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柳姨娘有孕了,王爺說是他的。」
”我冷笑看著柳如煙平坦的小腹:“一月身孕是假,至少兩個月。
”太后賜的妾室帶著姘頭的種栽贓王爺,我那蠢貨丈夫為了顏面竟要認下。
后來我在京城開藥鋪辦女學,前夫跪在府門前求我回去。
我挽著太醫表哥的手笑吟吟:“王爺,和離書官府備過案的?!?我叫沈昭華,
鎮北王蕭瑾瑜的正妃,京城沈家的嫡長女。那年中秋夜宴,
是我最后一次以王妃身份主持王府盛宴?!巴蹂?,西苑的菊花已經按您的吩咐,
全部換成了金桂?!惫苁聥邒吖Ь吹鼗胤A。我微微頷首,指尖拂過袖口的云紋:“賓客將至,
再去檢查一遍酒水點心。王爺不喜甜膩,東席的糕點要清淡些?!薄笆??!眿邒哳I命而去。
我站在廊下,看著仆人們穿梭忙碌。三年前嫁入王府時,這里還是一片混亂。
蕭瑾瑜生母早逝,太后雖疼愛這個孫子,卻不懂治家之道。
是我一手將這座府邸打理得井井有條?!巴蹂锬铩!蔽业馁N身丫鬟青竹快步走來,
低聲道:“柳姨娘又在鬧脾氣,說身子不適,不能出席夜宴。
”我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隨她去吧。太后賜的人,總歸要有些特權。
”柳如煙是半年前太后賜給蕭瑾瑜的妾室,說是看我三年無所出,要為王府開枝散葉。
可笑的是,蕭瑾瑜從未碰過她,卻礙于太后顏面,不得不將她安置在西院好生供養。
“王爺回府了!”前院傳來通報。我整理衣襟,迎了出去。蕭瑾瑜一身墨藍錦袍,劍眉星目,
俊朗如昔。只是那雙曾讓我沉醉的眼眸,如今再看,已掀不起半分波瀾?!罢讶A。
”他喚我名字時,語氣總是溫和的,“辛苦你了?!蔽腋I硇卸Y:“為王爺分憂,
是妾身本分?!倍嗝聪嗑慈缳e的夫妻。誰能想到,三年前我們也是有過濃情蜜意的。
直到太后一次次插手我們之間,直到他一次次選擇退讓。夜宴開始,京城權貴陸續而至。
我掛著得體的微笑,應付著各家夫人的恭維?!巴蹂渭矣蟹剑@王府氣象真是不凡。
” “王妃賢良淑德,是王爺的福氣啊?!蔽液?,
眼角余光卻瞥見蕭瑾瑜頻頻望向西苑方向。心下一沉,莫不是柳如煙又要作妖?酒過三巡,
變故突生?!坝写炭?!”一聲尖叫劃破夜空。剎那間,數道黑影從墻頭翻入。
女眷們驚慌失措,男賓們紛紛拔劍相迎。我立刻起身,厲聲喝道:“護衛護住女眷!青竹,
帶夫人小姐們去東廂暫避!”混亂中,我看到蕭瑾瑜已拔劍與刺客纏斗在一起。他武藝高強,
很快制服了一名刺客。其余刺客見勢不妙,竟向西苑方向逃竄。我心頭一緊,顧不得禮儀,
提起裙擺向西苑奔去。剛穿過月洞門,就聽見柳如煙凄厲的哭喊聲?!熬让?!放開我!
”我加快腳步,卻在接近她院門時猛地剎住——不對勁。若真有刺客侵犯,為何沒有打斗聲?
為何她的丫鬟們都不見蹤影?遲疑間,蕭瑾瑜已帶人趕到。他面色鐵青,一腳踹開院門。
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柳如煙衣衫不整地癱坐在地,發髻散亂,臉上掛著淚痕。
見到我們,她哭得更加凄慘:“王爺!王妃!
