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該在青云觀的晨鐘暮鼓中修道一生。卻被師父推下山去。他說我塵緣未了,
可我從未想過,塵緣竟是如此荒唐。下山后,我被迫進入家族產業,
成了一個掛名的文化顧問。本以為能在這喧囂中尋得一絲寧靜。卻不想,剛踏入世俗,
就撞上了一雙冰冷卻銳利的眼睛。那是程瀾,豪門繼承人。他的出現,像一把利刃,
瞬間劃破了我平靜的生活。1 緣起青云三清殿前的青石板被晨露打濕,
涼意透過蒲團滲入膝蓋。我閉目調息,感受寅時的山風拂過臉頰,
帶著熟悉的松針與檀香氣息。
這是我在青云觀修行的第三千六百五十個清晨——如果沒算錯的話?!肝⒂辍!?/p>
師父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我立刻收勢起身。寬大的道袍下擺掃過潮濕的石板:「師父晨安。」
玄清道長銀須白發,眼神卻清亮如少年。他上下打量我,
目光落在我單薄的身板上:「十年期滿,氣色好多了。」「托師父的福?!刮夜Ь葱卸Y,
心里卻咯噔一下。師父從不會無緣無故提起修行期限?!付幸涣税??」
師父捋著胡須問道。我攥緊道袍袖口,粗布的質感磨蹭著掌心:「是?!埂冈撓律搅恕!?/p>
這四個字像驚雷劈在我天靈蓋上。我猛地抬頭:「師父!弟子愿終身侍奉三清...」
師父擺擺手,袖口帶起一陣清風:「你塵緣未了,強留無益?!?/p>
他轉身望向云海:「這些年你調養得不錯,氣血已通,該去體驗世間百態了?!刮蚁霠庌q,
卻想起師父常說「道法自然」——該來的躲不掉,該走的留不住。
可我喉嚨還是發緊:「弟子...不知該去哪?!埂改愀改敢寻才磐桩??!?/p>
師父從袖中取出一枚玉佩掛在我頸間,「溫養心脈,隨身戴著?!褂衽遒N在胸口,涼絲絲的。
我低頭看那上面的云紋,突然意識到——這是我十一歲上山時戴的那枚。當年病得奄奄一息,
是師父用這副玉佩為引,配合湯藥救回我一條命?!笌煾?..」我聲音發顫,「弟子愚鈍,
怕辜負您多年教導?!箮煾篙p笑:「癡兒,修行不在山上山下?!顾呐奈壹绨颍骸溉グ桑?/p>
收拾行李。」2 塵緣再續一周后。我站在云棲度假區金碧輝煌的大堂里,渾身不自在。
剪裁合體的淺灰西裝取代了道袍,脖頸間的玉佩成了唯一的慰藉。父親說這是家族產業,
安排我做文化顧問——一個聽起來清閑得可疑的職位。「微雨!」父親匆匆走來,領帶歪斜,
「程氏集團的考察團馬上到,你跟我一起去迎接?!刮蚁乱庾R地后退半步:「爸,
我只是來整理古籍...」「周總特意囑咐的。」父親壓低聲音,「程氏是重要客戶,
幫爸爸這個忙?!勾筇眯D門轉動,一群西裝革履的人走了進來。
為首的男人格外醒目:近一米九的個頭,黑色西裝包裹著寬肩窄腰,輪廓如刀削般鋒利,
眼神冷得能結冰?!赋炭偅g迎歡迎!」度假區總經理周毅熱情地迎上去。男人微微頷首,
目光掃過眾人,在看到我時停頓了一瞬。那眼神讓我后背發緊,仿佛被猛獸盯上的獵物。
「這是我們度假區的文化顧問林微雨,道教學院高材生?!怪芤憬榻B道,
