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著眾人的面,崔令宜淚如雨下,一臉不敢置信地看向許氏。
然后哭訴道:“舅母,我待你如親生父母,你為何要這般算計我,難不成于你而言,錢財比親情更重要?”
“剛才在院子,你說不會輕易把我嫁給別人,我還以為舅母是心疼我,不曾想是怕我崔家家產旁落他人!”
崔令宜本就貌美,這會美人落淚,我見猶憐。
看著她這樣子,裴硯聲都忍不住捏了捏拳頭,她肯定是受了極大的委屈,才會忍不住痛哭流涕。
他印象中的崔令宜,從未有過這種柔弱可欺的樣子,一直都是堅韌隱忍的。
裴硯聲都忍不住同情憐憫崔令宜,旁人更甚。
尤其大家知道崔令宜是父母雙亡,從江南進京投奔外祖母,以為找到了親人,沒想到卻被親人算計。
殊不知,這正是崔令宜想要達到的效果,民心能讓她所向披靡。
可憐之人總能引起更多人的同情,丹橘便是其中之一,當即憤慨發言。
“沈夫人,你也是為人父母,你也有女兒,剛才奴婢替崔娘子做證不曾被外男誤入,你卻偏偏咬定是崔娘子撒謊,你這等毒婦,當真可恨?!?/p>
圍觀的人也紛紛替崔令宜抱不平。
“剛才還以為是崔娘子私下放蕩,沒想到是被自己的親舅母算計?!?/p>
“可憐崔娘子,父母沒了,還被親人吃絕戶,要我說,就該和沈家斷絕關系?!?/p>
“幸虧崔娘子沒有忍氣吞聲,將此事鬧大,不然怕是都不知道自家舅母的真實嘴臉?!?/p>
……
高簡見現場越發喧嘩,立馬拿起檀木拍在案桌上。
“肅靜!”
廳堂瞬間安靜。
“現案情已經審理清楚,婦人許氏,何氏與何文浩污蔑崔娘子清白,毀她名節,何文浩主犯,按律杖八十,需賠償五百兩,道歉文書公示,許氏與何氏從犯,杖刑五十,且賠禮道歉?!?/p>
高簡話音未落,許氏,何氏及何文浩三人腿都軟了,紛紛看向崔令宜。
“崔娘子,你行行好,八十杖會死人的?!?/p>
“令宜,我是你舅母,我一時行差踏錯,我知錯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原諒我好不好,我這要是被杖刑,輕則重傷,重則喪命,你忍心看舅母一命嗚呼嗎?”
崔令宜看著幾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只覺煩躁,開口道:“你們毀我名節之前,怎么不想想我萬一受不住流言,最終命喪黃泉呢?”
“你們的命是命,我的便不是了?”
崔令宜說完,也不看許氏,直接朝高簡盈盈一拜,“多謝高大人替民女洗清冤屈,還望大人秉公執法,還民女一個公道?!?/p>
高簡也沒有啰嗦,當即吩咐道:“行刑!”
衙役正準備拖著幾人下去杖刑,不料突然有人沖進來,抓住崔令宜道,“表妹,你快求大人放過我娘吧,她可是你舅母,你怎么能這么狠心?”