妾身...妾身被那歹人…”我立刻解下披風裹住她顫抖的身子:“別怕,人已經跑了。
青竹,快去請醫女!”蕭瑾瑜卻站在原地,眼神復雜地看著柳如煙。那目光中有震驚,
有憤怒,還有...一絲我讀不懂的情緒?!巴鯛??”我輕聲喚他。他如夢初醒,
沉聲道:“封鎖王府,務必抓住刺客!”那夜,王府燈火通明,侍衛們搜遍了每個角落,
卻再沒找到刺客蹤影。更奇怪的是,蕭瑾瑜對報官一事猶豫不決。“事關女子名節,
還是先壓下來?!彼@樣對我說。我看著他疲憊的面容,
忽然覺得無比陌生:“王爺是擔心柳姨娘的名節,還是...另有隱情?”他猛地抬頭,
眼中閃過一絲慌亂:“昭華,你這是什么意思?”我搖搖頭,不再多言。
但心里已埋下懷疑的種子——這場刺殺,恐怕另有玄機。2刺客事件過去三天,
王府表面恢復了平靜,但我知道暗流涌動?!巴蹂?,柳姨娘那邊…”青竹欲言又止。
我放下手中的賬本:“她又鬧什么幺蛾子?”“今早醫女去給她請脈,說是...說是喜脈。
”毛筆從指間滑落,墨汁濺在裙擺上,像一團化不開的血。
我強自鎮定:“去請太醫院的沈太醫來?!鄙颢k是我的表哥,也是太醫院最年輕的太醫。
他若說柳如煙有孕,那便確鑿無疑。但怎么可能?蕭瑾瑜明明從未...“王妃,
王爺請您立刻去正廳。”管事在門外通報。正廳里,蕭瑾瑜端坐上首,面色凝重。
柳如煙坐在下首,手撫著小腹,臉上掛著勝利者的微笑。滿屋子的丫鬟婆子都低著頭,
大氣不敢出。“王爺。”我福了福身,目光掃過柳如煙得意的臉。
蕭瑾瑜清了清嗓子:“昭華,有件事要告訴你。如煙她...有了身孕。
”我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卻面不改色:“恭喜王爺。只是妾身不解,
王爺何時臨幸的柳姨娘?”廳內瞬間死寂。柳如煙臉色煞白,蕭瑾瑜眉頭緊鎖:“昭華!
這種事也是能當眾問的?”“妾身失禮了。”我垂下眼簾,“只是按照《內則》,
侍妾承寵需記錄在冊。妾身身為當家主母,竟不知此事,實在慚愧。”蕭瑾瑜面色陰晴不定。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王府確有這個規矩,是我嫁入后定下的。他若承認破了規矩,
等于打我的臉;若否認,那這孩子...“那夜我喝多了?!彼K于開口,
“在書房...沒走程序?!绷鐭熈⒖探釉挘骸笆擎聿缓?,
不該去給王爺送醒酒湯…”我盯著蕭瑾瑜的眼睛,那雙曾讓我沉淪的眸子里此刻滿是躲閃。
心臟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疼得幾乎窒息。“王爺,“我聽見自己冷靜得可怕的聲音,
“沈太醫到了,不如讓他給柳姨娘診個平安脈?”蕭瑾瑜明顯松了口氣:“正該如此。
”沈玨一襲月白長衫,清俊如竹。他行禮后,取出絲帕覆在柳如煙腕上。診脈時,
他眉頭微蹙,又很快舒展?!肮餐鯛敚棠锎_有喜脈,約一月有余?!币辉拢?/p>
刺客事件才三天!我猛地看向蕭瑾瑜,他卻神色如常,仿佛沒聽出問題?!坝袆谏蛱t。
”蕭瑾瑜道,“如煙身子弱,還請多關照?!鄙颢k拱手:“下官分內之事。”臨走時,
沈玨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手指在藥箱上輕叩三下——這是我們幼時的暗號,
意為“有詐”。我借口送客,跟了出去。在回廊拐角處,
沈玨低聲道:“脈象顯示至少五周身孕。”五周!