「對傳統文化很有研究?!鼓腥松斐鍪郑骸赋虨?。」我握住那只骨節分明的手,
瞬間被燙到似的想縮回。他的掌心灼熱,與冷峻外表截然相反。「林微雨?!?/p>
我聲音比自己預想的要輕。周毅引著眾人去會議室,我落在最后。程瀾走路帶風,
黑色西裝下擺微微揚起,像烏鴉展開的翅膀。
我莫名想起師父養的那只玄鳳鸚鵡——外表華麗,啄人卻狠。三小時的會議像場酷刑。
程瀾言辭犀利,把度假區服務批得體無完膚。周毅額頭冒汗,不斷點頭稱是。
我縮在角落數著地磚花紋,直到聽見自己的名字?!?..古籍修復展示由小林負責。」
周毅擦著汗說。程瀾銳利的目光射過來:「具體什么時候?」周毅看向我:「下、下周?」
我硬著頭皮開口:「如果程總方便,周三下午...」「周二上午九點。」程瀾打斷我,
合上文件,「散會。」人群散去后,我長舒一口氣,逃回自己的小辦公室。
一間被周毅改造成書齋的套房,四壁書架擺滿古籍。我泡了杯清茶,
開始整理剛送來的一批明代游記。正當我沉浸在萬歷年間一位道士的游記中時,
門突然被推開?!钢芸傉f這批資料...」程瀾的聲音戛然而止。我慌忙起身,
衣袖帶翻了茶盞。褐色的茶湯潑灑而出,正好濺在他昂貴的西裝上?!笇Σ黄穑 ?/p>
我抓起紙巾去擦,卻在碰到他胸膛時僵住了。隔著濕透的襯衫,能清晰感受到肌肉的輪廓。
我的手腕在他掌中細得像個孩子。程瀾抓住我亂動的手:「不必了?!顾暮粑鼑娫谖翌~前,
帶著淡淡的薄荷氣息。我們四目相對。他的眼睛比我想象的還要黑,
像極了青云觀后山那口深不見底的古井。我忽然忘了呼吸,耳邊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心跳聲。
「你...」程瀾剛開口,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他松開我接電話,語氣恢復冷峻:「知道了,
馬上到?!箳鞌嚯娫?,他看了眼仍站在原地、耳根發燙的我。
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揚:「我們還會再見的,小林道長?!归T關上后,我癱坐在椅子上,
捧著灑剩的半杯茶發呆。茶水映出我通紅的臉——不知是羞是惱。這個叫程瀾的男人,
像一陣突如其來的山風,把我平靜的生活攪得一團糟。師父說得對,
山下果然比山上復雜多了。3 舊事重提茶盞事件過去三天,
我刻意避開了所有可能遇到程瀾的場合。每日埋首在古籍堆中,倒也不難做到。
這些泛黃的紙頁比活人好相處得多,至少它們不會用那種探究的目光看我?!感×郑?/p>
這本書的鑒定結果如何?」周毅推門進來,手里端著兩杯咖啡。我放下放大鏡,
揉了揉酸脹的眼睛:「明代萬歷年間的《山海經》注本,雖然殘缺,但保存狀況不錯,
應該是...」「太好了!」周毅打斷我,把咖啡推過來,「正好程總對古籍有興趣,
你下午帶著書去會議室給他看看?!刮沂种敢活潱Х炔铧c灑出來:「我?」
「程氏集團是我們最重要的潛在合作伙伴?!怪芤銐旱吐曇?,「他助理特意問起你,
說程總對你很感興趣?!刮业皖^盯著咖啡杯里自己的倒影。那個冷峻的男人對我感興趣?
