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夫人她曾高燒，嘴里說著‘血脈’、‘親骨肉’、‘全是算計’......」

聽著仆從婢子的話，蘇慈知道了那日在書房外偷聽的人是我，渾身發抖。

他想告訴我，事情不是這樣，一切都是誤會。

卻找不到我。

尋遍了整個京城也不見人影。

近乎崩潰。

逢人便拿出我的畫像問「是否見過這個女子」，卻得到了一個又一個噩耗。

人們不認得我模樣，有說我被拐了，有說我已經病死了......

他戰戰兢兢，找了一日又一日，跑了一個地方又一個地方，可都沒有我的消息。

失魂落魄回到府上，撫摸我的妝鏡臺，回憶我們的歡聲笑語、回憶起過去的種種。

心口痛得無法呼吸。

拿出一只琉璃梳。

這只梳子，我曾用來為他梳發，笑著說：「一梳梳到頭，兩心相齊到白頭......」

「啪！」

一聲脆響，因為手抖，梳子摔碎了。

我的笑靨也煙消云散。

我不要他了。

蘇慈痛苦不已，跪在地上，哆嗦的手想要拾起那一點點碎片拼好，可怎么都拼不完整。

絕望喃喃：「阿白，我錯了，不要離開我…我錯了......」

鋒利的碎片割傷他的手，鮮血流了一地。

血腥味蔓延開來。

恍惚中，他又看到了清正寺燒香那一幕。我躺在地上，也是這樣流出了血。

「家主......家主！」

仆從驚恐的尖叫聲音傳來。

蘇慈如夢初醒，低頭發現自己竟然握著一柄匕首，刺穿右手手心。

難怪這么疼，原來不是被梳子劃破。

男人扯了扯嘴角，反而露出如釋重負的笑。

仆從捂著嘴，恐懼流下淚：「家主，您、您這只手為陛下診病，值千金啊！快......快請人來看看！」

「不必，我自己是大夫，有數?！顾穆曇粝袷且惶端浪?。

「可是――」

仆從還想說什么，卻被憤怒打斷：「去找夫人！」

他將匕首拔出來，起身搖搖晃晃地走出去。胳膊無力地垂著，鮮血從指尖滴下，似乎感受不到疼痛。

值千金......有什么用？

阿白不要他了，這雙手，有什么用？

蘇慈挖出我曾埋下的桃花酒，沙泥與血肉攪在一起，疼到麻木他也不在意，反而覺得暢快。

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

還是沒有我的消息。

他的右手已經廢了，主動卸了御醫一職，整日抱著酒壇喝得酩酊大醉，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中。

「本將軍都以為你死了！」

關冷玉踹了面前滿身酒氣的醉鬼一腳，看對方渾身覆雪、沒有一點年少時意氣風發的模樣，忍不住怒火中燒。

「??？」

蘇慈睜開眼，眼珠因酗酒而渾濁，面前的人影晃晃，隱約見到白茫茫一片。

他的阿白鐘愛淺色的衣服......

伸出手去，想要觸摸：「是你嗎，阿白，你肯原諒我了對不對......」

「蘇慈，看看你現在的樣子！」

一個耳光落到臉上，火辣辣地疼。

蘇慈被打醒，發現手上酒壇上身上覆蓋著白茫茫的雪――竟然下雪了！

帶著醉腔的聲音呢喃：「下雪了啊，八月怎么會有雪？」

「已經十一月了！」

關冷玉咬牙切齒，指著他鼻子罵：「你每天渾渾噩噩醉成這樣，指望著余白能心疼你？她見你如此頹廢，早該另尋新歡了！」

若不是自己凱旋回京，都不知自己兒時玩伴竟成了這幅模樣，可恨可氣。

蘇慈瞬間紅了眼，怒目圓睜，握緊拳頭站起來去打他：「胡說！她不會――她那么愛我......不可能去找別的男人，我不許！」

下一刻，他就被關冷玉重新推入雪地，摔得人仰馬翻。

自言自語著：「你懂什么…阿白說過喜歡我，只喜歡我......」

「是，當年余白說喜歡你，所有我主動讓出位置......蘇慈，你不是答應好好對她嗎？為什么現在又將她弄丟了！」

關冷玉怒極，為了不讓自己失態而轉過身去平復呼吸，背對他冷冷道：

「公主之死是你我共同謀劃，終于大仇得報鏟除了禍害，你卻自甘墮落變成這樣，令我失望?！?/p>

蘇慈渾渾噩噩地靠回榕樹，蓬頭垢面滿身雪。

灌了一大口摻著雪的涼酒，閉上眼睛醉生夢死，滿不在乎：「呵......」

「我告訴你，有人見到了余白?！?/p>

平靜的聲音宛若平地驚雷，爛醉如泥的男人倏地睜開眼，眼底一片猩紅：「你說什么？再說一遍！」

更新時間：2025-04-30 02:4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