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宮內的氣氛有些凝滯。

打扮的精致華貴的娘娘斜倚在榻上，聽到來人的匯報后，立刻瞪起了一雙美目，急斥道：“廢物！叫你除去個宮女都沒辦到！”

周寧海單膝跪地，不敢抬頭，口中忙推卸道：“娘娘您息怒，奴才已經交給黃規全去辦了，那小子這幾日忙著操辦選秀的事，定是沒有上心?！?/p>

“沒有被人發現吧?！?/p>

“自然是沒有，娘娘您放心?！?/p>

華妃心下煩躁不已，一時想到那個該死的宮女，一時又想到近日來的選秀，心中不痛快極了。

一旁輕輕打著扇的頌芝瞧了出來，忙出言寬慰起來：“娘娘您放心，左右不過是個奴婢，又能翻出什么水花來？”

“皇后那邊有什么動靜沒有？”華妃聞言懶懶得躺了回去，微微掀了掀眼皮，探問起皇后那邊的意思。

“回娘娘的話，奴才瞧著，是一點動靜也沒有?！敝軐幒Ｃ惿先?，“想來是用完了的廢子，丟了也就丟了?！?/p>

“皇后近日在選秀上很上用心，明明這事兒已經交給娘娘來辦了，只怕是……”頌芝接上話頭，暗示華妃不要為了跟一個已經沒用的宮女糾纏，反而誤了眼前的危機。

想起今日來的選秀，華妃心中又一時不快起來。

她懨懨地揮了揮手，不再提起周寧海安排人滅口卻失敗的事，頌芝見狀忙對周寧海使了眼色，周寧海會意地退了下去。

卻說那宮女福子沒死成，小路子便著急忙慌地找上了內務府總管黃規全。

“黃公公，這，這可怎么是好？”

黃規全急得滿頭大汗，他狠狠踢了跪在腳邊的小路子一腳，尖聲咒罵道：“沒用的東西，交代你辦點事也辦不好，現在還來問我怎么辦?！?/p>

“是，是，小的知錯了，還求公公救救小的吧。”小路子挨了一腳，疼得齜牙咧嘴也顧不上，連忙給黃公公叩首。

黃規全一邊用手絹擦去額頭的汗，一邊來回踱步，心中暗道這可怎么給華妃娘娘交差呢？

“你……你再將那日的情形與我說上一遍。”思來想去，黃規全停下了踱步，狠狠瞪著小路子，像要用目光將他穿個洞似的。

小路子縮了縮脖子，細細將那日企圖掐死福子的事一五一十都說了。

“這么說，其實也沒什么人瞧見是你了？”黃規全換了轉眼珠，尖聲問道。

“是，應是沒有人瞧見的，小的逃得快，想來那宮女和嬤嬤應該也沒瞧見?！毙÷纷有岬搅艘唤z希望，忙討好般地湊了上去。

“哼?！秉S規全輕哼一聲，“便是她們瞧見了又怎么樣？誰不知道這時候動手的背后站著的是哪位主子，量她們也不敢吱聲。”

“那……那我……這……”

小路子頭一回被安排去殺人，經驗不足還失了手，自然是慌了神。原本是六神無主的狀態，現如今聽到黃規全這么說，又覺得自己似乎還有救了。

“有沒有人瞧見算不得什么大事，但……”黃規全坐了下來，沒好氣地道，“辦砸了娘娘交代的差事，誰知道饒不饒你?！?/p>

“哎呦，黃公公，公公，干爹，師父，您老人家行行好吧，就替兒子我在娘娘跟前說個情，大不了，大不了我再去殺她一回……”

一聽自己可能得罪了華妃娘娘，小路子立時慌不擇言起來，滿嘴里干爹師父祖宗的亂叫起來，只求黃公公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拉自己一把。

黃規全聽了只覺得心煩，又輕輕踢了他一腳，斥罵道：“狗東西，惹了麻煩倒想起了我來了，平日里也沒見你這么殷勤?！?/p>

小路子訕笑著點頭哈腰起來，從黃規全的語氣里，他聽出來，事情并非沒有轉圜的余地。

“為了你辦不妥的事，娘娘身邊的周公公剛才還將我還一通數落?！秉S規全沒好氣地道，“這叫什么事兒啊。”

“是，是，都是小的沒用?！毙÷纷用ψ约簞邮稚绕鹆俗约旱淖彀妥?，以求黃規全出個氣，而后小心翼翼探問道，“那……周公公的意思……”

“我哪里知道。”黃規全想起那周寧海在自己眼跟前把自己當個孫子似的斥罵，心里就一陣不痛快，可也不知道說什么好。

他手上雖然掌管著內務府，可到底是依仗著華妃娘娘的提拔才爬上來的，周寧海是娘娘身邊的大太監，他的意思指不定就是娘娘的意思。

可……

黃規全回想起那些話，一時也不知道，娘娘現在到底還要不要除掉那個叫福子的宮女了。

他原也不想殺人，好端端的，誰又愿意背上一條人命呢？再說，萬一哪日東窗事發，到頭來，自己還不是要被主子們舍出去。

他執掌內務府多年，干多了吃拿卡要，拜高踩低，貪墨些錢財的事，可說到殺人……

嘖，這可真是頭疼了。

“要不？奴才再去將人殺了？”小路子盯著黃規全的 臉色，試圖揣摩他的心思，話都說的有些遲疑不定。

“殺個屁！”黃規全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心道，真是個蠢東西。

想來華妃娘娘也沒工夫再跟一個小宮女糾纏，自己這邊還不趁早把這事揭過去。

但，就怕那小宮女不識抬舉，非要將事情鬧大，那可就不好收場了。

“你且說說，那小宮女近日是個什么情形？”黃規全有些不耐煩地問起小路子。

小路子忙點頭道：“那宮女不肯罷休，將事情鬧到了姜副總管那里去，姜副總管去看過后，那小宮女這些時日就……就……瘋了?！?/p>

瘋了？

黃規全聞言挑了挑眉，心中道，姜忠敏這小子怎么也插手了這事兒，背后難道還有皇后的意思。

“黃公公，依小的意思，那宮女即便咱們不動手，就她那瘋瘋癲癲的模樣，只怕也沒幾日活頭了。”

先前小路子提議再殺她一回，結果卻遭了訓斥，他便猜測道，或許上頭的意思是不愿再生事端了。

“他倒是乖覺?！秉S規全有些不屑地哼了一聲。

他原意是指姜忠敏，可小路子卻誤以為黃規全在指那小宮女。

不過，黃規全也無意去點破，只擺擺手道：“再派人盯她幾日，若是能一直瘋著，到時候隨便撿個不見人的差事打發了她，也算是她命大了。”

“是。”小路子松了口氣，他知道自己的命暫時保住了。

退出屋子時，他后背的衣衫早已被汗打濕。

外頭秋日的太陽雖大，可幾個鬼門關上轉了一圈的人們，卻都感覺不到絲毫的暖意。

更新時間：2025-04-30 08:53: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