恐怕是對我笨手笨腳的樣子印象深刻吧。下午三點,我抱著書匣站在會議室門外,
深吸一口氣才敲門。「進來。」程瀾獨自坐在長桌盡頭,西裝外套搭在椅背上。
白襯衫袖口挽起,露出線條分明的小臂。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他身上,
勾勒出一圈冷硬的輪廓。「周總說您想看看這批古籍?!刮野褧环旁谧郎?,刻意保持距離。
程瀾挑眉:「站那么遠,怕我吃了你?」我耳根一熱,向前挪了半步。他打開書匣,
修長的手指撫過書頁,動作意外地輕柔?!副4娴貌诲e?!顾鋈惶ь^,「你懂修復?」
「略通皮毛?!刮抑斏骰卮穑冈诘澜虒W院選修過古籍修復。」
他指著一處破損:「這種蟲蛀該怎么處理?」我湊近查看,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氣息。
奇怪,這么冷峻的人,氣息卻帶著暖意?!赶扔密浢P清除蛀粉,再用特制漿糊填補...」
我不知不覺進入專業狀態,詳細解釋起來。程瀾靜靜聽著,偶爾提問,問題都切中要害。
半小時后,我驚訝地發現我們竟然進行了一場專業而愉快的交流。
「你比那些所謂的專家強多了?!顾仙蠒?,語氣依然冷淡,但眼神略有緩和。
我正不知如何回應,門外突然傳來尖銳的爭吵聲。
4 驚雷乍現一個女客人大聲哭喊著:「我要投訴!你們這是什么服務!」程瀾皺眉,
大步走向門口。我緊隨其后,看到大堂里一位年輕女子,情緒激動地推搡著前臺員工。
「這位女士...」程瀾剛開口,女子就轉身怒視:「關你什么事!」女子眼中布滿血絲,
呼吸急促,手指不停顫抖。我認出這是典型的驚恐發作癥狀?!缚煞窠枰徊秸f話?」
我上前輕聲問,不等她回答,便引導她走向休息區。師父教過的安撫心法在腦中清晰浮現。
我請她坐下,從懷中取出隨身攜帶的安神香囊?!干詈粑勔宦勥@個?!刮衣曇舴诺煤茌p,
同時以特定節奏輕拍她的背:「想象你站在湖邊,月光照在水面上...」五分鐘后,
女子呼吸漸趨平穩。我遞上一杯溫水,她感激地看了我一眼:「謝謝,剛剛不好意思,
我最近壓力太大了。」程瀾一直站在不遠處觀望。當我送走客人轉身時,
正對上他深邃的目光。那目光如有實質,讓我心跳漏了一拍?!傅兰倚姆??」他走近問道。
我驚訝于他的見識:「您知道?」「我祖父研究過。」他頓了頓,「你做得很好。」
這簡單的稱贊竟讓我胸口發燙。還未等我道謝,他的手機響起。
轉身接電話時又恢復了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樣。「小林」周毅不知何時出現在我身旁,
「程總接下來幾天,要考察度假區的文化項目,你負責陪同。」我剛要拒絕,
卻看到程瀾掛斷電話后掃了我一眼。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揚。助理小跑過來:「林先生,
程總明天上午九點,想參觀古建筑群,請您準備一下?!刮彝虨戨x去的挺拔背影,
心中五味雜陳。5 暗流涌動清晨五點半,我如常在竹林晨練。自從下山,
這套太極功法一日不敢懈怠。霧氣繚繞中,我閉目調息,感受氣息在經脈中流轉?!高@么早。
」一個低沉的聲音驚得我氣息一亂。程瀾不知何時站在竹林邊緣,一身運動裝束,
額角掛著汗珠,顯然剛跑完步。「程總也起得早。」我收勢站定,努力平復突然加速的心跳。
他走近幾步:「叫我程瀾就行?!钩抗馔高^竹葉在他臉上投下斑駁光影,
軟化了他平日的冷峻線條。「你在練什么?」「太極混元功?!刮要q豫片刻,