那就是在刺客事件前就...我強壓震驚:“確定?”“十拿九穩。”沈玨眼中閃過擔憂,
“昭華,你打算…”“先查清楚。”我打斷他,“表哥,幫我留意太醫院那邊可有相關記錄。
”送走沈玨,我立刻吩咐青竹:“去查這三日柳如煙的貼身丫鬟都做了什么,
特別是丟棄了什么?!鼻嘀褶k事利落,傍晚就來回稟:“柳姨娘的丫鬟春桃,
今早偷偷扔了一包染血的衣物在后巷,被奴婢截下了?!蔽艺归_那件素白中衣,
上面斑駁的血跡已經發黑,但依然能看出不是新鮮的血?!巴蹂@…”青竹欲言又止。
“不是刺客那夜的血?!蔽依湫?,“至少是三五天前的?!彪y怪要丟,
這是怕被查出真實孕周。夜深人靜,我獨自去了蕭瑾瑜的書房。他正在看公文,見我進來,
明顯一怔?!罢讶A?這么晚…”“王爺,“我單刀直入,“柳如煙的孩子不可能是你的。
”他手中公文“啪“地掉在桌上:“你胡說什么!”“一月身孕是假,至少五周。
”我盯著他的眼睛,“那夜刺客…”“夠了!”蕭瑾瑜猛地站起,“昭華,
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這種事關女子名節,豈能妄加揣測?”“那王爺告訴我真相。
”我寸步不讓,“那夜到底發生了什么?為何刺客直奔西苑?為何不報官?
”蕭瑾瑜面色鐵青,半晌才道:“那刺客...是如煙以前的相好?!蔽胰缭饫讚簟?/p>
“她入府前有個青梅竹馬,“蕭瑾瑜頹然坐下,“那人是江湖人士,得知如煙入府為妾,
便來...來糾纏?!薄八阅且共皇乔址福撬綍??”我聲音發抖?!叭鐭熓潜黄鹊?!
”蕭瑾瑜急道,“她反抗了,但那歹人…”“然后呢?”我冷笑,
“王爺發現自己的妾室與人私通,不但不懲處,反而替她遮掩?甚至認下這個野種?
”“昭華!”蕭瑾瑜怒喝,“注意你的言辭!這事關王府聲譽!太后若知道如煙受辱,
該有多傷心?”原來如此。太后賜的人,哪怕是個破爛也得供著。我的心徹底冷了。
“王爺打算如何處置?”蕭瑾瑜揉了揉眉心:“如煙會安心養胎,
孩子...生下來就是王府的嫡子。”嫡子?那我算什么?
我強忍淚水:“王爺可曾想過我的感受?”“昭華…”他伸手想碰我,我后退一步避開。
“妾身明白了?!蔽肄D身走向門口,又停住,“對了,王爺最好查查那刺客的下落。
能輕易潛入王府,必是有人里應外合?!被氐綄嫷睿野c坐在梳妝臺前。
銅鏡中的女子面色蒼白,眼中卻燃著冰冷的火焰。青竹輕手輕腳地進來:“王妃,
熱水備好了。”“不必?!蔽艺露鷫嫞懊魅臻_始,閉門謝客。另外,
派人去沈府告訴我父親,請他暗中查一個江湖人士——柳如煙的老相好。
”“王妃是要…”“和離?!蔽移届o地說出這兩個字,仿佛在討論明日天氣,“但在那之前,
我要讓所有人看清真相。”次日清晨,柳如煙竟主動來請安。她穿著寬松的衣裙,
一手扶著并不存在的腰,一手撫著平坦的小腹?!敖憬??!彼龐傻蔚蔚匦卸Y,“昨日王爺說,
以后晨昏定省就免了,但妹妹想著禮不可廢…”我冷眼看著她做戲:“柳姨娘有孕在身,
還是好生歇著吧。萬一有個閃失,本妃可擔待不起?!彼樕⒆?,
又很快堆起笑:“姐姐說笑了。王爺說了,這孩子生下來就記在姐姐名下…”“不必。
”我打斷她,“本妃還沒死,輪不到別人生的孩子充嫡子。
”柳如煙終于繃不住了:“沈昭華!你別不識抬舉!王爺已經答應…”“答應什么?