沖進來的不是旁人,正是許氏的親生女兒沈秋棠,崔令宜的表姐。
看到沈秋棠過來,崔令宜忍不住笑了笑,她要是不過來,自己還真忘了今天一事也跟沈秋棠脫不了干系。
崔令宜推開沈秋棠,然后開口道:“高大人,請稍等?!?/p>
這話一出,許氏當即生出幾分希望來,高簡卻皺了皺眉,想著這女子就是麻煩,剛才嚷嚷著讓他主持公道,現在被旁人一說,又想求情。
這可是國法,不是她求情就能改變判罰的。
就連裴硯聲也以為崔令宜是要替許氏求情,對崔令宜都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正當高簡準備駁了崔令宜,她卻開口道:“大人,民女突然想起一事,尋常民女可謂千杯不醉,今日小酌幾杯果酒便醉得頭腦糊涂,民女懷疑有人在春日宴下藥?!?/p>
這話一出,沈秋棠臉色頓時煞白,而蕭云昭身后的宮女萃英也是心虛地低下頭。
看到這一幕,裴硯聲還有什么不懂的,他和崔令宜都是被人算計,這才陰差陽錯睡到了一處。
意識到這個,裴硯聲再次想起上輩子崔令宜死前那一幕。
本該如花似玉的年紀,卻被他誤解,被世人唾罵,最終在裴府含恨而終。
裴硯聲看向崔令宜的目光中,多了幾分愧疚。
只是崔令宜并沒有注意,她的心思都在許氏上,非得讓許氏吃夠教訓才好。
許氏大概是猜到崔令宜所想,也不哭了,立馬跪下道:“高大人,我自首,是我為了事成,出門前在外甥女的茶水中下了藥,只要再喝酒就會生效,與旁人無關?!?/p>
崔令宜自然明白許氏這是要維護沈秋棠,不想讓沈秋棠牽扯其中,不然,今日名聲盡毀的可不是崔令宜,而是沈秋棠了。
為了維護自己的女兒,便可把罪狀往自己身上攬。
崔令宜看了一眼不知所措的沈秋棠,又看到許氏一臉哀求地看著自己,崔令宜到底是沒有再多說。
現在自己還寄人籬下,若是把沈秋棠給毀了,她怕許氏不管不顧找她算賬,自己好不容重生回來,可沒必要為了旁人毀了自己一生。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她也不用急著這么快找沈秋棠算賬。
來日方長,今日先收許氏一些利息。
因此,崔令宜再次出聲,“既然舅母已經坦白,那就不麻煩高大人重新審理?!?/p>
說完,又看向沈秋棠,問道:“表妹關心舅母心切,可要替舅母分擔幾十杖刑呢?”
崔令宜話未說完,沈秋棠早就嚇得渾身哆嗦,看向許氏道:“娘?!?/p>
沈秋棠不敢說要分擔,那板子打到她身上,萬一殘了怎么辦?
可她也不敢說不想分擔,畢竟許氏是她娘,當著許氏的面拒絕,沈秋棠又怕寒了許氏的心。
許氏看著沈秋棠淚如雨下,驚慌失措的模樣,心疼不已,瞪了崔令宜一眼道:“令宜,你別慫恿你表妹,她身嬌肉貴,如何受得了板子?!?/p>
崔令宜淡淡一笑,“舅母,我倒不是慫恿表妹,是擔心舅母受不了這么多板子,畢竟剛才高大人已經判你杖刑五十大板,剛才你又承認下藥,想來還得追加板子?!?/p>
雖然崔令宜暫時放過沈秋棠,但卻不會輕易放過許氏,尤其是如此正大光明讓許氏吃癟的機會。
沈秋棠一聽崔令宜的意思還要讓許氏加罰,當即急了,怒聲道:“崔令宜,你還是不是人,我娘已經罰了五十大板,你卻變本加厲,是想害死我娘嗎?”
崔令宜冷哼一聲,“表妹,你這話可就錯了,做錯事就該認罰,難不成你的意思是高大人判錯了?”
“你——”沈秋棠頓時語塞。
崔令宜無視沈秋棠,繼續問高簡道:“高大人,我舅母下藥一事,如何判罰呢?”
高簡清了清嗓子,“用迷藥差點毀人清白,雖毀名節未遂,但加杖刑十次?!?/p>
許氏聞言,臉色頓時一片灰敗,兩腳一軟,若非有衙役押著,怕是早就癱倒在地。
事情了結,眾人紛紛離開,而裴硯聲卻站著不動,看著崔令宜。
崔令宜不解,不知道裴硯聲為何不走,想著,難不成他發現自己了?
但敵不動,崔令宜也不打算動,裝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臉懵懂疑惑地看著看著裴硯聲。
裴硯聲見狀,忍不住開口問道:“崔娘子就沒有其他話想跟我說的?”
他就不信崔令宜能一直裝作無事發生。
更新時間:2025-04-30 10:58: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