「有助于平衡氣血。」他若有所思地點頭:「我祖父也練。他說真正的太極不在形,而在氣。
」我驚訝于他的見解:「您祖父懂道法?」「收藏家而已。」他看了眼手表,「九點見?!?/p>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我忽然對這個男人生出幾分好奇。他像一本合上的古籍,封面冷硬,
內頁卻可能藏著意想不到的內容。上午的參觀出乎意料地順利。
程瀾對古建筑的了解遠超常人,問題專業而犀利。我講解時,他專注傾聽,偶爾點頭,
再沒有初次見面時的挑剔態度?!高@座亭子的斗拱結構很特別?!顾鲱^觀察檐角。
「是宋代《營造法式》中的做法,我們按原樣修復的。」我忍不住多說了幾句,
「可惜現代工匠很難完全掌握古法?!顾鋈豢聪蛭遥骸改愫軣釔圻@些?!共皇且蓡枺?/p>
而是陳述。我怔了怔,輕聲道:「古人智慧不該被遺忘?!顾抗馍畛粒坪跸胝f什么,
卻被突如其來的雷聲打斷。轉眼間,暴雨傾盆而下?!溉ツ沁?!」我指向不遠處的長廊,
我們小跑過去,還是被淋濕了肩膀。長廊幽深寂靜,只有雨聲回蕩。
程瀾的白襯衫被雨水打濕,隱約透出肌肉輪廓。我慌忙移開視線,卻聽他輕笑:「害羞?」
「不是!」我耳根發燙,「只是...」燈光突然熄滅,整個度假區陷入黑暗。
6 雨夜同行遠處傳來驚叫聲?!竿k娏恕!钩虨懤潇o地掏出手機照明,「常有的事?」
「第一次。」我皺眉,「我去看看情況。」「一起?!刮覀冄刂L廊前行,
引導驚慌的客人前往大堂。程瀾用不容置疑的語氣指揮員工分發應急燈,效率驚人。
我安撫老人和孩子,用道家小故事分散他們的注意力?!改愫苡心托摹!巩斘覀兌虝盒菹r,
程瀾遞給我一瓶水?!改苌瞄L指揮?!刮医舆^水瓶,我們的指尖短暫相觸,
一絲微妙的電流似乎從接觸點蔓延開來。兩小時后,電力恢復。周毅滿頭大汗地跑來道謝,
程瀾只是淡淡點頭。雨停了,夕陽破云而出,將濕潤的地面染成金色?!肝宜湍慊厝ァ!?/p>
程瀾突然說。「不必了,我...」「你住西區,路還淹著。」他已經邁步向前。
我們沿著竹林小徑并肩而行。雨后空氣清新,竹葉滴落的水珠打濕了我們的肩膀。
轉過一個彎,前方小路完全被積水淹沒?!咐@路太遠?!钩虨懘蛄苛艘幌滤荩覆凰闵??!?/p>
我正猶豫,他突然蹲下:「上來?!埂甘裁矗俊埂副衬氵^去?!顾仡^看我,眼神不容拒絕,
「你身體不好,不能蹚冷水?!刮医┰谠?。七歲后就沒被人背過。
更何況是這個初見時冷若冰霜的男人。「快點。」他催促道。我小心翼翼趴上他的背。
他輕松站起,我的胸膛緊貼著他的后背。能感受到他穩健的心跳和體溫。太近了,
近得我能聞到他頸間淡淡的檀香,混合著雨水的清新。「抓緊。」他低聲說,然后踏入水中。
十步的距離像是一個世紀那么長。我的心跳快得不像話,生怕他察覺。
他的手掌穩穩托著我的腿,熱度透過布料灼燒著我的皮膚。終于過了水洼,他輕輕放下我。
我們四目相對,一時無言。夕陽映在他眼中,將那深邃的黑瞳染成了琥珀色。「謝謝?!?/p>
我輕聲說,假裝整理衣服以掩飾慌亂。他忽然伸手從我發間取下一片竹葉:「不客氣。」
回到住處,我靠在門上深呼吸。7 情愫暗生周毅將一疊文件拍在我桌上,
臉上堆滿笑容:「小林,集團決定舉辦傳統文化周,由你全權負責策劃!」我翻開文件,
看到預算數字時手指一顫:「這么多?」「程氏追加了贊助?!怪芤阋馕渡铋L地看我一眼,
「程總點名要你負責。」自從那日雨中同行后,我與程瀾的關系微妙地緩和了。
他不再用那種審視的目光看我,偶爾還會就古籍修復的問題發信息請教。
雖然回復通常只有寥寥數字,但已足夠讓我對著手機屏幕發呆許久?!肝倚枰??!?/p>