”我緩緩站起,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答應讓你這個不知廉恥的賤人騎到我頭上?”“你!
”她揚手就要打,被我一把抓住手腕?!傲鐭?,“我湊近她耳邊,輕聲道,
“我知道那刺客是誰。也知道你肚子里是誰的種。你猜,若太后知道她賜的人是個破爛貨,
會怎樣?”她瞳孔驟縮,臉色慘白。我松開她,揚聲喚道:“來人!柳姨娘身子不適,
送她回去。傳我的話,從今日起,西苑的人不得隨意出入。”柳如煙被架走后,
青竹憂心忡忡:“王妃,王爺若知道…”“他很快就會知道?!蔽依湫?,“去準備筆墨,
我要給父親寫信?!碑斖恚掕づ瓪鉀_沖地闖進我的院子:“昭華!你為何軟禁如煙?
”我放下手中的書卷:“王爺,妾身只是按規矩辦事。侍妾有孕,本就應該靜養安胎。
”“你!”他指著我,氣得發抖,“我知道你心里有氣,
但如煙現在懷著王府的子嗣…”“王爺確定是王府的子嗣?”我反問。蕭瑾瑜僵住了。
我起身走到他面前:“王爺,我給你最后一次機會。現在處置柳如煙,
我還可以當什么都沒發生過?!彼壑虚W過掙扎,最終卻道:“昭華,大局為重。
這孩子...必須生下來。”最后一絲希望破滅。我點點頭:“好。那請王爺簽了這和離書。
”“什么?”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我手中的文書。“我沈昭華,不與別人共侍一夫,
更不會養別人的孩子。”我一字一句道,“王爺既已做出選擇,妾身成全你。
”蕭瑾瑜臉色鐵青:“你瘋了?為了這點小事…”“小事?”我笑出聲,“王爺,你我之間,
從來就不是小事。”那夜,我們爭執到天明。蕭瑾瑜從憤怒到哀求,從威脅到妥協,
而我心如鐵石。最終,他摔門而去,留下一句:“你會后悔的!”我撫摸著和離書,
輕聲道:“不,后悔的會是你。”3和離書在我妝奩里躺了三天。這三天,
王府上下噤若寒蟬,連柳如煙都縮在西苑不敢出來作妖。
“王妃…”青竹欲言又止地站在門口。“收拾東西吧。”我沒抬頭,繼續清點賬冊,
“父親已經派人來接我了。”青竹倒吸一口氣:“您當真要…”“青竹,“我終于抬頭看她,
“你跟了我十年,可曾見我說話不算話?”她眼圈一紅,
跪下重重磕了個頭:“奴婢這就去準備?!蔽液仙腺~冊,環顧這個住了三年的寢殿。
每一處布置都是我親手設計,從屏風的擺放到花瓶的選擇,無一不彰顯著女主人的品味。
蕭瑾瑜曾說我太過追求完美,可現在想來,正是這份追求讓我能在絕境中依然保持體面。
“王妃,王爺請您去書房?!惫苁略陂T外通報,聲音比平日低了三度。該來的總會來。
我整理衣襟,最后一次以王妃的身份走向蕭瑾瑜的書房。書房里,蕭瑾瑜背對著門站在窗前,
身影挺拔如松。曾幾何時,這個背影能讓我心跳加速,現在卻只余一片平靜。“王爺找我?
”我站在門口,沒有進去的意思。他猛地轉身,眼中布滿血絲:“昭華,我們談談。
”“談什么?”我微笑,“談柳如煙的孩子不是你的?談你明知真相卻要認下這個野種?
