囊相授。云啟堯趕緊從懷里掏出幾個早上買的雞蛋,滿臉堆笑地硬要塞給老伯。

“老伯,太感謝您了!這點小東西您拿著,千萬別嫌棄,就是我們一點心意!”

老把式黝黑的臉上刻滿了歲月的痕跡,此刻卻漾開淳樸的笑容。他大手連連擺動,推辭著。

“哎呀,使不得使不得!多大點事兒嘛,年輕人太客氣了!”

云啟堯哪里肯依,態度堅決。

“您教了我們這么多真東西,這必須收下!不然我們這心里怎么過意得去!”

一番推讓,老把式終究拗不過云啟堯的熱情,只好收下了雞蛋。

臉上的笑容也因此更深了幾分,皺紋都舒展開來。他轉身走回自家,片刻之后,拿著幾個粗糙的小紙包走了出來。

他將紙包遞給云啟堯。

“這些是我自己留下來的種子,有蘿卜,還有白菜,都是些好活的?!?/p>

“你們頭一回種,拿這個回去試試看,權當練練手?!?/p>

云啟堯眼睛一亮,頓時喜出望外。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雙手,鄭重地接過種子。

“謝謝老伯!真的太謝謝您了!我們一定好好種,不辜負您的種子!”

兩人捧著種子,腳步輕快地回到了蓮花樓旁,回到了那片剛剛開墾出來的小小地塊。

攤開粗糙的紙包??粗锩婺切┘毿〉姆N子,兩人相視一眼,交流了一下意見。

最終決定,還是聽從老伯的建議,先從這容易成活的蘿卜和白菜開始。先積累些經驗,再圖其他。

決定了便不再猶豫,說干就干!

翻地,起壟,點播,覆土,再到最后的澆水……

兩人分工明確,一時間,這小小的地塊旁竟也呈現出一派熱火朝天的忙碌景象。

云啟堯自覺地承擔了翻土、挖壟這些更需要力氣的重活。只是他的動作透著一股揮之不去的笨拙。鋤頭落下,深一點淺一點,刨出來的土壟也是歪歪扭扭,不成章法。

相比之下,李蓮花則顯得細致得多。他尋來一根細長的小木棍。

完全依照老伯傳授的方法,一絲不茍地在土壟上挖出一個個間隔均勻、深淺一致的小淺坑。然后,他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捻起幾粒種子,輕輕放入坑中。再用指尖攏起旁邊細碎的泥土,溫柔地覆蓋上去,薄薄的一層,恰到好處。

他的身體畢竟大病初愈不久,底子尚虛,經不起長時間的彎腰勞作。因此,他的動作放得很慢,甚至,帶著一種旁人不易察覺的遲緩和吃力。

但每一個步驟,都完成得極其認真,透著一種沉靜的專注,沒有半分的敷衍與馬虎。

午后的陽光帶著暖意,灑在兩人身上,汗水悄無聲息地滲出,微微浸濕了貼身的衣衫。

雖然忙碌,甚至姿勢顯得有些狼狽,身上、臉上都沾了不少泥點子。但一種前所未有的踏實感,在兩人的心頭,悄然無聲地生根,發芽,然后緩慢而堅定地蔓延開來。

終于,將最后一片區域也澆透了水。

看著眼前這片凝聚了兩人心血的土地,云啟堯直起身,抬手隨意地抹了一把臉上的泥痕。

他咧開嘴,露出了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容。

他身旁的李蓮花也緩緩直起了身子。不易察覺地,輕輕吁出了一口氣,帶著些微的疲憊。

他望著眼前這片算不上規整,卻已然播撒下希望的“杰作”。那總是帶著淡然的嘴角,似乎也幾不可察地向上勾起了一抹弧度。

更新時間:2025-04-30 14:3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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