我抬頭對周毅說?!府斎?!小張、小李都歸你調遣。對了,」周毅走到門口又轉身,
「程總下午三點過來討論方案。」我深吸一口氣,翻開筆記本開始構思。
道教學院的課程、青云觀的經歷,此刻都成了寶貴的資源。
我列出茶道、香道、古琴、書法等體驗項目,又規劃了系列講座。三點整,敲門聲準時響起。
程瀾一身深灰西裝走進來,身后跟著兩名助理。他目光落在我攤開的筆記上,
眉梢微挑:「計劃很全面?!埂钢皇浅醪较敕?。」我遞上詳細方案。他快速瀏覽,時而點頭,
時而皺眉。當他停下在某頁沉思時,我忍不住解釋:「這個古琴體驗可能成本太高,
如果不行,可以——」「不,很好。」他打斷我,「我認識幾位琴師,可以邀請?!?/p>
他轉向助理:「聯系故宮的古籍修復專家,看能否請來做講座?!?/p>
我怔住了:「那些專家很難請...」「我有人脈?!顾p描淡寫地說,
又在方案上劃了幾筆,「這些項目需要更好的場地,把東區會議廳騰出來。」
兩小時的討論中,程瀾提出了諸多專業建議。甚至糾正了幾處宋代茶道儀式的細節錯誤。
我驚訝于他的學識。他則對我的策劃能力表示認可。雖然只是簡單的一句「不錯」。
會議結束時,他突然問:「你每天都晨練?」「啊?是...是的?!?/p>
我沒想到他會注意到這個?!该魈煲??!拐f完這句莫名其妙的話,他帶著助理離開了。
次日拂曉,我照例在竹林練功。霧氣彌漫中,我專注于呼吸與動作的配合。一套拳法打完,
轉身時差點撞上一堵人墻。程瀾不知何時站在我身后。一身運動裝,
手里拿著兩杯熱氣騰騰的東西。「早?!顾麑⑵渲幸槐f給我,「姜茶,驅寒?!?/p>
我接過杯子,溫熱透過陶瓷傳到掌心:「謝謝...你怎么...」「跑步路過。」
他啜飲著自己那杯,目光卻落在我臉上,「你的拳法很美。」這個評價讓我耳根發熱。
師父總說我的拳法只有其形未得其神,何來美之說?「像水墨畫?!顾a充道,
眼神專注得讓我心跳加速。8 迷霧重重此后數日,程瀾總會在晨練時「偶遇」我。
有時帶杯熱飲,有時只是靜靜看我打完一套拳。我們很少交談,
但這種默契的陪伴卻讓我莫名安心。文化周籌備緊鑼密鼓地進行。
程瀾幾乎每天都會來詢問進展,提供各種資源支持。他的助理悄悄告訴我,
程總從未對任何合作項目如此上心。一周后的深夜,我正在辦公室核對流程,
突然收到一封郵件。發件人是道教學院的同學徐明:「微雨,最近有人來學院打聽你的事,
問得很細,包括你的病情和修行情況。我按你囑咐的沒多說,但總覺得不對勁。你一切小心。
」我盯著屏幕,手指冰涼。七年了,難道那些人還沒放棄?桌上的安神香突然變得刺鼻。
我猛地站起,膝蓋撞到桌角也渾然不覺?!高€沒走?」程瀾的聲音嚇得我幾乎跳起來。
他站在門口,眉頭緊鎖:「怎么了?你臉色很差?!刮已杆訇P閉郵箱:「沒什么,只是累了。
」他走進來,不由分說地摸上我的額頭。溫熱的手掌讓我渾身一僵?!笡]發燒?!顾栈厥郑?/p>
「我送你回去?!孤飞?,我心神不寧,幾次差點絆倒。程瀾突然握住我的手腕:「當心臺階。
」他的手掌寬大溫暖,穩穩地扶著我。我想抽回手,卻又貪戀那溫度。直到我住處門口,
他才松開?!该魈靹e來上班了。」他語氣強硬,「休息一天?!刮艺磳?,他的手機響了。
他看了眼來電顯示,表情瞬間冷峻:「母親?!菇悠痣娫挘叩綆撞酵?。盡管壓低聲音,
我還是聽到了零星字句:「...相親...李小姐...周末必須...」
心口突然一陣刺痛。我悄悄開門進屋,將他關在門外。背靠著門板滑坐在地,
我嘲笑自己的天真。程瀾是什么人?商界精英,家族繼承人,怎么可能對我...次日清晨,
我破例沒去晨練。頭痛欲裂,右膝舊傷也在隱隱作痛。那是十四歲那年一場「意外」