”“住口!”他一掌拍在書桌上,墨汁濺出,“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很清楚。
”我走進書房,從袖中取出和離書,“簽字吧,王爺?!笔掕ざ⒅菑埣垼?/p>
仿佛那是什么洪水猛獸:“你就這么迫不及待要離開?”“是王爺迫不及待要認別人的孩子。
”我冷笑,“怎么,現在又舍不得我了?”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昭華,別這樣。
我們可以好好商量…”“商量什么?”我掙開他的手,
“商量我如何大度地接受你的妾室和她的私生子?商量我如何在太后面前陪你們演戲?
”蕭瑾瑜臉色鐵青:“你明知道我是為了王府聲譽!”“不,你是為了自己的懦弱。
”我直視他的眼睛,“蕭瑾瑜,你不敢違抗太后,不敢承認自己被戴了綠帽子,
甚至不敢面對真相。你這樣的男人,配不上我沈昭華。”他如遭雷擊,踉蹌后退兩步。
“簽字吧?!蔽覍⒑碗x書鋪在桌上,“別讓我們最后一點情分都耗盡了。
”蕭瑾瑜的手在發抖。他拿起筆,又放下:“昭華,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給過你機會。
”我平靜地說,“在柳如煙剛被診出有孕時,在你知道那孩子不可能是你的時,
甚至在昨夜你獨自思考時。每一次,你都選擇了逃避。”筆尖終于落在紙上。
我看著他一筆一劃寫下名字,忽然想起三年前我們成婚時,他也是這樣認真地簽下婚書。
“你的嫁妝…”他聲音嘶啞?!耙呀浨妩c好了。”我收起和離書,“放心,
我只帶走屬于我的東西。”走出書房時,蕭瑾瑜突然叫住我:“昭華...你會后悔的。
”我回頭看他,陽光透過窗欞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影子,竟顯得有幾分蒼老?!安唬?/p>
后悔的會是你。”我輕聲道,“當柳如煙的真面目徹底暴露時,你會想起今天。
”回到沈府那日,京城下著小雨。父親親自到府門口接我,什么也沒問,
只是拍了拍我的肩:“回來就好?!蹦赣H抱著我哭了一場,
又忙不迭地吩咐下人準備熱水熱飯。這就是家,不管你遭遇什么,永遠有人為你敞開大門。
“小姐,這是今日收到的帖子。”青竹捧著一疊名帖進來。我掃了一眼,
全是京城各家夫人的邀約。和離一事轟動全城,現在人人都想看看沈家大小姐的落魄模樣。
“都拒了?!蔽彝崎_名帖,“就說我要靜養。”青竹猶豫道:“可是...小姐總不出門,
會不會…”“青竹,“我放下手中的書,“你以為我會躲在家里哭一輩子嗎?”她慌忙搖頭。
“我在等。”我看向窗外的雨幕,“等一個合適的時機?!边@個時機在一個月后到來。那天,
沈玨來府上為母親診脈,臨走時狀似無意地提起:“太醫院最近在征集民間藥方,獎勵豐厚。
”我眼前一亮:“表哥可有詳情?”他微微一笑,從袖中取出一卷文書:“就知道你有興趣。
”那晚,我熬夜研讀文書,一個計劃在腦中逐漸成形。沈家雖為官宦世家,
但祖上曾出過御醫,家中藏有不少珍貴醫書。而我自幼喜歡翻閱這些,對醫術頗有了解。
次日一早,我找到父親:“爹,我想開一間藥鋪。”父親驚訝地看著我:“昭華,
你…”“不是普通的藥鋪。”我展開連夜繪制的圖紙,“我想開一間專門為女子看病的藥鋪,
由女醫坐診,兼售成藥。”父親仔細看了圖紙,眉頭漸漸舒展:“這倒是新鮮。