留下的紀念。窗外雨聲淅瀝,這種天氣傷處總會更難受。門鈴響起,我拖著傷腿開門,
外面卻空無一人。只有一個精致的包裹放在門口。里面是藥草熱敷袋、一個安神藥枕。
還有一張便簽:「雨天適用。——L」我捧著這些禮物,眼眶發熱。除了師父,
從沒人記得我的舊傷。程瀾是怎么知道的?又為何如此體貼?下午,
我強打精神去參加籌備會議。程瀾一如既往地冷靜專業,仿佛早晨送溫暖的是另一個人。
會議中途,他接了個電話,回來后臉色陰沉?!肝矣惺禄爻?,三天后回來?!?/p>
他臨走時對我說,「有任何問題直接聯系我。」我點點頭,不敢問是否與相親有關。
他深深看我一眼,欲言又止,最終轉身離去。那晚,我輾轉難眠。手機屏幕亮了又滅,
是程瀾發來的信息:「講座嘉賓已確認?!贡涔禄恼Z氣,與那個送藥枕的人判若兩人。
我回復「收到,謝謝」后,鬼使神差地點開他的朋友圈。幾乎全是商業轉發。
只有一張泛黃的老照片格外顯眼。年輕的程瀾與一位白發老人站在一座道觀前。
照片配文:「懷念」。那座道觀,怎么那么像青云觀?9 真相初現程瀾離去的三天,
度假區仿佛少了些什么。我全身心投入工作,試圖忽略膝上熱敷袋傳來的溫度,
與心中那股莫名的空落。第四天清晨,我恢復晨練。竹林被雨水洗得碧綠,
空氣中彌漫著泥土芬芳。我專注練拳,卻總覺得少了那道注視的目光?!缸藙莶粚Α!?/p>
熟悉的聲音讓我渾身一顫。程瀾站在老位置,西裝革履,顯然剛回來就過來了。
「肩膀太僵硬。」他走近,雙手輕輕搭上我的肩部,「這里放松?!顾暮粑鼑娫谖叶?,
手掌的溫度透過單薄的運動服,灼燒著我的皮膚。我僵在原地,連呼吸都忘了?!负粑!?/p>
他低聲提醒,聲音里帶著笑意,「道家不是最講究氣息流轉嗎?」我慌忙向前一步,
脫離他的觸碰:「你...你回來了?!埂膏??!顾碇淇郏砬榛謴鸵回灥睦潇o,
「今天有外賓來,你負責接待講解?!埂肝遥俊刮殷@訝地抬頭,「不是有專業講解員嗎?」
「他們點名要道家文化專家。」程瀾看著我,「你最適合。」接待工作出乎意料地順利。
外賓是某國文化部長一行,對道家哲學頗有研究。我用英語流暢地講解,
度假區各處蘊含的文化元素、甚至與他們探討了幾句《道德經》的德文譯本。
「林先生的見解獨到。」部長贊賞道,「有機會請來我國講學。」程瀾站在一旁,嘴角微揚。
那一刻,他眼中的驕傲讓我心跳漏拍。午宴后,部長私下問我:「程先生說您精通茶道,
不知能否有幸一品?」我看向程瀾,他幾不可見地點頭。于是下午,
我在茶室為貴賓表演了宋代點茶。程瀾坐在角落,目光始終追隨著我的動作。
當我將茶湯分到每位客人面前時,他的手不經意地碰了碰我的。只有短短一瞬,
卻讓我差點失手打翻茶盞。送走外賓已是黃昏。程瀾突然提議:「喝一杯?」
度假區最高層的酒吧幾乎無人。我們坐在落地窗前。程瀾要了威士忌,給我點了杯低度果酒。
「今天做得很好。」他舉杯示意。玻璃杯相碰發出清脆聲響。酒液入喉,甜中帶澀,
如同我此刻的心情。「你英語很好。」他忽然說。「道教學院有外教課。」我小聲回答,
「師父也要求我學?!埂改銕煾?..」他停頓片刻,「玄清道長,是個怎樣的人?」
我驚訝于他知道師父名號:「你認識我師父?」「耳聞而已?!顾D著酒杯,「你很敬重他。
」「他救了我的命。」我不知不覺說出從未對人言的事,「十一歲那年我病得快死了,
是師父...」話到嘴邊突然剎住。那些黑暗的記憶,那些針頭與藥片的恐懼,
那些被綁在病床上的日夜...不該在此時提起。程瀾沒有追問,只是為我添了酒。
幾杯下肚,我的臉頰發燙,視線也有些模糊。酒精作用下,我注意到程瀾的眼神好溫柔。
他的唇瓣微啟,像誘人的草莓蛋糕。好像我張嘴就能咬到。10 風暴前夕「程總!」
一個突兀的聲音打破了曖昧的氣氛。周毅匆匆走來:「抱歉打擾,但李董堅持要見您...」
程瀾臉色一沉:「說我不在。」「可是...」周毅為難地看著我,
「他說是關于相親的事...」我猛地站起,酒杯差點碰倒:「我該走了,明天還有...」
程瀾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坐下。」他對周毅冷聲道,「讓他等著。」周毅悻悻離去。
程瀾的手仍握著我的手腕,拇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我的脈搏處。我們四目相對,
他的眼神深不見底?!肝也幌肴ハ嘤H?!顾蝗徽f,聲音低沉。「你...不必向我解釋。」
我試圖抽回手,他卻握得更緊?!噶治⒂?。」他罕見地叫我的全名,「你知道為什么嗎?」
我的心跳快得幾乎要沖出胸膛。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他的手機響了。鈴聲刺耳,
像一盆冷水澆在我頭上。他皺眉看了眼屏幕,不得不松手接聽:「父親?!刮页脵C起身告辭,
幾乎是逃出了酒吧。電梯里,我靠著墻壁深呼吸,手腕上還殘留著他的溫度。回到住處,
我沖了個冷水澡試圖冷靜。剛換上睡衣,門鈴響了。透過貓眼,我看到程瀾站在門外,
領帶松開,頭發微亂。我猶豫片刻還是開了門。他一步跨進來,隨手關上門,
將我困在他與門板之間?!赋?..」「噓。」他食指輕按在我唇上,「聽我說完?!?/p>
他的氣息帶著威士忌的醇香,眼神卻異常清醒:「我不去相親,是因為...」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他:「程總!緊急情況!」是助理的聲音:「李董突發心臟??!」
程瀾閉了閉眼,額頭抵在我肩上片刻,然后迅速恢復冷靜:「我馬上來?!顾_門的瞬間,
我看到了一個年輕女子,想必就是「李小姐」。女子好奇地打量著我,
目光在我松散的睡衣和凌亂的頭發上停留。程瀾回頭看我,欲言又止,
最終只說了句:「明天見。」關上門,我滑坐在地,手指觸碰他剛才按過的嘴唇。那一瞬間,
我確信他要吻我。而更可怕的是,我竟然在期待那個吻。次日清晨,
我在竹林等到日出也沒見程瀾。中午助理來通知,程氏企業派來了考察團隊,
由程瀾的表弟程昱帶隊?!赋炭偱R時回城了?!怪碚f,「他讓我轉告您,
按原計劃推進文化周?!箍疾靾F一行五人,為首的程昱與程瀾有三分相似,卻多了幾分輕浮。
他一見到我就瞇起眼:「這位就是小林道長?久仰?!顾摹妇醚觥棺屛壹贡嘲l涼。會議中,
他不斷拋出關于道家修行的問題。有些明顯是在試探我的底細。
「聽說修道之人要斷絕七情六欲,」他意味深長地笑問,「林先生怎么看?」
我強作鎮定:「俗家弟子不受此限?!埂甘菃??」他意味深長地看我一眼,
「那表哥可要高興了。」我的茶杯差點脫手。他這話是什么意思?
難道程瀾...會議結束后,程昱故意落在最后:「林先生,聽說你在青云觀修行多年?
我很好奇,為什么一個富家子弟要去做道士?」我握緊拳頭:「個人選擇?!?/p>
「還是說...」他湊近我耳邊,「是為了躲避什么?比如...精神病院的治療?」
世界在那一刻靜止。我耳邊嗡嗡作響,眼前浮現出白色病房和冰冷的束縛帶。他知道。
更新時間:2025-04-30 12:23: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