只是…”“資金我用嫁妝。”我快速道,“只需父親借我兩個懂藥材的管事?!比蘸螅?/p>
在父親的支持下,“濟芳堂“的籌備工作正式開始。沈玨得知后,
主動提出可以引薦幾位女醫?!氨砀鐬楹螏臀??”我好奇地問。他正在整理藥材,
聞言抬頭看我:“因為你值得被善待?!焙唵我痪湓?,讓我鼻尖一酸。曾幾何時,
我也以為蕭瑾瑜會善待我一生。濟芳堂開張那日,門前排起長隊。
京城女子苦于看病不便久矣,我的藥鋪正好填補了這個空缺。沈玨帶著太醫院的同僚來捧場,
更增添了幾分權威。“沈大小姐這鋪子開得好?!币晃焕戏蛉死业氖终f,
“我那孫女前些日子不舒服,男大夫總說不清楚,可把我急壞了。
”我笑著遞上一張號牌:“以后老夫人可以直接找我們的女醫看診。”忙碌一天后,
沈玨留下來幫我整理賬目?!袄哿税??”他遞給我一杯參茶。我接過茶,
忽然想起一事:“表哥,柳如煙那邊…”“五個月身孕了?!鄙颢k低聲道,
“王爺對外宣稱是早產,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我嗤笑:“他倒是會自欺欺人。”“昭華,
“沈玨猶豫片刻,“我聽說...柳如煙在王府很是跋扈,苛待下人,
王爺似乎也開始對她不滿了?!蔽沂稚蟿幼饕活D,隨即若無其事地繼續記賬:“與我無關了。
”嘴上這么說,
心里卻忍不住想象那個場景——蕭瑾瑜看著曾經井井有條的王府變得烏煙瘴氣,
是否會想起我的好?三個月后,濟芳堂已經步入正軌。我又在隔壁買下一處宅院,
開辦了“明德女子學堂“,專門教授女子讀書識字和基本醫理?!靶〗悻F在比在王府時還忙。
”青竹一邊幫我梳頭一邊抱怨。鏡中的女子眼眸明亮,臉頰紅潤,哪還有半分棄婦的頹唐?
我笑著拍拍青竹的手:“忙些好,忙起來才沒空想那些糟心事。”“沈太醫來了。
”小丫鬟在門外通報。沈玨今日休沐,說要帶我去城外采藥。我們騎馬出城,
秋日的陽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格外舒服。“昭華,你看?!鄙颢k指著一株草藥,
“這是白芨,治咳血最好不過?!蔽覝惤^察,忽然聽見他輕聲道:“王爺前日來找過我。
”手指一顫,差點扯斷草葉:“他找你做什么?”“問你的近況?!鄙颢k神色復雜,
“他看起來很憔悴。”我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表哥,我們回去吧。我累了。
”回程路上,我們都沒再提蕭瑾瑜。但當晚,我輾轉難眠,起身點燃燈燭,
從箱底取出一幅畫像——那是我和蕭瑾瑜成婚時請畫師繪的。畫中的我們錦衣華服,
笑容滿面,仿佛能永遠幸福下去?!笆掕?,“我輕撫畫中人的臉,“你活該。
”燈花爆了一下,我猛地驚醒,急忙將畫像塞回箱底。過去的已經過去了,我現在有藥鋪,
有學堂,有...沈玨溫暖的笑容。這才是我的新生。4柳如煙臨產那日,
京城下了第一場雪。我正和沈玨在濟芳堂后院整理新到的藥材,青竹急匆匆跑來:“小姐,
王府來人了,說柳姨娘要生了!”我手一抖,當歸掉在地上:“不是還有一個月嗎?
”“說是摔了一跤早產?!鼻嘀衿沧?,“王府的人想請沈太醫去看看?!鄙颢k看向我,
等我示意。我彎腰撿起當歸,拍了拍土:“去吧,到底是條人命?!薄澳?..要不要一起?
”沈玨猶豫地問。我搖頭:“和離婦人去前夫家看妾室生產?不合適。”沈玨走后,
我繼續分揀藥材,卻總是心神不寧。傍晚時分,他終于回來,臉色古怪?!霸趺礃??
”我遞給他一杯熱茶?!澳缸悠桨病!鄙颢k接過茶卻沒喝,“是個男孩。
”我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早產兒能這么順利?”“問題就在這。
”沈玨壓低聲音,“那孩子足月無疑,重七斤八兩,哭聲洪亮,根本不可能是早產。
”我輕笑出聲:“蕭瑾瑜什么反應?”“他…”沈玨神色復雜,“他盯著孩子看了很久,
然后問我能否確定月份?!薄澳阍趺凑f?”“我說醫者不言妄語。”沈玨嘆氣,
“他看起來...很受打擊。”想象那個場景,我本該感到快意,卻只有一絲淡淡的憐憫。
蕭瑾瑜向來驕傲,如今卻成了全京城的笑柄?!罢讶A,“沈玨突然握住我的手,
“別再想他們了。我有東西給你看。”他從藥箱底層取出一卷圖紙,
展開是一所大宅院的平面圖?!斑@是…”“我想把隔壁兩間鋪面也盤下來,擴大濟芳堂。
”他眼睛發亮,“這里做診室,這里做藥庫,
后院可以收治需要留觀的病人…”我仔細看著圖紙,越看越驚喜:“這主意好!
可是資金…”“我有積蓄?!彼焖俚溃霸僬f盈利后很快能回本。
”我抬頭看他:“表哥為何對濟芳堂這么上心?
”沈玨耳根突然紅了:“因為...這是你的事業。”空氣突然變得粘稠起來。
我慌忙低頭繼續看圖紙,卻聽見他輕聲道:“昭華,其實我…”“小姐!
”青竹的聲音從前面鋪子傳來,“有急癥病人!”我們同時起身,
那未竟的話語消散在空氣中。但我的心跳卻久久不能平靜。那晚忙到深夜,
送走最后一個病人時,我發現沈玨靠在柜臺邊睡著了。燭光下,
他的睫毛在臉上投下細小的陰影,看起來格外年輕。我輕手輕腳拿了件外袍想給他披上,
卻驚醒了他。“昭華?”他迷迷糊糊抓住我的手,“什么時辰了?”“子時了。
”我想抽回手,他卻握得更緊。“白天的話還沒說完?!彼麖氐仔蚜?,目光灼灼地看著我,
“昭華,我心悅你。”簡單四個字,像一塊燒紅的炭掉進我心里。我僵在原地,
不知如何回應?!拔抑垃F在說這個不合適?!彼嘈Γ暗汶x開王府已經半年了,
我…”“表哥?!蔽逸p聲打斷他,“給我點時間好嗎?”他立刻松開手:“當然。我不急,
你可以慢慢考慮。”回家路上,我們都沒再提這件事。但夜里躺在床榻上,我卻輾轉反側。
沈玨是什么時候開始喜歡我的?是小時候一起讀書時?
還是我嫁入王府后他默默守候的那些年?想到他每次看診時專注的側臉,
想到他教我認藥材時溫柔的語調,
想到他在我和離后毫不猶豫的援手...心口漸漸暖了起來。次日清晨,我剛到濟芳堂,
就聽見前面鋪子一陣騷動?!霸趺椿厥拢俊蔽铱觳阶哌^去,
卻看見一個意想不到的人——蕭瑾瑜。他穿著常服,沒有往日的華貴打扮,
眼下掛著明顯的青黑。半年不見,他憔悴得幾乎認不出來?!巴?..蕭大人。
”我及時改口,“有何貴干?”蕭瑾瑜的目光貪婪地在我臉上逡巡,
仿佛要確認我過得好不好。我今日穿著藕荷色襖裙,發間只簪了一支白玉釵,
比在王府時素凈許多,但氣色卻好得驚人。“昭華?!彼曇羯硢。澳芙枰徊秸f話嗎?
”我猶豫片刻,還是帶他去了后院。沈玨今日去太醫院當值,倒免了一場尷尬。
“有什么事直說吧?!蔽覜]給他倒茶,直接問道。
蕭瑾瑜雙手緊握成拳:“如煙的孩子...確實不是我的?!蔽姨裘迹骸芭??現在才確定?
”“我早該聽你的?!彼纯嗟亻]了閉眼,“那刺客...是她青梅竹馬的情人。
他們一直有聯系?!蔽异o靜聽著,心中毫無波瀾。這些我早已知曉,甚至比他知道得更早。
“昨日我質問如煙,她竟說…”蕭瑾瑜喉結滾動,“說太后早知道他們的事。
”我猛地坐直:“什么?”“太后賜她入府前,就知道她有情郎?!笔掕ぱ壑袧M是血絲,
“太后說...說這樣她才不會真的勾引我,不會影響你和我的感情。
”我簡直要氣笑了:“所以太后明知她品行不端,還特意賜給你做妾?
”他羞愧地低頭:“昭華,我錯了…”“蕭瑾瑜?!蔽依渎暣驍嗨?,“你今天來,
到底想說什么?”他抬頭,眼中竟有淚光:“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
和離書...我可以當它不存在。”我震驚地看著他,
不敢相信他竟能說出這種話:“你憑什么認為我會回頭?”“我知道你還恨我…”“不,
你錯了?!蔽艺酒鹕恚拔也缓弈?,我只是不在乎了。我現在過得很好,有事業,有家人,
有…” 我及時剎住,沒提沈玨。蕭瑾瑜臉色變了:“有誰?沈玨?”我沒否認,
他的表情頓時猙獰起來:“你們早就有私情是不是?難怪你那么痛快就和離!”“滾出去。
”我指著院門,“立刻。”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昭華,你不能這樣對我…”“放開她。
”沈玨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他不知何時回來了,手里還拿著出診的藥箱。
蕭瑾瑜冷笑:“怎么,太醫令也學會偷聽別人夫妻談話了?”“前夫妻。”沈玨冷靜地糾正,
“蕭大人,請自重。”蕭瑾瑜看看我,又看看沈玨,突然笑了:“好,很好。沈昭華,
你以為找到下家了?別忘了,你永遠是我的妻子!”“和離書官府已經備案。”我平靜地說,
“蕭大人若不服,大可去衙門理論。”他最終憤然離去,臨走時那怨毒的眼神讓我不寒而栗。
“沒事吧?”沈玨立刻上前檢查我的手腕,那里已經紅了一圈。
我搖頭:“他怎么會變成這樣…”“嫉妒使人丑陋。”沈玨輕聲道,“昭華,
我剛才聽見你說...有事業,有家人,有...?”我抬頭看他,
突然下定了決心:“有心上人。”沈玨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像夜空中突然被點亮的星辰。
“我可以...?“他小心翼翼地問。我主動握住他的手:“可以。
”他的笑容比陽光還燦爛,輕輕將我擁入懷中。這個擁抱溫暖而克制,
卻讓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就在我們沉浸在新生情愫中時,王府卻是一片愁云慘霧。
柳如煙抱著孩子,看著銅鏡中自己走形的身材和憔悴的面容,恨恨地摔了梳子?!按禾遥?/p>
”她尖聲喚道,“王爺呢?”丫鬟戰戰兢兢地回答:“王爺...王爺一早就出去了。
”“又去找那個賤人了是不是?”柳如煙咬牙切齒。自從生產后,蕭瑾瑜對她日漸冷淡,
甚至不愿多看孩子一眼?!耙棠?,奴婢聽說…”春桃欲言又止,
“沈大小姐的濟芳堂生意極好,連皇后娘娘都稱贊呢?!薄笆裁矗?!”柳如煙猛地站起,
“那個棄婦也配?”她懷中的孩子被驚醒,哇哇大哭起來。柳如煙煩躁地將孩子扔給奶娘,
在屋里來回踱步?!叭?,給我哥送個信?!彼蝗煌O拢壑虚W過一絲惡毒,
更新時間:2025-04-29 21:31:19